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厉廷安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外。
亓官鹄迎过去，仔细打量了几眼他的气色，经过一晚上的恢复，看上去起码比昨晚好不少，“好些了？”
“嗯。”厉廷安看着她，眸子里似有浅浅的笑意，“今早起来喝了粥。”
亓官鹄不禁夸，错开他的视线，抿着嘴点点头。
车子开上三环，厉廷安破天荒地先开口打破沉默，“你跟司南很熟么？”
亓官鹄注意到，他对蒋司南的称呼带着旧友的熟稔。
“我们年初才认识，他是我哥的朋友，所以就还好吧。我知道，你们打小一处长大的。”
厉廷安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说的？”
“嗯。”亓官鹄从窗外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他还说你打小就是大院的人物。”
似乎听到厉廷安意味不明地“哈”了声，盯着前方的路，“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亓官鹄笑得轻快，隔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问，“厉医生……能告诉我小北是谁么？”
厉廷安眼风捎了她一眼，亓官鹄猜不透他这一眼的意思，讪讪地挠了挠头，“是不是不太合适问……是我冒犯了……”
“蒋司北。”厉廷安打了把方向，面上淡淡地陈述，“是他妹妹，不跟你说，大概他是怕你有顾忌才不好开口，因为小北不在了。”
“啊”，听到真相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里的五味杂陈。
瞅着她怅然若失的样子，厉廷安看似无心地补了一句，“司南很疼她。”
不用他说也猜得到，蒋司南打从一开始就对她展露出不符合常理的亲近，让他像头长相高冷却不停围着你转圈嗅嗅的大犬，看似在试探，但他却控制不住身后摇个不停的尾巴。他对妹妹的思念、牵挂，还有无处安放的爱，都在她这里找到了寄托。
“司南先天不足，医生本以为他都活不过五岁，所以才会有小北。小北出生的时候，他在全大院的孩子跟前炫耀他有妹妹了，回家就被蒋叔叔关了禁闭。”回忆起少不更事的那段时光，厉廷安自己都没察觉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
但亓官鹄闻言却越发愧疚难过了，觉得自己像个冒名顶替不劳而获的贼。
一进办公室，亓官鹄便感受到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办公室氛围。
在卫生间补妆的时候，胡津津冲进来，再三确认过没有其他人后，跟她勾肩搭背地咬耳朵，“今天大佬都不在家，今儿晚上必须整点下班，咱们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下吧？”
亓官鹄好奇，“你确定？”
“非常确定，你知道集团从中展的一个支行重金挖来个高管分管融资吧？”
“董建新？”亓官鹄匀了匀嘴唇上的颜色，“已经有好几拨媒体来问了。”
“嗯，就他，他来了，他带着五湖四海的高管使团进京来了，所以倭寇来活了，一下子这么多高管进京，上到用车配酒，下到保健服务，她不都得伺候好了呀。”
“大保健？！”亓官鹄拧口红的手一滞，“这可是北京！”
“我可真是服了你啀我的老姐姐，北京怎么了？！我们老蔡有次喝高了一不小心秃噜嘴了，说他之前接待的知名学家就是个老比登，中间上厕所的间歇把陪酒的小姐拉去‘深入切磋’了一把生命大和谐，结账的时候，妈妈桑来找老蔡结费用他才知道。”说着，胡津津给亓官鹄递了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暧昧眼色，“我算是知道月薪刚够万跟月薪十万的差距了，倭寇刚才来找老蔡问，高管们习惯在哪里‘唱K’，啧啧，为她毫无底线的敬业鼓掌。”
