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没吃饭，今天早上还没吃饭就吹纸。白笙吹得上气不接下气，头晕眼花，脚一阵阵发软，额头上沁出一脑门子冷汗。
她在倒下的最后一秒时，脑海里想的却是：完了，纸要掉了，我要没早饭吃了。
再睁眼时，白笙看到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干净，整洁，朴素。想挣扎着爬起来，又摸到身上盖着一张毛巾毯，看着也有些年头，花纹老土的简直不能再老土。
“这是哪儿啊？”白笙正纳闷着，马玄明就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哟，醒了，这是葡萄糖水，快喝了。”
白笙瞬间感觉鼻尖一股酸涩直冲眼眶。之前在孤儿院时，就算生病了也是自己扒拉药吃，从没有人因为你的不舒服而多看你一眼，更别说和“照顾”二字搭上边的一切行为了。
马玄明站在床边看着白笙一口闷完糖水，然后接过杯子冷哼一声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弱的徒弟，吹张纸都能把自己吹晕。这才哪到哪呢，要我说，实在不行你还是走吧，我也不勉强你。”
“这不是两顿没吃嘛。”白笙一激动，再加上刚刚的情感冲击，声音就有点颤，还莫名其妙带上了哭腔。她努力稳稳嗓子，带着准备英勇就义的神色接着说：“我不会走的，就算被你练死，打死，我也不走。”
“行了，没事了就赶紧起来，别脏了我的床。”马玄明有些嫌弃地撇了一眼白笙，最后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切，不就是一床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又不是刚在泥里打过滚，还脏了他的床呢。白笙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感觉有点凉飕飕的，伸手一摸，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还湿着。
好吧，看来师父的嫌弃也不无道理。
“把被罩床单给我换了，换身衣服去。今天你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吹纸的标准，早饭没了，看在你饿了两顿的份上，你就早点做午饭，为师勉为其难提早一下吃饭时间。还有，祖上有规矩，徒弟不能进师父房间。今天是例外，没有下次。”
马玄明说完就把手往身后一背，板正地走了。白笙站在后面指着马玄明的背骂骂咧咧，不过没敢骂出声。刚刚自己是脑子抽了吗？竟然会觉得这玩意儿是个好人，还被感动到了！
这顿饭白笙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照着书上做。她本来也没有那么笨，上次不过是想捉弄一下马玄明，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正儿八经做的东西，还是能下得去嘴的。
白笙刚把饭菜端上桌就饿地一把伸出筷子，还没碰到自己的劳动果实，她就被另一双筷子拦在了半空。
“昨天还知道要师父先动筷子，怎么今天就忘了规矩了？”
白笙看着马玄明拉的老长的脸，不服气地收回筷子，等着他老人家落下光荣神圣的第一筷。
马玄明的筷子伸伸缩缩，就是不夹菜。白笙感觉自己的哈喇子都该挂上嘴边了。她拼命按耐自己想开骂马玄明对面冲动，最终，所有的火气聚于腹腔，化成了超级响亮的一声“咕噜噜”。
马玄明绷着的脸色一松，拼命把上弯的嘴角抻平，这才夹了菜开吃。
白笙就和百八十年没吃过一样开始风卷残云。啊，人活着，还是得吃才有意义啊！
她吃的正在兴头上，却看到马玄明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之前吃面还能把面汤喝了呢，怎么今天只吃这么少？
“师父，是徒弟做的不好吃吗？”
“没有，你进步很大，不过师父已经吃饱了。对了，我这还有规矩，就是不准浪费粮食，现在桌上这些你必须吃完，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那么多规矩！白笙表面答应得乖巧，心里又狠狠地吐槽了一番。
不过菜的份量本身也不多，再翻一倍她都能吃的完。一开始她还怕两个人不够吃呢，现在好了，师父提前退出战局，那自己就能吃饱啦！
