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
戚恬没有想到陆琎白会带她来见谷梵之。
汽车驶入绿岛庄园，这边连接的是钦海有名的私人马场，顺着马场跑道外的环形大路开过去，是一座风景秀丽的绿湖岛。
两人下了车，绿湖岛的北面种着一大片玫瑰花。顺着绿湖岛的木栏小道绕到岛上，看到有人在钓鱼。
谷梵之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他坐姿端正，穿一身冲锋衣材质的钓鱼战袍，专心致志地往鱼钩上挂鱼饵。
这几年外界一直在猜测谷梵之的种种行径，年纪大了把自己卖给晟星，恐怕晚节不保。晟星能靠着谷梵之的口碑更进一步。谷梵之却不可能再现年轻时候的惊世之作，早已成了资本的傀儡。
而现在这位傀儡除了钓鱼姿势有些紧绷外，完全看不出半点被压制的模样。
“谷叔。”陆琎白没上前，和戚恬一起坐在小道旁的秋千上。
戚恬正要跟着叫一声“谷导”，就听见放钩的老人吹胡子瞪眼地看过来，“垂钓不能吱声。”
“十钓九娱，太认真可不行。”男人笑道。
这下彻底没了心情。谷梵之将鱼竿收起，拎起来鱼桶，朝陆琎白走来。
他的眼神落在戚恬脸上不到半秒就移开，看着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还带人过来了？我这桶里的鱼可不够吃，有她没你的。”
陆琎白弯腰揭开盖子，看了眼笑道，“我带来的人可是个能吃的，你这小鱼不如倒湖里去，等下次我带她来，兴许就能吃了。”
谷梵之假装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搅动了两下水里的鱼，没接他的话头。
“你爸最近怎么样。”
“这我哪清楚。”
谷梵之把桶里的两只小鱼放回湖里，“你有空来看我，连你爸身体怎么样都不知道？”
“老头都说了我是您儿子让我改姓呢，来看您不看他那可是正合他意。”
“这么孝敬我，怎么还想着往我电影里塞人呢？”谷梵之擦干净手，这话是盯着戚恬说的。
戚恬脸色险些维持不住，双手局促的抓了抓手里的鸭舌帽。
来的路上陆琎白只说要带着她一起去付片酬，戚恬听不懂他一个股东要付什么片酬，也就没穿得多么正式，鸭舌帽口罩和休闲针织外套老三样。到了绿岛庄园才知道是见谷导。
戚恬也没有多排斥，以为只是拜访一下她处女作的导演。现下却生了这样的误会。这时候再插话解释，在导演看来也不过是又当又立的惺惺作态罢了。
“您那电影里的关系户比这片湖里头的鱼都多，谁掺和不是掺和。”
戚恬没想到，陆琎白是要来真的，她悄悄挪动了两步。
女生的针织长袖擦过陆琎白裸露的腕骨。接着，有人悄悄在背后拽了拽他的衣服。
如同一只小小的蝴蝶攀爬上他的脊背，留下了一阵刚采摘到的馥郁芬芳。
“剩的角色没有她适合的。”
“又没试镜，怎么就断定不适合？”
谷梵之眼神古怪地看着这个半道归家的贫民窟少爷，问了个不想干的问题，“你打算要结婚了？”
“怎么，年纪大了？开始操心我婚事了？”
谷梵之活动了下手腕，重新从旁边的服务人员手里拿到鱼竿，又找了一只容量巨大的鱼桶，一起递给了陆琎白。
“去一边钓鱼，让你未婚妻跟我到那边去试镜。”
—
谷梵之走在前，戚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中盘算着如何给这位老前辈解释自己并没有要靠着后台掺和他电影的意思。
“什么时候和琎白结婚？”谷梵之问。
戚恬打算一个个地解释，“我们不是那个关系。”
“不是一对？”
“外人眼里我们是男女朋友。”
“哦，那和未婚夫妻差不多。”
到了玫瑰园的凉亭里，修剪得当的绿植遮盖住绿湖岛那边的视线。
谷梵之落座后品了一口茶，将戚恬浑身的不自在尽收眼底。
他吹了吹茶叶，“上次见到你，你还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
戚恬以为谷梵之见过那么多演员，早已将她抛之脑后，听到这句话她心头涌出些酸涩，“真没想到，您还记得。”
“自然，这些年很少见到勇敢的演员，你留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这里紧挨着私人马场，虽然没有任何马驹声传来，戚恬的心中却像被马蹄碾过。
“会骑马了吗现在？”谷梵之问。
戚恬摇摇头，“越长大胆子越小，以后怕是都上不了马了。”
谷梵之笑笑，“这和胆子大小无关，任何人从马背上摔下来，都不敢再轻易靠近马匹。”
“说起来，我现在这个女主角，倒是和从前的你很适配，沉默，强韧，一腔孤勇。爱人能爱到奉献一切。”
“可惜了。