亓官鹄洗了洗手，在镜子里朝她美美一笑，“我爸总说，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每个人的取舍都不一样，咱们又不是她再生父母，替她操那心还不如想想晚上吃啥。”
“铁板烧如何？”
胡津津就是个巨大的八卦接收器，只要她信得过你，永远可以从她这里听到源源不断的新鲜八卦，比如前台在公司的恋爱史，比如倪宏跟北方大区总裁的貌合神离，甚至连倪宏巴结集团人力总的路数她都如数家珍。
亓官鹄听得瞠目结舌。
胡津津望嘴里楦了口虾，又灌下一大口雪碧，“瞅你那将信将疑的表情就知道你不信，捕风捉影的事儿我也不会说，能说的，都是大伙儿都知道的。”
“我怎么啥都不知道？”
“去年底你们杨好总是去给你争取过年度绩效A的，好多人都亲耳听见倭寇回复‘我留着她就不错了’。你知道，倭寇为什么处处针对你么？”胡津津也没打算让她回答，自顾自说完，“因为你没有把柄落在她手里，她心里头发虚，但也只能用这种最下作也最让人诟病的方法拿捏你。就没定会议室那事儿，分明就是柳慧忘了，但柳慧是倭寇的亲信，而你，野草一根，贱命一条。你当柳慧睡过那么多男同事的事儿倭寇能不知道？她肚里明镜似地，但柳慧精明又可怕的一点是，她能心甘情愿把自己这个把柄交到倭寇手上任她拿捏，否则就凭她一个中专学历，怎么在第一学历必须双一流的公司立住？”
“这不变态么？”亓官鹄愕然。
“没说不是啊。”胡津津脸色沉得像一潭死水，“要不是我卡在适婚年龄偏又未婚未育，谁忍这‘粪围感’？！打开招聘软件，毕业三五年的，每天还能看到‘谁看过你’，等混到十年八年的时候，就成了‘谁还看你’，你说我们这种吃专业饭的，深耕是不是都成了笑话。”
话题聊得有些沉重，俩人酒足饭饱分道扬镳，回家路上，亓官鹄接到了蒋司南火急火燎的电话。
“这才七点刚过人就走了？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
“跟津津吃饭了。”
“人在哪呢？有事找你。”
“离公司不远……”
收到亓官鹄发的定位，没一刻钟功夫，从公司出来的蒋司南便接上了她。
亓官鹄把外带包递过去，“你要不要找地儿停一下跟我边说边吃？”
蒋司南跟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又警惕地乜了眼打包袋，“你做什么坏事了？”
“什么？”
“难道这不是曲线救国的酬劳？”
“你不是刚下班？！爱吃不吃！”
蒋司南又狐疑地打量她半天，一边开车一边问，“特意给我买的？”
亓官鹄没好气，“不然呢，高级总监能吃剩饭么？”
“承蒙抬爱，有点受宠若惊。”
要没她外带的食物，蒋司南倒还没觉得饿，可这一旦有了念想便尝到饥肠辘辘的滋味了，他把车开得飞快，一路开到她住的小区外，刚拉手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容我先吃几口垫垫再说。”
烤虾、带子、牛肉饭都还是热乎的，一枚肥美多汁的带子入口，蒋司南幸福地眯了眯眼。
“你要跟我说啥？”
“知道董建新么？”
“一个区区商业银行的支行行长，被奥亚当宝贝挖过来，还捧到那么个高位上，你说他是不是白手套啊？”
蒋司南险些被饭呛到，“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亓官鹄撇撇嘴，“我这也就跟你说。”
“嗯，”蒋司南又往嘴里扒了口饭，“奥亚的人，粘上毛比猴儿还精，你在公司里谨言慎行。”
“你刚说董建新怎么了？”亓官鹄扯回正题。
“他这次进京的目的之一，就是促成西安项目落地。”
“这不太正常了么？”亓官鹄不解其意，“他分管融资，跟金融机构谈借钱，总得拿项目做抵资吧。”
蒋司南言不尽意地看着她，把最后一粒带子咽下去，“西安项目的合作协议都还八字没一撇，你借钱的时候，能在路边随便指个男人说是你未来老公可以做担保么？”
“你咋啥都知道？”
“不然能是高级总监？位置越高，知道得就越多。”
“所以你找我就是为了炫耀阶级差距？”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说正经的，你在总裁办，知不知道董建新是谁引荐进奥亚的。”
