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见张贺出现,眼眸中顿时发亮起来,连忙询问道,“张兄可有何主意?本宫愿闻其详。”

    张贺朝着刘据行了个礼,望向刘据,低声缓缓道,“殿下可知,陛下如今沉迷于求仙,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正是。这些年陛下求神拜仙,耗费了不少人力财力,甚至做重大事件都得请卜师占卜,本宫身为他的儿臣,怎么劝也无用。”刘据点了点头,缓缓补充道。

    接着,刘据看向张贺,一脸疑惑道,“可是陛下求神拜仙之事,这与如儿有何关系?”

    张贺摇了摇头,缓缓道,“太子殿下,您没明白微臣的意思。微臣的意思是说,若能将赵婕妤的孕期与神迹联系起来,陛下必定会不再起疑的。”

    刘据听到张贺如此解释,顿时茅塞顿开,手拍了拍案桌,连忙道,“这个主意好,本宫怎么没想到呢!”

    “可是,古代那么多神迹与传说,这该用哪个神迹去造势为好呢?”一旁的侯明看着众人,挠了挠头,疑惑的问道。

    几人听后,便在架子上不停的翻着书籍。竹简翻了一捆又一捆,甚至将很多积灰的旧藏书也拿了出来,最终在某一处找到一些灵感。

    “太子殿下,您看。”张贺捧着手中的竹简,指着其中某一条竹简上的文字,对着刘据缓缓解释道,“此书该处有记载,当初尧母庆都去异地游玩,感应到赤龙扑到她身上,醒来时身上还留下腥臭的涎水沫子,于是怀孕了,过了十四个月生下了尧。”

    紧接着,张贺看着正皱眉陈思的刘据,缓缓道,“赵婕妤如今孕期过了本该生产的日子十几天,咱们可以正好将尧母的典故用到她身上,陛下如今如此求神拜仙的,必定会相信尧母之说。”

    “如此便好。明日本宫便让信服的大臣去父皇那儿取尧母之典故,制造祥瑞,让父皇信服。这样,如儿也能安心无事。”刘据听后,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态,连忙回答道。

    张贺听后,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劝说道,“殿下,您做事得三思才行。赵婕妤肚子里的是儿是女都不好说,若是个公主还好,倘若是个皇子,便是你六弟了。您现在是一国储君,无数人都盯着您的太子位置,若是给赵婕妤和她肚子里的胎儿造势,微臣担心,对您不利啊。”

    刘据诧异的看着张贺,心中满是疑惑,连忙问道,“若如儿生下皇子,那也不过是个娃娃,本宫可是当了三十余年的太子了,一个小娃娃又怎么会动摇本宫的位置?”

    张贺看了刘据一眼,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殿下可不能轻视所谓的小娃娃。若赵婕妤生下的是皇子,您给赵婕妤弄了这个尧母的神迹,陛下一高兴,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事,宫中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便会去揣测陛下的心思,会认为陛下爱少子,便会有企图危害太子殿下您的企图啊。”

    刘据一脸严肃的看着众人,摇了摇头,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缓缓道,“张兄不必劝本宫了,本宫爱如儿如爱生命,愿永远保护她。若她能平安无事,这太子,本宫不当也罢!”

    张贺见刘据执意如此,低下头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太子殿下执意如此,微臣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微臣尊重太子殿下的一切选择,望太子殿下不要后悔才是。”

    刘据看着众人,坚定的说道,“本宫绝不会后悔。”

    笠日,朝堂上。

    只见刘彻披着吉光裘,正坐在正首中。虽已年迈,身材十分瘦削,但远远望去依旧气质非凡,格外的有魄力。

    而在他身下,正站着几排大臣,正滔滔不绝商量着朝廷大事。看着他们老脸涨红的样子,相比争论的十分激烈。

    “肃静,”刘彻拍了拍玉几,厉声道。

    虽然刘彻声音并不响,但众人一听老君主让他们安静,便都闭上了嘴。

    “朕累了,若无事,便退朝吧。”刘彻看着众人,摆了摆手,缓缓吩咐道。

    就在这时,领头一个大臣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对着刘彻缓缓问道,“陛下,听闻您宫中的赵婕妤已过产期有些日子,可还未生产,可却有此事?”

