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销大佬正式上线
“广告？那是什么？”
文清恬略想了想，用母亲能理解的语言道：“广告，就是替人家卖东西，赚吆喝，用不着铺面，也不交租子，不用进原料，也不用生产货物，只招几个聪明人，就能把买卖张罗起来，简而言之，就是……”
“就是空手套白狼？”白氏瞠目笑问。
文清恬笑了个仰倒，伸手去哈娘亲腋下，笑道：“娘亲，没瞧出来，你也怪促狭的，竟取笑你亲闺女……总之，我要开一间广告铺子，赚很多钱，然后，在长安买一栋三进三开的院子，让我娘亲呼奴引婢，从此十指不沾阳春水。”
白氏本笑的利害，闻言默了半晌，竟垂眸落下泪来，拿帕子按了几下，便去张罗晚膳了。
文清恬则倒了六杯酒，放在榉木圆桌上，将兴儿、隆儿两个唤进屋来。
两个小丫头子一进厢房，便见桌上摆了酒，互视一眼，兴儿抽泣，隆儿则干脆大哭起来。
“呜呜呜，小姐，你这是要撵我们了？”
“小姐，咱们是不怎么勤快，可……这也不是咱们故意的呀，实在是没有客人，倘若铺子忙起来，咱们是绝不会眼里没活儿的……”
文清恬捧着手炉子，好整以暇的听二人自我检讨，也不制止，只暗暗偷笑。
这两个小丫头，是该敲打敲打，也不知到街上去吆喝吆喝，只知道闲磕牙。
兴儿、隆儿呜呜咽咽，又打雷又下雨，半晌哭累了，才看到小姐憋了一脸坏笑。
兴儿年长，先道：“姑娘您笑什么？”
“我笑两位姐姐哭得好看，当真是梨花两只春带雨。”
说罢，文清恬又乐了，坐到案几前，打趣道：“哪个说要撵人了？你们虽然不太积极，却也没犯大错，只有今后好好干，不但不撵人，还给你们加月钱，要是干的更好，嫁妆就给添的厚厚的，保管嫁个如意郎君，可好？”
兴儿隆儿破涕为笑，齐声道：“全凭姑娘吩咐。”
“好！那就一人两杯青梅酒，喝完谈谈感受。”文清恬说完，将袖中的画卷掏出来，轻轻展开。
只见这张“桃花醉”酒肆设计图，竟只画好了一角儿，就是给王老板和马掌柜展示的那个角儿。
文清恬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打起算盘。
长安的一幢三进三开的宅子，占地约一亩，所费银钱2万-3万，若要修葺整理一番，也要1万。
想那白乐天，还是大唐公务员呢，月俸足足6000，在朝堂辛苦打拼十年，才在长安置屋，亏他还叫做白居易，却亲身诠释何为：长安居，大不易。
嗯，也不知她文清恬，要花上几年？
“隆儿，几时了？”文清恬霎了霎眼，淡笑相询。
隆儿拨亮了蜡烛，回道：“姑娘，戌时的梆子刚敲过。”
戌时初，就是北京时间七点，正好。
想她在广告公司的时候，傍晚七点，不是在啃着外卖做PPT，就是在饿着肚子开会，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工作日傍晚的夕阳。
清恬思及此，索性一把抓起各色毛笔，通通涮进青瓷笔洗，随意搅了搅，只见一汪清水瞬间浑浊，她所下决断却清明异常。
抚掌脆生生道：“好，下班。”
兴儿、隆儿微微一怔，问：“下班？”
“对，酉时散市，还要忙一阵，戌时正好下班，从今往后，咱们戌时初，必须下班，谁也不准浪费灯烛。”
兴儿壮着胆子问：“姑娘，那咱们晚上还用伺候您盥洗吗？”
清恬轻轻抻平了画卷，拿起小山镇纸压了四角儿，等着颜料晾干，抬头道：“不必，下班的意思就是，我不再是你老板，你也不再是我的丫头子，你想干嘛干嘛，不必听我使唤。”
下班后，还秒回老板微信、钉钉。那不叫下班，那叫换个地方加班。
话没说完，兴儿隆儿又哭起来。
“姑娘您还说不是要撵人！？”
娇嗔中带着可怜，眼巴巴望着文清恬。
得，看来还得费一番唇舌，这封建流毒真是害人不浅，大周已算开放，瞧瞧这些小丫头子都被毒害成什么样了，不给加班还要哭唧唧。
