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从六分半堂的东南角飞过，一道影子在鸽笼上掠过，不一会儿，木雁手上就多了一张密信。
狄飞惊缓缓走过那座木桥的时候，抬头望见了站在凌烟阁前方，和木雁说话的雷纯。
自从雷损死后，雷纯鲜少露出笑容。每次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时，狄飞惊都觉得她的眉间总有化不开的忧愁。
狄飞惊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感到一阵悲哀，被护着长大的小姐，如今也被逼着学会担起重任，在刀光和鲜血中，一步步地往上爬。她没有武功傍身，也没学过如何使用权势，但六分半堂能够到今天，全靠了她。
看到来人，雷纯原本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她便招呼狄飞惊到房中一叙。
“狄大哥如何看待王小石身亡之事？”雷纯将手上的密信放在狄飞惊面前。
“哦？”狄飞惊侧首，仔细看了那密信，挑了挑眉，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惊讶。
“这消息是否可靠？”
“这是从方应看的人马中传出的消息。”雷纯摇了摇手中的茶水，“此人韬光养晦许久，又有血河神剑加身，未必杀不了王小石。”
狄飞惊觉得雷纯的话说得含糊，一时便也拿不准王小石的生死，只是喝了一口茶，说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雷纯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向狄飞惊问道：“我让你办的事如何？”
“刑部大牢的暗哨已经打点好了，但，培养密探之事需要时间。”
蔡相的暗哨无孔不入，若她贸然动用六分半堂的人手，恐怕会引他怀疑，因此她想秘密培植一批密探，使她不必受暗哨掣肘。这件事交给狄飞惊去办，她最放心。
雷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二人一时无话，只有炉上的茶壶在咕噜作响，雷纯苍白的脸颊仿佛要和水汽融为一体，不知为何，狄飞惊觉得雷纯好像变了，却又没变。她仍像以前那样坚韧，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但狄飞惊觉得她如今的坚韧更像是被时光打磨出来的瓷器一般，布满了沧桑。可是她才廿岁有余，为何狄飞惊能在她眼中看到令人触目惊心的沧桑？
“纯儿，天凉了，你注意身体。”直到最后，狄飞惊也没能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
虽然心疼，但是他明白，有些事情，自己这个做大哥的确实帮不了她。
隔着水汽，狄飞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这让他恍然间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出门的时候，他瞥见了挂在雷纯房里的那幅山水画，身形一顿，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雷纯送走了狄飞惊，脸上闪过一丝冷冽的微笑，转头便对木雁吩咐道：“备马，去蔡相府。”
如今，也该到这一步了，这个消息能把白愁飞从牢狱中救出来，虽然他可能会受一些苦，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将目光投向房中的那幅山水画，闭了闭眼，掩住心中的钝痛。
*
是夜，明月高悬。
刑部大牢内回荡着空洞的声响，颇似来自地狱的恶鬼。
白愁飞蜷缩在地上，耳内仍被那句话所萦绕：“你的兄弟，王小石，已经死了。”
他居然死了！死在凛冽的北方！或许都没有人能够替他收尸，或许只有雪将他永远埋葬。多么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王小石死了，苏梦枕也快死了，那他白愁飞呢？注定也要死吗？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房中，和遍地的老鼠和臭草一起腐烂，潦草地结束自己看似风光却又失败的一生？
不，他不甘心！他在这杀人场打拼了这么多年，他不要籍籍无名地死去，他还没有建功立业，他所希望的一切还没有实现，他不能就这样死掉！
雷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惨状：白愁飞靠在墙上，用血肉模糊的五指抓着墙壁，指尖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道可怖的血痕，他的脸色雪白如霜，那双眼睛隐藏在发丝之间，幽深难测。
这副画面和记忆中的杀神白愁飞重叠起来，别无二致，使雷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站定，像是沉入了记忆之海，良久没有动作，直到她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与其说是呜咽，更像是离鸟的孤鸣。因为知道无法回到原来的鸟群中，于是高啼也变成了徒劳，因而他只能在角落中独自舔舐伤口。
雷纯最终还是抱住了他，因为她知道，只需要一步，他就能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也只需要一步，他就能全身而退，做回原来的自己。
