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行宫正殿中,众人正围着一方全新沙盘在仔细研磨,被簇拥当中的皇帝,须发略白,但精神烁烁,他一个接一个的质疑抛出,惹得承办沙盘的两官头冒虚汗,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为高位者习惯了指挥下属做事,纵然这小小的沙盘,大范围内这俩官员讲的头头是道,但小细节便开始含糊其辞起来,他们也未曾想到,皇帝竟然有如此问题。
“陛……陛下……臣有罪,这沙盘是按照舆图制的,”
“起来,起来,都慌什么,朕又没有怪谁的意思,这么紧张做什么。”皇帝慢慢踱步到龙椅上坐下,隔着书案,观察着这满屋子的人。
突然间似发现点什么,忍不住发出轻笑,问道:“司宁公主也该回来了吧。”
这句可算是问懵了大家,在座的有三位皇子,众多朝臣,却无一人能摸透那位公主大将军的行踪。
“回父皇,您若想见五妹,儿臣这便派人去寻。”还是二皇子机灵,赶在西北军将虞观南前答了这句。
其实,他们身为皇帝儿子,是不满皇帝如此宠幸一个女儿的,因为皇子们都不擅武事,所以更不能理解行军打仗是一种怎样的境地,他们不理解西北边境敌人的虎视眈眈,也不大懂战场上的刀戈无情,在他们心里,像萧夙期这样的将领是谁都能当的,无非是强兵厚待堆出来的功劳,有什么值得神威的。
他们更看不惯萧夙期近年来的脱胎换骨,那高傲与冷冽倒显得他们更废物一样。
“不必,”皇帝突然出言阻止,看起来有些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帝王形象无形中压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周福……你去。”
皇帝吩咐的是几十年交情的心腹内侍,命他亲自去找萧夙期前来。
遣人走后,大殿中是长久的寂静,皇帝略佝偻的身影围绕在这偌大的沙盘四周显得有些寂寥。
而流光殿却是难得的人员齐全,殿外是盎然的花草绿植,萧夙期一路上悠哉悠哉,闲庭信步的,时而观花,时而赏景,完全不在意型容的狼狈。
谢寂快步追上她,也没扫其兴致 ,只静静跟着。
直到萧夙期站在一处爬满绿腾的廊下不走了,才缓缓开口:“你母亲那边……”抛开身份不谈,萧夙期为人还是和善的,起码对谢家人都很客气。
“母亲只是一时情急,还请你不要挂心。”谢寂并没有急着解释,他原本就少言寡语的性子,借着花藤间透过的日光,谢寂瞧清她的姿容,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衬的萧夙期格外素净。
谢寂不禁恍惚,眼前的隽雅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同战场上的雷霆万钧联想一处。
只见他随手唤了个婢女,吩咐道:“去拿两套衣服来,快些。”
萧夙期见状,问他:“快些什么?”
离得最近的婢女扑通一下跪地,谢寂和萧夙期同时一愣,这婢女是谢家新来的,没见过世面,也只得个外围服侍的杂活,突然近身两个主子有些头脑发懵。
“小姑娘,放松点,不必据着,起来吧。”萧夙期这话说的随意。
小婢女切切诺诺的起身,似难以置信,这司宁公主竟然这般随和,所幸大着胆子往萧夙期那瞧了一眼。
满墙的绿意盎然衬的美人如精如灵,小婢女一时被震撼了,傻傻呆在原地,萧夙期和谢寂先是对视一眼,而后双双目光落在她身上。
突然间两道视线加身,让小婢女的心跳都险些停了,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们的目光并未相交,但小婢女明显就感觉到这是两股截然不同的视线,一股震寒逼人,一股淡漠无谓,交加在她身上,直令人双腿发软。
许是注意到小婢女的颤抖,萧夙期倒提起些兴趣,直想逗一逗她。“小姑娘,你是怕我?还是怕他啊?别抖嘛。”
谢寂就在一旁,被她这态度惹得无奈,心中暗暗揣度,如此生楞的婢女究竟是如何随行又如何入这流霞殿服侍的。
“奴婢……奴婢……”小婢女慌乱间不知如何回话,她是临时被派遣顶替的,谢夫人原本安排盯着公主夫妇的另有其人,她一刻都不敢忘记临行前掌事骇人的忠告,左右回答都不是,小婢女急红了眼。
“呵……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萧夙期轻笑,言语间流露的并非苛责。