亓官鹄交叉起双臂抱在胸口，阴阳怪气道，“呦，还有‘位置高的’不知道的？”
蒋司南笑得理所当然，“通过向下面人了解情况不也是‘位置高的’特权么？”
亓官鹄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心里默念十遍今早才立下的要对他好一点的誓言，磨了磨后槽牙，“听说是老板请来的。”
蒋司南沉吟片刻，“我现在突然觉得你的说法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哪个说法？”
“白手套。”说到这儿，蒋司南似是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摸出手机，“看在你提供线索有功的份上，我给你回馈点好处。”
亓官鹄不信又好奇，“什么？”
“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本想聚餐那天给你看来着，没想着被厉廷安搅和了。”蒋司南打开微信，翻出倪宏的个人名片，“这是你最瞧不上的那个是不？”
亓官鹄点点头，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看着她的微信号，留点印象。”说着，他又当着她的面，翻出另一个人的微信号，“这人认识么？”
“这不设计的分管高管么……”亓官鹄定睛再一看，当即就被眼前的狗血桥段Shock到了，俩微信号竟然是“情侣号”！她瞠目结舌地瞪着蒋司南，“你怎么发现的啊……这莫非就是职场地下情的刺激？”
蒋司南自鸣得意地晃晃手机，“怎么样，这瓜够分量不？”
亓官鹄把两根大拇指竖到他脸前，态度坚决地表忠心道，“哥你是干介个的！干介个你是专业的！下次你想了解什么请一定、务必先想着我，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司南瞅她那狗腿的样儿，不禁失笑，抬手在她头顶胡乱揉了揉，“知道了，跪安吧。”
亓官鹄顺手把他吃完的包装袋拎走，下车后站在路边幽怨地看他，“下次摸头前记得先擦把手。”
蒋司南趴在方向盘上笑，一脚油门轰走了。
回家路上，蒋司南跟周青臣通了个电话，把他刚了解到的情况大概说了下。
周青臣刚到家，听完后的第一反应是，“他这是要分投拓那杯羹了，贵司投拓的人就没意见？”
“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但董建新对西安项目志在必得。”
“胃口不小，这种合作类的项目一旦成功，两边拿‘介绍费’不说，暗箱好处也少不了他的。”
“内个孟许最近找你了么？”
“没，怎么了？”
“这个项目最初是以产业园区用地报建的，那一小片住宅用地不过是考虑了产业人才引进后的生活配套才附加进去的，但现状却是产业园区毫无动静，而住宅用地却开发得如火如荼，跟政府玩阳奉阴违这套可还行？到时候证都下不来，所以前期谁卖力推动这个项目，谁就是最终的获益方。”
不用蒋司南明说，孟许背后的昶泰、董建新，打的都是这个如意算盘。
“知道了，谢谢提醒。”周青臣心里有了眉目，“你那边顺利么？”
“我目前只触到了设计这一个业务口，北方这边用的基本是正规招采进来的供应商，最大不过负责人的回扣，倒是集团那边挂着个设计院，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往个人腰包里转钱的路数。”
“那个董建新呢？”
“亓官鹄说是老板力邀的，现阶段也无法做什么判断。”
“静观其变吧。”
“嗯。”
一个多星期后，奥亚跟昶泰正式签约，奥亚还特别成立了一个西安公司，归北方大区管辖。
蒋司南把挂网内容截图发给周青臣，告诉他“靴子落地了”。
周青臣秒回：
【信威没介入。】
蒋司南：
【我知道，上周我我去西安了，实际比你我知道的更棘手更复杂，奥亚为了拿项目借的高利贷过桥。】
周青臣发了个吃惊的表情：
【好魄力！果然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蒋司南正要回复，部门负责人从他办公室出来，在办公区喊了一声，“今晚下班后跟人行团建，把手头的工作都提前安排一下。”
