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温婉早起看到的第一条消息来自金老师：早上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语气是金老师固有的谦逊，温婉却从温和中嗅到了一丝危险。
温婉用了一早上的时间在金老师的办公室、系主任办公室、副院长办公室辗转着拜访了一圈，连每年的开学典礼都不一定能遇到的阵容今天自己倒是一一见到了，还附赠了一个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消息，她本学期的课程交由其他老师代理。
金老师宽慰她说即使不上课，她还可以专心进行项目推进，温婉礼貌道谢，并顺便为自己请了半个月的假。系主任对温婉表达了信任，一方面出于对她的保护，另一方面出于对这件事的负责，他不得不用停课的方式避免两个人之间不得已的见面。负责本科生教学工作的副院长态度更谨慎，并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态度，温婉也没有从她平和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弦外之音。
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已经是傍晚时分，温婉看着漆黑的显示器，心中有些恼火，趁着办公室没人，温婉收好电脑决定开启假期模式。
回到宿舍的温婉却完全懒得打开电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放空许久，起身从书架上翻出《太空漫游》，坐到阳台上，在手机发出的轻音乐的陪伴下，不知道第多少次翻开这本书。
天边的夕阳逐渐收起光芒，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温婉随手打开了阳台的阅读灯，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对面的大楼灯光的变化变得清晰可见。
温婉的手机开始不断地震动，温婉看了屏幕后便不再理会，任由手机孤单地响着。
一开始还是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不久后变成了规律的电话提示音，温婉被吵得不耐烦，随手拉黑了来电人，把手机扔到床上。
雪葩悄悄走到阳台，跳上低矮的沙发，依偎在温婉身边，又用爪子不断地扯着温婉盖在身上的毛毯，企图钻进毛毯里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温婉无奈，只能把毛毯分给雪葩，雪葩把自己的小脑袋放在书页上，像极了睡前拉着人要听绘本的小孩子。温婉继续安静地看书，少了轻音乐的衬托，不多时，雪葩轻轻地鼾声便在静谧的阳台上清晰可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温婉从文字中拖拽回现实，本不想理会的温婉听着愈发扰人清梦的敲门声皱了皱眉，起身开了门。
楼晓站在门外，一副无辜又歉疚的表情，不说话也没想走。
温婉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想把门关上，却被旁边闪出来的身影牢牢抵住，温婉惊慌失措地拉着门把手，挣扎无果后，她顺手从门后拿起了很久以前买来求心安用的棒球棍，上一次搬宿舍她还在要不要扔掉这根球棒的问题上纠结良久。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用它来防身，危险来源是自己的学生，发生危险的地点是自己的教师公寓。
卓孟阳眼见着球棒抵上自己胸口，反倒笑了笑，“温老师这是想把我打出门去吗？”
温婉看着对方用手指握住球棒，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卓孟阳没用多大力气就让抵在自己身上的球棒偏离了半分，温婉却依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与对方力量上的悬殊差距。
“卓孟阳，你想逼我辞职可以直说。”挣扎无果，温婉不再和卓孟阳较劲，反而松了手，球棒落地的声音在寂静又空旷的走廊中回荡良久。
“温老师，我怎么会希望你辞职呢？”卓孟阳弯腰捡起滚落在脚边的球棒，向前递给温婉。
温婉没有接，卓孟阳伸手把球棒送到温婉的宿舍里，轻轻立在墙角，抬头看着温婉如临大敌般警惕的表情，“温老师，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嘛，我是会伤心的噢。”卓孟阳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正在恢复冷静的人再次开口，“我发誓，今天我只是向来问候一句，没有其他事情，不会打扰到温老师。”
“打扰不打扰，是你定义的？”温婉再次伸手握住门把手，把房门的控制权夺回到自己手中，虽然这一行为对驱赶卓同学这件事无甚帮助，但掌控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给她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卓孟阳径自开始阐明来意，“学生教务系统上您那门课程授课教师的名字改成了别的老师，而我也特地核实了一下，授课教师确实被替换了没错，所以我想温老师现在应该很难过，应该需要一些安慰。”卓孟阳的关心在温婉看来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卓同学你是不是觉得当老师没课上就会很难过。”温婉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和卓孟阳解释了一番，“我每天即使不上课也会有很多项目上的事情等着我去忙，有很多材料等着我去写，我没时间难过，而且我并不难过。”
“所以是最近要应付的事情太多太累是了吗？”
“这点你倒是说的没错，既然你问了，那我直白的告诉你，这些麻烦里，你至少占了一半，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的一切联系都消失殆尽。”
