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就在温婉和郭嘉乔坐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小蒋总躺在温婉宿舍的地毯上，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揉着培根柔软的肚子，时不时还捏上两下感叹一下手感不错，一边又心事重重地思索着要不要给温婉打电话问一下郭嘉乔的情况，看着温婉的电话，却迟迟不敢按下拨通，生怕自己太唐突。
培根被揉的舒服的眯着眼睛，蒋锐意突然停下来专心地思考，培根也睁开眼睛，脑袋不住地往蒋锐意身上蹭，试图钻进他怀里。
小蒋总低下头盯着顶开自己的胳膊成功露头的培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说我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啊？”
正在蒋锐意要嘲笑自己的相思成疾时，培根竟十分配合地开口轻轻叫了一声，蒋锐意有些惊讶，“这是要还是不要？”培根不置可否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是要的意思吗？”蒋锐意迟疑地判断着培根想要表达的意思，培根停下在他怀里打滚的动作，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肯定他的想法。窝在猫爬架上的雪葩睁开秀气的猫眼，居高临下的扫了坐在地毯上的两个生物，也慵懒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对蒋锐意思前想后的顾虑嗤之以鼻。
蒋锐意也不顾“借用培根的脑子思考”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合理，也没想过要给培根版权费，按亮手机屏幕后，终于完全没有任何迟疑的拨通了温婉的电话。
看到小蒋总的来电，温婉也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地挂断了小蒋总电话。直到小蒋总第三次锲而不舍地打来，坐在餐桌对面的郭嘉乔也看不下去，“想接就接吧，不用考虑我。”
温婉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再次挂掉电话。
“婉婉，能遇到一个对你动心也让你动心的人很难的。”郭嘉乔的目光虽然盯着眼前的红烧肉，心思却在温婉的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分明属于那个在寒假里冒着严寒只身前来，让婉婉也不知所措的人。
“我知道。”温婉吃着饭，一边默默想着还是家里的米饭最好吃，一边暗暗思忖着要如何应付乔乔接下来的话。
“所以，接电话啊。”郭嘉乔放下筷子，“你放假不回家不就是为了和他多呆上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你这个暑假根本就不会回来，你没带他来大概率是因为怕我看到你们两个出双入对会难过。只是接个电话，我没关系。”
温婉笑了笑，真不愧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即使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却依然是所有的朋友里最了解自己的那一个，“我放假不回家不是为了和他呆在一起，而是因为我们两个做了一件惊世骇俗而且确实伤了大雅的事，他不敢回家，只能去我那里躲着。不过第二句话你说的倒是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这件事，我确实不会回来。至于我没带他来，是因为他过两天要去接待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不能逃走。所以，我们可以继续吃饭吗？”
温婉话音未落，手机又震动起来，正想挂掉电话，郭嘉乔眼疾手快地抢过手机点了接通又迅速地按了免提，小蒋总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温老师，你怎么才接电话啊，郭嘉乔是有多伤心，你中午就到了，现在还没把人安慰好？”
“小蒋总，我安慰人的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没让人情绪更差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温婉迅速接过话茬，生怕蒋锐意说出什么话刺激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培根说它想你了。”蒋锐意一只手揉着培根的头，培根舒服的哼着。
“你什么时候学会和培根沟通的。”
“我们不用语言沟通，用心灵。”蒋锐意的语气有着隐隐的自豪，培根也配合的叫了一声，“你回家了吗，还是在她家？”
“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回来了，我准备先在乔乔这呆两天，帮她把家里收拾一下。委屈小蒋总帮我看屋子，顺便照顾一下培根和雪葩，看护费我可以付给你。”温婉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不许带他俩去那么高档的宠物美容院，也不许再买玩具了。”
蒋锐意的笑声没有逃过温婉的耳朵，“温老师，你也太严格了，我给孩子买点玩具讨好一下你也要管。”
