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荔就读的临江三中挺有钱,寝室都是四人间。

    她到得早,收拾完自己的床铺,又打扫寝室卫生,干得十分卖力。

    寝室长路晓薇后到,满头大汗拖着行李:“新荔,你别太辛苦了,一个人干了四个人的活。”

    何新荔挥着抹布笑道:“没有啦,这就是我自己的活。”

    她在寝室里的卫生任务是除洗手间和阳台之外的地面。地面本就易生污垢,女生寝室掉的头发又多,寝室极容易在这上头扣分。她们寝室在高一时因为这个扣过好几次分,虽说不全是何新荔的责任,但她到底得吸取教训,纸巾抹布拖把轮番上阵,敢教寝室换新天。

    余下的两位室友王静媛和池穗先后到来。

    三人一边干活,一边热烈讨论,话题从暑假的热播剧转到今年的新校长。

    这部剧何新荔也看了——虽然仅仅是某站的Cut,听到几个熟悉的人名顿生亲切之感,偶尔也插几句话。当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上一个梗时,王静媛拍拍她的肩膀:“好耶!原来新荔你也看,我还以为你不爱看这种的!”

    何新荔笑道:“那你觉得我爱看哪种呢?”

    “我刚进高一的时候觉得——嗯,你有点高冷,看不出你的喜好,但是后来我觉得你应该喜欢文学,挺厉害的。”王静媛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点点头。

    “不敢当不敢当。”何新荔笑着摆手,“我更喜欢趣味性的东西,也不太追求文学性啦。”

    内务整理得差不多了,王静媛说要去教室看座位表。

    池穗拆开一包饼干:“反正早去晚去都一样,座位已经定下了。我再吹会儿冰爽空调。”

    路晓薇是寝室长,离开寝室不能太早。

    何新荔说:“我也要看,一起去吧。”

    王静媛欢呼:“还是新荔最温柔了!”

    出门前池穗给她们一人一片饼干,咸津津的,相当好吃。

    一路上王静媛都在讲新校长的事,何新荔不时问几个问题,每一个都得到更加热情的回答,气氛绝佳。

    不用自己找话题就是好啊,聊天多轻松。何新荔的心头有点小雀跃。

    ~

    由于人还未齐,虽然座位表大屏幕上放着,下面还是按上学期的位置坐的。

    何新荔进门时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在屏幕上发现自己的名字。

    她径直走到上学期的座位上,陶幸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新荔,很遗憾地告诉你,这学期我们不能做同桌了。你看,”她指了指屏幕,“我和邱雯坐。”

    邱雯是团支书,漂亮活泼,成绩优异,和陶幸容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等等,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住打住。

    “没事,那就祝贺你们啦!百年好合!”何新荔常和陶幸容开玩笑,也常犯说话一上头就嘴瓢的毛病。

    果然,她话一出口陶幸容就扑哧笑了出来。

    “新荔,你真的好有趣,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哈哈哈!”

    前桌的褚潮转过身来,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陶幸容作势往他脸上挥了一拳,褚潮满面笑容地转了回去。

    “新荔,再过一小时,我们‘樱桃荔枝’组合就要正式解散了,但是后会有期!我会经常来找你的,你不要忘了我!”陶幸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光,腮上一边一个酒窝。

    没见过她的人真不能想象。

    太可爱了!

    “当然啦!”难道会有人拒绝这样的女孩子吗?

    褚潮的同桌赵友清在此时背着书包坐下,摇头晃脑地感叹:“啧啧,看后面两位这难舍难分的劲头。——对了,怎么这上头没我?我可以选择坐讲台上吗?”

    ——答案是不能。

    何新荔走上讲台,摁下鼠标左键,把只显示了四分之三的excel文档往左移。

    赵友清一眼看到他的同桌是全班最安静也最古怪的男生曹业,哀嚎一声,一掌拍到褚潮的肩上。

    何新荔走下讲台才回头看去。

    不太妙。

    她怎么跟男生同桌?还是那个操场上说话教室里听得见,一天到晚嘴巴就没闲过的吕纪?

    杨老师一定是搞错了!