卓孟阳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霾，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婉下意识地开启了自己的自保状态，她不知道这个学生又会做出什么样让她胆战心惊的举动，她甚至在一瞬间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哪句话触碰了他的极限。
让她没想到的是，卓孟阳很快抬起头，恢复了那副阳光的样子，“温老师，是不是只要我们之间没有师生关系的束缚，你就能坦然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温婉不吭声，卓孟阳却并不在意这样无声的抗拒，继续自说自话，“从今天开始到我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刻截止，我都不会再以追求者的身份纠缠你，希望您能等我毕业，用不带师生关系滤镜的眼光看待我。”停顿了一下，又再次补充到，“但作为您的学生，我得和您维持良好的师生关系，我的学术问题您可得负责解答噢。”
温婉和楼晓都没有开口，温婉是不知道在话都说尽了的情况下自己还能说点什么，楼晓是不知道在自己制造的尴尬局面中开口说话到底合适不合适。在两个人的反衬下，倒是已经准备离开的卓孟阳显得十分洒脱，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对了，楼老师，谢谢你今天带我来，我改天请你喝啤酒表达一下我的感谢。”卓孟阳不怕死地回身最后附上一句。
温婉和楼晓看着卓孟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迟迟缓不过神。走廊的声控灯毫无征兆的熄灭，留给两个人一条黑暗又悠长的走廊，好在温婉宿舍里的灯光足够缓解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带来的不适。
“你还好吗？”楼晓犹豫的声音为两个人带来的长足的光亮，却没能让温婉心底点亮。
“你猜。”温婉愣愣地扔下两个字，趁着楼晓尚且来不及反应的功夫摔上了门。
精疲力尽的温婉扶着床沿坐在地毯上，本来在阳台上睡得好好的雪葩被刚刚的动静吵醒，懒懒地走到温婉身边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温婉倚在床上喘匀了气，呆呆地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心底的慌张伴随着怒火和委屈一起上涌，化作一跃而起的动作。
迅速翻出蒋锐意留在自己宿舍里的行李箱打开，把蒋锐意留在这里的所有衣服和电脑迅速整理打包，又从柜子的顶部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收拾了几套衣服和洗漱用品，最后用毯子把熟睡的雪葩裹好放进宠物箱。
半小时后，温婉躺在距离学校最近的星级酒店客房柔软的床上，任由自己陷入柔软的被褥中。宠物箱里的雪葩依旧沉沉的睡着，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睡梦中被带出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真是和自己的难以入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手机信箱里十几条未读短信尽数是楼晓的道歉。
楼老师，我不知道你欠了卓同学什么让你这么帮着他，以后我们就不用联系了，他也就没法威胁你了。
发完信息的温婉顺手把楼晓的联系方式放进黑名单，仰面躺在床上。温婉用了半个晚上时间的思考，终于决定不再用拖延和逃避解决问题，这个问题除了眼下最让他焦头烂额的这一个，还包括被她冷藏了很久的另外一个。
温婉拨通了路大小姐的电话，电话另一端是路潇潇睡意朦胧的声音，“温老师，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潇潇，你和关医生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温婉直奔主题。
“我还以为你要拖到什么时候。”路潇潇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揉了揉眼睛打开床头灯，正准备认真聆听温老师的故事，身边的关医生被这道柔和的光照的皱了皱眉，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路潇潇侧头看了看关旭瑾的背影，轻轻起身离开卧室，站在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像是有多重要的问题要问出口。对温老师的问题，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却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们学校的校园论坛，什么情况？”
“你看到了？”温婉瞳孔微张，半是惊讶半是紧张。
“是，你要解释一下吗？”路潇潇放下手里的水杯，走到沙发前，找了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像是想要认真的听听温婉的解释。
“我被一个学生缠上了。”温婉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温老师，你的解释这么简明扼要吗？”
“怕你听多了烦。”
“我倒没想过要听这些，不过你得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解释。”
温婉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无力，“他知道了？”
“我和阿瑾都知道了，你猜他知不知道。”
“他现在能出门了？”
“如果他能出门，早就找你兴师问罪去了，放心，他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那他这段时间还好吗？”
“阿瑾说他之前还挺好的，但我不确定他看到你的消息之后好不好。”路潇潇像是要故意拨火。
温婉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和关医生可以帮我吗？”