或许，过去的那个人在苦苦挣扎中也渴望一个拥抱，但他没有等到。
“白愁飞，你不要难过，王小石没有死。”
或许，当年的他，等的也就是这句话而已。
他如死水般的目光终于泛起了一点波澜，他抬起头望着雷纯，却没有出声。雷纯在他的双目中好像看到了一丝水光，荡漾着往更深处摇曳。
他眨了眨眼，像没有听见一般，但微微扇动的眼睫暴露出他内心的无助和脆弱，“但蔡相说……”
雷纯扯下自己的兜帽，然后轻轻地拨开白愁飞的乱发，捧着他脸，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小石没有死，这是真的，我雷纯以生命起誓。”
很多年以后，白愁飞再和雷纯说起这件事时，他牵起妻子的手，放在他的心脏处说道：“那个夜晚是我人生中最漫长也最绝望的一夜，我在那个夜晚同时经历了死和生，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多谢你能够在那天来到我身边。”
成婚以来，白愁飞很少在雷纯面前显示出自己的脆弱，他原本以为妻子会很心疼地抱抱他，结果，雷纯闻言却笑了开来，“你应该感谢的不是王小石吗？幸亏他没死！”
白愁飞懊恼地拍了拍妻子的脑门，摇头失笑道：“不是这样的，不管你当时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会相信，我不过是希望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有一个人能陪陪我，仅此而已。”
听到这句话，雷纯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决定白愁飞命运的夜晚，心里被一种奇异的钝痛感所盘踞，她想起了，这种名为心疼的情绪，作为少女的雷纯在那个夜晚也曾体验过。
“白愁飞，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雷纯用袖口擦了擦他唇边的血迹，问道。
对面瘦削的男人点了点头。
“出去之后，你便不属于金风细雨楼了，你会和苏梦枕成为敌人，会和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成为对手，在蔡相死去之前，你永远背着背叛的骂名，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误解中，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吗？”
雷纯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自从她醒来之后，事情的发展开始偏离她的梦境，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再渺小不过的砂砾，却妄图填平无垠的海洋。
她承认，救他，大抵是因为自己的愧疚和怜惜，但是她不否认，自己的计划需要他的助力，若是事成，他将会成为联系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重要人物。然而这期间他所背负的东西，远超常人想象。
雷纯不会向他隐瞒自己的计划，也坦荡地将以后所面临的困境一一向他说明，若他不选择和她一道，那她就放白愁飞走，自己另寻他路。雷纯觉得，对他而言，这才是最公平的。
“我明白的，进了这道门，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王小石经常说，有人提剑来杀人，就有人沐血去问道。以前我不懂，只觉得名利是我心头好，但如今却也能领会一二。”
他声音嘶哑，但眼底却明亮异常，白愁飞虽身在牢狱，满身脏污，但在雷纯眼中，现在的白愁飞比作为副楼主的白愁飞活得更通透明澈。
雷纯心里漫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像是心悸一般，转瞬即逝，只是不自觉地被他坚毅的眼神所吸引，她隐隐觉得，在白愁飞眼中看到了此生最璀璨的星河。
*
时值深秋，天气转寒，汴京已刮起寒风，对于金风细雨楼众人来说，这将会是一个最难熬的冬日。
杨无邪手拿密信，在弯曲的走廊中穿梭而行，脸上不带一丝笑意，严肃非常。
待他看清坐在走廊中的红衣人时，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那人如同一朵开到极致的红梅，正在慢慢等待自己的凋零。
真是可悲，他的时代本该才正式开始，却因为疾病匆匆落幕。
他轻叹，将那封密信往自己袖中塞去，决定拖几天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无邪，别藏了，我还没那么快会死。”
“只是一些小事，我觉得就不用麻烦楼主了，你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先告退了。”杨无邪心虚地说道，随即转头就跑。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鬓边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神色。他近来消瘦了很多，下颌线棱角分明，嘴唇却鲜红如血，整个人都隐隐笼罩在一种病态的阴郁当中。
“是老二的事情吧，他现在如何？”
杨无邪哭丧着脸，没有回话。
然而苏梦枕好像得到了答案，他以手扶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厉声质问道：“说！他现在如何？！”
杨无邪惊得震了震，几次开口却又没有出声，最后咬了咬牙，沉痛道：
“他叛了！”