亓官鹄迎过去，仔细打量了几眼他的气色，经过一晚上的恢复，看上去起码比昨晚好不少，“好些了？”
“嗯。”厉廷安看着她，眸子里似有浅浅的笑意，“今早起来喝了粥。”
亓官鹄不禁夸，错开他的视线，抿着嘴点点头。
车子开上三环，厉廷安破天荒地先开口打破沉默，“你跟司南很熟么？”
亓官鹄注意到，他对蒋司南的称呼带着旧友的熟稔。
“我们年初才认识，他是我哥的朋友，所以就还好吧。我知道，你们打小一处长大的。”
厉廷安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说的？”
“嗯。”亓官鹄从窗外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他还说你打小就是大院的人物。”
似乎听到厉廷安意味不明地“哈”了声，盯着前方的路，“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亓官鹄笑得轻快，隔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问，“厉医生……能告诉我小北是谁么？”
厉廷安眼风捎了她一眼，亓官鹄猜不透他这一眼的意思，讪讪地挠了挠头，“是不是不太合适问……是我冒犯了……”
“蒋司北。”厉廷安打了把方向，面上淡淡地陈述，“是他妹妹，不跟你说，大概他是怕你有顾忌才不好开口，因为小北不在了。”
“啊”，听到真相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里的五味杂陈。
瞅着她怅然若失的样子，厉廷安看似无心地补了一句，“司南很疼她。”
不用他说也猜得到，蒋司南打从一开始就对她展露出不符合常理的亲近，让他像头长相高冷却不停围着你转圈嗅嗅的大犬，看似在试探，但他却控制不住身后摇个不停的尾巴。他对妹妹的思念、牵挂，还有无处安放的爱，都在她这里找到了寄托。
“司南先天不足，医生本以为他都活不过五岁，所以才会有小北。小北出生的时候，他在全大院的孩子跟前炫耀他有妹妹了，回家就被蒋叔叔关了禁闭。”回忆起少不更事的那段时光，厉廷安自己都没察觉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
但亓官鹄闻言却越发愧疚难过了，觉得自己像个冒名顶替不劳而获的贼。
一进办公室，亓官鹄便感受到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办公室氛围。
在卫生间补妆的时候，胡津津冲进来，再三确认过没有其他人后，跟她勾肩搭背地咬耳朵，“今天大佬都不在家，今儿晚上必须整点下班，咱们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下吧？”
亓官鹄好奇，“你确定？”
“非常确定，你知道集团从中展的一个支行重金挖来个高管分管融资吧？”
“董建新？”亓官鹄匀了匀嘴唇上的颜色，“已经有好几拨媒体来问了。”
“嗯，就他，他来了，他带着五湖四海的高管使团进京来了，所以倭寇来活了，一下子这么多高管进京，上到用车配酒，下到保健服务，她不都得伺候好了呀。”
“大保健？！”亓官鹄拧口红的手一滞，“这可是北京！”
“我可真是服了你啀我的老姐姐，北京怎么了？！我们老蔡有次喝高了一不小心秃噜嘴了，说他之前接待的知名学家就是个老比登，中间上厕所的间歇把陪酒的小姐拉去‘深入切磋’了一把生命大和谐，结账的时候，妈妈桑来找老蔡结费用他才知道。”说着，胡津津给亓官鹄递了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暧昧眼色，“我算是知道月薪刚够万跟月薪十万的差距了，倭寇刚才来找老蔡问，高管们习惯在哪里‘唱K’，啧啧，为她毫无底线的敬业鼓掌。”
亓官鹄洗了洗手，在镜子里朝她美美一笑，“我爸总说，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每个人的取舍都不一样，咱们又不是她再生父母，替她操那心还不如想想晚上吃啥。”