下午，白笙把一切收拾妥当后，准备到自己价值不菲的沙发床上小憩一会儿。刚挨上沙发边，马玄明就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走，带你做大褂去。”他又是说完就走。
白笙一听，哪里还有睡觉的念头，立马打猛子站起来，在马玄明消失在视线范围前赶紧跟上。
马玄明生的高，一步迈出去抵白笙一步半，步频也很快，快到最后白笙不得不小跑跟上。
“师，师父……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这条路是条弯弯绕的小路，他们正在一片老旧居民区里穿行。可是，买衣服不应该去大商场吗？再不济也应该是批发市场啊。
“这才走几步路就累了？以后你再加个晨跑练练体能。”
“唉，不是……师父，走慢点！”
目的地没问到，平白无故还给自己找了罪受，白笙决定以后闭嘴。
顶着下午三点多钟的毒辣艳阳，走了二十来分钟，总算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林记裁缝铺？天啊，这年头还有裁缝啊。”白笙没想到，这么隐蔽的一个裁缝铺都能被师父找到，而且自己这师父还挺舍得本，竟然打算给自己搞私人订制。
马玄明没答话，径直开门走了进去。
“林大娘。”
里面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从缝纫机上抬起头。
“哟，大明来啦。自个儿找个地方坐着先吧。”说完，她继续手上的活计。
裁缝店很小，只有一把塑胶椅子，想都不用想是谁坐。
白笙站在一旁激动地看着林大娘的操作，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拥有一件从这台缝纫机下诞生的大褂，她就感觉一阵一阵的电流直冲心脏，激的它越跳越快。
但是，林大娘的动作也确实慢，白笙站了老半天，心里的期待和憧憬都被消磨殆尽，她还在做上一件衣服。缝纫机看累了，白笙就开始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瞟，很快，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被一面墙吸引。这是一面展示墙，上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几件旗袍，在旁边一众日常平庸的衣服中脱颖而出。
这些旗袍有长有短，有丝绸的也有麻布的，看的白笙眼睛都直了。她从没穿过旗袍，也很少见身边人穿，但她觉得这衣服穿在身上一定会很好看！
林大娘忙完，就来招呼马玄明。
“大明，今天又来做大褂？”林大娘还不等马玄明回答，就开始挑拣布料了，“我看这几个颜色适合你，都是店里新进的货。”
“林大娘，这次不是给我做，是给我徒弟做。”
白笙好像听到马玄明在喊自己，恋恋不舍地从旗袍上收回目光。
“就是这个，您看着找点亮一点的颜色。”马玄明伸手一拽，把白笙拽到了林大娘面前。
“哟，还是个漂亮大姑娘啊。来来来，我给你量一下尺寸。”
白笙站在那像个木偶娃娃一样，林大娘叫她抬手她就抬手，叫她转身她就转身。尺寸量好后，林大娘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看着瘦瘦小小的，身材不错啊。你看看你有啥喜欢的颜色不？”
白笙一个个扫过去，还真没有。
“林大娘，您帮我挑一个吧，我觉得都行。”
“对了大娘，这次不做大褂，做旗袍。”马玄明突然回忆起什么，打断了她俩手头上的动作。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白笙刚想张嘴询问，又想起自己刚刚问了一句话就加了一项训练，于是她只是投去一个疑惑的眼光。马玄明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对林大娘说：“你再拿点做旗袍的料子来给我徒弟挑挑吧。”
“欸好嘞，这姑娘身材好着呢，就适合穿旗袍！”林大娘乐呵呵地进了里屋翻找，小店里就剩下了白笙和马玄明面面相觑。
白笙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说：“师父，为什么不做大褂，改做旗袍了？”
“大褂是男人穿的，你们女人穿什么大褂。”
为什么马玄明每说一句话都让人这么生气呢！白笙刚刚因为一件旗袍获得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反正她已经没心情做表情了。
