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迎亲那日,他来小狐狸的闺房也不过四回,还得算上今日的两回,迎亲那日他所有心神都在她身上,头一日送她回来虽是在屋里坐了许久,那时的心境却与此时不同。

    他从未进过女儿家的闺房,并不晓得旁人屋里是何模样,不过他的小十七的屋子布置的却是极为舒适,屋内陈设亦是雅致且随意,让人身处其中便能生出一种舒适的倦懒感,还有独属于她身上的桃花香,更让人心中发软,今日若非白止从中作梗,他是当真想留宿在他的小十七的闺房中。

    他无奈的弯了嘴角,轻手放下小身子躺好,欲起身时脖颈上的小爪子却仍扣得纹丝不动,身下人儿朝他眨着璨动星眸,哪来还有半点方才的乖巧模样……

    白浅上神两只爪子紧紧捞着她家师父脖颈打定了主意不撒手,回来这一路她已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师父~我四哥那床又小又硬,师父肯定睡得不舒服,不如就留下吧~”

    她这屋子可是狐狸洞除了阿爹阿娘那间屋子以外最大最舒坦的一间了,四哥的那张床也确然是不及她的宽敞又舒坦,师父定是睡不惯的!这好歹是她跟他成亲以来第一次回狐狸洞,她又怎能让他睡得不舒坦呢~

    罩在她上方的人只沉沉瞧着她不说话,她也晓得他是在担心什么,她心疼得想捧上他的脸亲一亲又不敢撒手,只好拿指尖蹭着温热的脖领,软言细语地宽慰道,“明日一早师父就回去,不会有人晓得的~”

    她说完自个儿又觉得更心疼,直心疼得小眉头也皱了起来,抬起脑袋想要去够紧抿着的唇,眼前却忽然压下来一片黑影,软热的唇瓣混着炽烫气息一道封在她唇上,恍若压抑许久的火光突然冲破天际,肆意且凶猛,直亲得她一下子软了身子,指尖也从紧扣着换成了依赖的触抚,而后唇边的火热慢慢变得绵密,便似是沉了几万年的佳酿。

    她醉得睁不开眼,许是不小心哼了一声,腻在唇缝里的气息便也轻轻拂了一下,似是模糊笑了一声,诱人又魅惑。

    她迷糊得颤了下睫毛,贴在唇上的那片软烫便覆到她眼睛上来,又浅浅落在她额间,随着低得有些哑,却又格外好听的嗓音一道落下来,“好好睡,明日一早我便过来。”

    她整个人晕乎得发软,下意识便想点头,又恍惚觉着哪里不大对,额上的温热退开,贪恋的气息也跟着离去,她才倏地清明过来,睁开眼便见前一刻还笼在身上的人都已坐到床边了!

    她登时一急,忙坐起身拽上要走的身子顺势将人扑在身下,还黏软着的小嗓音也幽怨得不行了,“师父跑什么?十七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接连被小狐狸毫不费力的推倒本就哭笑不得,不想还要被反咬一口。

    当真是没良心。

    趴在胸膛上的人儿全然以一副防备的形容将他制在身下,他瞥一眼压在身前的小胳膊,再深深瞧向端得一派可怜的小脸,“不会么?”

    她愣愣跟师父对望了几瞬才反应过来这句“不会”说的是什么,没由来便是一阵心虚,好像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似的,不过她主要还是担心他睡不好,至于吃不吃的,咳~

    她禁不住清了清嗓子,再对上那双紧紧望着她的温沉眸光时便飘忽着小眼神瞧向了爪子底下的胸膛,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衣襟儿上的一朵暗纹,唔,方才这样一说倒是让她想起,这吃不吃的话她好像从前也说过,唔,就是先前她没了记忆,有一回他去后头沐浴布了仙障,她便问过他这话~

    唔,还有他跟她表明心意的那日,唔,就是她误以为他心里还有旁人的那回,他也问她这样的话,而如今,他们竟都已成亲了。唔,如今不管是谁吃了谁,那也都是合该的~

    她不自主地抿弯了小嘴,心尖儿里忽地甜得不像话,忍不住抬眼去瞄师父,却正好撞进含着温沉笑意的眸子里,直撞得她没出息地又低头扣上板正的衣襟,小小声地哼唧着嘟囔,“师父不是连十七的花轿都赖去了~”

    她这样说着更是甜得心口里都灌了蜜,正想再哄一句,“如今再赖一回十七的屋子也没什么打紧的~”  似笑非笑地轻悠语气却先落在了她头顶上,“十七不是也赖过为师的屋子?”

