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儿睡过一觉,打眼就瞧见小钟和黑瞎子撅着屁股看地上的盗洞。她揉了揉眼睛,伸展着胳膊站了起来,稍加不注意,身形一晃,张起灵适时扶了一把,她才站稳。

    “有些睡懵了。”端儿撒娇式的拽着他衣角扯了扯,脑袋没了初醒的钝痛,才慢悠悠地跟着张起灵走到盗洞前。

    “嗯?醒了。”黑瞎子注意到她,望着黑黢黢的洞口,说:“检查下装备,一会儿下去吧。”

    她实在不爱钻洞,泥土扑簌簌地脱落粘在衣服上、皮肤上、头发上,脚掌甫一落地,连忙松开发圈,打落发丝里的土,又连蹦带跳地抖落衣服上的,活像一只进了热锅的鱼。

    “行了,别讲究了,上去时还要钻一回呢。”黑瞎子笑话她,手上却也忍不住跟她一样拂开尘土。

    四人依次打开手电,四束光扫向空荡荡的墓室,见彼此都没有问题,便向着出口走。小钟对这里熟悉,他在前带路,并且介绍道:“你们可以放心,之前来的时候把墓里的机关都趟了个遍,一直往前走就行。”

    来到一条甬道,地上和墙上果真看到散落的箭矢。小钟抬腿就要往前迈,黑瞎子拦了一下,手电往墙壁上方的机关口照,高深莫测地说:“别小看墓里的机关,有的是一次性的,但也有多次触发的,不想被扎成刺猬就谨慎一点。”

    “这墓看着不是普通人家造出来的,盗洞打下来的侧室四周有幅壁画,是车马出行图和一些院落建筑,再看甬道两侧靠下的石砖,上面刻得是花卉和神鸟的图案。所以有这人力物力打造一个豪华的墓完全是可以的,机关或许也会设计得精巧,能多次利用。”端儿的一双夜眼发挥了作用,看得分外仔细,从旁解释道。

    “多谢黑爷提醒。”小钟立时白了脸色,急忙向后退去,躲在了黑瞎子和张起灵的身后。

    黑瞎子环顾一圈,看着那头的墓门,侧目对张起灵说:“你来,还是你来?”张起灵借着兜帽闪躲视线,没搭理他。黑瞎子自讨没趣,活动了身子,撇撇嘴说:“行,黑爷我给你们探探路。”

    他向前一迈,小心翼翼地移动,绷紧神经盯着上方的动静。殊不知踩错了哪块砖,脚下一陷,两侧墙壁中间位置突然移开一排小孔,眨眼间,墓道里回响着机关转动的脆响,箭矢依次从石孔射出,速度极快。

    黑瞎子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脚尖点地,飞身一转,侧身落到箭射不到的死角,方要得意的挑眉,那厢上排的孔洞霎时间向下射出更加细小的铁箭,惊地他下意识就地一滚,背包替他挡下不少,而后又是一连套的跳跃翻转,如同冰面起舞,潇洒自在,游刃有余。

    “好厉害,满分。”黑瞎子平稳落地,进到了那头的安全区域,目睹了他一整套动作的端儿忍不住鼓起了手掌,惹得黑瞎子回身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有些飘,“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走吧。”张起灵见机关结束,打断了他俩之间的对话,向上提了提滑落肩膀的包,抬腿走去。

    小钟缩着头犹在担心会不会落下箭来,对张起灵毫不犹豫的步伐不太理解,他见端儿落在后面,俯身捡起一个铁箭,于是凑近,将疑惑问出口:“端儿妹妹,为什么我们就不用像黑爷那样过去,不是说这机关可以多次触发吗,小哥是知道没有箭了?”

    端儿摸到一手鸦青色的铁锈,很是嫌弃地举着手抹到了墙上,闻言,笑得眯起了眼,揶揄道:“那就要感谢我们黑爷了,要不是他出力,我们也不会走得这么从容。”她向他招了招手,左耳贴附到墙上,示意他照做,继续道:“这机关有缓冲时间,箭矢没那么快填装好,所以我们仨可以趁着这段功夫过去。”

    “这样啊。”透过墙壁,一阵机关转动的脆响传入耳廓,小钟惊讶地瞪大眸子,恍然大悟,似突然想到什么,又伤心地叹了口气:“当初我们是一群人莽过去的,好多兄弟都受了伤。”

    “这次有小哥和黑瞎子,完全没问题。”端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吧,他们在前边等着呢。”