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狄飞惊缓缓走过那座木桥的时候，抬头望见了站在凌烟阁前方，和木雁说话的雷纯。
自从雷损死后，雷纯鲜少露出笑容。每次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时，狄飞惊都觉得她的眉间总有化不开的忧愁。
狄飞惊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感到一阵悲哀，被护着长大的小姐，如今也被逼着学会担起重任，在刀光和鲜血中，一步步地往上爬。她没有武功傍身，也没学过如何使用权势，但六分半堂能够到今天，全靠了她。
看到来人，雷纯原本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她便招呼狄飞惊到房中一叙。
“狄大哥如何看待王小石身亡之事？”雷纯将手上的密信放在狄飞惊面前。
“哦？”狄飞惊侧首，仔细看了那密信，挑了挑眉，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惊讶。
“这消息是否可靠？”
“这是从方应看的人马中传出的消息。”雷纯摇了摇手中的茶水，“此人韬光养晦许久，又有血河神剑加身，未必杀不了王小石。”
狄飞惊觉得雷纯的话说得含糊，一时便也拿不准王小石的生死，只是喝了一口茶，说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雷纯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向狄飞惊问道：“我让你办的事如何？”
“刑部大牢的暗哨已经打点好了，但，培养密探之事需要时间。”
蔡相的暗哨无孔不入，若她贸然动用六分半堂的人手，恐怕会引他怀疑，因此她想秘密培植一批密探，使她不必受暗哨掣肘。这件事交给狄飞惊去办，她最放心。
雷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二人一时无话，只有炉上的茶壶在咕噜作响，雷纯苍白的脸颊仿佛要和水汽融为一体，不知为何，狄飞惊觉得雷纯好像变了，却又没变。她仍像以前那样坚韧，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但狄飞惊觉得她如今的坚韧更像是被时光打磨出来的瓷器一般，布满了沧桑。可是她才廿岁有余，为何狄飞惊能在她眼中看到令人触目惊心的沧桑？
“纯儿，天凉了，你注意身体。”直到最后，狄飞惊也没能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
虽然心疼，但是他明白，有些事情，自己这个做大哥的确实帮不了她。
隔着水汽，狄飞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这让他恍然间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出门的时候，他瞥见了挂在雷纯房里的那幅山水画，身形一顿，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雷纯送走了狄飞惊，脸上闪过一丝冷冽的微笑，转头便对木雁吩咐道：“备马，去蔡相府。”
如今，也该到这一步了，这个消息能把白愁飞从牢狱中救出来，虽然他可能会受一些苦，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将目光投向房中的那幅山水画，闭了闭眼，掩住心中的钝痛。
*
是夜，明月高悬。
刑部大牢内回荡着空洞的声响，颇似来自地狱的恶鬼。
白愁飞蜷缩在地上，耳内仍被那句话所萦绕：“你的兄弟，王小石，已经死了。”
他居然死了！死在凛冽的北方！或许都没有人能够替他收尸，或许只有雪将他永远埋葬。多么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王小石死了，苏梦枕也快死了，那他白愁飞呢？注定也要死吗？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房中，和遍地的老鼠和臭草一起腐烂，潦草地结束自己看似风光却又失败的一生？
不，他不甘心！他在这杀人场打拼了这么多年，他不要籍籍无名地死去，他还没有建功立业，他所希望的一切还没有实现，他不能就这样死掉！
雷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惨状：白愁飞靠在墙上，用血肉模糊的五指抓着墙壁，指尖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道可怖的血痕，他的脸色雪白如霜，那双眼睛隐藏在发丝之间，幽深难测。
这副画面和记忆中的杀神白愁飞重叠起来，别无二致，使雷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站定，像是沉入了记忆之海，良久没有动作，直到她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与其说是呜咽，更像是离鸟的孤鸣。因为知道无法回到原来的鸟群中，于是高啼也变成了徒劳，因而他只能在角落中独自舔舐伤口。
雷纯最终还是抱住了他，因为她知道，只需要一步，他就能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也只需要一步，他就能全身而退，做回原来的自己。
或许，过去的那个人在苦苦挣扎中也渴望一个拥抱，但他没有等到。
“白愁飞，你不要难过，王小石没有死。”
