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娃快走到打麦场时，一个人影挑着担子从东边的小道过来。那人走近了见是他，便招呼道：“丹娃，吃毕了吗？”是王伯劳。
丹娃道：“刚放罢牛回来”。
王伯劳道：“我用剩下的饼换了个羊腿，到家吃羊肉走。”
丹娃口里正寡淡，一听有羊腿，肚里的肠子立时就搅动起来，忙道：“好”。
到了王伯劳家，丹娃把牛栓在屋子门口的树上，跟着进了门。王伯劳把羊腿递给娘，从床下捧出一坛酒，拉着王伯劳到土坑上坐着。伯劳的娘拿来两只碗，又端来一大盘牛干巴，二人边喝酒边说话。
伯劳的娘把羊腿放到瓦盆里，从缸里舀了瓢水洗了，下到锅里，撒了把盐，给灶下添了把柴，不一会，满屋都是羊肉的香味。
王伯劳问道：“酒咋样？”
丹娃道：“美着咧。”说着，夹起块牛干巴，大口嚼着，说道：“美，我快两年没吃这了，汉人不吃生肉。”
王伯劳道：“河陇人拿生肉当饭，我阿妈做这个最拿手了，腊月才做下的。”
丹娃一气喝干了一碗酒，心下思忖着，自己从没干过贼盗之事，头一遭偷银子，还真得有个王伯劳这样的人给壮壮胆。再说，一千两银子，得有六十多斤，自己一人也拿不动。”便放下碗，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哪有白物。”
王伯劳一喜，问道：“真的？”
丹娃说道：“白花花两大坛。”
王伯劳一惊，道：“那还不得千两。”
丹娃点点头，说道：“你若敢干，咱夜里就去，一人一半。”说完，又夹起一块干肉，边嚼边说道：“多吃点，岐山来回六十里呢。”
王伯劳早就打起了严家的主意，他常拉丹娃来喝酒，就是想摸清严家的底细。一听银子在岐山，他愣了下，道：“岐山？你咋知道的？别空跑一趟。”
丹娃早料到王伯劳不信，便喝了一大口酒，得意地说道：“风月贤她夫死前留下好多银子，前些日子她和我回娘家，将银子藏在柳条筐里，上面盖着帛。到益店时，娃要吃糕，她下车去买，我偷偷掀开帛一瞧，两个筐子白花花一片。我用手摸了，肯定有这个数。她一到娘家，便让我和月香去沽酒。我二人回去时，柳条筐空了，水缸旁有新土痕，不在水缸下面还能在哪？其实，家仆往车上搬时我就猜到了，这么沉，除了银子还能有啥？胡商都是这么干的。”
王伯劳给丹娃斟上酒，问道：“门咋进？”丹娃笑道：“他屋的破门跟你屋一样，一根横杠子，刀伸进去顶住，挪几下就开了。”说完，担心王伯劳不高兴，讨好的干笑了几声。
王伯劳丝毫不在意，他想了想，道：“麻大咧，我的迷香用完了，咋办？人不迷倒不好弄。”丹娃道：“你上次给的那根香我还没用，就在外面的牛背上。”王伯劳兴奋地说道：“好，吃毕羊肉就走。”
二人没有料到，严世秀就在窗根下伏着。严开平和严世秀打小感情深，开平当了耆长忙得脚不沾地，世秀见天带着严澈下沟捉鱼，上树掏雀。开平死了，世秀拿严澈当儿，有求必应；严澈也把世秀当亲大一般，事事都去找他。那一夜，严澈睡得正香，脖子和脸上发痒，睡梦中用手抓挠了几下。早上一睁眼，枕边有几只死了的耳夹子虫，张开手心一看，血呼呼的，吓出一身冷汗，跳将起来，用力把被子抖了几抖，使手把床呼拉了一遍，蹬上鞋子便跑到林子西头的二大家。严世秀和一个县吏刚出门，听到他讨雄黄香，便道：“今年忙得忘了做新的，等我后晌从田里回来，给你找找。”
一整天，严世秀都陪着县吏在地头巡历，太阳落山才回屋。吃罢饭，他想起雄黄香的事。还好，去年做的雄黄香还剩了两支。见家仆们都在后院忙活，他便披上衫子去自己去给严澈送。快到草房时，隐约看见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贴在门跟前，然后又蹲在地上打起火来，便喊了一声。那人掉头就跑，他觉得奇怪，就在后头追。那人跑着跑着，忽然扑倒在地，爬起又跑。他走到近前，闻到一股臭味，细看地下，一大滩压扁的稀牛粪，差点笑出声来。他怕自己也吃一跤，脚下就留了神，不近不远地尾随着。那人不知从哪牵来一头牛，把衲袄脱了搭在牛背上，出了树林。他跟了一会，见那人先是狠狠抽自己嘴巴，又扭腰摆胯地舞起来，心下匪夷所思，想着这人难不成是个疯子？越发好奇。好在道边有树，那人也以为后面没人了，没觉察他跟在后面。那人到了打麦场，和一个挑担子的人走到王伯劳家，进了门。此时，严世秀才认出这二人。他觉得太蹊跷，想弄个明白，就趴在窗根下听里面说话。这一听，怒火中烧，心道：“好你个风月贤，严澈虽非你亲生，可也是开平的儿，你俩也算母子，你却把开平留下的银子都拿到娘家，分明是想留给你娘儿俩自己，你这是自绝了和严澈的母子情义，自绝了和严家的一半情分，开平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既然你不仁在先，别怪我严世秀不义！丹娃啊丹娃，你这个牲口都不如的东西！严家待你不薄，你可倒好，吃里扒外，和王伯劳算计主家的财，早晚让雷劈死你！你二人想白白捡个便宜，想得倒美，我严世秀来替天行个公道！”他从口袋里掏出香来，转身朝牛走去……