    四人站在墓门前,经小钟提醒石门能直接拉开,于是两人一边,颇是费了些力气才进入下一个空间。

    四条光柱扫过,映入眼帘的是伫立在道路两旁的仕女铜像,铜像等身铸造,两两相对而立,面容柔和,姿态舒展,宫装衣袖和裙摆线条流畅,恍若随风飘动,翩然而逝。她们手上皆提着一盏铜质宫灯,里面装着灯油。黑瞎子抛进去一根火柴,一簇火苗缓缓而升,照亮墓室一方,刹那片刻,机关触发,宫灯依次点亮,昏黄的光晕洒向整个墓室。

    端儿新奇地左顾右盼,不成想除了仕女铜像和褪了色的壁画外,整个房间空空如也,如同一阵大风过境,席卷一空。

    “陪葬品呢?怎么没有陪葬品?”端儿失落地撅起嘴巴,脚步不停地转来转去,只捡到三个碎瓷片。

    “黑爷、小哥、端儿妹妹,我们还是往前走吧。”端儿的声音在墓室回响,小钟听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说:“陪葬品之前伙计们都给搬走了。”

    “不是吧!”对于土夫子这种类似打家劫舍的行为,端儿很是难以认同,小脸紧绷着,不太开心。

    像赵老板这样有几十个伙计的,盯上哪一个墓,提前计划周全,再有组织地分队伍、分批次地搬运,基本上都能掏空,再有自己盘口,起码有一半能变卖出去。但是大部分的都是零散的盗墓贼,就一个包,装不了多少物件,因而眼光会瞄准最值钱的拿,也不见得能卖掉。黑瞎子和张起灵这种要花钱请的帮手则是例外,他们酬金已很丰厚,也不见他们会热衷某个器物。端儿便是跟着张起灵太久了,加之骨子里莫名带着的涵养和逆反的劲儿,始终不理解这种强盗行为。

    她拖着步子走到下一个出口,原本相对而立的铜像,而今只看到一个,火气更是冒了上来,“你们连那么大的铜像也能搬走?”

    “是搬走没错,先别生气,这铜像其实有点问题。”小钟讪讪地躲避端儿的怒视,走到一铜像前,手电从头一寸寸照下来,同时开口讲述他的经历,“那一个铜像让伙计抬出去后,装进箱子和其他明器一起给运到了老板的一处仓库,当时仓库门口来了几个老板的老朋友,老板让我们打开箱子给他们看,结果因为铜像造型好、做工好,直接被人买走了。”

    “可是没过几天,那人的伙计就闹到了铺子里,说铜像摆在屋子里把他弄得头晕恶心,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呼吸困难,受不了了直接安排住院,好几天都没醒。我们老板把这事儿交给我了,我到那人屋子里,也就是一个放老物件的房间,没窗户,也不透光,我又是找人提取物质、扫描铜像,又是托人看风水、搬家具,然后送礼慰问赔不是,一通折腾。最后拿到了张报告,文字加图片,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铜像里面嵌了具人骨,铜像就是照着她做的。那人伙计就在旁边,也看见了,当场就翻脸了。唉!那几天白干,我老板丢了生意伙伴,我也挨了罚。”

    “应该是陪葬的。”端儿一阵心悸,声音也跟着轻了,揣测道:“而且灯油里面是有香粉的,味道不重,你们可能闻不到,那人或许点过灯,气味充斥整个密闭的空间,待久了便会中毒。”

    “还真叫你说对了,就是中毒了。”小钟感慨道,收回心神,欲要离开,“咱们也快走吧,这里十几盏灯燃着呢。”

    两人说着,边紧跟前方的黑瞎子和张起灵离开了这里。行进过程中,墓道逐渐向下倾斜,空气也不比方才干净,混杂着丝丝缕缕冷冽的寒气,从远端透出微弱光线的墓室里飘来,给人呼吸一紧。

    “黑爷、小哥,那枚铜镜就是从里面的墓室拿出来的。”小钟不大的嗓音回荡着。

    四人安全通过这段路,来到一高大的石门前,走进去,但见一个圆形的空间,一根青砖铺满的柱子高高耸立在墓室中央,柱子延伸向上是一拱顶,青砖犹如水纹一般流畅地铺就其上,数百颗玉石镶嵌,隐隐发亮,再向四周延展,视线回到眼前,几个空间被掏出,里面皆砌有一座棺床,赫然摆着棺椁。

    “一共七个棺椁,有一个盖子被掀开了。”黑瞎子走过一圈,“小钟,是不是就是这个啊?”

    小钟应了声是,端儿和张起灵也凑过去。被问起夹层里的物件,小钟照常神态不自然地回答说都拿走了。檀木棺的棺盖还在,小钟解释说是怕里面的尸体成了粽子,又给阖上了。黑瞎子有些无奈地扶了扶墨镜,难得无力的沉默。那边张起灵已经抬腿挤了进去,打算开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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