这‘桃花醉’的店面、橱柜、包装草图已画好了，明儿她就能按图索骥，去刁氏印刷、张记陶瓷询价，再找相熟的泥瓦匠人问问，报价总表就能出来。
接下来，再按照流程，来个供应商三方比价，列个物料、活动的排期表，前期的工作就差不多了。
晚上洗漱完毕，躺在架子床上，文清恬暗忖：还差最关键的一步棋，找一个头部网红来带货，这个人她心中早有主意，就是不知对方肯是不肯。
二月二十八，雪后初霁。
罗汉床上摆着两身服饰，一身男子胡服，一袭女子裙袄，文清恬的纤手在空中虚晃片刻，还是披上了那件藕色的齐腰窄袖襦裙。
白氏不解，问：“恬儿，你这是要去何处？”
文清恬随口答道：“平康坊，保唐寺。”说着，已罩上短身夹棉红衫子。
白氏唬了一跳，忙道：“万万不可，你不知道，这平康坊的保唐寺，寻常女子进香，需得避开每月八日、十八、二十八这三天，今儿就是二月二十八，你万万不能去呀。”
“娘亲，我知道，因为这三天是平康坊风尘女子上香祈福的日子，对吧？”文清恬面上波澜不惊。
白氏却更惊讶了：“那你还……”
“我要寻的，正是一个风尘女子，咱们要生意兴隆，还清债务，在长安买宅子，第一步就是要靠她。”文清恬随手便画出一枚大饼。
白氏仍一脸忧虑：“可是你的名声怎么办？若被人调戏了怎么办？哎哟哟，我都不敢想。索性，你还不如穿上胡服，扮作男子安全。”
“娘亲，您说得在理，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扮作男子，定会被当做是登徒浪子，怎么能与目标人物亲近呢？”
说毕，文清恬背上褡裢，拿油纸裹了一只羊肉胡饼，便要出门。
白氏急的直跳脚，嚷道：“兴儿，隆儿，还不快拦住姑娘。”
两个小丫头子作势一拦，却哪里敢真拦着。
她们早瞧出来了，真正拿主意的，还得是自家小姐。
“清恬，你这般离经叛道可怎么好，将来你嫁不出去，只能嫁给畸狂叟，到时候，可别怪为娘没提醒你！”白氏一脸无奈的劝。
文清恬在门边站住了，倚门回首，含笑问：“阿娘，畸狂叟是谁？”
只听“噔噔噔”数声，白氏踩着木楼梯下来，边喘边道：“这畸狂叟人如其名，是长安城最狂悖无理之人，可怜府尹大人摔折了腿，轮车背后竟提了‘人残心更残’几个大字，署名就是这畸狂叟。”
文清恬“噗嗤”一笑，敢情是个大周朝毒舌弹幕组。
她脚步没停，反三步并作两步疾走而去，留下白氏一人在楼梯口哭笑不得。
五日后，三月初三，上巳节。
芙蓉园曲江池上，楼船画舫遍布，其间，藏着一艘小小的画舸，虽也雕梁画栋，却并不起眼。
谁能想到，这方寸之地竟卧虎藏龙，集结了大周帝王家的五位皇子。
画舸舱内，几名贵客各个气宇非凡，或盘腿胡坐，或匐凭几，或斜倚罗汉床，都有些意兴阑珊。
食案上珍馐美味俱全，却只动了几筷子。
“六哥，我的生辰一年只一次，今年由你筹办，为何如此草率？”说话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语音带嗔，生就一张小圆脸，五官清秀，却未曾长开，他是圣人最小的弟弟，当今秦王，行十四。
老六没吭声，老九却开了口，他乃当今睿王，外号玉佛，说话也体恤圆融：“十四弟，如今新皇甫登基，国库不盈，咱们身为臣子，不能不为圣人分忧哇。”
闻言，其余几位皇子各怀心思，都不吭声了。
一名容貌丰美的都知见状，忙给为首的男子斟酒，巧笑道：“荣王您看这酒巧不巧？”
荣王本眉头深锁，闻言也不想扫兴，便执起那荷包状的布袋来瞧。
“嗯？这装酒的口袋绣的倒很是雅致，哎？这是什么？布袋里竟有张素简。”荣王怔了怔，打开素简来瞧，顿时暗香萦绕，上书娟秀小楷：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那都知语音甜甜，继续念道：“这便是青梅酒的初恋滋味。”
众人都来了兴致，只一人仍背着身懒懒躺着，也不知是盹儿着了，还是浑不在意。