    她蓦地一愣,恍然才想起先前她没了记忆时还真是赖过他的屋子~

    她不满意地睨一眼记仇的小白脸,又忍不住往前趴一趴凑得近些,指尖点上要弯不弯的唇角,“那师父为何要赖十七的花轿,就不怕被四海八荒取笑?”

    那时她被他闹的整个人都迷糊着,倒是忘了问他。如今也不晓得外头是否已在传着战神坐花轿的八卦了~

    被她戳着的薄唇弯得越发好看,静静瞧着她的人却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她抬眼再瞧师父一下,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小嘴,嘟囔出口的小语调也甜得腻人了,“师父不说十七也知道,师父是不放心十七一个人坐轿子~”

    蹭在唇边的小爪子未免太过闹人,他启唇含上那根要往里钻的指尖轻咬一口,再喜爱的拈上小指头慢慢摩挲着,有意微沉的语气不禁也带了笑,“算你还有些良心。”

    她抿着小嘴忸怩地缩回爪子,小脸上却笑得更娇美明艳,方才还被咬得害羞,这会儿被师父一揶揄反倒又觉着不羞了,厚着脸皮再往师父跟前趴一趴,伸着指尖再戳上笑得好看的小白脸,故作正色地给师父说教道,“师父~你也是忒小题大做了,给十七拉轿子的是神兽又不是凶兽,还能吞了十七不成~”

    他禁不住抽了抽嘴角,伸手欲捞起小身子丢到一旁去,黏在身上的人儿却紧着又往他身上爬了些许,虽只半边身子压在他胸前上,那双不老实的小爪子亦是惹人难耐。

    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深深瞧一眼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小脸,只叹今日怕是逃不出青丘女君的小爪子了。

    搭在后腰上的大手忽地捏了她一把,直捏得险些打颤,眼前的俊脸也好像皱了下眉,唔,好像自打她肚子里揣了这两个小团子,他便听不得她说这种玩笑话~

    她不乐意地睨一眼小白脸,小嘴却忍不住弯起来,软趴趴地撑着胸膛再往上挪一挪身子,爪子抚上棱角分明的俊脸。

    师父被她这般压在身下好像格外的好看,唔,格外的乖巧,乖巧得惹人心疼,她这爪子便也不听使唤地顺着利落的下颚骨线一直摩挲到了脖颈上,指尖不小心扫见的凸起动了一下,她觉着新奇又可爱,便拿指尖再搭上去蹭着,软着嗓子慢着语调地诱哄着问,“师父~十七的床又大又舒服,师父真就不想试一试么?”

    他无言的看着专注于喉间的小脸,若非她眼下这幅小样子当真算得上入神,他都要以为这小狐狸在是有意调戏他……

    温热的桃花香近得全数吹在颈间,他不自主的咽了一下,索性捞着小身子转身拢在身下,本意是想逗一逗这撩人却不自知的小东西,不觉间嗓音却带了些微哑意,“试什么?”

    她被转得一懵,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师父问的是什么,紧跟着便红了小脸,虽说她方才问的确然是床的事,咳,但既然师父这样问了……

    唔,况且她瞧着他耳根好像有点红呢,想来他定是跟她一样害羞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软着爪子再勾上跟前人的脖颈,许是那会儿师父的那句女君地盘什么的还藏了些余劲儿,她这会儿便也当真是胆子大了点儿,虽是害羞着却又难抵心尖儿里的蠢蠢欲动,故意轻着嗓子软声地问,“师父想试什么?”

