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虽是城边,但依旧人群如织,往来香火不断,络绎不绝。单余一探头往其中一处庙宇望去,心想:也不知这里面供着哪尊大神,竟引来如此多的人跪拜。

    透过往来人潮的缝隙,单余一只勉强瞥见其中几尊神像,顿时便觉得这几尊神像透着些古怪,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怪:“鱼大哥,你觉不觉得那几个神像很不对劲?”

    “不对劲?”鱼流循声望去,打量了片刻,摇了摇头,“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单余一又看了一眼,疑惑道:“这些神像我怎会一个都不认识。看起来就是怪怪的。”

    她踮起脚想要将那几尊神像的全貌看清,视线却正好和人群中伏华藏的眼睛对上,这双眼睛干净纯粹透着股力量,瞬间让她恍然大悟。

    “是眼神!”单余一重新打量了那几尊神像的眼睛,“这些神像眉宇间毫无慈悲之意,周身也无神灵纯净之气,相反,他们个个面露凶光,混浊之气笼罩整个庙宇。”

    “这些不是正神。”

    熟悉的声音从头上落下,单余一仰头,不知伏华藏何时穿过人群走到她身旁。不过他长手长脚的,行动快些也正常,单余一也早已习惯。

    伏华藏看了一眼单余一身旁的鱼流,继续说道,“这城边的庙宇里,供奉的全是歪神,恶鬼。这玄月城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老兄,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鱼流听了有些不悦,立即打断道,“此处乃善恶鬼主主持修缮的百神祠,镇守玄月城一方安宁。”

    “呵。”伏华藏轻笑了一声,“愚蠢!”

    “你这人!算了,”鱼流道,“老兄,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善恶鬼主有多么的伟大,刚才那些话我就不同你追究了。”

    单余一立即附和道,“抱歉抱歉,鱼大哥,我们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情况,要不你同我们讲讲善恶鬼主的事迹?”

    “行吧。”鱼流的眼睛立即亮起,他有些兴奋的讲到,“善恶鬼主大约是半个月前来到玄月城中,他一来便大肆布善,救济了城中不少乞丐、孤儿。他还将大半财产捐了出来,用于修建学堂、房屋,让穷人也能上学堂,流浪汉从此也有了家。”

    单余一道:“听起来确实很伟大。”

    “善恶鬼主的伟大远不止于此!”鱼流的声音中透着些自豪,“大约在几周前,玄月城夜里时常飘荡着凄厉地笑声,那声音,有时是大人,有时是小孩儿,有男的,有女的,扰得人难以入眠。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哪些盲流子做坏,脾气爆的人直接冲出家门破口大骂,想要抓住那笑声的主人。无一例外的就是,出门的人都死了。”

    “死了?”

    鱼流点了点头,“他们的死状一个比一个恐怖,有的舌头没了,有的腿没了,还有的脑袋移位。后来朝东客栈里的道士们前来查看,我们才知道原来传说是真的,玄月城毗邻鬼界,而如今鬼族封印被破了。我们的祖先为了对付鬼族,特制了符咒和化尸水,这才使得玄月城在鬼界边长存不灭。白日里,家家备有化尸水,恶鬼们不敢造次。而夜里,那些恶鬼发出刺耳的笑声,引诱我们踏出房门,借着夜色,趁我们不备,将我们置于死地。”

    单余一追问道:“无冤无仇的,他们为何会杀你们?”

    “鬼族没一个好东西!”鱼流愤愤道,“法力低微的鬼没法变换他们的容貌,只能一直保持死时的惨状。他们杀我们,取走我们身体的一部分,装饰他们残破的尸体,这样一来,他们便能混在人群中,肆意作恶。”

    单余一脑海中浮现出渡河边上那群鬼的恐怖模样。她继续追问着:“如果夜晚不出门,是不是就能躲过?”

    鱼流摇了摇头,“以前或许可以。古书上记载,鬼族从不在贴了符咒的地方出现。只是那书籍太古老了,符咒的画法传着传着就残缺了。朝东的那些道士画的符已经镇不住他们了,那符的威力可能就如同洒洒水那般。”

    “额...”单余一拿出在朝东花三文钱买的平安符,心里暗暗下决心:下次再不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神佛护佑我玄月城,给我们送来了善恶鬼主。”鱼流说着,便虔诚地朝庙宇拜了拜,“善恶鬼主修建这百神祠,做法布阵,自这神祠完善之日,城中再无恶鬼作恶,一切又归于往日的平静。”

    “可是...”单余一想起老头鬼曾说,善恶鬼主在玄月城中供奉鬼族先烈。她支支吾吾道,“这庙宇里供奉的可能不是神灵啊。”

    “单姑娘,你怎么也跟着胡说。”鱼流明显不耐烦,他挥了挥大手,“我管它是百神祠还是百鬼祠,谁能护我们周全,我们就信谁!”

