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5痛症
北京的空气真的不是很好，再加上今年忽然暴发的全球性肺炎非典，我戴口罩就不算突兀，这可能是这该死的病毒唯一的好处了。
天有不测风云，我和宋洄爬香山时遇到了一个正在拍照的老爷爷，他按下快门时突然咳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被吓坏了，着急忙慌上前拍了拍老爷爷的背，比手势让宋洄去找老爷爷的水杯。老爷爷住咳后十分感谢我们，热情地送了一打他以前拍的照片给我们。
助人为乐的结果是——我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宋洄敲开我门之后大惊失色，拦腰抱起我就往楼下跑。我本来还不觉得头晕，被宋洄这么一扛，眩晕感立刻袭卷全身，险些当场吐出来。
好心的老板娘帮忙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没拦住——这年头打出租多贵啊，我一天的饭钱坐个出租没有了。
宋洄捧着我的脸，我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去关注他的口型。
“唐念，这次我们不能去小诊所了，知道吗？”宋洄说，“你发高烧，换平时可以去小诊所开点药，但是现在非典很严重，所以必须去正规的医院，待会乖乖配合，不用担心钱，我打工这么久，看个病的钱还是有的。”
我点点头，实在是没有一丝抬手打手语的力气了。宋洄于是把半死不活的我拖进了医院。
他刚刚让我好好配合医生是有原因的，有一次我生病，宋洄陪我看病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朋友，于是让我先进去找医生。谁承想那居然是个黑色诊所，我进去之后感到异常的口干舌燥，女医生笑眯眯地给我递来杯水。我心中无防备，加上确实有些渴了，就接过杯子，尽数喝了干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喝完那杯水抬起头时，竟无端觉得女医生的笑有些森冷。我压下心头怪感，正难备向她解释我无法说活要等朋友来时，实然眼前一黑，嗅觉也失了灵，身体软麻，使不上力。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感到害怕。
说来也怪，我虽孤苦，可十六年来没怎么受过真正的磨难，这一次到叫我感觉到了，嗯......乐观点想，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可是宋洄呢？他怎么办？他看到我死在他眼前，会不会又难受？他可不能再打架了，上次被那些人打断的肋骨还没好透，再打怕是要撑不住了......
这样想着，突然下面一阵刺痛，像是一根针扎进去了一般。这样便是我的终局了吗？我悲哀地想，不过我原本是该死在那个产房里的，活了十六年，也够了，就是放不下宋洄。
宋洄......真是对不起他了，这辈子没有和他在一起，是我最大的遗憾。
那些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我不禁想到了一个更为恐怖的可能......他们不会是想拿我的身体做实验吧？！
药效渐渐过去，我费力眨着眼，看见眼前的景像后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跳骤停——站在门口的宋洄一手持刀，一手按着一个人的臂膀，那刀却是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再细一看，那人正是那个女医生！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打断了正到惊险时候的回忆。宋洄无奈的看着我，把我挂在下巴的口罩提到鼻子上，“下车。”
我弯了弯眼睛，拉着宋洄的手走向医院。
医院里到处都是人，我看见护士站在高处，叫喊着什么，下面一些人的神情便变了，那一片陷入了混乱。我开始庆幸我听不见，因为这声音一定是嘈杂刺耳的。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护士不知被哪一个愤怒的人推了一下，从护士站的高台上摔了下来，宋洄拉着我的手立刻握紧了，我原本就捏紧了的心脏立刻跳到了嗓子眼。
我转身，面对宋洄，掂起脚，捂住了他的眼睛。
宋洄眨了眨眼睛，泪便下来了。
我看着医院挂着的横幅，上面写着“救死扶伤，医者仁心”，心中默默念叨——谢姮阿姨，你可一定要在天上保佑阿洄啊。
宋洄很快恢复了过来，带我去门诊挂了号。
“不走急诊吧？”宋洄问我的意见，“急诊的医生——”
“我知道。”我比划道，“我不是非典，用不着占急诊名额。”
“什么名额，就会瞎说。”宋洄笑了，眉目间藏不住的伤感消失了一些，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旁人看到我和宋洄的对话方式，估计是把我们俩都当成聋哑人了，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些同情。我看着他，笑了笑。
好不容易轮到我们，医生开了个单子，让我们去做血常规。宋洄换季就会生病，总是我陪他去看病，对流程也是熟悉，拿了单子，谢过医生，就往抽血处走。途中，烧了半天的脑子清明了些，我看着手中的单子，突然不理解起来——在香山，我戴了口罩，为什么还会被传染？