谷梵之在可惜什么，戚恬只能隐隐约约猜个大概，但是这场“试镜”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适配，却只是和从前的自己适配。
即使坐在这里并非本意，戚恬此刻却涌起了不服气的情绪。
“我认为一个基本合格的演员可以驾驭任何的角色，您要的，未必我就不可以。”
“唉，老了。”谷梵之看着远处的绿湖岛，“年轻时候喜欢让不适配的演员在我这拿成绩，现在才觉得，影片的完成度大于演员本人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更想挑选天生为这个角色而生的人，九月啊，你应该能明白吧。”
九月，是戚恬第一部作品的角色名。当年她饰演的是一个战国时期的间谍哑女。
戚恬仍然不明白，这和她在学院里汲取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谷梵之本来觉得说到这就可以了，谁料绿湖岛钓鱼那人隔着几分钟回头往这边看一眼，谷梵之忽然觉得有趣。
他粗粝的指节敲了敲石桌，问出的话如同玫瑰枝上的尖刺。
“你上次学骑马的时候，我记得跟到马场给你送午餐的是另一个人。”
“还因为那个人在最好的年纪失去了女一号。”
“如果之后我还会开电影，有这种具备现实教育意义的女性角色，我会首先考虑你。”
—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车内安安静静的。戚恬侧靠着座椅，目光随着车窗外快速移动的城市景色，默默发呆。
到了红绿灯口，陆琎白侧目看了她一眼，主动打破了沉默：“你下部戏的导演是风素云？”
戚恬点点头。
陆琎白问：“风素云年轻时候也是别人带出来的，钟康年你听说过吧？”
戚恬答：“当然，他得最佳导演奖那年，A大邀请他回母校做过一个讲座，我坐在第二排还请教过他问题。”
钟康年拍了几十年的戏，蝉联了十几届的最佳导演提名，却次次和获奖擦肩而过。他的徒弟风素云公开打趣，“或许这是电影市场对钟老师最高的崇敬，让他年年陪伴着电影人进步成才。”
钟康年当时站在旁边回怼，“你更适合去拍黑色幽默题材的电视剧。”
没想到之后的第二年钟康年就获得了最佳导演奖项，同时公开了要开始隐退一段时间。
“他住在竹归院那边，我们先去吃饭。”陆琎白重新发动引擎，“你这身衣服不行，吃过饭先带你换一套带禅意的衣服。”
戚恬整理了下思绪，“为什么要带我见这些导演？”
“付片酬。”
付片酬，又是付片酬，戚恬实在琢磨不透这话的意思，诚恳问道：“我没听懂。”
陆琎白喉间溢出一声笑，轻声询问：“你喝酒断片？”
戚恬的面色有些错愕，“你，你怎么知道？”
他这句话令她全身僵硬，条件反射先想起来的，是昨晚那通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的电话。
思及此，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昨晚上不是狗仔，是你？”
陆琎白挑挑眉。
戚恬心中被激起惊涛骇浪，她有些后悔没听橙子的话。
喝酒误事。
喝酒误事！
她再次陷进座椅里侧目望着窗外，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我是不是在电话里要求你给我准备几个大型资源？那是假话，你不用当真的。”
“是么，我还以为酒后吐真言。”
戚恬已经想要离开这个地球，于是只能自我调侃缓解尴尬，“我曾经有一次喝酒后打给我的助理橙子，在电话里忘记她的名字，改喊她菠萝，还胁迫她为我准备几十份菠萝排骨。
“所以说，我因为轻食嘴馋酒后吐真言想吃菠萝排骨是真的。但想要助理给我准备是假的。”
陆琎白似乎真的在想象她醉酒馋嘴的样子，“后来呢？”
“后来我的助理没有理会我，第二天为我点了一大份沙拉，还将我喝微醺酒也会醉的奇葩体质上报给了我的经纪人。”
“我助理都知道不用理会我，陆先生你昨晚也不应该听信我的。”
陆琎白闻言换了条路线，把嘉膳公馆设为了目的地。
“你这话说的不对，在我看来，想吃就是想吃。就像你想要更好的资源，何必因为一些自我设限的教条而克制住？”
“还是说，相比较我为你搭人脉，你更想要我折现付给你假扮女友的片酬？”
戚恬懵住，头一次觉得自己断片失忆的本领消失了一些。
有一些片段慢慢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更深夜静后，她披着两条毛绒绒的毯子，蜷缩在地毯上，语气不善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啊？想坑我？我告诉你没门，我不可能要钱的！”