“宿舍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你也不用说去你家里的话，你现在自己都回不去家，哪来的地方安顿它们两个。”温婉不客气地堵住了蒋锐意所有想说的话。
小蒋总无奈之下只得转移了话题，“晚上别熬太晚，她实在睡不着的话，你可以陪她去医院找医生开两片安定，我问过阿瑾，偶尔用两片没有副作用。”
郭嘉乔忍不住开口，“难得听小蒋总说两句好话，结果是要给我下药。”
上一秒还躺在地毯上的蒋锐意一个激灵坐起身，趴在身上的培根顺势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始作俑者，蒋锐意拍了拍培根的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话上。
“郭嘉乔？”
“听小蒋总这语气，是惊讶还是懊悔？”
“你这语气，是哀极而乐吗？”蒋锐意不是很相信对方的语气，虽然这声音是郭嘉乔没错。
听出了蒋锐意话中的不可置信，郭嘉乔也不回避，“可能已经过了悲伤的阶段，我现在的感觉反而不是伤心。”
蒋锐意听到她语气尚佳才开口，“那你们两个晚上记得早点休息，如果真的有午夜梦回这种事，我还是建议你采纳一下我刚刚给你的建议，专业人士给出的诊疗方案，没有毒副作用，值得尝试。”
“小蒋总，我建议你还是接着跟培根好好沟通吧，希望你孤枕难眠的时候还能和它夜半私语。”郭嘉乔按掉了蒋锐意的电话。
看到暗下去的屏幕，郭嘉乔才发觉自己有些唐突，温婉却先开口安慰她不用放在心上，接过手机放在一边，又开始专心地吃饭。
“你就这么原谅他了？”郭嘉乔看着温婉专心地吃饭，好像刚刚那通电话和她全然无关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
温婉停下筷子，出神地盯着餐桌的桌面，半天才回答，“算是吧。”
“我还以为你会拖很久，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看他那么坚定的想要偿还你的样子。你不会是心软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郭嘉乔托着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温婉听了这话摆了摆手，“其实他没有对不起我，当初放弃的人是我。他被送出去之后一直试图联系我，但是我两个月没联系到他，就主动接受了他妈妈开出的条件。所以，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要带着愧疚回到这段关系里，应该是我。”温婉终于坦然接受了曾经的真相，也接受了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加害者的地位，虽然是无意间的举动，却着实伤了人。
吃过饭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温婉随口问乔乔明天想买什么样子的抱枕套和沙发套。
郭嘉乔出神地盯着电视屏幕，“老言喜欢浅灰，我喜欢墨绿，但我俩都特别喜欢两个字，随缘。”
温婉半天没有说话，只盯着郭嘉乔看，郭嘉乔被看的不自在，只得开口问她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中午还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走出来了，现在看来，你完全没有走出来，只是我没见到那么多眼泪而已。”温婉缓缓的说，生怕过快的语速会引起对面这个人情绪的波动。
“我们两个怎么说也在一起快十年了，怎么可能说走出来就走出来。”郭嘉乔笑着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不过，他走这几天，我确实没哭过，你信吗？”
温婉轻声说了句“我信”。
“当时医生说完对不起之后我的大脑就像停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在手术室外头坐了好长时间，也不伤心，但是觉得特别累……”
温婉看着郭嘉乔的表情，真的像是在认真回忆的样子，忙开口，“你可以不用回忆，我宁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谁跟你传授经验呢？”郭嘉乔被温婉逗笑，伸手拍在温婉胳膊上，“后来他的父母、我的父母，家里的亲戚都跑来了，我就开始觉得烦。对了，我跟你说，我们两个领证那天一起去登记过遗体捐赠，家里人都不知道，你是没看到他妈妈在手术室门口的那个表情。等我妈知道我们两个是一起登记的时候，那个表情真的是，一模一样。”
郭嘉乔脸上带着微笑，温婉却始终沉默着没有搭话，她知道乔乔不是在勉强面对，而是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人能听她倾吐。
郭嘉乔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缓缓地换了话题，“医生说他是急性脑膜炎，看起来像是突发的疾病，但其实我早就有准备，他有家族遗传的心血管病，和定时炸弹差不多。”
“你以前从来没说过，而且他高中那会排球打的很好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大学的时候进了几次医院，连医生都认得他之后才老实了。”提起这件事，郭嘉乔至今仍有些愤懑。
“你一直知道？”
