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芊然
空旷的朝堂，嘈杂声繁。
晌午的光明灰沉沉，臃肿的呼吸罩成白雾，涌在华丽的殿堂，楼阁不见，银朱雀。
白刀红出的章韶居坐在阶上，捂脸幽思。沈一阁和龙天灼站在面前，争执不休“韶居将军，万不能如此，您家族世代为将，大半辈子都在沙场，从未执政，怎能贸然继帝位呢？”
“哈哈哈沈上尉此话诧异。”龙天灼满脸正经“韶居将军有勇有谋，此次战胜更深得民心。是皇帝的不二人选，从未执政又如何？难不成，沈上尉还有更佳人选吗？”
他逼近“还是说，你不觉得武将可以掌天下？”龙相高举双手，不顾大喊“闽朝林魈军左威卫大将军——寇迟，天妒英才，惜错王位，给于文官，可那大闽仍是短命。这不恰恰说明帝王不分文武，只分功德贤明！”
实际寇迟文武双全，并非愚昧之人。而大闽的覆灭，也不皆为君王的过错。阉人权力的横行，敌军的蓦然袭来才终覆灭。
沈一阁不知这史实，各位饱读诗书的大臣，怎会不知。
但此话一出，应和只续不断。
一直以来城府极深的龙相果真名不虚传，沈上尉烦躁却无法，若是让锦尚知晓，自己在这般重大事上失职……无法想象。
“反正绝对不可，韶居将军，三思啊！”他一急扔剑，行了跪拜军礼。
这礼章韶居有些受不起，他忙凑过去扶起他，心中动摇。素来胆小的李世皓，在地面蛄蛹着，接近赵择头颅，一脚踹了下去。
-咕咚咚-
它顺着落了下来。一阶又一阶，苍黄苍黄，又十年。未瞑目的赵择就这么直勾勾，静悄悄——“啊……啊…操。”章韶居不知为何感受到视线，回头，惨白的双眼及面庞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做了多么谬妄的事。而这个意识承载了整个洛明，万家灯火。众人的对骂还在耳边回荡，章韶居却如何都听不见了。
像是一只雨季后破土的蝉，钻进耳蜗，在里面震动，鸣叫，甚至模糊视线。脑中不自觉接受这单一的刺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住嘴。”
吵闹被打断，众臣安静。看着章韶居的眼神从迷茫到坚定“我当。”
“即日起，改国号为骁唐，年号为贞客。”他抬手示意沈一阁住嘴“我意已决，不必再劝。沈上尉，请回吧。”
“是啊沈上尉，纭唳司本就立于六部之外，此事本就不归你们管，还是尽早回司，通告天下已变，再无洛明。”一名官员说道。
越来越多的官员冒声，龙天灼立于其间，弓背挺起，笑容和善“上尉，回吧。”
嘴脸真他妈肮脏。沈一阁受气，剑柄入木，怒火无处发泄。他看向章韶居，作风一贯豪迈的大将军低着头，垂着眸。大雨滂沱，冲刷，拍打，使他流去了所有的傲气。
血渍未晞的甲胄，本应是辉煌的荣耀，不过染上了狗的血，居也成了——镣铐。
明明是为了正理啊。“好，卑职这就走。不过韶居将军，您若是知道在渊边行走的后果，就不要踏出那一步。”沈一阁捡起剑，扯去洛明剑徽“卑职告退。”
黑衣行经渐淡，直至消失在烈光晕圈的殿外。
“吾皇万岁万万岁。”
勇猛的鹰，也会骑虎难下。
沈一阁隐在殿外，痛心入骨。
为时已晚，再无转机。傅瑾紧眉，闭眼深深叹气“事至于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那以后就是韶居叔当皇帝了！”白上韫听完最为乐观“这不挺好的？赵择那个狗皇帝，没智识没实权，要他有何用。”
风吹过，烛火摆，亮灭烟起。傅瑾轻轻摇头“你真觉着，韶居将军一个从未执政过的武将，就能有实权吗？”
他取出火折子，想要重燃烛火，苕荣之晖跃动面庞，点明黯淡瞳孔。
“自卿德以来，朝中局势大变，丞相权倾朝野，致使历代皇帝不仅孩提登基，还形同傀儡，皆是年不过十的短命之人。”
乳白的蜡烛上顶起点点星火，傅瑾甩了两下手，接着说道“然赵择，黎贵妃长子，自小喜读书，扮猪吃虎一举坐稳皇位至三十八岁，若不是此次韶居将军突袭，谁又能知，他会不会扳倒龙天灼，真正统领天下。”
两个知识浅薄的人静了神，忆起他疯言疯语，狂悖无道的模样，鸡皮疙瘩猛起，不禁寒颤。
第一次领略到了赵择的恐怖。“那……这样他都…未能摆脱龙天灼的控制，韶居将军一个毫无城府的人，今后……”