    静静瞧着她的小白脸并未有什么反应,但她却精明地在那双暗沉眸光里瞧出了点儿似是难为情的意味,是以她这爪子便顺着温热的脖颈划到确实泛了红的耳朵垂上,又故意刮着热烫的耳垂蹭了一下。

    爪子里搂着的人明显僵了下身子,她心口也跟着跳得有些欢快,但事已至此定然不能失了士气,唔,更不能失了面子,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师父唤她的那声“浅儿”,更何况不论如何她今夜都是要留住他的~

    凝望着她的眸子好似越发幽深,直盯得她禁不住咽了下口水,被人家这样看着她未免也难以张口,是以便勾着脖颈将人拉得近一些,再抬起脑袋凑近越发红得可爱的小耳垂,故意吐着热气软着嗓子再哄上一句,“不管师父想试什么,十七都答应~”

    话这般说着倒是将她自个儿说的一阵心疼,也不知小白脸听了是何感觉,她再躺回枕上瞧一瞧师父,又忍不住抚上清俊的面庞,再念叨出口的小嗓音便含了十足十的情真意切,小嘴也娇气地撅了起来,“就算师父想吃了十七的心,十七也是愿意的~”

    他喉间滚了一下,有些失笑亦实在被这小狐狸闹得无可奈何,本就情动难抑,又哪里禁得住她这样撩拨。

    窗缝里吹进一缕凉风,勾得床头烛火一阵抖动,晕开一圈热意。

    他蓦然俯身吻上太会磨人的小嘴,带着惩罚意味,又或是情难自抑,下一刻又怕她受不住,克制着轻柔了力道,压制已久的气息稍一放松便紊乱不堪,眼里亦洇了热意。

    还吃了她的心?当真是没良心,便是,吃了她,他都舍不得。

    身下的人儿此时倒是乖巧得让人心疼,全然没了方才那副勾人的小模样,偏偏这般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更让人难以自持,他抚上娇颜的指间微颤,不经意出口的嗓音却裹挟了沉沉笑意,混在痴缠间隙哑得不成样子,“这样磨人……”

    她软软哼唧了一声,分不清是不满意还是太过难耐,唇间的厮磨便又凶了起来,明明是似要将人吞了一般的火热,却又细致绵密得让人颤栗,而后不知何时寻到了她耳边,粗沉的气息都要将她吹化了~

    她委实提不起半丝力气,搂在脖颈上的小手却抱得更紧,情迷意乱时模糊听见朦朦胧胧的暗哑嗓音自耳中钻进心口里,直痒得她四肢百骸里都颤了一下,“想要?”

    那道声音低得紧贴在耳畔才能听得见,也哑得险些辨不出原本的声线,却莫名好听得厉害,以至于她本就迷糊的灵台又燃了一把大火,下意识便点了头,喃喃应了一声,“嗯……”

    ……

    神族生来便要比凡人六根清净许多,是以便也鲜少能梦见什么,越是阶品高的神仙越是极不易做上一场梦,然白浅上神近来却着实是梦做得多了些——

    比如眼下,她便梦见了她阿爹,她阿爹正一边撸着袖子,一边在喊着什么,瞧着形容像是要跟谁打架似的。

    悠远婉转的鸟鸣渐渐入耳,她懒洋洋地撑开眼皮,近在眼前的是白皙的肌肤,稍微远一点静静横着一枚淡红的月牙儿。

    她怔怔眨了眨眼,下意识伸出指头想去摸,忽地浑身一僵,恍然想起昨夜……

    昨夜她迷糊“嗯~”了那一声后,本来是想着,他们经历了那样多,如今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自然是想好好的……咳,况且她亦晓得他也是想的,应当比她更想才是,所以她才执拗地想要留下他,而且这些日子他都是夜夜抱着她睡的,她又怎能忍心让他一个人睡冷被窝呢?更何况这还是回了她家里,不论如何她都是不能让他受了半点委屈的。

    她记得当时一切都很水到渠成,她迷糊且顺利地扒,咳,帮他脱了衣裳,待摸索着想要再帮他松开裤绳时,却被他握住了手。

    彼时她想着他许是害羞想要自己来,可他攥着她的爪子搁回她身上却直接拽上了她小裤的绳结,滚烫的掌心也跟着覆了上来。

    直到那时她才恍惚觉出好像哪里不大对,再待她彻底明白过来她应的“想要”,同他问的“想要”好像并非是同一回事时,早已为时过晚……

    后来她想要礼尚往来时,他却又伸手探过来,直羞得她连连求饶,而后不知怎地两个人就又亲到了一处,再后来她连自己是如何睡着的都不晓得了~

    惺忪睡意倏然散去,她便也才瞧清眼前的肌肤上还有昨夜她,咳,啃过的痕迹。拢着她的怀抱好像乍然热得似生了火,她禁不住吞了下口水,正想偷偷看一看师父醒了没,忽地听见适才梦里阿爹那模糊不清的喊声又响了起来——

    “我就不信睡了一觉人还能凭空飞了不成!”