老十四执起青釉色的瓷瓶，欣喜道：“六哥，你快来瞧，这酒真有趣儿，有两壶呢，一壶叫初恋滋味，一壶叫暗恋心绪，不知有何区别。”
谁知，被他唤做六哥的竟只随口“嗯”了一声，很是敷衍，小小少年僵了僵，噘嘴怄起气来。
一名锦缎华服，面白如玉，男生女相的青年微微一笑，揉了揉十四弟的额发，抚慰道：“来，让十哥尝尝，嗯，两种都是青梅酒，初恋……微甜，暗恋……微酸，哈，倒真合了这番心境。”
郑都知愀然叹气，对着那背朝她的男子望眼欲穿，故作酸涩语气道：“心悦君兮君不知，梅子青青似我心，一半含酸一半苦。这酒，倒真是道出了暗恋滋味。”
众人都跟着起哄笑闹，人人皆知妾有意，却不知郎是否有情。
那郑都知自觉没趣儿，赌气一般连灌下两杯酒，妃色上脸，却不敢借着醉意入君怀，倒盈出几点泪光来。
“桃花醉？是新开的铺子？”睿王心思玲珑，为人又最是随和，忙笑着为郑都知解围。
“可不是嘛，就开在西市二回曲巷内，之前倒没听说过，昨儿似是新开的，竟请来京城第一歌姬风丽娘站台，号称是只卖给女人的酒，甫一开张，这限量的两种青梅酒就卖断了货，今儿索性不开了。我这两瓶还是托了人，加了数倍的价格，方得来给贵人们尝鲜的。”郑都知蹙着眉，却如数家珍。
瞧来，遑论古代现代，皆苦网红店久矣。
“只卖给女人的酒？当真有趣的紧呢！”年纪最小的少年郎一脸神往，叫三哥敲了一记栗子。
“年纪轻轻，便口出妄言，当心效法你六哥。”荣王戏谑道。
那都知闻言，面上微红，提高了声音道：“这还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今儿在上巳节发生的一桩罕事。”
终于，那背着身子的人似倏然醒了，徐徐转过身来，竟是个世所罕见的美男子，端的是风神若玉，俊美无俦。
只神色间不甚端严，竟带着几分帝王家罕见的狂悖，正是圣人的六弟，封地在齐，却因上面一句“兄友弟恭，不舍远离”，只能虚封摇领的当今齐王。
文清恬略想了想，用母亲能理解的语言道：“广告，就是替人家卖东西，赚吆喝，用不着铺面，也不交租子，不用进原料，也不用生产货物，只招几个聪明人，就能把买卖张罗起来，简而言之，就是……”
“就是空手套白狼？”白氏瞠目笑问。
文清恬笑了个仰倒，伸手去哈娘亲腋下，笑道：“娘亲，没瞧出来，你也怪促狭的，竟取笑你亲闺女……总之，我要开一间广告铺子，赚很多钱，然后，在长安买一栋三进三开的院子，让我娘亲呼奴引婢，从此十指不沾阳春水。”
白氏本笑的利害，闻言默了半晌，竟垂眸落下泪来，拿帕子按了几下，便去张罗晚膳了。
文清恬则倒了六杯酒，放在榉木圆桌上，将兴儿、隆儿两个唤进屋来。
两个小丫头子一进厢房，便见桌上摆了酒，互视一眼，兴儿抽泣，隆儿则干脆大哭起来。
“呜呜呜，小姐，你这是要撵我们了？”
“小姐，咱们是不怎么勤快，可……这也不是咱们故意的呀，实在是没有客人，倘若铺子忙起来，咱们是绝不会眼里没活儿的……”
文清恬捧着手炉子，好整以暇的听二人自我检讨，也不制止，只暗暗偷笑。
这两个小丫头，是该敲打敲打，也不知到街上去吆喝吆喝，只知道闲磕牙。
兴儿、隆儿呜呜咽咽，又打雷又下雨，半晌哭累了，才看到小姐憋了一脸坏笑。
兴儿年长，先道：“姑娘您笑什么？”
“我笑两位姐姐哭得好看，当真是梨花两只春带雨。”
说罢，文清恬又乐了，坐到案几前，打趣道：“哪个说要撵人了？你们虽然不太积极，却也没犯大错，只有今后好好干，不但不撵人，还给你们加月钱，要是干的更好，嫁妆就给添的厚厚的，保管嫁个如意郎君，可好？”
兴儿隆儿破涕为笑，齐声道：“全凭姑娘吩咐。”
“好！那就一人两杯青梅酒，喝完谈谈感受。”文清恬说完，将袖中的画卷掏出来，轻轻展开。
只见这张“桃花醉”酒肆设计图，竟只画好了一角儿，就是给王老板和马掌柜展示的那个角儿。