或许，当年的他，等的也就是这句话而已。
他如死水般的目光终于泛起了一点波澜，他抬起头望着雷纯，却没有出声。雷纯在他的双目中好像看到了一丝水光，荡漾着往更深处摇曳。
他眨了眨眼，像没有听见一般，但微微扇动的眼睫暴露出他内心的无助和脆弱，“但蔡相说……”
雷纯扯下自己的兜帽，然后轻轻地拨开白愁飞的乱发，捧着他脸，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小石没有死，这是真的，我雷纯以生命起誓。”
很多年以后，白愁飞再和雷纯说起这件事时，他牵起妻子的手，放在他的心脏处说道：“那个夜晚是我人生中最漫长也最绝望的一夜，我在那个夜晚同时经历了死和生，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多谢你能够在那天来到我身边。”
成婚以来，白愁飞很少在雷纯面前显示出自己的脆弱，他原本以为妻子会很心疼地抱抱他，结果，雷纯闻言却笑了开来，“你应该感谢的不是王小石吗？幸亏他没死！”
白愁飞懊恼地拍了拍妻子的脑门，摇头失笑道：“不是这样的，不管你当时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会相信，我不过是希望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有一个人能陪陪我，仅此而已。”
听到这句话，雷纯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决定白愁飞命运的夜晚，心里被一种奇异的钝痛感所盘踞，她想起了，这种名为心疼的情绪，作为少女的雷纯在那个夜晚也曾体验过。
“白愁飞，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雷纯用袖口擦了擦他唇边的血迹，问道。
对面瘦削的男人点了点头。
“出去之后，你便不属于金风细雨楼了，你会和苏梦枕成为敌人，会和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成为对手，在蔡相死去之前，你永远背着背叛的骂名，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误解中，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吗？”
雷纯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自从她醒来之后，事情的发展开始偏离她的梦境，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再渺小不过的砂砾，却妄图填平无垠的海洋。
她承认，救他，大抵是因为自己的愧疚和怜惜，但是她不否认，自己的计划需要他的助力，若是事成，他将会成为联系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重要人物。然而这期间他所背负的东西，远超常人想象。
雷纯不会向他隐瞒自己的计划，也坦荡地将以后所面临的困境一一向他说明，若他不选择和她一道，那她就放白愁飞走，自己另寻他路。雷纯觉得，对他而言，这才是最公平的。
“我明白的，进了这道门，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王小石经常说，有人提剑来杀人，就有人沐血去问道。以前我不懂，只觉得名利是我心头好，但如今却也能领会一二。”
他声音嘶哑，但眼底却明亮异常，白愁飞虽身在牢狱，满身脏污，但在雷纯眼中，现在的白愁飞比作为副楼主的白愁飞活得更通透明澈。
雷纯心里漫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像是心悸一般，转瞬即逝，只是不自觉地被他坚毅的眼神所吸引，她隐隐觉得，在白愁飞眼中看到了此生最璀璨的星河。
*
时值深秋，天气转寒，汴京已刮起寒风，对于金风细雨楼众人来说，这将会是一个最难熬的冬日。
杨无邪手拿密信，在弯曲的走廊中穿梭而行，脸上不带一丝笑意，严肃非常。
待他看清坐在走廊中的红衣人时，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那人如同一朵开到极致的红梅，正在慢慢等待自己的凋零。
真是可悲，他的时代本该才正式开始，却因为疾病匆匆落幕。
他轻叹，将那封密信往自己袖中塞去，决定拖几天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无邪，别藏了，我还没那么快会死。”
“只是一些小事，我觉得就不用麻烦楼主了，你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先告退了。”杨无邪心虚地说道，随即转头就跑。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鬓边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神色。他近来消瘦了很多，下颌线棱角分明，嘴唇却鲜红如血，整个人都隐隐笼罩在一种病态的阴郁当中。
“是老二的事情吧，他现在如何？”
杨无邪哭丧着脸，没有回话。
然而苏梦枕好像得到了答案，他以手扶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厉声质问道：“说！他现在如何？！”
杨无邪惊得震了震，几次开口却又没有出声，最后咬了咬牙，沉痛道：
“他叛了！”
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