“好了,你先下去。”谢寂出声,其实他也第一次见萧夙期这般逗小姑娘的样子,有些不着调,却也和善轻松。
谢寂个头很高,几乎比萧夙期高出半头,他能清楚看到萧夙期发间落着的残叶,可想而知,她回来的有多匆忙。
“切!无趣。”萧夙期撇嘴讲他,而后迈进正殿,一进门沉水香气便往鼻腔里钻,这是她喜欢的熏香,闻之舒畅,却也能知,在这云顶行宫的衣食住行,都经人精心打理的,到底不是自己掌控地盘,萧夙期不敢太过放松。
出于习惯,她先是环视周遭,在每一个可疑的地点仔细观察,而后心里却是盘算着将暗卫布在哪好。
这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谢寂看着她的警惕,先是不以为意,而后好意提点,“我劝你还是快些换掉脏衫,免得误事。”
萧夙期坐在软椅上,翘腿而坐,微斜身子看他,罔顾他的话里有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谢寂面色不变,甚至波澜都未见丝毫,
“也对,”萧夙期一拍大腿,目中精光闪烁,“谢大人这……少年英才,善后就全交予你了。”
谢寂闻言,不置可否,依旧不曾搭话。
不多时,萧夙期的两名亲卫英兰和姜珠从门外走来,她们身后还带着几名手拖衣饰的婢女,萧夙期与英兰只互看彼此,便知后者有事要禀。
英兰自八岁时跟了她,外祖父见她年纪与萧夙期相仿,却行事稳妥慎重,想着能为飞扬跳脱的外孙女补足,便送人给她,这么些年两人情同姐妹,几乎形影不离,英兰当年也义无反顾的随主上战场,多年磨砺下来,她身上也沾染了戎马之人的气场。
姜珠则性情温和,日常是照顾她饮食起居,更像个面面俱到的管家婆。
因着刚刚急忙上山,萧夙期身上的脏污已然被姜珠所看不惯,她也不顾还有谢寂在场便亲自上手给主子宽衣解带,欲换衣裳。
“哎哎哎,我的姜姐姐,您先等等。”
萧夙期笑着躲她,常年的戎马生涯,让她早习惯了自己打理一切,被人服侍宽衣这事,更是哪都别扭,况且,那还站着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
“咳…”谢寂识趣的挪开脸,干咳一声,开口道:“我去偏殿。”而后不等人答话,径自出去。
英兰挥退跟来的婢女,内室只剩她们主仆三人,自然方便讲话,
“送上去了?”萧夙期自己褪了沾尘外袍随手扔在地上。
“送去了,一切如少主所料。”英兰如实回报。
其实,昨夜英兰陪萧夙期研究一宿的事,身体已然疲惫,但她们的精神都很亢奋,可这种亢奋谁都说不清,是欢欣鼓舞还是对即将发生事端的忐忑和担忧,毕竟主动挑事者是我方,隐约还有些慌乱是在所难免的。
姜珠给萧夙期改了个简单的发髻,配着她素色的长衫,隐约见些女性柔美了。
“禀公主,周福周大人来传陛下口谕。”不多时间,门口武卫便大声传话。
萧夙期和英兰意想不到,二人都觉得这消息来的好快,忙不迭的开门步出,更神奇的是,谢寂已经换好一身新装,早等在外头。
“周公公。”到底是皇帝身边老人,萧夙期对周福都有几分敬意的。
“公主殿下!”周福恭敬回礼,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传圣上口谕,请公主即刻觐见。”周福语调并非常见的传令威仪,而更像寻常人家传话,活生生将皇帝召见演成了老父亲见女儿的即视感。
这样的口谕,大家是都不必跪的,萧夙期点头,抬脚就要随周福去,行至谢寂身边,周福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般,驻足道:“陛下还说,若谢大人在,也一同前去。”
好个一同前去,无形间便将亲疏远近拉开了。
谢寂倒无他想,只略微抱拳,便撩袍抬脚。
行路间,萧夙期和周福闲聊,“周大人,什么事啊?我最近没闯祸吧,父皇还特意劳您一趟。”
“殿下啊,您可公务繁忙好几日了,老奴思念得紧,便上赶着先来见您。”周福这个人精,说话做事习惯了迂回奉承,鲜少正面回答旁人询问。“至于您惹没惹祸老奴可说不好了……”
“您这话说的,夙期也想日日都陪父皇,左不过得以国事为重不是。”萧夙期讲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看就是千锤百炼过的四两拨千斤。
周福笑笑:“陛下素来器重公主,这不,前头刚得了一方微缩山川便急着与殿下分享。”
“哦,沙盘啊?那不应该是送往皇城,怎的送来这云顶行宫了?”