文清恬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打起算盘。
长安的一幢三进三开的宅子，占地约一亩，所费银钱2万-3万，若要修葺整理一番，也要1万。
想那白乐天，还是大唐公务员呢，月俸足足6000，在朝堂辛苦打拼十年，才在长安置屋，亏他还叫做白居易，却亲身诠释何为：长安居，大不易。
嗯，也不知她文清恬，要花上几年？
“隆儿，几时了？”文清恬霎了霎眼，淡笑相询。
隆儿拨亮了蜡烛，回道：“姑娘，戌时的梆子刚敲过。”
戌时初，就是北京时间七点，正好。
想她在广告公司的时候，傍晚七点，不是在啃着外卖做PPT，就是在饿着肚子开会，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工作日傍晚的夕阳。
清恬思及此，索性一把抓起各色毛笔，通通涮进青瓷笔洗，随意搅了搅，只见一汪清水瞬间浑浊，她所下决断却清明异常。
抚掌脆生生道：“好，下班。”
兴儿、隆儿微微一怔，问：“下班？”
“对，酉时散市，还要忙一阵，戌时正好下班，从今往后，咱们戌时初，必须下班，谁也不准浪费灯烛。”
兴儿壮着胆子问：“姑娘，那咱们晚上还用伺候您盥洗吗？”
清恬轻轻抻平了画卷，拿起小山镇纸压了四角儿，等着颜料晾干，抬头道：“不必，下班的意思就是，我不再是你老板，你也不再是我的丫头子，你想干嘛干嘛，不必听我使唤。”
下班后，还秒回老板微信、钉钉。那不叫下班，那叫换个地方加班。
话没说完，兴儿隆儿又哭起来。
“姑娘您还说不是要撵人！？”
娇嗔中带着可怜，眼巴巴望着文清恬。
得，看来还得费一番唇舌，这封建流毒真是害人不浅，大周已算开放，瞧瞧这些小丫头子都被毒害成什么样了，不给加班还要哭唧唧。
这‘桃花醉’的店面、橱柜、包装草图已画好了，明儿她就能按图索骥，去刁氏印刷、张记陶瓷询价，再找相熟的泥瓦匠人问问，报价总表就能出来。
接下来，再按照流程，来个供应商三方比价，列个物料、活动的排期表，前期的工作就差不多了。
晚上洗漱完毕，躺在架子床上，文清恬暗忖：还差最关键的一步棋，找一个头部网红来带货，这个人她心中早有主意，就是不知对方肯是不肯。
二月二十八，雪后初霁。
罗汉床上摆着两身服饰，一身男子胡服，一袭女子裙袄，文清恬的纤手在空中虚晃片刻，还是披上了那件藕色的齐腰窄袖襦裙。
白氏不解，问：“恬儿，你这是要去何处？”
文清恬随口答道：“平康坊，保唐寺。”说着，已罩上短身夹棉红衫子。
白氏唬了一跳，忙道：“万万不可，你不知道，这平康坊的保唐寺，寻常女子进香，需得避开每月八日、十八、二十八这三天，今儿就是二月二十八，你万万不能去呀。”
“娘亲，我知道，因为这三天是平康坊风尘女子上香祈福的日子，对吧？”文清恬面上波澜不惊。
白氏却更惊讶了：“那你还……”
“我要寻的，正是一个风尘女子，咱们要生意兴隆，还清债务，在长安买宅子，第一步就是要靠她。”文清恬随手便画出一枚大饼。
白氏仍一脸忧虑：“可是你的名声怎么办？若被人调戏了怎么办？哎哟哟，我都不敢想。索性，你还不如穿上胡服，扮作男子安全。”
“娘亲，您说得在理，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扮作男子，定会被当做是登徒浪子，怎么能与目标人物亲近呢？”
说毕，文清恬背上褡裢，拿油纸裹了一只羊肉胡饼，便要出门。
白氏急的直跳脚，嚷道：“兴儿，隆儿，还不快拦住姑娘。”
两个小丫头子作势一拦，却哪里敢真拦着。
她们早瞧出来了，真正拿主意的，还得是自家小姐。
“清恬，你这般离经叛道可怎么好，将来你嫁不出去，只能嫁给畸狂叟，到时候，可别怪为娘没提醒你！”白氏一脸无奈的劝。
文清恬在门边站住了，倚门回首，含笑问：“阿娘，畸狂叟是谁？”