汽车驶入绿岛庄园，这边连接的是钦海有名的私人马场，顺着马场跑道外的环形大路开过去，是一座风景秀丽的绿湖岛。
两人下了车，绿湖岛的北面种着一大片玫瑰花。顺着绿湖岛的木栏小道绕到岛上，看到有人在钓鱼。
谷梵之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他坐姿端正，穿一身冲锋衣材质的钓鱼战袍，专心致志地往鱼钩上挂鱼饵。
这几年外界一直在猜测谷梵之的种种行径，年纪大了把自己卖给晟星，恐怕晚节不保。晟星能靠着谷梵之的口碑更进一步。谷梵之却不可能再现年轻时候的惊世之作，早已成了资本的傀儡。
而现在这位傀儡除了钓鱼姿势有些紧绷外，完全看不出半点被压制的模样。
“谷叔。”陆琎白没上前，和戚恬一起坐在小道旁的秋千上。
戚恬正要跟着叫一声“谷导”，就听见放钩的老人吹胡子瞪眼地看过来，“垂钓不能吱声。”
“十钓九娱，太认真可不行。”男人笑道。
这下彻底没了心情。谷梵之将鱼竿收起，拎起来鱼桶，朝陆琎白走来。
他的眼神落在戚恬脸上不到半秒就移开，看着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还带人过来了？我这桶里的鱼可不够吃，有她没你的。”
陆琎白弯腰揭开盖子，看了眼笑道，“我带来的人可是个能吃的，你这小鱼不如倒湖里去，等下次我带她来，兴许就能吃了。”
谷梵之假装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搅动了两下水里的鱼，没接他的话头。
“你爸最近怎么样。”
“这我哪清楚。”
谷梵之把桶里的两只小鱼放回湖里，“你有空来看我，连你爸身体怎么样都不知道？”
“老头都说了我是您儿子让我改姓呢，来看您不看他那可是正合他意。”
“这么孝敬我，怎么还想着往我电影里塞人呢？”谷梵之擦干净手，这话是盯着戚恬说的。
戚恬脸色险些维持不住，双手局促的抓了抓手里的鸭舌帽。
来的路上陆琎白只说要带着她一起去付片酬，戚恬听不懂他一个股东要付什么片酬，也就没穿得多么正式，鸭舌帽口罩和休闲针织外套老三样。到了绿岛庄园才知道是见谷导。
戚恬也没有多排斥，以为只是拜访一下她处女作的导演。现下却生了这样的误会。这时候再插话解释，在导演看来也不过是又当又立的惺惺作态罢了。
“您那电影里的关系户比这片湖里头的鱼都多，谁掺和不是掺和。”
戚恬没想到，陆琎白是要来真的，她悄悄挪动了两步。
女生的针织长袖擦过陆琎白裸露的腕骨。接着，有人悄悄在背后拽了拽他的衣服。
如同一只小小的蝴蝶攀爬上他的脊背，留下了一阵刚采摘到的馥郁芬芳。
“剩的角色没有她适合的。”
“又没试镜，怎么就断定不适合？”
谷梵之眼神古怪地看着这个半道归家的贫民窟少爷，问了个不想干的问题，“你打算要结婚了？”
“怎么，年纪大了？开始操心我婚事了？”
谷梵之活动了下手腕，重新从旁边的服务人员手里拿到鱼竿，又找了一只容量巨大的鱼桶，一起递给了陆琎白。
“去一边钓鱼，让你未婚妻跟我到那边去试镜。”
—
谷梵之走在前，戚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中盘算着如何给这位老前辈解释自己并没有要靠着后台掺和他电影的意思。
“什么时候和琎白结婚？”谷梵之问。
戚恬打算一个个地解释，“我们不是那个关系。”
“不是一对？”
“外人眼里我们是男女朋友。”
“哦，那和未婚夫妻差不多。”
到了玫瑰园的凉亭里，修剪得当的绿植遮盖住绿湖岛那边的视线。
谷梵之落座后品了一口茶，将戚恬浑身的不自在尽收眼底。
他吹了吹茶叶，“上次见到你，你还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
戚恬以为谷梵之见过那么多演员，早已将她抛之脑后，听到这句话她心头涌出些酸涩，“真没想到，您还记得。”
“自然，这些年很少见到勇敢的演员，你留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这里紧挨着私人马场，虽然没有任何马驹声传来，戚恬的心中却像被马蹄碾过。
“会骑马了吗现在？”谷梵之问。
戚恬摇摇头，“越长大胆子越小，以后怕是都上不了马了。”
谷梵之笑笑，“这和胆子大小无关，任何人从马背上摔下来，都不敢再轻易靠近马匹。”
“说起来，我现在这个女主角，倒是和从前的你很适配，沉默，强韧，一腔孤勇。爱人能爱到奉献一切。”
“可惜了。
谷梵之在可惜什么，戚恬只能隐隐约约猜个大概，但是这场“试镜”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适配，却只是和从前的自己适配。