“呵呵!这老奴可真就不知了。”周福脸上堆笑,眉毛眼睛都挤在一处。
谢寂一直沉默跟在一旁,懒理这虚伪二人的相互奉承,他曾经算是这大轩王朝年轻一辈中最耀眼的世家子弟,文韬武略样样不落人后,也曾经志在军旅的,只可惜谢父突然暴毙,谢家地位一落千丈,无奈之下谢寂只得弃武从文,保全家族囫囵的同时,还得学会蛰伏自己。
而萧夙期比起他却要更加幸运加身,虽说其母郑氏当年只是侧妃入宫,但郑氏一族手握兵权,实力不容小觑,可惜郑氏后来亲系男丁全员战死,但又由成材的萧夙期扛起大旗,接管郑氏余部镇守边疆,而其母也靠着这争气的血脉之力,在后宫地位水涨船高,于四年前正式入主中宮之位。
到行宫大殿时,已临近日落,萧夙期和谢寂迈进门槛,一眼便看见了这满屋子的朝臣。
霞光透窗下,皇帝一身暗紫长袍,金丝秀线泛着莹莹亮光,皇冠束的发有些花白,但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纵然年老,却依稀能辨别出这是一张曾经俊朗的面容。
“儿臣,参见父皇。”
“臣谢寂,叩见陛下。”
他们二人一同行礼,动作皆是大开大合,板正端直。
为高位者习惯了指挥下属做事,纵然这小小的沙盘,大范围内这俩官员讲的头头是道,但小细节便开始含糊其辞起来,他们也未曾想到,皇帝竟然有如此问题。
“陛……陛下……臣有罪,这沙盘是按照舆图制的,”
“起来,起来,都慌什么,朕又没有怪谁的意思,这么紧张做什么。”皇帝慢慢踱步到龙椅上坐下,隔着书案,观察着这满屋子的人。
突然间似发现点什么,忍不住发出轻笑,问道:“司宁公主也该回来了吧。”
这句可算是问懵了大家,在座的有三位皇子,众多朝臣,却无一人能摸透那位公主大将军的行踪。
“回父皇,您若想见五妹,儿臣这便派人去寻。”还是二皇子机灵,赶在西北军将虞观南前答了这句。
其实,他们身为皇帝儿子,是不满皇帝如此宠幸一个女儿的,因为皇子们都不擅武事,所以更不能理解行军打仗是一种怎样的境地,他们不理解西北边境敌人的虎视眈眈,也不大懂战场上的刀戈无情,在他们心里,像萧夙期这样的将领是谁都能当的,无非是强兵厚待堆出来的功劳,有什么值得神威的。
他们更看不惯萧夙期近年来的脱胎换骨,那高傲与冷冽倒显得他们更废物一样。
“不必,”皇帝突然出言阻止,看起来有些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帝王形象无形中压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周福……你去。”
皇帝吩咐的是几十年交情的心腹内侍,命他亲自去找萧夙期前来。
遣人走后,大殿中是长久的寂静,皇帝略佝偻的身影围绕在这偌大的沙盘四周显得有些寂寥。
而流光殿却是难得的人员齐全,殿外是盎然的花草绿植,萧夙期一路上悠哉悠哉,闲庭信步的,时而观花,时而赏景,完全不在意型容的狼狈。
谢寂快步追上她,也没扫其兴致 ,只静静跟着。
直到萧夙期站在一处爬满绿腾的廊下不走了,才缓缓开口:“你母亲那边……”抛开身份不谈,萧夙期为人还是和善的,起码对谢家人都很客气。
“母亲只是一时情急,还请你不要挂心。”谢寂并没有急着解释,他原本就少言寡语的性子,借着花藤间透过的日光,谢寂瞧清她的姿容,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衬的萧夙期格外素净。
谢寂不禁恍惚,眼前的隽雅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同战场上的雷霆万钧联想一处。
只见他随手唤了个婢女,吩咐道:“去拿两套衣服来,快些。”
萧夙期见状,问他:“快些什么?”