马玄明往白笙身上撇了好几眼，又清了清嗓子：“当年，相声演员穿大褂是因为这是常服，大家日常生活里就这么穿。而那个年代女性的服饰是旗袍，所以就给你定一个旗袍。再说了……”马玄明不知怎么还有点儿尴尬，“女孩子嘛，穿旗袍好看点，毕竟是要上台演出的。”
白笙余光又看到马玄明扫了自己好多次，每次都没停留很久就正回去，还端着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白笙有点好笑，但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林大娘从后屋翻出来几匹布料，放在白笙面前让她挑选。这次，布料的颜色和种类就多了不少，有些布上面还有暗纹，十分精美。白笙一眼相中了一匹水绿色的布，她觉得这个布看着就充满生机，而且显白。
“姐姐好眼光，这个布料好多人都拿来做过旗袍，上身效果可好了。来来来，你是想做短一点的还是长一点的？衩开到哪？盘扣想做哪种？”
做件旗袍还那么多讲究。问题太多，白笙一下子回答不上来，只能尴尬地笑笑。
“长的，衩别开太高，扣子你自己选吧，林大娘，还麻烦你把你家盘扣拿出来给我徒弟看看，她都不知道有哪些。”
“好嘞。”林大娘应了一声，端出一盘盘扣，挨个给她介绍。
白笙选东西纯凭眼缘，全程也没怎么听这些盘扣的寓意啊，特点啊什么的，就挑了一个最简单的。林大娘记录好，说三天后来取，马玄明付了钱，两人就走出了小店。
“师父，这衣裳是不是很贵啊？”这可是定制，马玄明又天天没生意，看起来就一副很穷的样子。
“不碍事，这讲相声的衣裳就是门面，也是对观众的尊重，门面自然得多花点心血。等这衣服做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这也是敬畏相声这个行当，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三天后，白笙自己去店里取旗袍。在林大娘的建议下，她在店里上身试穿。穿上的瞬间，她就被镜子里这个全新的自己给惊呆了。
“好好看啊！大娘，你手艺真好！”
“那也是姐姐身材气质都好，才能穿的这么好看。对了，大明是怎么收你为徒的？我以前还没听过大姑娘讲相声呢。”
“林大娘，可别瞧不起姑娘家讲相声，我讲的可好了！以后有机会你去咱们相声社听啊。”
“好嘞好嘞，有空一定去！来，衣服拿好咯。”
“嗯，大娘再见！”
回到国乐相声社，白笙把衣服袋子往沙发上一放，挽起袖子准备继续干活。
“先别急着干活，来，我先教你怎么叠这个衣服。”
马玄明看到白笙随手一扔，倒在沙发上的衣服袋子，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甚至带了点愠怒：“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这件衣服。这就是你爱惜的表现吗！”
白笙对这突如其来的火气简直莫名其妙，她也没把衣服怎么着啊。
马玄明看她一脸懵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绕过白笙走到沙发边，把袋子扶正，然后转过身大骂：“刚拿来的衣服就随便乱扔，我说了，要有敬畏之心！这是你在相声这一行的脸面！观众看你第一眼是什么？就是这衣裳。如果你的衣裳皱了或者脏了，台下的观众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那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你这个演员不专业，还没开讲就给你判死刑！要是搁以前按时间收费，观众看到你这损样直接就跑了！”
白笙这下是真的被吓住了。她刚刚随手一扔只是想着赶紧去干活，根本没想这么多。但现在，她除了道歉，也没有别的办法平息师父的怒火。
马玄明看她道歉态度诚恳，总算收了火气，拿出自己的大褂做起了示范。他一手拽领子一手扽袖子，下摆对齐，一搭，一提，再一翻，就叠好了。旗袍虽然有些区别，但大体上是一致的。白笙照着动作学了两遍，把旗袍整整齐齐叠好。马玄明递给她一个小箱子。
“这是你的衣箱，以后表演的衣服洗干净叠好后就放这里面，记住了？”
“好的师父。”
交代完这些，马玄明拂袖而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今天你对衣服不敬，罚你一会儿抄《规矩大全》十遍，不抄完不许睡觉。”