这个疑问可不能告诉宋洄，否则他一定又会说是我喝凉的喝多了，然后断了我最近的新欢——北冰洋！
抽血时，一阵反胃感直冲天灵盖，我的生活如果再小说化一些，现在可能就如同林妹妹一般呕血了。
宋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他的手干燥而温暖，覆在眼睛上时十分舒服。
抽完血，护士姐姐笑着对我们说了什么，我望向宋洄，发现他的耳朵红了，我愈发好奇，不停地拉扯宋洄的衣角，想要知道护土姐姐到底说了什么，宋洄拗不过我，比划，“她说我对……女朋友真好，希望我们长长久久。”
我惊喜地拉着宋洄又跑回了抽血处，给护土姐姐鞠了一躬。
宋洄也随着我，给护士姐姐鞠了一躬，很深很深。
诊室里，医生说着话，宋洄在听，我凝视着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下的鬼画符，心里突然一阵后怕。
如果没有宋洄，我如何同世界交谈？
我的脸转向宋洄那边，看着宋洄一脸认真的听着，眉头都皱了起来我不禁回想到，上次被救出来时，宋洄也是如此的神情。
宋洄那时孤身闯入黑诊所，不但带不走我，还有可能把自己折在那儿，所幸九年义务教育教他学会了有困难找警察，若不是事先扔110，可能我们俩在那时就要魂归故里了。
警察叔叔抓完人后狠狠地批评了胆大包天的宋洄，罚他写了1000字的保证书，宋洄没能写上高考作文的遗憾在警局实现了。
我被打的那一针是排卵针，那个黑诊所是一个强制卖卵的团体，有不少独自看病的女孩都惨遭毒手，事后还被用照片威胁封口，已经有两名自杀的女孩了，宋洄此举，不知挽救了多少个女孩的生命。
医生给我检查时，宋回站在我前面，背着身。
在听到其中的某一句话时，宋洄震惊地转了身，满面惊恐。
“他说，”事后宋洄告诉我时，还是惊恐，“你可能没有机会怀孕了。”
“什么？”我的手颤抖地比划出来一句，便再也无法抬起了。我整个人都愣了，脑子里全是那句”没有机会怀孕”。半晌后，眼泪才如同大雨般倾盆落下，我抹着眼泪，胡乱比划，“没事，这样也好。我身上的病不会遗传给我的孩子了。”我咬着牙，比划，“这是好事。”
宋洄满面悲伤的看着我，突然把我揽入怀中。
我靠着他，再忍不住，把头埋进他怀里，无声的哭泣，在心里嘶吼。
……
“小念？小念！”宋洄一脸慌张的拍着我，“怎么哭了？”
我凝视着他，质问上天为何在我如此不好的这一世让我遇见宋洄。但是遇到他之后，所有的不公平都烟消云散。
我抹干眼泪，缓缓比划道：“你吃亏了。”
宋洄居然立刻理解了我的名字，这个拯救我于世间的男孩笑了，回答：“如果爱有回响，那我不亏。”
我本向着长夜独自前行，承受世间所有痛症。
幸有一人相伴于我，从此不再孑然一身。
而是与他一起，迎着烈阳，并肩同行。
北京的空气真的不是很好，再加上今年忽然暴发的全球性肺炎非典，我戴口罩就不算突兀，这可能是这该死的病毒唯一的好处了。
天有不测风云，我和宋洄爬香山时遇到了一个正在拍照的老爷爷，他按下快门时突然咳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被吓坏了，着急忙慌上前拍了拍老爷爷的背，比手势让宋洄去找老爷爷的水杯。老爷爷住咳后十分感谢我们，热情地送了一打他以前拍的照片给我们。
助人为乐的结果是——我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宋洄敲开我门之后大惊失色，拦腰抱起我就往楼下跑。我本来还不觉得头晕，被宋洄这么一扛，眩晕感立刻袭卷全身，险些当场吐出来。
好心的老板娘帮忙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没拦住——这年头打出租多贵啊，我一天的饭钱坐个出租没有了。
宋洄捧着我的脸，我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去关注他的口型。
“唐念，这次我们不能去小诊所了，知道吗？”宋洄说，“你发高烧，换平时可以去小诊所开点药，但是现在非典很严重，所以必须去正规的医院，待会乖乖配合，不用担心钱，我打工这么久，看个病的钱还是有的。”
我点点头，实在是没有一丝抬手打手语的力气了。宋洄于是把半死不活的我拖进了医院。
他刚刚让我好好配合医生是有原因的，有一次我生病，宋洄陪我看病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朋友，于是让我先进去找医生。谁承想那居然是个黑色诊所，我进去之后感到异常的口干舌燥，女医生笑眯眯地给我递来杯水。我心中无防备，加上确实有些渴了，就接过杯子，尽数喝了干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喝完那杯水抬起头时，竟无端觉得女医生的笑有些森冷。我压下心头怪感，正难备向她解释我无法说活要等朋友来时，实然眼前一黑，嗅觉也失了灵，身体软麻，使不上力。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感到害怕。
说来也怪，我虽孤苦，可十六年来没怎么受过真正的磨难，这一次到叫我感觉到了，嗯......乐观点想，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可是宋洄呢？他怎么办？他看到我死在他眼前，会不会又难受？他可不能再打架了，上次被那些人打断的肋骨还没好透，再打怕是要撑不住了......