“怎么帮？”
“他之前还肯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说他每天早上可以和公司的CTO谈工作，然后他爸的秘书会登门，履行义务看着他，这两个人我都不熟悉，但我猜能攻略的大概率应该是他的CTO，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这个人？”
“你是想让他趁着蒋叔的秘书还没上门的时候把人带出来？”
“是。”
“你怎么那么确定他会帮你？”
“我不确定，但我想试试，毕竟他是唯一的可能性了，如果他不肯配合那我只能认命了。”想到晚上那场让自己依旧有些后怕的闹剧，温婉不住叹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潇潇竟从“唯一”那两个字中间听到了一点绝望，她不知道温婉这段时间经历了些什么，总归不会是太好的事，“那个人叫苏安格，他去过‘归途’，阿瑾和川哥都见过他，应该联系的到，我明早问问阿瑾。”停顿一下又玩笑似的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说他如果不配合你就无所不用其极地逼他配合，毕竟这样才符合温老师冷酷的作风。”
温婉听到路潇潇肯定的回答后才终于从整夜的惊惧中缓过神，而路潇潇的玩笑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没什么解压的功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只是很需要人能跟我说两句话，你快去睡吧。”
路潇潇没有挂电话，反而坐在沙发上想要一问究竟，“是不是晚上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小朋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我没事。”
“我想听，或者你想我这个时候找到学校去？”路潇潇听出了温婉情绪中的疲惫，却不肯轻易切断这次对话。
“这个故事太长了，讲起来很累，我明天讲给你听可以吗。”温婉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了些请求。
路潇潇皱了皱眉，“好吧，反正我明天也会联系你，你不要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好。”
“你当我是蒋锐意吗？”温婉轻笑出声。
确认了温婉的精神状态是能开玩笑的程度后，路潇潇才放下心，又叮嘱了几句才关掉电话。
卧室里，路潇潇回到床上的动作再次吵醒了一向浅眠的关医生，关旭瑾翻身伸手抱住她的腰，“谁。”
“婉婉。”
“想去找阿意吗？我还以为她要拖到什么时候。”
“你放开我，先睡觉，明早还有事问你。”
“好。”关医生听话地放开环抱着路潇潇的手，并在柔和的灯光熄灭的刹那再次沉入梦乡。
天边泛白时才堪堪失去意识的温婉还没等到路潇潇的电话，倒先接到了林老师的问候。
直到她用敲门声敲醒了温婉隔壁房间睡眼惺忪的老师后，她才终于接受了温婉不在宿舍的事实。
来到办公室的林妤没有看到温婉，反而松了一口气，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边吃早餐边拨通了温婉的电话，又等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听。
“你昨晚去哪了，为什么不在宿舍？”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宿舍，听谁说的？”温婉的声音沙哑而缓慢。
林妤放下手中的卷饼，直觉告诉她，这个声音不属于正常的温婉。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她开口反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林妤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问出真相，“我早上去了你宿舍一趟，把隔壁的老师都敲醒了也没见到你。至于昨天晚上的事，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去问楼晓，折磨他半天总能问出来点什么，反正在这个校园里，你所有的非正常行为无非是和那个小朋友有关。”
温婉半睁着干涩的双眼，“他昨晚差点闯进我的宿舍，他走之后我越想越害怕，反正我也和金老师请了假，正好收拾行李出来避一避。”
“我就知道。”林妤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却突然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你的房间号，你别告诉我是楼晓带他去的。”
“你别去找他的麻烦，就算你把体育系掀了他也不能对一个学生做什么，不然他还能等到这会？”温婉不知道楼晓有什么软肋拿捏在卓孟阳手里，她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反正你现在远在天边，我找不找他的麻烦你也不知道。说正经事，我家胖胖查到那个笔者的消息了。”
林老师的另一半就职于信息安全研究院，想查一个账号信息简直是易如反掌，温婉也不和她客气，开口就问查到了什么。
“账号的登录地址就在校园里，登录端口集中在图书馆、巡航楼还有学生八公寓，如果你还想继续深入的话，我让胖胖去找一下咱学校网络中心的主管老师，他俩是大学室友，能查到具体的房间，你放心，不涉及其他。”
温婉合上眼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用了，查到又能怎么样呢。”图书馆是全校师生常常光顾的地方，巡航楼是温婉的办公室，航空院四个年级的男生都住在八公寓，答案太明显，她不想再浪费精力。
温婉态度决绝，林妤也不好再干涉，只能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即使查到了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好好休息，前段时间那么忙，又分出精力来应付这个不着调的学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挂掉电话的温婉抱着手边暄软的枕头毫无睡姿的再次陷入黑暗。