    这个大臣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少傅石德。

    石德的爷爷便是著名的万石君石奋,而自己的父亲便是先前刘据的老师,石庆。父子二人均备受刘据宠幸,在政治上也对刘据帮助良多。

    石家家风以孝敬、严谨而出名,在朝堂上很有话语权,众人也很尊重石家人。

    “宫闱之事,石少傅为何如此感兴趣?”刘彻皱了皱眉,淡淡的问道。

    石德对着刘彻行了个礼,一脸严肃的说道,“陛下,此事听上去十分风趣横生,微臣认为,赵婕妤的肚子必定不同寻常啊,里面没准可是圣人呢!”

    “哦?这如何说?”刘彻一听便来了劲,整个人直起了身,连忙问道。

    “上古之时,尧的母亲感应赤龙怀尧之时,便是怀了十四个月。结果尧出身后面貌也与常人有差异,传闻尧眉八采,须发长七尺二寸,面锐上丰下,足履翼宿。微臣认为,赵婕妤已过产期而未有娠,想比与尧母一样,怀的是圣人。”石德一脸严肃的看着刘彻,缓缓道。

    “果真?”刘彻一听石德如此说,眼神中本是阴戾和猜疑全部烟消云散,转而流露出喜悦,只见他摸了把自己脸上的胡须,笑着缓缓道,“看来是朕多虑了,没准她真是圣人之母。若她真能给朕诞下圣人,那对朕而言,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一旁的公孙贺虽不知为何石德在朝堂上要提及此事,但毕竟自己是太子的大阿舅,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太子阵营,他只得跟着上前,连忙附和道,“微臣认同石少傅所言,恭贺陛下喜得尧母。”

    紧接着,几个刘据事先安排好的大臣齐刷刷的行着礼,连忙齐声道,“恭贺陛下喜得尧母!”

    “好好好。”刘彻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盖不住的喜悦,缓缓道,“朕自从即位以来,功绩颇多,罢百家,尊儒术,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伐匈奴西域,放眼古今,朕都是数一数二的帝王。在朕晚年的时候,能有一个尧母给朕诞下圣人,这是上天的恩赐啊!”

    底下的石德无奈的看了刘彻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表面依旧神色自若。

    自从刘彻年迈之后,许是因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了,也许是身旁的方士欺骗的厉害,他越来越信这些鬼神之说,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

    并且,他也开始极其自负起来,有时候一些大臣的劝诫也是听不进去,众人也是无可奈何。

    这样的君主,可真是可怕极了。

    钩弋宫内。

    赵如正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

    本就是孕晚期,自己的肚子又比普通的孕妇大上不少。如今,赵如连活动一下身子都是费力,耻骨也疼的厉害,只得躺在床榻上,不能多活动。

    而就在刚才,自己午睡之时,从梦中惊醒,现在虽然仍旧疲劳,可是心有余悸,迟迟不敢入睡。

    她梦见自己正在天空之中,突然空中耀眼的太阳越变越小,越变越小,到最后变成了蹴鞠大小,一把钻入自己怀中。

    这个梦极其怪异,她仿佛能感受到梦境之时太阳在自己怀中的灼烧感,还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虽说她不知,为何一个梦会让自己如此无力,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预感让她自己心慌得很,久久不能平静。

    当她依旧沉浸在梦中时,突然,傅昭连忙走了进来。

    只见傅昭脸色极好,兴高采烈的对着赵如讲述着刚听闻的事情道,“主子,您没事了,现在陛下不再您起疑心了。而且陛下正高兴的不得了,还认为您是圣人呢。”

    赵如吃力的拖着肚子转过身。连忙询问道,“可是刘据哥哥出的主意?本宫就知道,刘据哥哥必定会保护本宫的。”

    “正是太子殿下出的主意。”傅昭点了点头,缓缓道,“奴婢听侯明所言,昨日太子殿下与他的几个宾客心腹查了一夜,才想出来了法子。”

    “本宫好奇,可是什么法子?”赵如听后,心里满是好奇,连忙问道。

    “太子殿下知道陛下十分迷信,便用了尧之母十四个月生尧的典故,让朝臣在殿上说您是尧母,肚子里怀的是与尧一般的圣人。陛下听后果然大悦,说您是上天恩赐她的尧母。”傅昭看着赵如,缓缓解释道。

    “居然如此神奇?刘据哥哥可真是厉害。”赵如听的入了迷,口中喃喃道。

    突然,赵如的肚子一阵剧疼,紧接着,一股暖流涌了出来,弄的自己裤子都是。

    “疼…本宫肚子疼…”赵如疼的直抽期,脸色苍白如纸,对着傅昭喃喃求救道。

    “主子,您可是要生了?”傅昭往赵如的身下看去,只见床上满是污水,看上去似乎要生了。

    紧接着,傅昭赶忙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快来人拿,主子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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