白上韫不敢再说下去，傅瑾捏着眉心，触到额头微烫。“是属下失误，酿成大祸，请锦尚责罚，不然我定无地自容。”
“唉。”惴惴不安的锦尚吐出口气“罢了，你也尽力了。那就禁足两日，俸禄减半。”傅瑾犹豫半瞬。
“今夜也算一日，去吧。”他大手一挥，衣袖动摆，淡雅桂花缭绕不绝。
惭愧的那人惊讶抬头，转而默默接受，握起佩剑快步离开。库金的厢房只剩两人与风过焰火，傅瑾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木桌。
甘脆浓厚。白上韫知道，这是锦尚又在思考了。他方才为其倒上一杯绿茶，一掌下去，滚烫的茗香便撒了满桌——“我出去一趟，你先歇息吧，不用等我。”
“是~~~” 白上韫慵懒地回应，无奈的在擦完桌子后，打着无穷的哈欠往外走。
“呦，上韫回来了？”“小白去直宿吗？”“白轻尉，怎么哈欠连天的。”
三四更还灯火通宵的，非纭唳司莫属；整个司最好捉弄的，非白上韫莫属。这回屋的一路，只要是路过的人都会问上两句，而无精打采的小孩早已无力理睬。
活像门槛趴着的小狗，谁都要摸上几把。
正这么想，一只叮咚灵响的手伸上，狠狠揉着发丝“白上韫！你小子终于肯回来啦！”轻清的少女洋洋开口。
“谁啊！”
“喊什么呢？叫姐。”韶颜稚齿的董芊然身着石榴花裙出现在眼前，黄润的肤色添了几分亮。她勾嘴笑容灿若，银朱胭脂，美得鲜活。
夜晚的过客匆匆，撩起披丝与发带。绛红在月前飞舞，又不经蒙上少年的眼。
“……芊然姐。”他极速扒拉下发带，睁眼，极其不情愿地叫这个，大他两岁的姐姐。白上韫皱脸扫过“你哪里来的银饰子？”
红玉珠与银铃铛相应的手链，妩媚又艳丽，充满了异域风。董芊然疑惑抬手，铃铛又响亮清调地摇曳。
“当然是意中人送我的啊。”她笑，万般幸福的一个笑。
白上韫呆呆眨眼“哦。这样。”他掰下搭在肩上的手，顺带拂了拂，拍去本就不存在的灰。可女生柳意的香还是萦绕，围之难去。
空旷的朝堂，嘈杂声繁。
晌午的光明灰沉沉，臃肿的呼吸罩成白雾，涌在华丽的殿堂，楼阁不见，银朱雀。
白刀红出的章韶居坐在阶上，捂脸幽思。沈一阁和龙天灼站在面前，争执不休“韶居将军，万不能如此，您家族世代为将，大半辈子都在沙场，从未执政，怎能贸然继帝位呢？”
“哈哈哈沈上尉此话诧异。”龙天灼满脸正经“韶居将军有勇有谋，此次战胜更深得民心。是皇帝的不二人选，从未执政又如何？难不成，沈上尉还有更佳人选吗？”
他逼近“还是说，你不觉得武将可以掌天下？”龙相高举双手，不顾大喊“闽朝林魈军左威卫大将军——寇迟，天妒英才，惜错王位，给于文官，可那大闽仍是短命。这不恰恰说明帝王不分文武，只分功德贤明！”
实际寇迟文武双全，并非愚昧之人。而大闽的覆灭，也不皆为君王的过错。阉人权力的横行，敌军的蓦然袭来才终覆灭。
沈一阁不知这史实，各位饱读诗书的大臣，怎会不知。
但此话一出，应和只续不断。
一直以来城府极深的龙相果真名不虚传，沈上尉烦躁却无法，若是让锦尚知晓，自己在这般重大事上失职……无法想象。
“反正绝对不可，韶居将军，三思啊！”他一急扔剑，行了跪拜军礼。
这礼章韶居有些受不起，他忙凑过去扶起他，心中动摇。素来胆小的李世皓，在地面蛄蛹着，接近赵择头颅，一脚踹了下去。
-咕咚咚-
它顺着落了下来。一阶又一阶，苍黄苍黄，又十年。未瞑目的赵择就这么直勾勾，静悄悄——“啊……啊…操。”章韶居不知为何感受到视线，回头，惨白的双眼及面庞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做了多么谬妄的事。而这个意识承载了整个洛明，万家灯火。众人的对骂还在耳边回荡，章韶居却如何都听不见了。
像是一只雨季后破土的蝉，钻进耳蜗，在里面震动，鸣叫，甚至模糊视线。脑中不自觉接受这单一的刺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住嘴。”
吵闹被打断，众臣安静。看着章韶居的眼神从迷茫到坚定“我当。”
“即日起，改国号为骁唐，年号为贞客。”他抬手示意沈一阁住嘴“我意已决，不必再劝。沈上尉，请回吧。”