    挺大的动静,一听便是阿爹火气正盛,好像就响在她屋子外头的不远处。

    她禁不住再咕咚一声吞了口水,随手便朝屋外又甩了道仙障,这回便是彻底神思归位,也总算想起来昨夜师父本该是睡在四哥那里,是她硬要将他留下的。

    她本还想着今日早些让他回去便是,但现下显然是睡得过了头,且阿爹还寻了过来……

    眼前的裸露肌肤上突然多了衣物,她搭在胸膛上的手臂也添了衣料,她小小惊噫了一声愣愣抬起头,师父也正好垂眼朝她看来,眉心还微微蹙着,想来定是也听见阿爹方才喊的那一声了……

    她陡然心疼得不行,一时又心疼又自责又羞窘,正不知此等情形该如何是好,忽地又一声响亮的呼喝传了进来——

    “我就在这等着!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飞出我这狐狸洞!”

    她禁不住再咽一下口水,默默地拿爪子攥上师父衣襟,明明方才她都添了严实的仙障,明明都觉出师父的仙障原本就结实地罩在外头,明明晓得阿爹应是不至于贸然闯进来,却还是做贼心虚似的压低了嗓子,小小声地出主意道,“师父~我们逃吧!”

    望着他的小脸未免太过神情凝重,他便也微微低头凑过去,同她一样压低了嗓音,“你阿爹在外面堵着,如何逃。”

    昨夜他布的仙障特意隔了音,此时却能听见白止的吆喝,想来是有意喊给他听的。

    自幼年时他便一贯睡得轻,后来行军带兵时又要顾及许多,即便入睡也会留出一缕神识,万万年来早已成了习惯。未曾想昨夜竟是睡得沉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现下被白止堵了正着。

    怀中人儿皱着小眉头思索得认真,小模样实在可爱又招人喜欢,他拈起一缕蹭乱的发丝与她拢到耳后,唇畔笑意越发有些忍不住。

    他的小娘子是否太过小看了他了?好歹他也是司战之神,即便如今少了半身修为,倒也不至于当真能被谁困住。

    这世间能让他逃的,怕是也只有她这傻狐狸了。

    再者即便是当真出不去,他索性撤掉仙障由着白止发一通火便是,毕竟是他自己受不住引诱,失些颜面倒也无可厚非。

    她一心算计着怎样带师父逃出去,也就没能听得出师父方才那话音儿里藏着的笑,且眼前的俊脸这会儿还勾了唇角,想来定然是被她阿爹闹得都无奈的笑出来了!

    她阿爹也真是的,竟还一大早的跑到她这里来堵人,莫不是将她夫君当成小贼了不成!

    眼下外头倒是没了动静,但阿爹正在气头上,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师父受了半点委屈,她心疼得捧上师父的脸,电光火石之间突然记起一桩遥远的旧事,登时眼睛一亮,“十七有法子!”

    小狐狸火急火燎的拉着他起身,他失笑着扶她慢些,回眸间不经意扫见床褥上的痕迹,便又无声弯了嘴角,以免小狐狸瞧见又要害羞,随手拈个清洁术打理妥当,回身却见小狐狸正奔着床脚过去……像是要搬床?

    他蓦地眉心一跳,忙近前拦下要使力的小爪子,“要做什么,我来。”

    “将这床挪开一点~”她顺势抓上师父的手往床沿儿上放,使唤起人来可谓是张口就来,不过师父攥上她的手将她往后带了带,而后抬了下手臂直接拿仙泽将床拽了出来,唔,从前她都是用拖的,方才倒是未想起来还能用法术~

    “十七小时候总是闯祸,有时就会被我阿爹关起来,唔,大概是三百多岁的时候,有一回又被我阿爹关了起来,十七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她回头朝师父递上个甜笑,一边念叨着一边迫不及待地绕到床后,果然瞧见她当年挖出来的洞口还在!

