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学徒要照顾师父师娘生活起居。洗衣做饭,打扫庭院等等,都是你干。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你还算走运,没有师娘,只需要照顾我一个人。”说完这些,马玄明就把门外的“有事暂离”摘了下来,躺回到摇椅上闭目养神。

    摇了一会儿,他没听见动静声,就睁开一只眼瞅一下,看到白笙还是呆愣在原地。

    “你恁个愣着揍嘛啊,还不快去。”

    白笙没有想到,自己拜入相声师门之后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做饭。

    之前在孤儿院时,虽说有帮忙洗菜切菜,但她从没有真正开火下厨过。锅里的水没烧干净,倒进去油后,油一沸腾就四处乱溅,吓的白笙吱哇乱叫,拿着锅盖像个盾一样挡在自己身前。等到油好不容易溅得没那么厉害了,她试探性地往里面扔了一坨菜,油又开始爆炸,白笙只好站在远处观望。等到她敢走过去把菜铲出来时,这已经看不出来是菜了。她在厨房里忙活捣鼓了一小时,也做不出一道看上去没毒的菜。最后她只好放弃炒菜这条路,煮了两碗面条就端上了桌。

    马玄明也不是个太难伺候的人,虽说看到只有两碗清汤寡水的面时嫌弃了一下,但还是大口大口吃了个干净。吃午饭时,白笙就坐在马玄明对面,她一直看到马玄明放筷子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师父,我刚看你那小红纸上写着吃穿住由师供给,这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马玄明端起碗,把面汤都给喝完了,然后接着说:“咋,你是需要我买衣服还是买吃的?衣服的话,找个日子你和我去附近裁缝那,师父给你做一件长衫。”

    “额,我能说,吃穿住都要吗?”白笙有些难以启齿。自己还啥也不会,就要师父掏钱养自己,尤其是师父看着就一副很穷的样子,她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不过师父自己都说了,这是祖上的规矩,那也怨不得谁。

    马玄明不知是被哪个要求给雷到了,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行”。

    太好了,自己能在这个城市落脚活下来啦!白笙继续兴奋地追问,丝毫没有注意到马玄明此时一脸为难的表情。

    “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住进来呀?我在外头租的床位是按天收费的,现在我手上就剩几块钱了。”

    “只要你不嫌弃,今天就能住进来。”

    “那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白笙说完就想奔回宾馆收拾行李。现在正式拜入了师门,以后的生活就有搞头了。等到从那个小破宾馆搬出来,自己就也是在海沽市有家的人啦。

    “欸,别急,把碗给师父洗了。”

    “好!”

    洗完碗白笙就飞快地回去收拾行李。艳阳高照,空气都被蒸出来水波纹,白笙愣是为了节省时间全程跑回去。

    东西不多,她很快就收拾完了。等她背着自己的背包又站在了国乐相声社门前时,她突然感叹起来:时间可过的真快,四天前我背着这包来这时,甚至不知道里面是干嘛的呢。

    “傻站着干嘛?不热吗?”

    “哦哦,好嘞师父,我这就进来。”

    马玄明领着白笙又一次来到后院,走进客厅。他一指厅里放着的实木沙发说:“我这儿没有多余的房了,你要想住,就凑合睡沙发吧。”

    白笙觉得这木头很高级,看着就价值不菲。有这么贵一床给自己,简直死而无憾呐!于是她立马回答:“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师父!”嘴上说着谢,眼神可是一点都没给站在旁边的师父,倒是把不大的沙发给扫了个遍。

    马玄明走到自己屋里搬出一个毛毯,一个枕头,放到了木头沙发上,然后就留白笙一个人收拾,自己去了前屋。

    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白笙就一个背包,里面有三套衣服,几双袜子,别的没了,所以,她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把这个包安置好,就算收拾好了。

    回到前屋,白笙看到师父又躺在摇椅上,便走上去问:“师父,你啥时候教我学本事啊?”