离得最近的婢女扑通一下跪地,谢寂和萧夙期同时一愣,这婢女是谢家新来的,没见过世面,也只得个外围服侍的杂活,突然近身两个主子有些头脑发懵。
“小姑娘,放松点,不必据着,起来吧。”萧夙期这话说的随意。
小婢女切切诺诺的起身,似难以置信,这司宁公主竟然这般随和,所幸大着胆子往萧夙期那瞧了一眼。
满墙的绿意盎然衬的美人如精如灵,小婢女一时被震撼了,傻傻呆在原地,萧夙期和谢寂先是对视一眼,而后双双目光落在她身上。
突然间两道视线加身,让小婢女的心跳都险些停了,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们的目光并未相交,但小婢女明显就感觉到这是两股截然不同的视线,一股震寒逼人,一股淡漠无谓,交加在她身上,直令人双腿发软。
许是注意到小婢女的颤抖,萧夙期倒提起些兴趣,直想逗一逗她。“小姑娘,你是怕我?还是怕他啊?别抖嘛。”
谢寂就在一旁,被她这态度惹得无奈,心中暗暗揣度,如此生楞的婢女究竟是如何随行又如何入这流霞殿服侍的。
“奴婢……奴婢……”小婢女慌乱间不知如何回话,她是临时被派遣顶替的,谢夫人原本安排盯着公主夫妇的另有其人,她一刻都不敢忘记临行前掌事骇人的忠告,左右回答都不是,小婢女急红了眼。
“呵……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萧夙期轻笑,言语间流露的并非苛责。
“好了,你先下去。”谢寂出声,其实他也第一次见萧夙期这般逗小姑娘的样子,有些不着调,却也和善轻松。
谢寂个头很高,几乎比萧夙期高出半头,他能清楚看到萧夙期发间落着的残叶,可想而知,她回来的有多匆忙。
“切!无趣。”萧夙期撇嘴讲他,而后迈进正殿,一进门沉水香气便往鼻腔里钻,这是她喜欢的熏香,闻之舒畅,却也能知,在这云顶行宫的衣食住行,都经人精心打理的,到底不是自己掌控地盘,萧夙期不敢太过放松。
出于习惯,她先是环视周遭,在每一个可疑的地点仔细观察,而后心里却是盘算着将暗卫布在哪好。
这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谢寂看着她的警惕,先是不以为意,而后好意提点,“我劝你还是快些换掉脏衫,免得误事。”
萧夙期坐在软椅上,翘腿而坐,微斜身子看他,罔顾他的话里有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谢寂面色不变,甚至波澜都未见丝毫,
“也对,”萧夙期一拍大腿,目中精光闪烁,“谢大人这……少年英才,善后就全交予你了。”
谢寂闻言,不置可否,依旧不曾搭话。
不多时,萧夙期的两名亲卫英兰和姜珠从门外走来,她们身后还带着几名手拖衣饰的婢女,萧夙期与英兰只互看彼此,便知后者有事要禀。
英兰自八岁时跟了她,外祖父见她年纪与萧夙期相仿,却行事稳妥慎重,想着能为飞扬跳脱的外孙女补足,便送人给她,这么些年两人情同姐妹,几乎形影不离,英兰当年也义无反顾的随主上战场,多年磨砺下来,她身上也沾染了戎马之人的气场。
姜珠则性情温和,日常是照顾她饮食起居,更像个面面俱到的管家婆。
因着刚刚急忙上山,萧夙期身上的脏污已然被姜珠所看不惯,她也不顾还有谢寂在场便亲自上手给主子宽衣解带,欲换衣裳。
“哎哎哎,我的姜姐姐,您先等等。”
萧夙期笑着躲她,常年的戎马生涯,让她早习惯了自己打理一切,被人服侍宽衣这事,更是哪都别扭,况且,那还站着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