    他随手落一道除尘术,随着小狐狸望过去不禁抽了抽嘴角,怪不得要挪开床榻,原来是藏了东西,原本掩在床里的墙壁上露出一方半掩的洞口,用来遮掩的是一副山水图,看着字迹应是白止的。

    眼下小狐狸正掀了字画丢到一旁,那方洞口也露出全貌,不圆,也不方,且边缘并不规整,似是被小兽刨出来的……

    小狐狸蹲到跟前拿白净的小手拍上洞边,瞧着小模样倒是颇为满意,他无言复又失笑的瞧向笑得娇美的小脸,“所以你就挖了这个洞?”

    白浅上神美滋滋地点点头,遥想起她当年的聪明才智如今还觉着颇为自豪,小语调便也得意洋洋的,“这个地道可以通到后山去,就是蘑菇集那里,上回师父去过的,十七——”话音儿一顿,幽幽地皱了眉,“唔,我记着当初挖的时候,好像没这么矮……”

    她记着当年挖下这秘道时可是足够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唔,不过那时她毕竟也还是个小团子,唔,那时候她好像还是变做原身跑出去的。

    “师父怕是进不去呢~”她犯难地嘟囔一声,再拿爪子往自己身上比量一下,这个高度她倒是能钻得进去,就是要师父跟她一道钻的话,好像不大妥当。唔,但若是让师父变做一只小狐狸由她抱在怀里,倒是可以,或者她再变回原身,师父变成一条小龙或是一只小狐狸由她驼着,应该也可以~

    战神:“………”

    自洞口旁蹲成一小团的小狐狸回头朝他看过来,一双灵动的水眸里眨着熠熠生辉的期待,他禁不住又抽了抽嘴角,倾身捞上小胳膊将人带起来,随手再添上一道仙泽。

    她只觉眼前一花,原本堪堪到膝头的小洞口竟是变成了能容下她跟师父并排走着的宽敞的小径,唔,她怎地就没想起来拿法术开一开这小道呢~

    “还是师父想得周到~”她欢喜地回头看师父一眼,紧忙一手拉上师父的手往里走,一手幻出颗夜明珠照路,“这里面可黑了,师父你跟在十七后面!”

    她那时候没什么修为可言,法术也学的没几斤份量,挖这地道时她记着大半是拿爪子刨出来的,好像不是刨的很平坦,唔,好像足足挖了小半个月呢,那时又怕拿法术封洞口会被阿爹发现,是以她才特意挑了床后头能藏住的位置挖的这洞,唔,不过现下这小路倒还挺平坦的,想来是师父方才开洞的时候帮她休整过了~

    他眉眼里均是宠溺的笑,心底里亦是一片难以言状的柔软,本想抱起她却又有些不舍,只亦步亦趋的跟着,又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有机会能走一走他的小十七年幼时走过的路。

    一颗夜明珠的光亮最远不过照出丈余罢了,她一个三百岁的小娃娃,又是个小女儿家,竟也敢独自一人走这样漆黑且深长的路。他将掌心里柔软的小手握紧,疼惜又有些有趣的看着莹润光亮里映得更为娇嫩的小脸,不经意间将嗓音放得极轻,“十七怕么?”微顿一下,又补道,“小时候。”

    她回头看师父一眼,不自觉地笑得更娇俏,糯糯应上一声,“不怕~” 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倒是颇觉着自己有些了不起,也不知是想要同师父炫耀,还是想讨一讨师父的夸赞,稍作回想便又美滋滋地续道,“十七小时候胆子可大了,有一回还抓了一条小青蛇偷偷塞进了夫子的书匣子里,直吓得夫子一连病了好几日~”

    他微微挑起眉,复又哑然失笑,既惊叹于他的小十七果然自幼便是个能闹人的,亦赞赏于他的小十七果然自幼便是冰雪聪明,小小的年纪竟也会如此捉弄人,还敢捕蛇?

    前路依旧暗无边际,此时却恍若能看见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跑在前方,一边哼着欢快的小调子,一边窃喜着跑远。他气息里逸出一声若有似无的笑,再看向兀自笑得娇美的侧颜,“看来小十七待为师还是好的。”

    至少那两万年里,未给他塞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师父这话音儿里的揶揄明显得紧,她不乐意地睨一眼小白脸,又忍不住自个儿笑起来,出口的小语调说不出的甜腻,“那是自然~”  师父怎能同那些迂腐的老夫子比!