“他第一次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了，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他一直不想承认他和他家人一样，几次之后才彻底认命。我现在还记得他躺在床上小心翼翼问我要不要跟他分手的样子，我当时生他的气，就说了一句‘我回学校等你’，然后把他扔在医院里难过了好几天。”郭嘉乔想起钱易言躺在病床上躲闪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为他的逞强无奈还是试图把那段回忆抛在脑后。
“后来怎么又复合了？”
“这是哪门子的复合？我说的可是‘我等你’，又没说‘我要分手’，他自己胡思乱想，可不能怪我啊。”
“你这很容易让人误会好吧。”温婉打趣。
“其实我确实是思考过的，但是我想了两天也没想出什么分手的理由，我和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就因为他有点虚弱就放弃，那我岂不是很亏？”
“锐哥跟我说过一句话，计较沉没成本是投资大忌。”温婉没头没脑地笑着接了一句。
郭嘉乔着实反应了一会才分析出温婉话里的锐哥到底是谁，“锐哥？蒋先生吗？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亲密的称呼他了？”
“不久前我们两个一起闯祸的时候。”这个称呼还是自己想在崔天娇面前无声宣誓主权的时候想出来的，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孩子气，这句话她当然不会说给郭嘉乔听。
“在没什么希望的项目上计较沉没成本当然是投资大忌，但是钱易言不一样啊，他可是我的潜力股呢。”郭嘉乔的语气有些小小的得意，“他回学校那天，我跟他说，我好不容易把校草追到手，还把他塑造成了二十四孝好男友，就这么分手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所以我才不分。我还跟他说，他最好活得长一点，如果不小心走得太早，就别怪我去找下家，以后我可能就要跟别人埋一块了。”
“所以你们两个领证那天才去登记遗体捐赠？不能埋在一起就做成骨架站在一起是吗？”温婉突然觉得这个想法不失是一种浪漫，等自己回去之后可以问问小蒋总要不要也和自己一起登记，捐献器官遗体什么的。
郭嘉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他居然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虽然钱易言当初的目的已经无从查证，不过这个解释倒不难接受，郭嘉乔边想着边笑出了声，过了许久才收好自己的笑容，有些惆怅的开口，“我们两个当初领证的时候，我妈压根就没同意。”
“猜到了。”温婉波澜不惊的样子让郭嘉乔有点挫败。
“这你都能猜到。”
“你妈会同意你和有家族病史的人在一起才怪。”温婉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她不知道郭嘉乔在面对母亲的痛心疾首时有没有思考过这些年的生活，但她认定郭嘉乔现在一定不后悔当初选择了钱易言。
太久没有见面的两个人聊到后半夜才觉得困倦，温婉躺在客房的床上却睡意全无，手机的呼吸灯依照着缓慢的节奏亮起又熄灭，提醒温婉及时接受消息。
按亮屏幕，是路潇潇：听阿意说你突然回家了，还把他一个人扔在宿舍里辗转反侧，给阿瑾打电话一打就是大半夜，温老师，麻烦你行行好，赶紧收了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另外我不是来关心蒋锐意的，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点红肠，阿瑾也不知道哪来的胃口，突然说想吃这个，我看八成是跟阿意煲电话粥的时候被阿意说的不但心动，连味蕾也动了。还是那句话，你行行好，赶紧把这个作天作地的小蒋总收了吧。
看了路潇潇的消息，温婉有些哭笑不得，起身走到窗前，这座城市没有帝都的十里繁华，晚上自然也没有华灯璀璨，窗外几点灯火阑珊，夜空深邃静谧，街上也早已安静如斯，不远处是一片人工开凿的湖水，湖边铺了鹅卵石路和塑胶跑道，路灯孤单的亮着，不知道是在等哪位晚归的人。
温婉握着手机想了一会，虽然已是夜半时分，但她还是给蒋锐意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小蒋总，听路大小姐说，你按捺不住寂寞和关医生打了半夜的电话，我才走第一天你就移情他人，还真是不让人放心。晚饭时挂掉你的电话实属无心，乔乔看上去虽然不是正常的状态，但比起那些陷入悲伤不能自拔的人已经好很多了，我还要多陪她几天，辛苦小蒋总白天日理万机，晚上照顾培根和雪葩，我回去之后会犒劳你的。另外我忘在你家的那块手表可不可以还给我。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小蒋总听到手机的提示音，睡眼朦胧地拿起手机，点开温老师发来的消息，顿时睡意全无，温老师居然主动向自己开口要手表，正想用长长的消息回应温老师的主动，看了看时间，再想到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和商务部开个短会安排接待的事情，便忍着眼睛的干涩回了一句：早点休息，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正看着远处漆黑的湖面出神的温婉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再看到蒋锐意的消息，好像透过屏幕里的文字能看到对面那个搂着培根强撑精神给自己回复消息的人，对着手机说了句晚安，温婉轻轻挑了挑嘴角，浅浅的月色透过窗户凝在眸中，眉间心上都是满足。