丹娃道：“刚放罢牛回来”。
王伯劳道：“我用剩下的饼换了个羊腿，到家吃羊肉走。”
丹娃口里正寡淡，一听有羊腿，肚里的肠子立时就搅动起来，忙道：“好”。
到了王伯劳家，丹娃把牛栓在屋子门口的树上，跟着进了门。王伯劳把羊腿递给娘，从床下捧出一坛酒，拉着王伯劳到土坑上坐着。伯劳的娘拿来两只碗，又端来一大盘牛干巴，二人边喝酒边说话。
伯劳的娘把羊腿放到瓦盆里，从缸里舀了瓢水洗了，下到锅里，撒了把盐，给灶下添了把柴，不一会，满屋都是羊肉的香味。
王伯劳问道：“酒咋样？”
丹娃道：“美着咧。”说着，夹起块牛干巴，大口嚼着，说道：“美，我快两年没吃这了，汉人不吃生肉。”
王伯劳道：“河陇人拿生肉当饭，我阿妈做这个最拿手了，腊月才做下的。”
丹娃一气喝干了一碗酒，心下思忖着，自己从没干过贼盗之事，头一遭偷银子，还真得有个王伯劳这样的人给壮壮胆。再说，一千两银子，得有六十多斤，自己一人也拿不动。”便放下碗，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哪有白物。”
王伯劳一喜，问道：“真的？”
丹娃说道：“白花花两大坛。”
王伯劳一惊，道：“那还不得千两。”
丹娃点点头，说道：“你若敢干，咱夜里就去，一人一半。”说完，又夹起一块干肉，边嚼边说道：“多吃点，岐山来回六十里呢。”
王伯劳早就打起了严家的主意，他常拉丹娃来喝酒，就是想摸清严家的底细。一听银子在岐山，他愣了下，道：“岐山？你咋知道的？别空跑一趟。”
丹娃早料到王伯劳不信，便喝了一大口酒，得意地说道：“风月贤她夫死前留下好多银子，前些日子她和我回娘家，将银子藏在柳条筐里，上面盖着帛。到益店时，娃要吃糕，她下车去买，我偷偷掀开帛一瞧，两个筐子白花花一片。我用手摸了，肯定有这个数。她一到娘家，便让我和月香去沽酒。我二人回去时，柳条筐空了，水缸旁有新土痕，不在水缸下面还能在哪？其实，家仆往车上搬时我就猜到了，这么沉，除了银子还能有啥？胡商都是这么干的。”
王伯劳给丹娃斟上酒，问道：“门咋进？”丹娃笑道：“他屋的破门跟你屋一样，一根横杠子，刀伸进去顶住，挪几下就开了。”说完，担心王伯劳不高兴，讨好的干笑了几声。
王伯劳丝毫不在意，他想了想，道：“麻大咧，我的迷香用完了，咋办？人不迷倒不好弄。”丹娃道：“你上次给的那根香我还没用，就在外面的牛背上。”王伯劳兴奋地说道：“好，吃毕羊肉就走。”
二人没有料到，严世秀就在窗根下伏着。严开平和严世秀打小感情深，开平当了耆长忙得脚不沾地，世秀见天带着严澈下沟捉鱼，上树掏雀。开平死了，世秀拿严澈当儿，有求必应；严澈也把世秀当亲大一般，事事都去找他。那一夜，严澈睡得正香，脖子和脸上发痒，睡梦中用手抓挠了几下。早上一睁眼，枕边有几只死了的耳夹子虫，张开手心一看，血呼呼的，吓出一身冷汗，跳将起来，用力把被子抖了几抖，使手把床呼拉了一遍，蹬上鞋子便跑到林子西头的二大家。严世秀和一个县吏刚出门，听到他讨雄黄香，便道：“今年忙得忘了做新的，等我后晌从田里回来，给你找找。”
一整天，严世秀都陪着县吏在地头巡历，太阳落山才回屋。吃罢饭，他想起雄黄香的事。还好，去年做的雄黄香还剩了两支。见家仆们都在后院忙活，他便披上衫子去自己去给严澈送。快到草房时，隐约看见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贴在门跟前，然后又蹲在地上打起火来，便喊了一声。那人掉头就跑，他觉得奇怪，就在后头追。那人跑着跑着，忽然扑倒在地，爬起又跑。他走到近前，闻到一股臭味，细看地下，一大滩压扁的稀牛粪，差点笑出声来。他怕自己也吃一跤，脚下就留了神，不近不远地尾随着。那人不知从哪牵来一头牛，把衲袄脱了搭在牛背上，出了树林。他跟了一会，见那人先是狠狠抽自己嘴巴，又扭腰摆胯地舞起来，心下匪夷所思，想着这人难不成是个疯子？越发好奇。好在道边有树，那人也以为后面没人了，没觉察他跟在后面。那人到了打麦场，和一个挑担子的人走到王伯劳家，进了门。此时，严世秀才认出这二人。他觉得太蹊跷，想弄个明白，就趴在窗根下听里面说话。这一听，怒火中烧，心道：“好你个风月贤，严澈虽非你亲生，可也是开平的儿，你俩也算母子，你却把开平留下的银子都拿到娘家，分明是想留给你娘儿俩自己，你这是自绝了和严澈的母子情义，自绝了和严家的一半情分，开平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既然你不仁在先，别怪我严世秀不义！丹娃啊丹娃，你这个牲口都不如的东西！严家待你不薄，你可倒好，吃里扒外，和王伯劳算计主家的财，早晚让雷劈死你！你二人想白白捡个便宜，想得倒美，我严世秀来替天行个公道！”他从口袋里掏出香来，转身朝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