白笙看着自己的衣箱，心下苦恼。这才来了几天啊，都被罚了多少回了！
她在倒下的最后一秒时，脑海里想的却是：完了，纸要掉了，我要没早饭吃了。
再睁眼时，白笙看到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干净，整洁，朴素。想挣扎着爬起来，又摸到身上盖着一张毛巾毯，看着也有些年头，花纹老土的简直不能再老土。
“这是哪儿啊？”白笙正纳闷着，马玄明就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哟，醒了，这是葡萄糖水，快喝了。”
白笙瞬间感觉鼻尖一股酸涩直冲眼眶。之前在孤儿院时，就算生病了也是自己扒拉药吃，从没有人因为你的不舒服而多看你一眼，更别说和“照顾”二字搭上边的一切行为了。
马玄明站在床边看着白笙一口闷完糖水，然后接过杯子冷哼一声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弱的徒弟，吹张纸都能把自己吹晕。这才哪到哪呢，要我说，实在不行你还是走吧，我也不勉强你。”
“这不是两顿没吃嘛。”白笙一激动，再加上刚刚的情感冲击，声音就有点颤，还莫名其妙带上了哭腔。她努力稳稳嗓子，带着准备英勇就义的神色接着说：“我不会走的，就算被你练死，打死，我也不走。”
“行了，没事了就赶紧起来，别脏了我的床。”马玄明有些嫌弃地撇了一眼白笙，最后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切，不就是一床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又不是刚在泥里打过滚，还脏了他的床呢。白笙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感觉有点凉飕飕的，伸手一摸，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还湿着。
好吧，看来师父的嫌弃也不无道理。
“把被罩床单给我换了，换身衣服去。今天你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吹纸的标准，早饭没了，看在你饿了两顿的份上，你就早点做午饭，为师勉为其难提早一下吃饭时间。还有，祖上有规矩，徒弟不能进师父房间。今天是例外，没有下次。”
马玄明说完就把手往身后一背，板正地走了。白笙站在后面指着马玄明的背骂骂咧咧，不过没敢骂出声。刚刚自己是脑子抽了吗？竟然会觉得这玩意儿是个好人，还被感动到了！
这顿饭白笙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照着书上做。她本来也没有那么笨，上次不过是想捉弄一下马玄明，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正儿八经做的东西，还是能下得去嘴的。
白笙刚把饭菜端上桌就饿地一把伸出筷子，还没碰到自己的劳动果实，她就被另一双筷子拦在了半空。
“昨天还知道要师父先动筷子，怎么今天就忘了规矩了？”
白笙看着马玄明拉的老长的脸，不服气地收回筷子，等着他老人家落下光荣神圣的第一筷。
马玄明的筷子伸伸缩缩，就是不夹菜。白笙感觉自己的哈喇子都该挂上嘴边了。她拼命按耐自己想开骂马玄明对面冲动，最终，所有的火气聚于腹腔，化成了超级响亮的一声“咕噜噜”。
马玄明绷着的脸色一松，拼命把上弯的嘴角抻平，这才夹了菜开吃。
白笙就和百八十年没吃过一样开始风卷残云。啊，人活着，还是得吃才有意义啊！
她吃的正在兴头上，却看到马玄明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之前吃面还能把面汤喝了呢，怎么今天只吃这么少？
“师父，是徒弟做的不好吃吗？”
“没有，你进步很大，不过师父已经吃饱了。对了，我这还有规矩，就是不准浪费粮食，现在桌上这些你必须吃完，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那么多规矩！白笙表面答应得乖巧，心里又狠狠地吐槽了一番。
不过菜的份量本身也不多，再翻一倍她都能吃的完。一开始她还怕两个人不够吃呢，现在好了，师父提前退出战局，那自己就能吃饱啦！
下午，白笙把一切收拾妥当后，准备到自己价值不菲的沙发床上小憩一会儿。刚挨上沙发边，马玄明就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走，带你做大褂去。”他又是说完就走。