“铁板烧如何？”
胡津津就是个巨大的八卦接收器，只要她信得过你，永远可以从她这里听到源源不断的新鲜八卦，比如前台在公司的恋爱史，比如倪宏跟北方大区总裁的貌合神离，甚至连倪宏巴结集团人力总的路数她都如数家珍。
亓官鹄听得瞠目结舌。
胡津津望嘴里楦了口虾，又灌下一大口雪碧，“瞅你那将信将疑的表情就知道你不信，捕风捉影的事儿我也不会说，能说的，都是大伙儿都知道的。”
“我怎么啥都不知道？”
“去年底你们杨好总是去给你争取过年度绩效A的，好多人都亲耳听见倭寇回复‘我留着她就不错了’。你知道，倭寇为什么处处针对你么？”胡津津也没打算让她回答，自顾自说完，“因为你没有把柄落在她手里，她心里头发虚，但也只能用这种最下作也最让人诟病的方法拿捏你。就没定会议室那事儿，分明就是柳慧忘了，但柳慧是倭寇的亲信，而你，野草一根，贱命一条。你当柳慧睡过那么多男同事的事儿倭寇能不知道？她肚里明镜似地，但柳慧精明又可怕的一点是，她能心甘情愿把自己这个把柄交到倭寇手上任她拿捏，否则就凭她一个中专学历，怎么在第一学历必须双一流的公司立住？”
“这不变态么？”亓官鹄愕然。
“没说不是啊。”胡津津脸色沉得像一潭死水，“要不是我卡在适婚年龄偏又未婚未育，谁忍这‘粪围感’？！打开招聘软件，毕业三五年的，每天还能看到‘谁看过你’，等混到十年八年的时候，就成了‘谁还看你’，你说我们这种吃专业饭的，深耕是不是都成了笑话。”
话题聊得有些沉重，俩人酒足饭饱分道扬镳，回家路上，亓官鹄接到了蒋司南火急火燎的电话。
“这才七点刚过人就走了？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
“跟津津吃饭了。”
“人在哪呢？有事找你。”
“离公司不远……”
收到亓官鹄发的定位，没一刻钟功夫，从公司出来的蒋司南便接上了她。
亓官鹄把外带包递过去，“你要不要找地儿停一下跟我边说边吃？”
蒋司南跟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又警惕地乜了眼打包袋，“你做什么坏事了？”
“什么？”
“难道这不是曲线救国的酬劳？”
“你不是刚下班？！爱吃不吃！”
蒋司南又狐疑地打量她半天，一边开车一边问，“特意给我买的？”
亓官鹄没好气，“不然呢，高级总监能吃剩饭么？”
“承蒙抬爱，有点受宠若惊。”
要没她外带的食物，蒋司南倒还没觉得饿，可这一旦有了念想便尝到饥肠辘辘的滋味了，他把车开得飞快，一路开到她住的小区外，刚拉手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容我先吃几口垫垫再说。”
烤虾、带子、牛肉饭都还是热乎的，一枚肥美多汁的带子入口，蒋司南幸福地眯了眯眼。
“你要跟我说啥？”
“知道董建新么？”
“一个区区商业银行的支行行长，被奥亚当宝贝挖过来，还捧到那么个高位上，你说他是不是白手套啊？”
蒋司南险些被饭呛到，“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亓官鹄撇撇嘴，“我这也就跟你说。”
“嗯，”蒋司南又往嘴里扒了口饭，“奥亚的人，粘上毛比猴儿还精，你在公司里谨言慎行。”
“你刚说董建新怎么了？”亓官鹄扯回正题。
“他这次进京的目的之一，就是促成西安项目落地。”
“这不太正常了么？”亓官鹄不解其意，“他分管融资，跟金融机构谈借钱，总得拿项目做抵资吧。”
蒋司南言不尽意地看着她，把最后一粒带子咽下去，“西安项目的合作协议都还八字没一撇，你借钱的时候，能在路边随便指个男人说是你未来老公可以做担保么？”
“你咋啥都知道？”
“不然能是高级总监？位置越高，知道得就越多。”
“所以你找我就是为了炫耀阶级差距？”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说正经的，你在总裁办，知不知道董建新是谁引荐进奥亚的。”
亓官鹄交叉起双臂抱在胸口，阴阳怪气道，“呦，还有‘位置高的’不知道的？”
蒋司南笑得理所当然，“通过向下面人了解情况不也是‘位置高的’特权么？”
