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逸却没给江远舟什么时间,“现已不早,快些出门。”江远舟本以为自己一人归家,没想到萧云逸话里话外是与他同往。“妥否?”他有些犹疑,毕竟外面的传闻可是萧将军至今昏迷不醒。

    “无碍。”萧云逸许久没见过这般把心思尽数写在脸上的人,捉弄人的心思愈发强烈,“在下愿为状元郎的马前卒。”

    互换庚帖时,萧云逸虽不在场,但听到他们转述的江远舟“肯做诸位将军马前卒”的话语,对这位状元郎的心性又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江远舟听着似曾相识的话语,脸上顿时升起两团红晕,嘴上还连连否认,“将军言重了。”

    萧云逸看穿了这人的小心思却不说破,还煞有介事地附耳调侃:“按常理说,若是新郎官不陪着‘拜门’【1】,外人怕是觉得新娘子不受夫家重视了。”

    江远舟“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却急忙背过身去,通红的耳根出卖了此时的羞赧。他不甘示弱地伸出手,“赏贺和答贺的礼品可是全归了云举不成?”

    萧云逸抚掌大笑,江远舟带入“新妇”的角色太快,还好她询问了管家早有准备,不然她成婚的次日就成了“负心人”了。“平甫莫恼,一切都已放置妥当,只等赏光前去核对。我在京中没有长辈帮衬,操办不当之处敬请指出。”

    “我不是这个意思。”关注点完全跑偏,江远舟开玩笑不成反倒闹了个红脸,“在下,在下只不过读过一些礼仪之书罢了,休要取笑。”

    “平甫所言极是。不要误了时辰。”萧云逸怕羞煞这位面皮甚薄的书生,急忙拿着时间不早岔开话题。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等着江远舟走向装好里礼品的马车。周围护卫不少,她用嘴型示意“都是心腹”,等江远舟放心地登车坐稳后,才跃上车前横木,挥动鞭子催促马匹行动起来。

    车里的江远舟面上红热许久没有消散。他顺势想要通风换气,轻轻掀起车帘,便见到横木上萧云逸的挺拔背影,登时将帘子放下。前几日还大言不惭地要从军做普通一卒,今天大名鼎鼎的萧将军就为他驾车,真是,真是不成体统!

    江远舟长舒一口气,做了做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车帘一角,拿扇子稍稍戳了戳萧云逸的后腰,道:“云举,我想下车步行。”

    萧云逸挑了挑眉,但背对着的人看不到,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变换声线道:“状元郎此言差矣。新人步行回家,非礼也。”

    “我,”江远舟随便找了个借口,“护卫军有骑马有步行,我亦可跟随马车。”总不能说不想让万众瞩目的萧将军为自己驾车吧,虽然这人已经乔装打扮,看似与车夫别无二致。

    萧云逸头也没回,抬手将车帘放好,还拍了一拍,不让江远舟再钻出头来。

    江远舟见有话直说行不通,便找了一个借口,“云举,我想去买些给孩子们的笔墨纸砚。”

    萧云逸不知这人为何如此锲而不舍,就事论事道:“都准备好了,安心。”

    不知为何,她每次说让放心的时候,江远舟的心真的能渐渐踏实下来。他见这位萧将军主意已定,也不再纠缠下去,享受着“大楚战神”驾车的待遇。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不能拿“僭越”与否的标准衡量。他现在倒要为怎样邀请江路他们前去将军府同住而烦恼了。

    之前暂居的府邸,江远舟已归还给掌事太监。马车行至江家门口,他率先跳下车,给了萧云逸一个噤声的眼神,才昂首阔步回家。

    萧云逸等人进门后才敢笑出声来,和护卫们一起将礼物抬进江家。她自进门起便在暗暗观察江远舟的一举一动。

    几个小萝卜头把江远舟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闹腾着。江远舟好像习以为常,耐心地躬下身和孩子们对话。见护卫们进门,他招呼弟弟:“速去给客人看茶!”江路带着几个孩子一溜烟跑到后院,不一会儿的工夫,有的提着茶壶,有的举着托盘和茶杯,有的拿着诸色果子,齐整地码在厅堂的茶几。