语气是金老师固有的谦逊，温婉却从温和中嗅到了一丝危险。
温婉用了一早上的时间在金老师的办公室、系主任办公室、副院长办公室辗转着拜访了一圈，连每年的开学典礼都不一定能遇到的阵容今天自己倒是一一见到了，还附赠了一个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消息，她本学期的课程交由其他老师代理。
金老师宽慰她说即使不上课，她还可以专心进行项目推进，温婉礼貌道谢，并顺便为自己请了半个月的假。系主任对温婉表达了信任，一方面出于对她的保护，另一方面出于对这件事的负责，他不得不用停课的方式避免两个人之间不得已的见面。负责本科生教学工作的副院长态度更谨慎，并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态度，温婉也没有从她平和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弦外之音。
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已经是傍晚时分，温婉看着漆黑的显示器，心中有些恼火，趁着办公室没人，温婉收好电脑决定开启假期模式。
回到宿舍的温婉却完全懒得打开电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放空许久，起身从书架上翻出《太空漫游》，坐到阳台上，在手机发出的轻音乐的陪伴下，不知道第多少次翻开这本书。
天边的夕阳逐渐收起光芒，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温婉随手打开了阳台的阅读灯，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对面的大楼灯光的变化变得清晰可见。
温婉的手机开始不断地震动，温婉看了屏幕后便不再理会，任由手机孤单地响着。
一开始还是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不久后变成了规律的电话提示音，温婉被吵得不耐烦，随手拉黑了来电人，把手机扔到床上。
雪葩悄悄走到阳台，跳上低矮的沙发，依偎在温婉身边，又用爪子不断地扯着温婉盖在身上的毛毯，企图钻进毛毯里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温婉无奈，只能把毛毯分给雪葩，雪葩把自己的小脑袋放在书页上，像极了睡前拉着人要听绘本的小孩子。温婉继续安静地看书，少了轻音乐的衬托，不多时，雪葩轻轻地鼾声便在静谧的阳台上清晰可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温婉从文字中拖拽回现实，本不想理会的温婉听着愈发扰人清梦的敲门声皱了皱眉，起身开了门。
楼晓站在门外，一副无辜又歉疚的表情，不说话也没想走。
温婉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想把门关上，却被旁边闪出来的身影牢牢抵住，温婉惊慌失措地拉着门把手，挣扎无果后，她顺手从门后拿起了很久以前买来求心安用的棒球棍，上一次搬宿舍她还在要不要扔掉这根球棒的问题上纠结良久。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用它来防身，危险来源是自己的学生，发生危险的地点是自己的教师公寓。
卓孟阳眼见着球棒抵上自己胸口，反倒笑了笑，“温老师这是想把我打出门去吗？”
温婉看着对方用手指握住球棒，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卓孟阳没用多大力气就让抵在自己身上的球棒偏离了半分，温婉却依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与对方力量上的悬殊差距。
“卓孟阳，你想逼我辞职可以直说。”挣扎无果，温婉不再和卓孟阳较劲，反而松了手，球棒落地的声音在寂静又空旷的走廊中回荡良久。
“温老师，我怎么会希望你辞职呢？”卓孟阳弯腰捡起滚落在脚边的球棒，向前递给温婉。
温婉没有接，卓孟阳伸手把球棒送到温婉的宿舍里，轻轻立在墙角，抬头看着温婉如临大敌般警惕的表情，“温老师，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嘛，我是会伤心的噢。”卓孟阳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正在恢复冷静的人再次开口，“我发誓，今天我只是向来问候一句，没有其他事情，不会打扰到温老师。”
“打扰不打扰，是你定义的？”温婉再次伸手握住门把手，把房门的控制权夺回到自己手中，虽然这一行为对驱赶卓同学这件事无甚帮助，但掌控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给她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卓孟阳径自开始阐明来意，“学生教务系统上您那门课程授课教师的名字改成了别的老师，而我也特地核实了一下，授课教师确实被替换了没错，所以我想温老师现在应该很难过，应该需要一些安慰。”卓孟阳的关心在温婉看来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卓同学你是不是觉得当老师没课上就会很难过。”温婉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和卓孟阳解释了一番，“我每天即使不上课也会有很多项目上的事情等着我去忙，有很多材料等着我去写，我没时间难过，而且我并不难过。”
“所以是最近要应付的事情太多太累是了吗？”
“这点你倒是说的没错，既然你问了，那我直白的告诉你，这些麻烦里，你至少占了一半，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的一切联系都消失殆尽。”
卓孟阳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霾，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婉下意识地开启了自己的自保状态，她不知道这个学生又会做出什么样让她胆战心惊的举动，她甚至在一瞬间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哪句话触碰了他的极限。