白笙一听，哪里还有睡觉的念头，立马打猛子站起来，在马玄明消失在视线范围前赶紧跟上。
马玄明生的高，一步迈出去抵白笙一步半，步频也很快，快到最后白笙不得不小跑跟上。
“师，师父……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这条路是条弯弯绕的小路，他们正在一片老旧居民区里穿行。可是，买衣服不应该去大商场吗？再不济也应该是批发市场啊。
“这才走几步路就累了？以后你再加个晨跑练练体能。”
“唉，不是……师父，走慢点！”
目的地没问到，平白无故还给自己找了罪受，白笙决定以后闭嘴。
顶着下午三点多钟的毒辣艳阳，走了二十来分钟，总算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林记裁缝铺？天啊，这年头还有裁缝啊。”白笙没想到，这么隐蔽的一个裁缝铺都能被师父找到，而且自己这师父还挺舍得本，竟然打算给自己搞私人订制。
马玄明没答话，径直开门走了进去。
“林大娘。”
里面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从缝纫机上抬起头。
“哟，大明来啦。自个儿找个地方坐着先吧。”说完，她继续手上的活计。
裁缝店很小，只有一把塑胶椅子，想都不用想是谁坐。
白笙站在一旁激动地看着林大娘的操作，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拥有一件从这台缝纫机下诞生的大褂，她就感觉一阵一阵的电流直冲心脏，激的它越跳越快。
但是，林大娘的动作也确实慢，白笙站了老半天，心里的期待和憧憬都被消磨殆尽，她还在做上一件衣服。缝纫机看累了，白笙就开始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瞟，很快，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被一面墙吸引。这是一面展示墙，上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几件旗袍，在旁边一众日常平庸的衣服中脱颖而出。
这些旗袍有长有短，有丝绸的也有麻布的，看的白笙眼睛都直了。她从没穿过旗袍，也很少见身边人穿，但她觉得这衣服穿在身上一定会很好看！
林大娘忙完，就来招呼马玄明。
“大明，今天又来做大褂？”林大娘还不等马玄明回答，就开始挑拣布料了，“我看这几个颜色适合你，都是店里新进的货。”
“林大娘，这次不是给我做，是给我徒弟做。”
白笙好像听到马玄明在喊自己，恋恋不舍地从旗袍上收回目光。
“就是这个，您看着找点亮一点的颜色。”马玄明伸手一拽，把白笙拽到了林大娘面前。
“哟，还是个漂亮大姑娘啊。来来来，我给你量一下尺寸。”
白笙站在那像个木偶娃娃一样，林大娘叫她抬手她就抬手，叫她转身她就转身。尺寸量好后，林大娘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看着瘦瘦小小的，身材不错啊。你看看你有啥喜欢的颜色不？”
白笙一个个扫过去，还真没有。
“林大娘，您帮我挑一个吧，我觉得都行。”
“对了大娘，这次不做大褂，做旗袍。”马玄明突然回忆起什么，打断了她俩手头上的动作。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白笙刚想张嘴询问，又想起自己刚刚问了一句话就加了一项训练，于是她只是投去一个疑惑的眼光。马玄明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对林大娘说：“你再拿点做旗袍的料子来给我徒弟挑挑吧。”
“欸好嘞，这姑娘身材好着呢，就适合穿旗袍！”林大娘乐呵呵地进了里屋翻找，小店里就剩下了白笙和马玄明面面相觑。
白笙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说：“师父，为什么不做大褂，改做旗袍了？”
“大褂是男人穿的，你们女人穿什么大褂。”
为什么马玄明每说一句话都让人这么生气呢！白笙刚刚因为一件旗袍获得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反正她已经没心情做表情了。