    这个班的男女比例均衡,都是奇数,也就意味着必定会出现男女同桌。

    高一时,这对男女同桌就是她的室友王静媛和赵友清的新同桌曹业。排座位时其他人都怕被编绯闻,王静媛大大咧咧惯了,半点不怕,挺身而出。男生那头更加省事,大家都私下两两凑好了,只剩了曹业一个。

    曹业安静到离奇,他的室友常在他不在场时大肆抖搂寝室里的事,比如他不爱洗头,常往水房跑,别人问话都要隔上很久才答之类。

    当然,都是高中生了,一旦当着曹业的面,大家自然都客客气气的。

    据王静媛说,她起初想和新同桌搭几句话,对方似乎都爱答不理的,她也就没了劲。这一年,她基本是在和前后桌聊天。

    在老师看来,这对同桌自然是十分安静和睦的。

    何新荔也从来没设想过高中还会有个男同桌。

    连陶幸容也没想到。

    “新荔,你要跟吕纪坐?他只怕是……有点吵,对你来说。”她关切地说。

    “我也觉得。阿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回头我去问问。”

    “阿粲”是高二一班学生私下对班主任杨粲的称呼,既彰显新时代学子追求师生平等,待师如友的伟大精神,又防止起绰号被当事人抓包的尴尬,实在是妙之极矣。

    何新荔每叫一次班里流行的称呼,都会觉得很有归属感。这有点荒唐,不过她就是这么感觉的。

    ~

    人到得差不多了。

    吕纪就坐在何新荔右边一个大组,她的斜前方。

    那人提溜着黑书包进前门的那一刻,何新荔就有点不安。

    他们两个谁会先去找杨老师提意见呢?

    最好不要是吕纪。

    吕纪懒洋洋地瞟了屏幕一眼,好像根本就没看到似的,坐下来和他身边的男生大聊游戏。

    何新荔心不在焉地翻着语文书。

    过了一会,隐隐听见他们提起了“新座位”。

    吕纪好像说了一句“没想到”。

    吕纪这个人她不熟,这声音她还是很熟的。没办法,谁让他的嘴整日不是吃饭就是在说话。

    何新荔站起来向右移了两步。很好,已到有效范围之内。

    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对方错愕地抬起头来。

    “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排。我去说一声?”

    她的意思表达得挺明显。

    同意啊,快同意,你好我好大家好。

    出乎意料的是,吕纪一脸纯良地道:“没事,不用了,就这样吧。”语气相当客气。他这种人,只有对真的不熟的人才会这么说话。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条件反射地歪歪头,抿了抿嘴,又点点头。这是她在此类情境下的常见动作,根本不需神经的控制。

    ~

    杨粲来了。

    她是位既风风火火又心细如发的班主任,很令人佩服。

    何新荔当初在分班考得了个中游水平,第一次期中考一下子退到倒数第三,杨粲找她谈了几次,都是以宽慰鼓励为主,何新荔深受感动,两个学期下来……成功逃出了倒数前十。

    高二开始走班制,她六选三全是文科,不必再对付物化生,成绩应当能好点。

    开学工作事务繁多,上午剩下的时间就在上交资料,发资料,传资料中度过,下午在走班制培训中度过。换座位本是小事,因此一直拖到晚自习前。

    何新荔对此颇为郁闷,她本来想借着满教室兵荒马乱的时候和吕纪聊几句缓解缓解尴尬。

    现在他们的位置在教室最里侧的第一排,刚刚把桌椅放好对齐,值班老师便来催他们安静。

    她只草草和新同桌打了个招呼,便坐下随便拿了一本书摊开。

    电风扇在头顶嗡嗡鸣叫,她的发丝被风吹得飘起来。

    她烦躁地拢着头发,忽然发现自己看的是生物书。

    会考已经过了,物化生请麻溜离开我的世界谢谢!

    什么时候把这本东西塞进来的?我也太不细心了。

    何新荔往后翻了一页,发现笔记的字迹不是自己的。

    一看封面,上面赫然是“吕纪”两个字,龙飞凤舞,写得嚣张至极,但是不丑。

    她轻轻把那本书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新同桌补作业正投入,倒是反应灵敏,立即拿起书,轻声道“谢谢”。

    何新荔微一点头,接着干自己的事。

    说真的她也没有什么事好干,一放假她就用了头十天刷作业,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做的。

    她抽出一本历史课本,背一句,看看插图;背两句,翻翻选读部分;背三句,发现前面两句的考点都忘得差不多了。

    背完历史背政治,背完政治背英语,总之就是不想学数学。

    晚自修一下课,新同桌又扎进男生堆里了。

    还好他们的后桌是两个女生,室友池穗和卫生委员韩灵跃。何新荔虽和韩灵跃没什么交集,因为池穗的缘故倒也聊得有来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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