亓官鹄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心里默念十遍今早才立下的要对他好一点的誓言，磨了磨后槽牙，“听说是老板请来的。”
蒋司南沉吟片刻，“我现在突然觉得你的说法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哪个说法？”
“白手套。”说到这儿，蒋司南似是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摸出手机，“看在你提供线索有功的份上，我给你回馈点好处。”
亓官鹄不信又好奇，“什么？”
“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本想聚餐那天给你看来着，没想着被厉廷安搅和了。”蒋司南打开微信，翻出倪宏的个人名片，“这是你最瞧不上的那个是不？”
亓官鹄点点头，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看着她的微信号，留点印象。”说着，他又当着她的面，翻出另一个人的微信号，“这人认识么？”
“这不设计的分管高管么……”亓官鹄定睛再一看，当即就被眼前的狗血桥段Shock到了，俩微信号竟然是“情侣号”！她瞠目结舌地瞪着蒋司南，“你怎么发现的啊……这莫非就是职场地下情的刺激？”
蒋司南自鸣得意地晃晃手机，“怎么样，这瓜够分量不？”
亓官鹄把两根大拇指竖到他脸前，态度坚决地表忠心道，“哥你是干介个的！干介个你是专业的！下次你想了解什么请一定、务必先想着我，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司南瞅她那狗腿的样儿，不禁失笑，抬手在她头顶胡乱揉了揉，“知道了，跪安吧。”
亓官鹄顺手把他吃完的包装袋拎走，下车后站在路边幽怨地看他，“下次摸头前记得先擦把手。”
蒋司南趴在方向盘上笑，一脚油门轰走了。
回家路上，蒋司南跟周青臣通了个电话，把他刚了解到的情况大概说了下。
周青臣刚到家，听完后的第一反应是，“他这是要分投拓那杯羹了，贵司投拓的人就没意见？”
“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但董建新对西安项目志在必得。”
“胃口不小，这种合作类的项目一旦成功，两边拿‘介绍费’不说，暗箱好处也少不了他的。”
“内个孟许最近找你了么？”
“没，怎么了？”
“这个项目最初是以产业园区用地报建的，那一小片住宅用地不过是考虑了产业人才引进后的生活配套才附加进去的，但现状却是产业园区毫无动静，而住宅用地却开发得如火如荼，跟政府玩阳奉阴违这套可还行？到时候证都下不来，所以前期谁卖力推动这个项目，谁就是最终的获益方。”
不用蒋司南明说，孟许背后的昶泰、董建新，打的都是这个如意算盘。
“知道了，谢谢提醒。”周青臣心里有了眉目，“你那边顺利么？”
“我目前只触到了设计这一个业务口，北方这边用的基本是正规招采进来的供应商，最大不过负责人的回扣，倒是集团那边挂着个设计院，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往个人腰包里转钱的路数。”
“那个董建新呢？”
“亓官鹄说是老板力邀的，现阶段也无法做什么判断。”
“静观其变吧。”
“嗯。”
一个多星期后，奥亚跟昶泰正式签约，奥亚还特别成立了一个西安公司，归北方大区管辖。
蒋司南把挂网内容截图发给周青臣，告诉他“靴子落地了”。
周青臣秒回：
【信威没介入。】
蒋司南：
【我知道，上周我我去西安了，实际比你我知道的更棘手更复杂，奥亚为了拿项目借的高利贷过桥。】
周青臣发了个吃惊的表情：
【好魄力！果然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蒋司南正要回复，部门负责人从他办公室出来，在办公区喊了一声，“今晚下班后跟人行团建，把手头的工作都提前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