    “不急,你先把地给扫了,然后把这些桌椅上的灰给抹抹。”

    “哦,好。”白笙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抓起扫帚开始打扫。这一天下来,白笙没干别的,净在这干家政。她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来学相声的,而是来当保姆的。这师父明明有手有脚,自己却啥也不干,愣是把所有活都扔给她一个人干,自己在那无所事事地瘫着。

    “得嘞,顾客是上帝,徒弟是畜牲。第一次见面时笑的多和善啊,拜进来之后成压迫农民的大地主了。”

    晚上,她一边拿着锅铲,一边对着马玄明刚扔给她的一本菜谱往锅里加东西,脑子里不由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

    “哼,它这写放两勺盐,我就放五勺,咸死他,这样说不定以后就不用做饭了。”

    想到这,白笙心里郁积的不爽一下子全部消失,她甚至在厨房里哼起了小曲儿,抓起各种调味料就往锅里一通乱加。

    夏天的天黑的非常晚,六点多外面还大亮着。被烤的焦热的大地不断释放着热气,将自己的不适传给站在地上的无辜的人们。

    白笙从小厨房忙活出来,端出一碟肉和一碟青菜,热的满头大汗。

    “师父,怎么不开风扇啊?”风扇明明就挂在房顶,马玄明却手里拿着一个大蒲扇使劲扇。

    “省电。”马玄明抓起筷子准备吃饭,撇了一眼桌上这两碗东西就说:“不错,比中午进步不少啊,都看得出来是菜了。”

    白笙一时不知道这是夸还是骂,只能嘿嘿笑了两声。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中午没把那些焦炭端上桌啊,马玄明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他怎么知道的,反正他现在要伸筷子了。白笙一脸期待地地死死盯着马玄明的动作,马玄明的筷子都快碰到菜了,又突然收了回来。

    “老看着我揍嘛?你也吃啊。”

    “师父先吃师父先吃,师父动了筷子徒弟才敢动筷子。”

    马玄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夹起一大筷子菜,直接往嘴里送。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白笙盯着马玄明的脸都不自觉染上了笑意。快点,师父只要把菜吐出来,再把自己骂一顿,就能醒悟过来把做饭这件事交给自己是多么错误的决定。自己很快就能告别厨房,摆脱厨娘这个身份啦!

    白笙这一大段话甚至还没想完,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马玄明竟然面不改色地咽下去了!不应该啊,自己又是多放盐,又是多加醋,还加了不知多少香油进去,这玩意儿真是人能吃的?

    “白笙,你也尝尝自己的手艺。”马玄明甚至还能云淡风轻地笑着和白笙说话。

    白笙将信将疑地夹了一点点塞到嘴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摧残了味蕾,惹得白笙一阵阵恶心干呕。她立马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马玄明正看着她。

    “白笙,你这手艺还需加强,师父现在可给不起食物中毒进医院的费用。行了,这东西你也别吃了,今晚饿着吧。”

    白笙等着他的下文,期待着他说出“你不用再做饭了”。但是,马玄明再也没开口。

    天黑了下来,白笙饿的胃绞着,但是眼前这东西也是真的下不去嘴。不过师父也没有骂她,还陪她一起饿着,她又觉得这点小饿算什么,心里甚至有点感动。但很快,她就不感动了。这王八玩意儿自己又去厨房做了一道菜,端出来色香味俱全,就这么轻巧地往桌上一摆,不断刺激着白笙的唾液腺。

    “师父您真好!”白笙坐下来就准备动筷子。

    “谁说你可以动筷子了?这是我吃的,你把饭做成那样还想吃东西?干活去吧。”

    半夜的时候,白笙被这木头沙发膈的背疼,肚子还一个劲儿地叫唤,她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这才拜入师门一天,不,准确的说是半天,自己就受不了了。

    “我现在跑损失也不是很大,统共也就浪费了一袋水果和干货,当了半天免费保姆罢了。不行不行,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挤进来,现在才刚第一天就逃跑?也太逊了吧。再说了,本事还啥都没学呢,跑了说不定这辈子就和相声没关系了。”

    白笙脑子里的小人疯狂地打着架,不知打了多久,她们终于累了,白笙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不到,白笙迷糊间感受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压迫着自己。她慢慢睁开眼,马玄明正面色冰冷地站在她旁边。

    “起床。”马玄明刚俯下身举起了手,但是突然又停住,转身出了屋子。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对于昨晚下定决心好好表现留下来的白笙来说,已经足够了。她麻溜地起床穿衣服,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十几分钟后,她也来到前屋,站在了马玄明面前。

    “以后早上六点,我要看到你穿戴整齐的样子,听到了吗?”

    “知道了。”

    “好,我们现在来练晨功。昨天看你报菜名时气息不太够,你先吹纸吧。”

    “吹纸?”白笙没听过这东西。只见马玄明抽出一张纸巾,撕下一块儿递给了她。

    “把它贴着墙放,吹它,不能让它掉到地上。什么时候你能让它30秒不掉了再来找我,我审核过了你才能吃早餐。”

    不是,这师父怎么老拿吃饭来罚人啊,不知道自己现在才十八,还要长身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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