李绥没想到这个时辰了他也会来这里。

    “真是有缘啊,裴大人也是来探查现场的吗?可是白日漏了什么线索?”

    李绥三言两语想要转移话题,裴渡西没有顺着她的话走:“庄二小姐,手中白绫作何用处?”

    李绥咬着下唇,索性把话摊开:“其实,我在模拟死亡经过……”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神情。

    裴渡西等着她的下文。

    “在模拟的过程中,我们能发现一些光靠猜想无法发现的问题,更甚者,我们还可以推测出死者生前所想。”

    裴渡西挑眉,没有说话。

    李绥抬起手,让他看看手中的白绫:“譬如第一个疑问,将白绫穿过横梁之人究竟是谁?卢碧玉一个妇人之力,断是不可能将白绫套过去的。”

    裴渡西接过她手中的白绫,道:“卢氏右手手筋断了几年,已是半个残废。”

    李绥眼睁睁看着白绫被一只劲节有力的大手拿走,回神应道:“那便更不可能只是她一人所为了。”

    裴渡西微低着头,长指在其中找到白绫一端,稍微往上一掷,白绫轻易绕过横梁,垂落下来。

    “庄二小姐可知,未经允许私闯犯案现场,你这般行径,应当治罪。”

    “所以裴大人要将我抓起来吗?”

    “不。”裴渡西将白绫一端递给她,语气轻慢:“只要庄二小姐能证明自己的价值,那我便放过你。”

    李绥接过白绫,眉眼自信:“那我便证明给裴大人看。”

    李绥循着记忆,按照尸体现场还原了单系十字结,接着又将绳索稍一偏斜,朝向左面。

    裴渡西发问:“此举是何意?”

    “我发现卢氏时,她的尸体是朝向左面,这个细节自然也要模仿到位,这样才能弄清她真正的目的。”

    “申时仵作将尸体解下时,卢氏正向灵位。”

    李绥一顿:“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动过尸体?”

    裴渡西不置可否。

    “若你不是嫌犯,这便说明真正的嫌犯就藏在赵府之中,而且,你被跟踪了。”

    李绥后背发凉,但还是镇定地将脚凳放到绳索之下:“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嫌犯刻意将卢氏尸体摆正,这便说明卢氏的位置至关重要。”

    她将头套进绳索。

    “就让我来探探究竟吧。”

    李绥将脚蹬踢到一旁,刚好移到裴渡西的脚边。

    双脚离地,全身的重量瞬间落在与白绫缠缚的脆弱脖颈上,李绥面色涨红,她双手扒着白绫,逐渐呼吸不了,气血上涌,猛然挣扎摇晃身体。

    裴渡西将脚凳重又踢回她脚下。

    双脚终于有所支撑,李绥腿软坐在地上,剧烈地大口大口呼吸。

    好险,差一点就要死了。

    方才裴渡西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若不是她挣扎示意,估摸着他都不会出手相救。

    真冷漠啊。

    她揉了揉通红的脖颈。

    裴渡西见她逐渐恢复过来,又问:“庄二小姐可有何发现?”

    李绥从地上坐起来,没有回答,反而走到灵位前,直接将最左边的牌位拔了出来。她指了指牌位上的名字:“与他有关。”

    ——赵付明。

    “仵作查验,卢氏死因正是窒息而亡,周遭的物痕皆证明,卢氏死前没有过挣扎迹象,也

    即是她是自愿吊缢。那她为何自缢?我想许是与赵付明有关,而这个帮她自裁的人,正是诱使她自缢的人,而且极大可能就在赵府之中。”

    裴渡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李绥分析一通后才注意到他的目光,问:“裴大人觉着呢?”

    “庄二小姐所言在理,但卢氏守寡多年,常情而言,她对于丈夫的死应当释怀,如今却突然寻死,未免怪异。”

    “所以我得知晓卢氏这些年来在她身上发生了何事,才能再做论断。但我相信,她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听信那人的话,用命作偿,或是以此换取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大致理清了思路,李绥认为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收拾完东西就要离开。

    临分别前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问裴渡西:“裴大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我们先前是在哪儿见面的?”

    裴渡西刚好将烛火熄灭,灵堂瞬间暗沉,只剩李绥的灯笼发出隐隐微光。黑暗之中,只听得他悠悠道:“我们先前没有见过。”

    “毕竟你不是庄绥,对么?”

    李绥彻底被他惊倒,手不自觉一松,灯笼掉落在地。

    “我与庄绥不过萍水之交,若你想知我与她之间的故事,便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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