即使坐在这里并非本意，戚恬此刻却涌起了不服气的情绪。
“我认为一个基本合格的演员可以驾驭任何的角色，您要的，未必我就不可以。”
“唉，老了。”谷梵之看着远处的绿湖岛，“年轻时候喜欢让不适配的演员在我这拿成绩，现在才觉得，影片的完成度大于演员本人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更想挑选天生为这个角色而生的人，九月啊，你应该能明白吧。”
九月，是戚恬第一部作品的角色名。当年她饰演的是一个战国时期的间谍哑女。
戚恬仍然不明白，这和她在学院里汲取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谷梵之本来觉得说到这就可以了，谁料绿湖岛钓鱼那人隔着几分钟回头往这边看一眼，谷梵之忽然觉得有趣。
他粗粝的指节敲了敲石桌，问出的话如同玫瑰枝上的尖刺。
“你上次学骑马的时候，我记得跟到马场给你送午餐的是另一个人。”
“还因为那个人在最好的年纪失去了女一号。”
“如果之后我还会开电影，有这种具备现实教育意义的女性角色，我会首先考虑你。”
—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车内安安静静的。戚恬侧靠着座椅，目光随着车窗外快速移动的城市景色，默默发呆。
到了红绿灯口，陆琎白侧目看了她一眼，主动打破了沉默：“你下部戏的导演是风素云？”
戚恬点点头。
陆琎白问：“风素云年轻时候也是别人带出来的，钟康年你听说过吧？”
戚恬答：“当然，他得最佳导演奖那年，A大邀请他回母校做过一个讲座，我坐在第二排还请教过他问题。”
钟康年拍了几十年的戏，蝉联了十几届的最佳导演提名，却次次和获奖擦肩而过。他的徒弟风素云公开打趣，“或许这是电影市场对钟老师最高的崇敬，让他年年陪伴着电影人进步成才。”
钟康年当时站在旁边回怼，“你更适合去拍黑色幽默题材的电视剧。”
没想到之后的第二年钟康年就获得了最佳导演奖项，同时公开了要开始隐退一段时间。
“他住在竹归院那边，我们先去吃饭。”陆琎白重新发动引擎，“你这身衣服不行，吃过饭先带你换一套带禅意的衣服。”
戚恬整理了下思绪，“为什么要带我见这些导演？”
“付片酬。”
付片酬，又是付片酬，戚恬实在琢磨不透这话的意思，诚恳问道：“我没听懂。”
陆琎白喉间溢出一声笑，轻声询问：“你喝酒断片？”
戚恬的面色有些错愕，“你，你怎么知道？”
他这句话令她全身僵硬，条件反射先想起来的，是昨晚那通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的电话。
思及此，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昨晚上不是狗仔，是你？”
陆琎白挑挑眉。
戚恬心中被激起惊涛骇浪，她有些后悔没听橙子的话。
喝酒误事。
喝酒误事！
她再次陷进座椅里侧目望着窗外，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我是不是在电话里要求你给我准备几个大型资源？那是假话，你不用当真的。”
“是么，我还以为酒后吐真言。”
戚恬已经想要离开这个地球，于是只能自我调侃缓解尴尬，“我曾经有一次喝酒后打给我的助理橙子，在电话里忘记她的名字，改喊她菠萝，还胁迫她为我准备几十份菠萝排骨。
“所以说，我因为轻食嘴馋酒后吐真言想吃菠萝排骨是真的。但想要助理给我准备是假的。”
陆琎白似乎真的在想象她醉酒馋嘴的样子，“后来呢？”
“后来我的助理没有理会我，第二天为我点了一大份沙拉，还将我喝微醺酒也会醉的奇葩体质上报给了我的经纪人。”
“我助理都知道不用理会我，陆先生你昨晚也不应该听信我的。”
陆琎白闻言换了条路线，把嘉膳公馆设为了目的地。
“你这话说的不对，在我看来，想吃就是想吃。就像你想要更好的资源，何必因为一些自我设限的教条而克制住？”
“还是说，相比较我为你搭人脉，你更想要我折现付给你假扮女友的片酬？”
戚恬懵住，头一次觉得自己断片失忆的本领消失了一些。
有一些片段慢慢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更深夜静后，她披着两条毛绒绒的毯子，蜷缩在地毯上，语气不善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啊？想坑我？我告诉你没门，我不可能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