温婉陪了郭嘉乔三四天的时间，陪着她去给家里添置新家居，陪着她回到高中校门口专门卖盖浇饭的小店，陪她去她大学时期最喜欢和钱易言逛的夜市逛了整整一晚，去了她最喜欢的烤肉店，猪颈肉还是从前的味道，在夜市的摊子上看到了一个卖巫毒娃娃的小哥，让温婉惊讶的是，小哥居然还记得郭嘉乔在他这里买过好几个娃娃。
旧人不会停留等待，但与旧人的不期而遇总能给人以惊喜。
培根被揉的舒服的眯着眼睛，蒋锐意突然停下来专心地思考，培根也睁开眼睛，脑袋不住地往蒋锐意身上蹭，试图钻进他怀里。
小蒋总低下头盯着顶开自己的胳膊成功露头的培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说我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啊？”
正在蒋锐意要嘲笑自己的相思成疾时，培根竟十分配合地开口轻轻叫了一声，蒋锐意有些惊讶，“这是要还是不要？”培根不置可否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是要的意思吗？”蒋锐意迟疑地判断着培根想要表达的意思，培根停下在他怀里打滚的动作，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肯定他的想法。窝在猫爬架上的雪葩睁开秀气的猫眼，居高临下的扫了坐在地毯上的两个生物，也慵懒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对蒋锐意思前想后的顾虑嗤之以鼻。
蒋锐意也不顾“借用培根的脑子思考”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合理，也没想过要给培根版权费，按亮手机屏幕后，终于完全没有任何迟疑的拨通了温婉的电话。
看到小蒋总的来电，温婉也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地挂断了小蒋总电话。直到小蒋总第三次锲而不舍地打来，坐在餐桌对面的郭嘉乔也看不下去，“想接就接吧，不用考虑我。”
温婉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再次挂掉电话。
“婉婉，能遇到一个对你动心也让你动心的人很难的。”郭嘉乔的目光虽然盯着眼前的红烧肉，心思却在温婉的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分明属于那个在寒假里冒着严寒只身前来，让婉婉也不知所措的人。
“我知道。”温婉吃着饭，一边默默想着还是家里的米饭最好吃，一边暗暗思忖着要如何应付乔乔接下来的话。
“所以，接电话啊。”郭嘉乔放下筷子，“你放假不回家不就是为了和他多呆上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你这个暑假根本就不会回来，你没带他来大概率是因为怕我看到你们两个出双入对会难过。只是接个电话，我没关系。”
温婉笑了笑，真不愧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即使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却依然是所有的朋友里最了解自己的那一个，“我放假不回家不是为了和他呆在一起，而是因为我们两个做了一件惊世骇俗而且确实伤了大雅的事，他不敢回家，只能去我那里躲着。不过第二句话你说的倒是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这件事，我确实不会回来。至于我没带他来，是因为他过两天要去接待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不能逃走。所以，我们可以继续吃饭吗？”
温婉话音未落，手机又震动起来，正想挂掉电话，郭嘉乔眼疾手快地抢过手机点了接通又迅速地按了免提，小蒋总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温老师，你怎么才接电话啊，郭嘉乔是有多伤心，你中午就到了，现在还没把人安慰好？”
“小蒋总，我安慰人的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没让人情绪更差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温婉迅速接过话茬，生怕蒋锐意说出什么话刺激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培根说它想你了。”蒋锐意一只手揉着培根的头，培根舒服的哼着。
“你什么时候学会和培根沟通的。”
“我们不用语言沟通，用心灵。”蒋锐意的语气有着隐隐的自豪，培根也配合的叫了一声，“你回家了吗，还是在她家？”
“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回来了，我准备先在乔乔这呆两天，帮她把家里收拾一下。委屈小蒋总帮我看屋子，顺便照顾一下培根和雪葩，看护费我可以付给你。”温婉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不许带他俩去那么高档的宠物美容院，也不许再买玩具了。”
蒋锐意的笑声没有逃过温婉的耳朵，“温老师，你也太严格了，我给孩子买点玩具讨好一下你也要管。”
“宿舍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你也不用说去你家里的话，你现在自己都回不去家，哪来的地方安顿它们两个。”温婉不客气地堵住了蒋锐意所有想说的话。
小蒋总无奈之下只得转移了话题，“晚上别熬太晚，她实在睡不着的话，你可以陪她去医院找医生开两片安定，我问过阿瑾，偶尔用两片没有副作用。”