只听“噔噔噔”数声，白氏踩着木楼梯下来，边喘边道：“这畸狂叟人如其名，是长安城最狂悖无理之人，可怜府尹大人摔折了腿，轮车背后竟提了‘人残心更残’几个大字，署名就是这畸狂叟。”
文清恬“噗嗤”一笑，敢情是个大周朝毒舌弹幕组。
她脚步没停，反三步并作两步疾走而去，留下白氏一人在楼梯口哭笑不得。
五日后，三月初三，上巳节。
芙蓉园曲江池上，楼船画舫遍布，其间，藏着一艘小小的画舸，虽也雕梁画栋，却并不起眼。
谁能想到，这方寸之地竟卧虎藏龙，集结了大周帝王家的五位皇子。
画舸舱内，几名贵客各个气宇非凡，或盘腿胡坐，或匐凭几，或斜倚罗汉床，都有些意兴阑珊。
食案上珍馐美味俱全，却只动了几筷子。
“六哥，我的生辰一年只一次，今年由你筹办，为何如此草率？”说话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语音带嗔，生就一张小圆脸，五官清秀，却未曾长开，他是圣人最小的弟弟，当今秦王，行十四。
老六没吭声，老九却开了口，他乃当今睿王，外号玉佛，说话也体恤圆融：“十四弟，如今新皇甫登基，国库不盈，咱们身为臣子，不能不为圣人分忧哇。”
闻言，其余几位皇子各怀心思，都不吭声了。
一名容貌丰美的都知见状，忙给为首的男子斟酒，巧笑道：“荣王您看这酒巧不巧？”
荣王本眉头深锁，闻言也不想扫兴，便执起那荷包状的布袋来瞧。
“嗯？这装酒的口袋绣的倒很是雅致，哎？这是什么？布袋里竟有张素简。”荣王怔了怔，打开素简来瞧，顿时暗香萦绕，上书娟秀小楷：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那都知语音甜甜，继续念道：“这便是青梅酒的初恋滋味。”
众人都来了兴致，只一人仍背着身懒懒躺着，也不知是盹儿着了，还是浑不在意。
老十四执起青釉色的瓷瓶，欣喜道：“六哥，你快来瞧，这酒真有趣儿，有两壶呢，一壶叫初恋滋味，一壶叫暗恋心绪，不知有何区别。”
谁知，被他唤做六哥的竟只随口“嗯”了一声，很是敷衍，小小少年僵了僵，噘嘴怄起气来。
一名锦缎华服，面白如玉，男生女相的青年微微一笑，揉了揉十四弟的额发，抚慰道：“来，让十哥尝尝，嗯，两种都是青梅酒，初恋……微甜，暗恋……微酸，哈，倒真合了这番心境。”
郑都知愀然叹气，对着那背朝她的男子望眼欲穿，故作酸涩语气道：“心悦君兮君不知，梅子青青似我心，一半含酸一半苦。这酒，倒真是道出了暗恋滋味。”
众人都跟着起哄笑闹，人人皆知妾有意，却不知郎是否有情。
那郑都知自觉没趣儿，赌气一般连灌下两杯酒，妃色上脸，却不敢借着醉意入君怀，倒盈出几点泪光来。
“桃花醉？是新开的铺子？”睿王心思玲珑，为人又最是随和，忙笑着为郑都知解围。
“可不是嘛，就开在西市二回曲巷内，之前倒没听说过，昨儿似是新开的，竟请来京城第一歌姬风丽娘站台，号称是只卖给女人的酒，甫一开张，这限量的两种青梅酒就卖断了货，今儿索性不开了。我这两瓶还是托了人，加了数倍的价格，方得来给贵人们尝鲜的。”郑都知蹙着眉，却如数家珍。
瞧来，遑论古代现代，皆苦网红店久矣。
“只卖给女人的酒？当真有趣的紧呢！”年纪最小的少年郎一脸神往，叫三哥敲了一记栗子。
“年纪轻轻，便口出妄言，当心效法你六哥。”荣王戏谑道。
那都知闻言，面上微红，提高了声音道：“这还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今儿在上巳节发生的一桩罕事。”
终于，那背着身子的人似倏然醒了，徐徐转过身来，竟是个世所罕见的美男子，端的是风神若玉，俊美无俦。
只神色间不甚端严，竟带着几分帝王家罕见的狂悖，正是圣人的六弟，封地在齐，却因上面一句“兄友弟恭，不舍远离”，只能虚封摇领的当今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