马玄明往白笙身上撇了好几眼，又清了清嗓子：“当年，相声演员穿大褂是因为这是常服，大家日常生活里就这么穿。而那个年代女性的服饰是旗袍，所以就给你定一个旗袍。再说了……”马玄明不知怎么还有点儿尴尬，“女孩子嘛，穿旗袍好看点，毕竟是要上台演出的。”
白笙余光又看到马玄明扫了自己好多次，每次都没停留很久就正回去，还端着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白笙有点好笑，但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林大娘从后屋翻出来几匹布料，放在白笙面前让她挑选。这次，布料的颜色和种类就多了不少，有些布上面还有暗纹，十分精美。白笙一眼相中了一匹水绿色的布，她觉得这个布看着就充满生机，而且显白。
“姐姐好眼光，这个布料好多人都拿来做过旗袍，上身效果可好了。来来来，你是想做短一点的还是长一点的？衩开到哪？盘扣想做哪种？”
做件旗袍还那么多讲究。问题太多，白笙一下子回答不上来，只能尴尬地笑笑。
“长的，衩别开太高，扣子你自己选吧，林大娘，还麻烦你把你家盘扣拿出来给我徒弟看看，她都不知道有哪些。”
“好嘞。”林大娘应了一声，端出一盘盘扣，挨个给她介绍。
白笙选东西纯凭眼缘，全程也没怎么听这些盘扣的寓意啊，特点啊什么的，就挑了一个最简单的。林大娘记录好，说三天后来取，马玄明付了钱，两人就走出了小店。
“师父，这衣裳是不是很贵啊？”这可是定制，马玄明又天天没生意，看起来就一副很穷的样子。
“不碍事，这讲相声的衣裳就是门面，也是对观众的尊重，门面自然得多花点心血。等这衣服做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这也是敬畏相声这个行当，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三天后，白笙自己去店里取旗袍。在林大娘的建议下，她在店里上身试穿。穿上的瞬间，她就被镜子里这个全新的自己给惊呆了。
“好好看啊！大娘，你手艺真好！”
“那也是姐姐身材气质都好，才能穿的这么好看。对了，大明是怎么收你为徒的？我以前还没听过大姑娘讲相声呢。”
“林大娘，可别瞧不起姑娘家讲相声，我讲的可好了！以后有机会你去咱们相声社听啊。”
“好嘞好嘞，有空一定去！来，衣服拿好咯。”
“嗯，大娘再见！”
回到国乐相声社，白笙把衣服袋子往沙发上一放，挽起袖子准备继续干活。
“先别急着干活，来，我先教你怎么叠这个衣服。”
马玄明看到白笙随手一扔，倒在沙发上的衣服袋子，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甚至带了点愠怒：“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这件衣服。这就是你爱惜的表现吗！”
白笙对这突如其来的火气简直莫名其妙，她也没把衣服怎么着啊。
马玄明看她一脸懵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绕过白笙走到沙发边，把袋子扶正，然后转过身大骂：“刚拿来的衣服就随便乱扔，我说了，要有敬畏之心！这是你在相声这一行的脸面！观众看你第一眼是什么？就是这衣裳。如果你的衣裳皱了或者脏了，台下的观众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那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你这个演员不专业，还没开讲就给你判死刑！要是搁以前按时间收费，观众看到你这损样直接就跑了！”
白笙这下是真的被吓住了。她刚刚随手一扔只是想着赶紧去干活，根本没想这么多。但现在，她除了道歉，也没有别的办法平息师父的怒火。
马玄明看她道歉态度诚恳，总算收了火气，拿出自己的大褂做起了示范。他一手拽领子一手扽袖子，下摆对齐，一搭，一提，再一翻，就叠好了。旗袍虽然有些区别，但大体上是一致的。白笙照着动作学了两遍，把旗袍整整齐齐叠好。马玄明递给她一个小箱子。
“这是你的衣箱，以后表演的衣服洗干净叠好后就放这里面，记住了？”
“好的师父。”
交代完这些，马玄明拂袖而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今天你对衣服不敬，罚你一会儿抄《规矩大全》十遍，不抄完不许睡觉。”
白笙看着自己的衣箱，心下苦恼。这才来了几天啊，都被罚了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