    来过江家的齐副将作为萧云逸的代表,向孩子们道过谢后,让来人找地儿落座。萧云逸隐匿在护卫之中,双手接过杯子,用杯盖推开浮在表面的茶叶,笑着喝茶看戏。周遭的人见将军喝茶,也放松了手脚,逗弄江家蹒跚学步的孩童。

    江路把江远舟拉到门外,显然是兄弟俩准备说些体己话。萧云逸挑了挑眉毛,侧身面向着敞开的门。

    “哥,萧家没有为非作歹吧?”江路总觉得这阵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警惕地打量着一行人。

    “没有没有,”江远舟拍拍弟弟的肩膀,“萧将军和众将士都是很好的人。不要多想。”

    “萧云逸不是还昏迷不醒,你怎么能从传闻中就断定她是很好的人呢?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江路一脸狐疑。

    “这……”江远舟也不能说萧将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好换了一种说法,“将军府的主事人还邀请我们全家入住,方便我教养弟弟妹妹们,不知你们意向如何?”

    江路不知萧家给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诧异地道:“提什么住到萧家,若是萧将军不醒,兄长岂不成了望门寡?”

    萧云逸在心里已经乐得前仰后合,多亏了带兵打仗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差点就被“望门寡”这句破了功。

    江远舟连忙捂住弟弟的大嘴巴,小声呵斥:“不得胡言乱语,萧将军吉人天相,定能恢复如初。”

    哥哥的反常让江路想去一探究竟,他改口说:“兄长,我们愿意随你入住,您也能照顾到我们。”

    江远舟不想深入了解江路的一肚子鬼主意,虽然事情的走向不完全如他所料,但是这些孩子终究需要招呼,他能带到萧家一起住再好不过。

    那边齐参将按照萧云逸的意思,让手下帮着拾掇好行李,嘱咐孩子们将萧家带来的瓜果吃食分给左邻右舍。车上带着大包小包前来,然后牵着抱着孩子离开。走这么一趟,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将军府敬重这位“赘婿”状元郎。

    萧云逸将折来的野草衔在嘴边,依旧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跨坐在马车的横梁上,带着一车人回家。等江远舟最后踩上马凳时,她勾起嘴角,对着来人低语道:“坐稳扶好,回家咯!”

    江远舟身形一顿,加紧了上车的步子。车里,他抚着孩子们的后背,絮絮叨叨地叮嘱道:“到了别人家做客要懂得礼仪,不可大呼小叫、跑来跑去,不可随意拿取东西。”

    “晓得了!”听兄长一遍遍重复,孩子们的耳朵都起了老茧,开始还认真应允,现在是随意应付一下。

    萧云逸听到孩子们敷衍的语气,不由得莞尔,小时候也一模一样,不愿意听长辈的碎碎念。都不用回头看,她就能想象到江远舟无可奈何的神情。

    回府时,江远舟去安顿孩子,萧云逸去拴好马匹,两人分头行动,用完午膳后才在书房碰面。

    “童言无忌,有口无心,云举莫怪。远舟替弟弟妹妹们赔不是了,这些日子要叨扰府上,多谢云举悉心款待。”江远舟俯身抱拳,礼数周到。

    “平甫客气了。让他们不必拘束,当成自己家便好。”两人谁都没提上午“望门寡”的乌龙,但萧云逸心中较量,自己“逐步恢复”的时机,还需和江远舟协商定下才是。时间长了,假称卧病在床定会露出马脚。

    “平甫,这些天家中琐事还得拜托你出面打理。”萧云逸给了对方一个“且安心”的眼神,继续说:“我呢,根据顾军医开的方子,按时煎服,不日痊愈,破除‘冲喜’传闻便好。”

    “云举,你我不必用拜托二字。”若是自己家,何必客气呢。江远舟住在萧云逸隔壁,以防突然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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