    唔,不过如今瞧着这前头黑乎乎的,且一眼都望不见头,倒是无端有些慎人呢~

    她不自觉地慢了小步子攥紧温热的大手,皱了点小眉头正想回头跟师父念叨念叨,温热的气息却已笼过来将她带进了踏实的胸膛里,而后师父便将她抱了起来。

    她攥着珠子搭上师父肩膀,清润的柔光恰好落进温眸里,朝她看来时恍若敛了一湖的盈满月色,又似夜幕里缀了无垠的碎星,继而温沉且醇厚的嗓音钻进耳中,带着浅浅淡淡的笑,“不怕,师父护着你。”

    她有一瞬的晃神,恍然间便好像看到当初她自瑶光的水牢里被师父救出来后,师父坐在她床边一边轻拍着她,一边慢声哄着她的模样……而后心口的甘甜跟暖热便越聚越多,直冲得她眼圈发酸,却又忍不住悄悄笑起来。

    如今她不止都同师父成亲了,竟还跟师父一道走在了她小时候挖的密道上。

    如今她也再不是从前那个只会闯祸,让他担心的小徒弟,如今她是他的妻,往后漫长的年岁里她还要好好的守着他,护着他,同他一道守护这四海八荒,给他生儿育女,唔,还要将他这个做爹的同孩子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想得险些乐出声,一手搂上师父脖颈,一手托着珠子往前送一送给师父照路,再念叨出口的语调里便满是难掩的欢喜,“师父,我们一会儿出去了去蘑菇集逛逛吧~十七记得有一家馆子里的小馄饨特别好吃!”

    他被耳旁雀跃的小语调逗得失笑,指尖拈了个诀将夹道两旁置上灯盏,本是慢着步子便也走得快了些。

    搭在臂弯的小腿晃得俏皮可爱,看这幅怡然自得的小样子怕是早忘了他们为何会有此行,他抿一下唇角将笑意敛一敛,“我们是逃出来的。”

    她荡悠着的小腿陡然一滞,忙回手想要将洞口封好却见后头早已瞧不见光亮,师父不知何时竟都替她将洞口藏好了~

    她松下一回气再搂回师父脖颈上,小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才带着他逃出来,万不能再被阿爹抓回去了!唔,不过一会儿到了蘑菇集上人多眼杂,难免不会有嘴快的露了消息,也不晓得阿爹会否再跑来围堵她跟师父,而且上回她跟师父去赶集就引起了那般骚动,如今他们这才成亲没两日,若是突然露面定要惹得那群狐狸崽子又来呜呜泱泱地跪拜,到时她还怎么跟师父好好地吃馄饨了~

    她郁闷地垮了小脸,定定瞧着暖黄烛辉里更显得清俊的侧脸,忽地想起什么又倏然眼前一亮,“我们可以变做我阿爹阿娘的模样!”

    墨渊:“…………”

    她勾着师父的脖颈一下子欢喜得不行,真是越想越觉着这法子可行!左右平日阿爹跟阿娘也是会去逛蘑菇集的,况且她跟师父要变做她阿爹阿娘的模样真是一想就觉得有趣呢!

    她眨巴着眼睛再将暖融融的脖颈搂得紧些,这般想着都有些等不及了,“师父,你走快些,团子都饿了~”

    他默然失笑,深深瞥一眼说的煞有其事的人儿,有心想逗一逗却未能藏住笑意,“是团子饿了,还是团子的娘亲饿了?”

    她愣愣瞧着师父几瞬,噗嗤一下笑出声,心口里一下子被填满了甜腻腻的欢喜。自打得知肚子里藏了两只小团子以来,她还是头一回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她要当娘亲了,她也是要当娘亲的人了,团子的娘亲?唔,真是好听!

    她一手抚上小腹,搂在师父脖颈的小手搭得更紧,心口里突然软得不像话,再欢欢喜喜念叨出口的嗓音便也甜软得腻人,“团子的爹爹也饿了,我们一家四口都饿了~”

    一家四口。

    他默念一句,眉宇间的笑意静静融开,本是想同小狐狸仔细将这条难得的小路走完,再迈步时便拈了法诀,他此生的全部都在怀中喊着饿,他这个做爹爹的,做夫君的,总不好饿到她们。

    他指尖掠过一丝金茫,下一瞬晴光万丈,山色葱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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