“是啊沈上尉，纭唳司本就立于六部之外，此事本就不归你们管，还是尽早回司，通告天下已变，再无洛明。”一名官员说道。
越来越多的官员冒声，龙天灼立于其间，弓背挺起，笑容和善“上尉，回吧。”
嘴脸真他妈肮脏。沈一阁受气，剑柄入木，怒火无处发泄。他看向章韶居，作风一贯豪迈的大将军低着头，垂着眸。大雨滂沱，冲刷，拍打，使他流去了所有的傲气。
血渍未晞的甲胄，本应是辉煌的荣耀，不过染上了狗的血，居也成了——镣铐。
明明是为了正理啊。“好，卑职这就走。不过韶居将军，您若是知道在渊边行走的后果，就不要踏出那一步。”沈一阁捡起剑，扯去洛明剑徽“卑职告退。”
黑衣行经渐淡，直至消失在烈光晕圈的殿外。
“吾皇万岁万万岁。”
勇猛的鹰，也会骑虎难下。
沈一阁隐在殿外，痛心入骨。
为时已晚，再无转机。傅瑾紧眉，闭眼深深叹气“事至于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那以后就是韶居叔当皇帝了！”白上韫听完最为乐观“这不挺好的？赵择那个狗皇帝，没智识没实权，要他有何用。”
风吹过，烛火摆，亮灭烟起。傅瑾轻轻摇头“你真觉着，韶居将军一个从未执政过的武将，就能有实权吗？”
他取出火折子，想要重燃烛火，苕荣之晖跃动面庞，点明黯淡瞳孔。
“自卿德以来，朝中局势大变，丞相权倾朝野，致使历代皇帝不仅孩提登基，还形同傀儡，皆是年不过十的短命之人。”
乳白的蜡烛上顶起点点星火，傅瑾甩了两下手，接着说道“然赵择，黎贵妃长子，自小喜读书，扮猪吃虎一举坐稳皇位至三十八岁，若不是此次韶居将军突袭，谁又能知，他会不会扳倒龙天灼，真正统领天下。”
两个知识浅薄的人静了神，忆起他疯言疯语，狂悖无道的模样，鸡皮疙瘩猛起，不禁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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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上韫不敢再说下去，傅瑾捏着眉心，触到额头微烫。“是属下失误，酿成大祸，请锦尚责罚，不然我定无地自容。”
“唉。”惴惴不安的锦尚吐出口气“罢了，你也尽力了。那就禁足两日，俸禄减半。”傅瑾犹豫半瞬。
“今夜也算一日，去吧。”他大手一挥，衣袖动摆，淡雅桂花缭绕不绝。
惭愧的那人惊讶抬头，转而默默接受，握起佩剑快步离开。库金的厢房只剩两人与风过焰火，傅瑾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木桌。
甘脆浓厚。白上韫知道，这是锦尚又在思考了。他方才为其倒上一杯绿茶，一掌下去，滚烫的茗香便撒了满桌——“我出去一趟，你先歇息吧，不用等我。”
“是~~~” 白上韫慵懒地回应，无奈的在擦完桌子后，打着无穷的哈欠往外走。
“呦，上韫回来了？”“小白去直宿吗？”“白轻尉，怎么哈欠连天的。”
三四更还灯火通宵的，非纭唳司莫属；整个司最好捉弄的，非白上韫莫属。这回屋的一路，只要是路过的人都会问上两句，而无精打采的小孩早已无力理睬。
活像门槛趴着的小狗，谁都要摸上几把。
正这么想，一只叮咚灵响的手伸上，狠狠揉着发丝“白上韫！你小子终于肯回来啦！”轻清的少女洋洋开口。
“谁啊！”
“喊什么呢？叫姐。”韶颜稚齿的董芊然身着石榴花裙出现在眼前，黄润的肤色添了几分亮。她勾嘴笑容灿若，银朱胭脂，美得鲜活。
夜晚的过客匆匆，撩起披丝与发带。绛红在月前飞舞，又不经蒙上少年的眼。
“……芊然姐。”他极速扒拉下发带，睁眼，极其不情愿地叫这个，大他两岁的姐姐。白上韫皱脸扫过“你哪里来的银饰子？”
红玉珠与银铃铛相应的手链，妩媚又艳丽，充满了异域风。董芊然疑惑抬手，铃铛又响亮清调地摇曳。
“当然是意中人送我的啊。”她笑，万般幸福的一个笑。
白上韫呆呆眨眼“哦。这样。”他掰下搭在肩上的手，顺带拂了拂，拍去本就不存在的灰。可女生柳意的香还是萦绕，围之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