郭嘉乔忍不住开口，“难得听小蒋总说两句好话，结果是要给我下药。”
上一秒还躺在地毯上的蒋锐意一个激灵坐起身，趴在身上的培根顺势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始作俑者，蒋锐意拍了拍培根的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话上。
“郭嘉乔？”
“听小蒋总这语气，是惊讶还是懊悔？”
“你这语气，是哀极而乐吗？”蒋锐意不是很相信对方的语气，虽然这声音是郭嘉乔没错。
听出了蒋锐意话中的不可置信，郭嘉乔也不回避，“可能已经过了悲伤的阶段，我现在的感觉反而不是伤心。”
蒋锐意听到她语气尚佳才开口，“那你们两个晚上记得早点休息，如果真的有午夜梦回这种事，我还是建议你采纳一下我刚刚给你的建议，专业人士给出的诊疗方案，没有毒副作用，值得尝试。”
“小蒋总，我建议你还是接着跟培根好好沟通吧，希望你孤枕难眠的时候还能和它夜半私语。”郭嘉乔按掉了蒋锐意的电话。
看到暗下去的屏幕，郭嘉乔才发觉自己有些唐突，温婉却先开口安慰她不用放在心上，接过手机放在一边，又开始专心地吃饭。
“你就这么原谅他了？”郭嘉乔看着温婉专心地吃饭，好像刚刚那通电话和她全然无关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
温婉停下筷子，出神地盯着餐桌的桌面，半天才回答，“算是吧。”
“我还以为你会拖很久，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看他那么坚定的想要偿还你的样子。你不会是心软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郭嘉乔托着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温婉听了这话摆了摆手，“其实他没有对不起我，当初放弃的人是我。他被送出去之后一直试图联系我，但是我两个月没联系到他，就主动接受了他妈妈开出的条件。所以，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要带着愧疚回到这段关系里，应该是我。”温婉终于坦然接受了曾经的真相，也接受了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加害者的地位，虽然是无意间的举动，却着实伤了人。
吃过饭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温婉随口问乔乔明天想买什么样子的抱枕套和沙发套。
郭嘉乔出神地盯着电视屏幕，“老言喜欢浅灰，我喜欢墨绿，但我俩都特别喜欢两个字，随缘。”
温婉半天没有说话，只盯着郭嘉乔看，郭嘉乔被看的不自在，只得开口问她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中午还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走出来了，现在看来，你完全没有走出来，只是我没见到那么多眼泪而已。”温婉缓缓的说，生怕过快的语速会引起对面这个人情绪的波动。
“我们两个怎么说也在一起快十年了，怎么可能说走出来就走出来。”郭嘉乔笑着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不过，他走这几天，我确实没哭过，你信吗？”
温婉轻声说了句“我信”。
“当时医生说完对不起之后我的大脑就像停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在手术室外头坐了好长时间，也不伤心，但是觉得特别累……”
温婉看着郭嘉乔的表情，真的像是在认真回忆的样子，忙开口，“你可以不用回忆，我宁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谁跟你传授经验呢？”郭嘉乔被温婉逗笑，伸手拍在温婉胳膊上，“后来他的父母、我的父母，家里的亲戚都跑来了，我就开始觉得烦。对了，我跟你说，我们两个领证那天一起去登记过遗体捐赠，家里人都不知道，你是没看到他妈妈在手术室门口的那个表情。等我妈知道我们两个是一起登记的时候，那个表情真的是，一模一样。”
郭嘉乔脸上带着微笑，温婉却始终沉默着没有搭话，她知道乔乔不是在勉强面对，而是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人能听她倾吐。
郭嘉乔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缓缓地换了话题，“医生说他是急性脑膜炎，看起来像是突发的疾病，但其实我早就有准备，他有家族遗传的心血管病，和定时炸弹差不多。”
“你以前从来没说过，而且他高中那会排球打的很好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大学的时候进了几次医院，连医生都认得他之后才老实了。”提起这件事，郭嘉乔至今仍有些愤懑。
“你一直知道？”
“他第一次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了，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他一直不想承认他和他家人一样，几次之后才彻底认命。我现在还记得他躺在床上小心翼翼问我要不要跟他分手的样子，我当时生他的气，就说了一句‘我回学校等你’，然后把他扔在医院里难过了好几天。”郭嘉乔想起钱易言躺在病床上躲闪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为他的逞强无奈还是试图把那段回忆抛在脑后。