这样想着，突然下面一阵刺痛，像是一根针扎进去了一般。这样便是我的终局了吗？我悲哀地想，不过我原本是该死在那个产房里的，活了十六年，也够了，就是放不下宋洄。
宋洄......真是对不起他了，这辈子没有和他在一起，是我最大的遗憾。
那些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我不禁想到了一个更为恐怖的可能......他们不会是想拿我的身体做实验吧？！
药效渐渐过去，我费力眨着眼，看见眼前的景像后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跳骤停——站在门口的宋洄一手持刀，一手按着一个人的臂膀，那刀却是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再细一看，那人正是那个女医生！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打断了正到惊险时候的回忆。宋洄无奈的看着我，把我挂在下巴的口罩提到鼻子上，“下车。”
我弯了弯眼睛，拉着宋洄的手走向医院。
医院里到处都是人，我看见护士站在高处，叫喊着什么，下面一些人的神情便变了，那一片陷入了混乱。我开始庆幸我听不见，因为这声音一定是嘈杂刺耳的。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护士不知被哪一个愤怒的人推了一下，从护士站的高台上摔了下来，宋洄拉着我的手立刻握紧了，我原本就捏紧了的心脏立刻跳到了嗓子眼。
我转身，面对宋洄，掂起脚，捂住了他的眼睛。
宋洄眨了眨眼睛，泪便下来了。
我看着医院挂着的横幅，上面写着“救死扶伤，医者仁心”，心中默默念叨——谢姮阿姨，你可一定要在天上保佑阿洄啊。
宋洄很快恢复了过来，带我去门诊挂了号。
“不走急诊吧？”宋洄问我的意见，“急诊的医生——”
“我知道。”我比划道，“我不是非典，用不着占急诊名额。”
“什么名额，就会瞎说。”宋洄笑了，眉目间藏不住的伤感消失了一些，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旁人看到我和宋洄的对话方式，估计是把我们俩都当成聋哑人了，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些同情。我看着他，笑了笑。
好不容易轮到我们，医生开了个单子，让我们去做血常规。宋洄换季就会生病，总是我陪他去看病，对流程也是熟悉，拿了单子，谢过医生，就往抽血处走。途中，烧了半天的脑子清明了些，我看着手中的单子，突然不理解起来——在香山，我戴了口罩，为什么还会被传染？
这个疑问可不能告诉宋洄，否则他一定又会说是我喝凉的喝多了，然后断了我最近的新欢——北冰洋！
抽血时，一阵反胃感直冲天灵盖，我的生活如果再小说化一些，现在可能就如同林妹妹一般呕血了。
宋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他的手干燥而温暖，覆在眼睛上时十分舒服。
抽完血，护士姐姐笑着对我们说了什么，我望向宋洄，发现他的耳朵红了，我愈发好奇，不停地拉扯宋洄的衣角，想要知道护土姐姐到底说了什么，宋洄拗不过我，比划，“她说我对……女朋友真好，希望我们长长久久。”
我惊喜地拉着宋洄又跑回了抽血处，给护土姐姐鞠了一躬。
宋洄也随着我，给护士姐姐鞠了一躬，很深很深。
诊室里，医生说着话，宋洄在听，我凝视着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下的鬼画符，心里突然一阵后怕。
如果没有宋洄，我如何同世界交谈？
我的脸转向宋洄那边，看着宋洄一脸认真的听着，眉头都皱了起来我不禁回想到，上次被救出来时，宋洄也是如此的神情。
宋洄那时孤身闯入黑诊所，不但带不走我，还有可能把自己折在那儿，所幸九年义务教育教他学会了有困难找警察，若不是事先扔110，可能我们俩在那时就要魂归故里了。
警察叔叔抓完人后狠狠地批评了胆大包天的宋洄，罚他写了1000字的保证书，宋洄没能写上高考作文的遗憾在警局实现了。
我被打的那一针是排卵针，那个黑诊所是一个强制卖卵的团体，有不少独自看病的女孩都惨遭毒手，事后还被用照片威胁封口，已经有两名自杀的女孩了，宋洄此举，不知挽救了多少个女孩的生命。
医生给我检查时，宋回站在我前面，背着身。
在听到其中的某一句话时，宋洄震惊地转了身，满面惊恐。
“他说，”事后宋洄告诉我时，还是惊恐，“你可能没有机会怀孕了。”
“什么？”我的手颤抖地比划出来一句，便再也无法抬起了。我整个人都愣了，脑子里全是那句”没有机会怀孕”。半晌后，眼泪才如同大雨般倾盆落下，我抹着眼泪，胡乱比划，“没事，这样也好。我身上的病不会遗传给我的孩子了。”我咬着牙，比划，“这是好事。”
宋洄满面悲伤的看着我，突然把我揽入怀中。
我靠着他，再忍不住，把头埋进他怀里，无声的哭泣，在心里嘶吼。
……
“小念？小念！”宋洄一脸慌张的拍着我，“怎么哭了？”
我凝视着他，质问上天为何在我如此不好的这一世让我遇见宋洄。但是遇到他之后，所有的不公平都烟消云散。
我抹干眼泪，缓缓比划道：“你吃亏了。”
宋洄居然立刻理解了我的名字，这个拯救我于世间的男孩笑了，回答：“如果爱有回响，那我不亏。”
我本向着长夜独自前行，承受世间所有痛症。
幸有一人相伴于我，从此不再孑然一身。
而是与他一起，迎着烈阳，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