让她没想到的是，卓孟阳很快抬起头，恢复了那副阳光的样子，“温老师，是不是只要我们之间没有师生关系的束缚，你就能坦然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温婉不吭声，卓孟阳却并不在意这样无声的抗拒，继续自说自话，“从今天开始到我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刻截止，我都不会再以追求者的身份纠缠你，希望您能等我毕业，用不带师生关系滤镜的眼光看待我。”停顿了一下，又再次补充到，“但作为您的学生，我得和您维持良好的师生关系，我的学术问题您可得负责解答噢。”
温婉和楼晓都没有开口，温婉是不知道在话都说尽了的情况下自己还能说点什么，楼晓是不知道在自己制造的尴尬局面中开口说话到底合适不合适。在两个人的反衬下，倒是已经准备离开的卓孟阳显得十分洒脱，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对了，楼老师，谢谢你今天带我来，我改天请你喝啤酒表达一下我的感谢。”卓孟阳不怕死地回身最后附上一句。
温婉和楼晓看着卓孟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迟迟缓不过神。走廊的声控灯毫无征兆的熄灭，留给两个人一条黑暗又悠长的走廊，好在温婉宿舍里的灯光足够缓解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带来的不适。
“你还好吗？”楼晓犹豫的声音为两个人带来的长足的光亮，却没能让温婉心底点亮。
“你猜。”温婉愣愣地扔下两个字，趁着楼晓尚且来不及反应的功夫摔上了门。
精疲力尽的温婉扶着床沿坐在地毯上，本来在阳台上睡得好好的雪葩被刚刚的动静吵醒，懒懒地走到温婉身边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温婉倚在床上喘匀了气，呆呆地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心底的慌张伴随着怒火和委屈一起上涌，化作一跃而起的动作。
迅速翻出蒋锐意留在自己宿舍里的行李箱打开，把蒋锐意留在这里的所有衣服和电脑迅速整理打包，又从柜子的顶部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收拾了几套衣服和洗漱用品，最后用毯子把熟睡的雪葩裹好放进宠物箱。
半小时后，温婉躺在距离学校最近的星级酒店客房柔软的床上，任由自己陷入柔软的被褥中。宠物箱里的雪葩依旧沉沉的睡着，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睡梦中被带出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真是和自己的难以入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手机信箱里十几条未读短信尽数是楼晓的道歉。
楼老师，我不知道你欠了卓同学什么让你这么帮着他，以后我们就不用联系了，他也就没法威胁你了。
发完信息的温婉顺手把楼晓的联系方式放进黑名单，仰面躺在床上。温婉用了半个晚上时间的思考，终于决定不再用拖延和逃避解决问题，这个问题除了眼下最让他焦头烂额的这一个，还包括被她冷藏了很久的另外一个。
温婉拨通了路大小姐的电话，电话另一端是路潇潇睡意朦胧的声音，“温老师，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潇潇，你和关医生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温婉直奔主题。
“我还以为你要拖到什么时候。”路潇潇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揉了揉眼睛打开床头灯，正准备认真聆听温老师的故事，身边的关医生被这道柔和的光照的皱了皱眉，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路潇潇侧头看了看关旭瑾的背影，轻轻起身离开卧室，站在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像是有多重要的问题要问出口。对温老师的问题，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却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们学校的校园论坛，什么情况？”
“你看到了？”温婉瞳孔微张，半是惊讶半是紧张。
“是，你要解释一下吗？”路潇潇放下手里的水杯，走到沙发前，找了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像是想要认真的听听温婉的解释。
“我被一个学生缠上了。”温婉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温老师，你的解释这么简明扼要吗？”
“怕你听多了烦。”
“我倒没想过要听这些，不过你得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解释。”
温婉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无力，“他知道了？”
“我和阿瑾都知道了，你猜他知不知道。”
“他现在能出门了？”
“如果他能出门，早就找你兴师问罪去了，放心，他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那他这段时间还好吗？”
“阿瑾说他之前还挺好的，但我不确定他看到你的消息之后好不好。”路潇潇像是要故意拨火。
温婉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和关医生可以帮我吗？”
“怎么帮？”
