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许景吾骑着马跟在林家马车旁,林芜掀开窗帘和他说着话。

    “景吾哥哥,过些日子江上有个游船的秋祭,你可方便前去?”

    许景吾正想着和陶业宏商量事情,听见林芜这么一问,微微一怔,笑道:“有的,什么时候呢?”

    林芜趴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回答:“八月初八,秋祭是官府办的,应该也会给你发邀请函,到时候景吾哥哥可会去划船?”

    许景吾心想我哪里会划船,水倒是会一些,划船和他是半点边都不占。摇了摇头:“京城倒没什么划船的游戏,我也不会。”

    林芜有些失望:“还说让你带我去呢,我爹还有小月肯定不让我去划船的,有你在说不定还能试一试。”

    许景吾摇头:“我确实不会划船。”

    林芜叹口气,又问道:“那景吾哥哥在京城的话,一般玩些什么呢?”

    许景吾握着缰绳,马匹小步踱着:“我若是休沐的话,多是在师傅家练武,倒是很少外出。”

    林芜微微睁大了眼:“那不会很无聊吗?”

    许景吾摇头:“我不善和人相处,独处于我而言更自在些。”

    “这样啊……”

    “那景吾哥哥和我相处会自在点吗?下次秋祭我带你玩。”l林芜有些好奇地看着许景吾,颇有些失礼的问。

    许景吾愣了一下,转而笑着说:“阿芜,我心悦你,你可心悦我?”

    林芜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冲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虽称呼你一声兄长,但确实不曾心动。”

    许景吾勒住缰绳,笑着说:“那等那日你心动之时再邀约也不迟。”

    林芜见许景吾爽朗的笑容,突然明白自己刚刚这个说法多有不好,仿佛将人吊着似的,刹那间清醒。

    “抱歉,景吾哥哥,是我唐突了。”

    许景吾骑着马,将马头转向,摇头:“无碍,那就此别过,我先回住处了。”

    林芜挥挥手:“景吾哥哥慢走。”

    见着许景吾骑着高头大马消失,林芜才放下车帘,有些怔怔地坐在车里。

    秋叶从车夫旁边的位置进来,看着林芜呆呆的样子,好奇问道:“小姐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林芜皱了皱眉头,转头问秋叶:“秋叶,你说我是不是喜欢景吾哥哥啊?”

    秋叶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摸林芜的额头:“没病呀...”

    林芜回过神,一把拍掉秋叶的手,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不和你说了。”

    秋叶连忙哄着:“诶诶,小姐我错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小姐是不是觉得许公子有许多不同之处?”

    “嗯,是有一点。”

    “那小姐在看见许公子时心情会不会变好。”

    “没怎么注意。”

    “那小姐咱们也见过许公子多次了,您还记得吗?”

    “他初到江南见过,他来拜访几次我爹我也见过,在花船上见过,在酒楼偶遇过,算下来也见过许多次。”

    “那许公子才到江南不到两月,小姐遇见过多少次?”

    “不记得了,但也算多,他会来拜访爹爹,这遇见也在所难免。”

    “小姐与迟公子可见过这么多次。”

    林芜皱了皱眉:“迟予谦他不来找我,我就感恩了,他还遇见他,怎么可能,我一月也不见得出门多少次。”

    秋叶摇头叹息:“小姐,我娘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想到他是高兴的,平日里离了他也会想他,小姐对迟公子可有思念过,对许公子呢?”

    林芜摇头:“都不曾有过这种想法。”

    “那之前的陈公子,还有那位出家的何公子呢?”

    林芜一笑,摇头:“你若不提起,我都快忘了,陈公子性子我确实喜欢不起来,何公子哪里来的喜欢,只不过是见过两面,他一心只有佛门,怎可能与我有心事。”

    “那现在咱们再说许公子,小姐不讨厌吧。”

    “不讨厌,但是若说喜欢,也说不上。”

    “小姐你不愿嫁人,有没有想过必须嫁人,嫁给许公子会如何呢?”