    “你们在这城中过得真的安心吗?”伏华藏冷冷地盯着鱼流,似乎要将他看穿,

    一阵沉默。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鱼流叹了口气,解释道,“人皮新娘这事,善恶鬼主没法管。”

    “为何?”单余一问道,“百神祠对她没作用?”

    鱼流点了点头,“人皮新娘法力高超,百神祠镇不住她。”

    他的脑袋渐渐垂下,将那落寞的眼神藏了起来。片刻,他仰起头,满眼忠诚道:“不过凭善恶鬼主的本事,我相信肯定很快就能让那群恶鬼灰飞烟灭!”

    告别鱼流后,伏华藏提议去百神祠看看,说是去会会老熟人。单余一倒也好奇,究竟是什么鬼,竟和天庭第一将士有交情。

    走进百神祠,只见祠堂中摆放着许多的石像,个个看着都正襟危坐,庄严宝相,实则细看处处面露凶光,自带一股邪气,似乎下一秒就要露出青面獠牙。

    伏华藏匆匆转了一圈,便迈步往大门外走去。

    “这就看完了?”单余一小跑着跟上他,“你还没跟我介绍,你的老熟人是那堆石像中的哪一个?”

    伏华藏道:“那庙宇里的石像,都是。”

    “哈?”

    “他们都是神鬼大战中的老面孔。”伏华藏眉头微微皱起,“我有直觉,这善恶鬼主和当年的神鬼大战有关。”

    两人回到客栈,静静等待着明日鱼流焦珠玉二人的大婚之日,准备会会那大名鼎鼎的尸鬼——官夫人。

    次日,伏华藏和单余一早早潜入洞房之中,顷刻间,一只毛发蓬松的大白猫一溜烟钻进了床底。伏华藏薄唇微动,嘴里念着密语,他魁梧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原地。

    估摸着过了两三个时辰,可能是到了迎亲吉时,只听屋外唢呐震天响,鞭炮声噼里啪啦接连不断,锣鼓滔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伏兄,你说官夫人真的会来吗?”单余一扯着嗓子高声问道,只是那声音在震天的鞭炮声中显得有些无力。

    “会。”

    “从化尸江引水连降一周的雨,官夫人真的一点都不怕吗?”她从床下爬出,纵身一跳,轻盈地落在了喜被上,又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你怎么这么确定?”

    看着她懒洋洋的模样,伏华藏见怪不怪,“直觉。”

    “又是直觉。”单余一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趣道,“都说女人才有第六感,莫不成伏大嫂你也修炼出来了?”

    她咧着嘴大笑,正惊叹于自己的起名天赋。忽然,她只觉一阵寒意袭来,还未来得及合上嘴,浑身突然变得僵硬,瞬间动弹不得。

    单余一立即警觉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屋外,时刻做好见官夫人的准备。等了几秒,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她松了口气,却见一旁没事人似的伏华藏,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定了身。

    单余一刚准备扯着喉咙大骂他,只听屋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屋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一个手拿拂尘,脸上带着些稚嫩的小道士率先发现了床上的单余一。他惊声道,“师父,这儿竟然有只大白猫。”

    单余一下意识想钻到床底去,却动不了一点儿。她幽怨地看着前方隐身的伏华藏,只见他双手抱胸,看热闹正看得起劲。

    指望不了一点儿。单余一知道伏华藏定是为了解气,她收回求饶的目光,心一横:求人不如求己。

    “喵呜,喵呜...”

    转瞬,只见一只那白猫耷拉着耳朵,小声地叫唤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见她矫揉造作的模样,伏华藏直皱眉头。

    小道士见了心一下子就化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摸白猫毛茸茸的脑袋,捏了捏她高高竖起的耳朵。

    白猫的耳朵不断闪躲着小道士的手,她无比嫌弃自己那靓丽的毛发被人随意触摸,但此情此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也只能继续夹着嗓子装可怜了。

    “哪儿来的野猫,还不快赶出去,别耽误了正事!”

    一声呵斥吓得单余一浑身一抖,抬头只见一个白胡飘飘的老道士正皱着眉瞪着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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