“他之前还肯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说他每天早上可以和公司的CTO谈工作，然后他爸的秘书会登门，履行义务看着他，这两个人我都不熟悉，但我猜能攻略的大概率应该是他的CTO，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这个人？”
“你是想让他趁着蒋叔的秘书还没上门的时候把人带出来？”
“是。”
“你怎么那么确定他会帮你？”
“我不确定，但我想试试，毕竟他是唯一的可能性了，如果他不肯配合那我只能认命了。”想到晚上那场让自己依旧有些后怕的闹剧，温婉不住叹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潇潇竟从“唯一”那两个字中间听到了一点绝望，她不知道温婉这段时间经历了些什么，总归不会是太好的事，“那个人叫苏安格，他去过‘归途’，阿瑾和川哥都见过他，应该联系的到，我明早问问阿瑾。”停顿一下又玩笑似的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说他如果不配合你就无所不用其极地逼他配合，毕竟这样才符合温老师冷酷的作风。”
温婉听到路潇潇肯定的回答后才终于从整夜的惊惧中缓过神，而路潇潇的玩笑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没什么解压的功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只是很需要人能跟我说两句话，你快去睡吧。”
路潇潇没有挂电话，反而坐在沙发上想要一问究竟，“是不是晚上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小朋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我没事。”
“我想听，或者你想我这个时候找到学校去？”路潇潇听出了温婉情绪中的疲惫，却不肯轻易切断这次对话。
“这个故事太长了，讲起来很累，我明天讲给你听可以吗。”温婉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了些请求。
路潇潇皱了皱眉，“好吧，反正我明天也会联系你，你不要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好。”
“你当我是蒋锐意吗？”温婉轻笑出声。
确认了温婉的精神状态是能开玩笑的程度后，路潇潇才放下心，又叮嘱了几句才关掉电话。
卧室里，路潇潇回到床上的动作再次吵醒了一向浅眠的关医生，关旭瑾翻身伸手抱住她的腰，“谁。”
“婉婉。”
“想去找阿意吗？我还以为她要拖到什么时候。”
“你放开我，先睡觉，明早还有事问你。”
“好。”关医生听话地放开环抱着路潇潇的手，并在柔和的灯光熄灭的刹那再次沉入梦乡。
天边泛白时才堪堪失去意识的温婉还没等到路潇潇的电话，倒先接到了林老师的问候。
直到她用敲门声敲醒了温婉隔壁房间睡眼惺忪的老师后，她才终于接受了温婉不在宿舍的事实。
来到办公室的林妤没有看到温婉，反而松了一口气，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边吃早餐边拨通了温婉的电话，又等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听。
“你昨晚去哪了，为什么不在宿舍？”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宿舍，听谁说的？”温婉的声音沙哑而缓慢。
林妤放下手中的卷饼，直觉告诉她，这个声音不属于正常的温婉。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她开口反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林妤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问出真相，“我早上去了你宿舍一趟，把隔壁的老师都敲醒了也没见到你。至于昨天晚上的事，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去问楼晓，折磨他半天总能问出来点什么，反正在这个校园里，你所有的非正常行为无非是和那个小朋友有关。”
温婉半睁着干涩的双眼，“他昨晚差点闯进我的宿舍，他走之后我越想越害怕，反正我也和金老师请了假，正好收拾行李出来避一避。”
“我就知道。”林妤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却突然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你的房间号，你别告诉我是楼晓带他去的。”
“你别去找他的麻烦，就算你把体育系掀了他也不能对一个学生做什么，不然他还能等到这会？”温婉不知道楼晓有什么软肋拿捏在卓孟阳手里，她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反正你现在远在天边，我找不找他的麻烦你也不知道。说正经事，我家胖胖查到那个笔者的消息了。”
林老师的另一半就职于信息安全研究院，想查一个账号信息简直是易如反掌，温婉也不和她客气，开口就问查到了什么。
“账号的登录地址就在校园里，登录端口集中在图书馆、巡航楼还有学生八公寓，如果你还想继续深入的话，我让胖胖去找一下咱学校网络中心的主管老师，他俩是大学室友，能查到具体的房间，你放心，不涉及其他。”
温婉合上眼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用了，查到又能怎么样呢。”图书馆是全校师生常常光顾的地方，巡航楼是温婉的办公室，航空院四个年级的男生都住在八公寓，答案太明显，她不想再浪费精力。
温婉态度决绝，林妤也不好再干涉，只能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即使查到了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好好休息，前段时间那么忙，又分出精力来应付这个不着调的学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挂掉电话的温婉抱着手边暄软的枕头毫无睡姿的再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