    “没有想过。”

    “那小姐可以想一想,若是嫁给许公子您日后会如何,要是嫁给迟公子您日后会如何,反正想一想也不要钱,您可以看看,若是真觉得嫁与某人也不错,按照您的说法,您再看看与他是否欢喜。”

    林芜摇了摇头,叹息:“知道了,只是觉得刚刚我问景吾哥哥时,不太像我平日的做法,一时有些糊涂。”

    秋叶笑着安慰:“哪里糊涂,真若是动心了,那便是动心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芜摇了摇头,转过话题笑着问:“秋祭还有些时日,只不过再过三日便是母亲忌日,这段时间我便在家斋戒吧。回去这几日小月跟着王伯在查账,你也多跟着学学。”

    “好的,那小月姐姐说是家里准备说亲了,王伯说是连人家也相看了,我得趁着这会儿和她学学。”

    ……

    许景吾骑着马回了客栈,他是租客,单独一个后院,老板也与他熟悉,小二热情地牵着他骑的马牵去了后院,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许景吾就看见小九飞了下来,最近被他养着,胖了不少,飞得也不似之前敏捷。

    小九堪堪停在他的肩膀上,啄着他的头发玩,许景吾摸了摸小九的头,他心情有些沉重,虽然在县衙沐浴洗漱过,但是他总感觉自己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儿,太久没有杀人,他在江南一个多月,他动手次数只手可数,这是他半年里第一次杀人,他差点都忘了,他原本就是干这个的。

    在江南将近两月,他居然有些习惯这盛世繁华的景象,每日与陶业宏出入各种灯红酒绿的场合,人人都是奉承,或是夸赞,他险些忘记,他本是他师兄的一把刀,他到江南是为了铲除调查前朝余孽。

    又想到师傅临行前给的婚书,许景吾想了想,将小九赶开,推开房门,在屋子里找到了那封婚书。

    看着上边的字迹,许景吾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想起林芜明艳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心动了,毫不迟疑。

    但是这样一个女子,明艳,娇俏,做事条理分明,懂事,有钱,聪明,还偏偏是他的未婚妻,怎么可能不动心,可是动心又如何。

    许景吾又想起迟予谦,一个读书人,听林伯父说他父亲是有名的夫子,考取功名更是简单之事,亦对林芜倾心。

    看了看婚书,许景吾心想,离开江南之时,便将婚书交予林家吧,这婚事若是真做不得数,那便不作数。

    只是林家与‘春风’扯上关系他不能不管,他收到那封密信,他这次下江南是为了‘春风’之事,这归他处理,且不论亲事,林家与师傅有旧,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想起‘春风’,他现在依旧没搞懂陶业宏的身份,只知道他身份不简单,而且,密信里强调一定要杀了这人,许景吾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是谁。

    这段时间他与陶业宏也算得上友人,又知道彼此底细,倒也算得上交心好友,真让他杀人,他有些无法下手,但是他知道这封密信,是少卿大人的字迹,那便是师兄的要求,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许景吾叹气,把婚书放回原处,收拾收拾,站在窗边想着。

    一晃三日过去,许景吾这几日在家闲着,练剑舞枪,等着杨祺抄家的消息,果然三日后,许景吾便听见有人在讲街头的杨家被官兵查封了。

    许景吾正练剑,听着来人报告,放下了长剑,习惯性去拿匕首,却想起自己匕首已经送了林芜,顿了一下,他赤手空拳就出了门。

    顺着人流,他装作看热闹的百姓,一路前去,路上遇到了不少姑娘投掷香囊,他笑着回绝,近了杨家的门,看着上边贴的封条,许景吾了然。

    杨家门口,陆青川正念着官府文书,下边百姓听着,许景吾装作认真的模样,眼睛余光四处打量着,果然看见几个人行踪颇为鬼祟,记住这几个人的样貌穿着,其中一两人,许景吾跟着杨祺见过一两回。

    “……特此查封,以儆效尤!”陆青川的文书念完。

    “好!干得好!”

    “这种奸商,早该封了!”

    “死得好啊!”

    “大人是青天在世,不容此小人作恶,果然是好官。”

    ……

    见文书念完,那几人开始离开,许景吾给上边陆青川使了一个眼色,跟上了其中一人。

    陆青川微微点头,似乎在回应百姓赞扬,许景吾毫不犹豫转身,看着那个有些驼背的中年人。

    那人仿佛逛街一般,东看看西走走,左拐右拐,绕了好大一转,随后悄悄走进街边一家药铺,那药铺掌柜像是没看见此人一般,任由他进了里屋,许景吾看了看药铺店门,然后从旁边小巷翻墙进了,悄悄寻找。

    他看见那个驼背男人进了一个厢房,许景吾观察一番,见没有后门,躲在一边,不一会儿,一个背着药箱的医者从里边出来,他神采奕奕,留着美须,腰杆挺得笔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许景吾以为那驼背男人走了,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对比了身形,才发现这正是刚刚那个驼背男人。

    跟着驼背男人离开,他背着一个药箱,又是一顿绕行,才在一个看似寻常人家门前停住脚步,他敲了敲门,许景吾瞧见一个壮年男子开了门。

    那壮年男子四处张望了一番,开门:“进来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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