“咳…”谢寂识趣的挪开脸,干咳一声,开口道:“我去偏殿。”而后不等人答话,径自出去。
英兰挥退跟来的婢女,内室只剩她们主仆三人,自然方便讲话,
“送上去了?”萧夙期自己褪了沾尘外袍随手扔在地上。
“送去了,一切如少主所料。”英兰如实回报。
其实,昨夜英兰陪萧夙期研究一宿的事,身体已然疲惫,但她们的精神都很亢奋,可这种亢奋谁都说不清,是欢欣鼓舞还是对即将发生事端的忐忑和担忧,毕竟主动挑事者是我方,隐约还有些慌乱是在所难免的。
姜珠给萧夙期改了个简单的发髻,配着她素色的长衫,隐约见些女性柔美了。
“禀公主,周福周大人来传陛下口谕。”不多时间,门口武卫便大声传话。
萧夙期和英兰意想不到,二人都觉得这消息来的好快,忙不迭的开门步出,更神奇的是,谢寂已经换好一身新装,早等在外头。
“周公公。”到底是皇帝身边老人,萧夙期对周福都有几分敬意的。
“公主殿下!”周福恭敬回礼,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传圣上口谕,请公主即刻觐见。”周福语调并非常见的传令威仪,而更像寻常人家传话,活生生将皇帝召见演成了老父亲见女儿的即视感。
这样的口谕,大家是都不必跪的,萧夙期点头,抬脚就要随周福去,行至谢寂身边,周福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般,驻足道:“陛下还说,若谢大人在,也一同前去。”
好个一同前去,无形间便将亲疏远近拉开了。
谢寂倒无他想,只略微抱拳,便撩袍抬脚。
行路间,萧夙期和周福闲聊,“周大人,什么事啊?我最近没闯祸吧,父皇还特意劳您一趟。”
“殿下啊,您可公务繁忙好几日了,老奴思念得紧,便上赶着先来见您。”周福这个人精,说话做事习惯了迂回奉承,鲜少正面回答旁人询问。“至于您惹没惹祸老奴可说不好了……”
“您这话说的,夙期也想日日都陪父皇,左不过得以国事为重不是。”萧夙期讲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看就是千锤百炼过的四两拨千斤。
周福笑笑:“陛下素来器重公主,这不,前头刚得了一方微缩山川便急着与殿下分享。”
“哦,沙盘啊?那不应该是送往皇城,怎的送来这云顶行宫了?”
“呵呵!这老奴可真就不知了。”周福脸上堆笑,眉毛眼睛都挤在一处。
谢寂一直沉默跟在一旁,懒理这虚伪二人的相互奉承,他曾经算是这大轩王朝年轻一辈中最耀眼的世家子弟,文韬武略样样不落人后,也曾经志在军旅的,只可惜谢父突然暴毙,谢家地位一落千丈,无奈之下谢寂只得弃武从文,保全家族囫囵的同时,还得学会蛰伏自己。
而萧夙期比起他却要更加幸运加身,虽说其母郑氏当年只是侧妃入宫,但郑氏一族手握兵权,实力不容小觑,可惜郑氏后来亲系男丁全员战死,但又由成材的萧夙期扛起大旗,接管郑氏余部镇守边疆,而其母也靠着这争气的血脉之力,在后宫地位水涨船高,于四年前正式入主中宮之位。
到行宫大殿时,已临近日落,萧夙期和谢寂迈进门槛,一眼便看见了这满屋子的朝臣。
霞光透窗下,皇帝一身暗紫长袍,金丝秀线泛着莹莹亮光,皇冠束的发有些花白,但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纵然年老,却依稀能辨别出这是一张曾经俊朗的面容。
“儿臣,参见父皇。”
“臣谢寂,叩见陛下。”
他们二人一同行礼,动作皆是大开大合,板正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