“后来怎么又复合了？”
“这是哪门子的复合？我说的可是‘我等你’，又没说‘我要分手’，他自己胡思乱想，可不能怪我啊。”
“你这很容易让人误会好吧。”温婉打趣。
“其实我确实是思考过的，但是我想了两天也没想出什么分手的理由，我和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就因为他有点虚弱就放弃，那我岂不是很亏？”
“锐哥跟我说过一句话，计较沉没成本是投资大忌。”温婉没头没脑地笑着接了一句。
郭嘉乔着实反应了一会才分析出温婉话里的锐哥到底是谁，“锐哥？蒋先生吗？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亲密的称呼他了？”
“不久前我们两个一起闯祸的时候。”这个称呼还是自己想在崔天娇面前无声宣誓主权的时候想出来的，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孩子气，这句话她当然不会说给郭嘉乔听。
“在没什么希望的项目上计较沉没成本当然是投资大忌，但是钱易言不一样啊，他可是我的潜力股呢。”郭嘉乔的语气有些小小的得意，“他回学校那天，我跟他说，我好不容易把校草追到手，还把他塑造成了二十四孝好男友，就这么分手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所以我才不分。我还跟他说，他最好活得长一点，如果不小心走得太早，就别怪我去找下家，以后我可能就要跟别人埋一块了。”
“所以你们两个领证那天才去登记遗体捐赠？不能埋在一起就做成骨架站在一起是吗？”温婉突然觉得这个想法不失是一种浪漫，等自己回去之后可以问问小蒋总要不要也和自己一起登记，捐献器官遗体什么的。
郭嘉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他居然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虽然钱易言当初的目的已经无从查证，不过这个解释倒不难接受，郭嘉乔边想着边笑出了声，过了许久才收好自己的笑容，有些惆怅的开口，“我们两个当初领证的时候，我妈压根就没同意。”
“猜到了。”温婉波澜不惊的样子让郭嘉乔有点挫败。
“这你都能猜到。”
“你妈会同意你和有家族病史的人在一起才怪。”温婉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她不知道郭嘉乔在面对母亲的痛心疾首时有没有思考过这些年的生活，但她认定郭嘉乔现在一定不后悔当初选择了钱易言。
太久没有见面的两个人聊到后半夜才觉得困倦，温婉躺在客房的床上却睡意全无，手机的呼吸灯依照着缓慢的节奏亮起又熄灭，提醒温婉及时接受消息。
按亮屏幕，是路潇潇：听阿意说你突然回家了，还把他一个人扔在宿舍里辗转反侧，给阿瑾打电话一打就是大半夜，温老师，麻烦你行行好，赶紧收了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另外我不是来关心蒋锐意的，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点红肠，阿瑾也不知道哪来的胃口，突然说想吃这个，我看八成是跟阿意煲电话粥的时候被阿意说的不但心动，连味蕾也动了。还是那句话，你行行好，赶紧把这个作天作地的小蒋总收了吧。
看了路潇潇的消息，温婉有些哭笑不得，起身走到窗前，这座城市没有帝都的十里繁华，晚上自然也没有华灯璀璨，窗外几点灯火阑珊，夜空深邃静谧，街上也早已安静如斯，不远处是一片人工开凿的湖水，湖边铺了鹅卵石路和塑胶跑道，路灯孤单的亮着，不知道是在等哪位晚归的人。
温婉握着手机想了一会，虽然已是夜半时分，但她还是给蒋锐意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小蒋总，听路大小姐说，你按捺不住寂寞和关医生打了半夜的电话，我才走第一天你就移情他人，还真是不让人放心。晚饭时挂掉你的电话实属无心，乔乔看上去虽然不是正常的状态，但比起那些陷入悲伤不能自拔的人已经好很多了，我还要多陪她几天，辛苦小蒋总白天日理万机，晚上照顾培根和雪葩，我回去之后会犒劳你的。另外我忘在你家的那块手表可不可以还给我。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小蒋总听到手机的提示音，睡眼朦胧地拿起手机，点开温老师发来的消息，顿时睡意全无，温老师居然主动向自己开口要手表，正想用长长的消息回应温老师的主动，看了看时间，再想到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和商务部开个短会安排接待的事情，便忍着眼睛的干涩回了一句：早点休息，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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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陪了郭嘉乔三四天的时间，陪着她去给家里添置新家居，陪着她回到高中校门口专门卖盖浇饭的小店，陪她去她大学时期最喜欢和钱易言逛的夜市逛了整整一晚，去了她最喜欢的烤肉店，猪颈肉还是从前的味道，在夜市的摊子上看到了一个卖巫毒娃娃的小哥，让温婉惊讶的是，小哥居然还记得郭嘉乔在他这里买过好几个娃娃。
旧人不会停留等待，但与旧人的不期而遇总能给人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