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渺渺在见到窗外有一抹红色穿过后,立马起身过去查看,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见到的却是时常与她爹素来有所往来的知府派来的人。

    她回头一看,林净君与真言先生已经不在外面了,只有敦索与她待在这个房间里,十分奇怪的是,她总感觉敦索的眼神有些其他的含义。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看着我?”她也没有丝毫扭捏,直接问出来了。

    敦索蓦然低下头,低沉的声音传出,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抱歉,我唐突了。”

    见他转身就要走,孙渺渺怎么会放过这么容易逗弄的一个人,“你是不是看着我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敦索僵住了片刻,加快了脚步离开了房间。

    “我好无聊的,你要是想见我就随时过来吧。”

    他听见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正蹦蹦跳跳地对他说着期待再见的话语,便跑得更快了。

    孙渺渺和敦鹤有些像,但比他的弟弟要聪明多了,不会轻易被人骗去了,就连在待人接物之上,也比他的弟弟要思虑得熟稔许多。

    可最没用的其实是他,他不敢面对其实是自己杀害母亲的事实,仅凭自己浅薄的认知,就擅自带敦鹤离开了邬答,以至于敦鹤的尸首他都收不回来,如今见到与敦鹤有些许相似的女孩,就随意将自己无用的情感安放在他人身上。

    在逃出京城的这半年以来,他每晚都做梦敦鹤,重复着他们兄弟二人从前共同经历的事情,也梦到过他带着敦鹤做出不同的选择后的结果……

    孙渺渺慢慢走出门来,正巧见到他从茶馆门口出去,带着一身戾气,仿佛要去寻仇。

    “我,没说什么很伤人的话吧?”

    旁边凑上来一个茶馆的小二,还未等她问他要干什么,那小二就直接拽住了她的小臂,朝她肩颈上猛击了一下,她就浑身酸软下去,跌倒在地上。

    “姑娘,我找你问些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男子带着笑意,看起来并非凶神恶煞之人,孙渺渺顺势乖巧地答应下来,那水汪汪又亮晶晶的眼神似乎在暗示男人,他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只要不伤害她。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身边一直都有人守着她的安危的,为何这个男人能随意地靠近她,莫不是她曾经偷偷听到江折对林姐姐说的卧底?

    而另一边,林净君随同文去澜到了卞津知府的府门前,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但知府院中丫鬟小厮倒是挺多,见到他二人来了,纷纷驻足行礼,便有人带他们去了客厅中。

    卞津知府大人名叫吴延吉,在政治上并无建树,上报朝廷的奏章也不过中规中矩,因而在这卞津待了将近二十年之久,他穿着一身简朴的衣裳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长相十分和善,招手要人安排他们落座。

    “今夜是中秋夜,我还邀请了友人来此,烦请二人随我稍等吧。”吴延吉让下人给林净君还有文去澜倒上酒水,客客气气说完后竟就自顾自地喝上了。

    林净君能猜出七八分那吴延吉此举意在为何,文去澜看到她投过来的目光,只是微微摇头,让她先不要声张,既然吴延吉要等众人到了之后再说,那他就要看看他到时候还能否说出口来他还想要些什么东西。

    现在卞津主要以采矿锻造工业为主,辅以香料花草种植,其中武器锻造近七成要上报朝廷运送定北等边疆地区,而其余三成则与京城中一些大人物们做了交易,三方获利,他吴延吉占了四成。

    香料也是,京城富家需求最大,次之为苏杭江南,而他吴延吉又占了三成利……

    文去澜举杯往上座敬酒,日渐偏西,屋中昏暗已然点上了烛火,他眼睛里带着深邃的笑意,仰头将杯中酒尽数倒进喉咙之中。

    林净君却突然被酒水呛住了,脸色微红,扶着身边的丫鬟不停地咳嗽,紧紧攥住丫鬟的手示意自己要出去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此失态。

    丫鬟却不敢动弹,直到文去澜开口。

    “知道客人不适,还愣在那儿,知府府上的丫鬟不怎么机灵啊。”

    吴延吉这时才仿若看到了一般,挥着手让脸上带着局促的丫鬟带着林净君出去,继而这客厅之中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可各人心中都有打算。

    林净君抚着胸口走出门,却与一男人撞上了,她人就往门槛上跌去。

    丫鬟惊呼出声,心都悬起了,连忙去拉她。虽然她不知道这女子身份为何,但她毕竟与那连知府大人都要忌惮几分的真言先生一同进来的,若是在府上,在她眼下出点什么事情来,她也该去那洞底采矿去了。

    幸好那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林净君的手腕,将她拉直了身子,好歹才没让她被这一撞摔得个眼冒金星。

    待孙潜看清了面前女子的模样时,觉得万分眼熟,从京城中四处传开的通缉令上的面貌似乎与她对应了,就再次攥紧了她的手腕。

    “林净君。”孙潜皱着眉头,沉沉地看着面色通红,眼底盈润着泪花的女子,无辜柔弱之态映入他的眼眸之中,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不自觉地又松开了手。

    林净君原本没有意料到低头走路会与人撞上,才放心时就听到有人完整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定睛一看,心中了然,装作不知道他是谁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谁?”

    “你去哪?”孙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回头朝跟随自己来的一众人使了个眼色,在外等着不能让林净君随意出去了。

    他刚说完,只听到林净君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喘不过气,丫鬟的手臂也被指甲硌得疼,连忙替她解释,她们现在要去偏厅休整一下。

    如此一来,孙潜心中便多了份林净君身体欠佳的印象,他垂眸再看,让开了路,发现林净君行走时确实有些踉跄,又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才至偏厅,丫鬟就叫人端热水上来,再沏了壶热茶,原本这些就该够了,她们正准备替她擦拭一下额角的汗水,却见林净君从腰包之中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直接揭开茶壶将其倒入。

    顷刻间化开,不见那粉末的踪迹,唯有袅袅热气升腾。

    丫鬟后退一步,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家中只有你一人在这儿?”林净君为自己倒上一杯,眼底的湿润还未消散,茶水衬得她眼里更加雾蒙蒙,叫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是的。”丫鬟低下了头,多说多错,她现在知道面前的女子不是她所想的菟丝子一般的人物了。

    “那你知道我方才拿出来的是什么吗?”林净君将杯中茶水泼在她脚边,惊得丫鬟连忙躲开。

    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丫鬟诚惶诚恐立马跪下来回话,“奴婢知道的。”

    这东西与眠春颇有相似之处,若只是少些剂量用于治病倒很有成效,但一旦用多了则极易上瘾,寻常百姓家用不起也不敢用。

    “嗯,你先出去吧。”

    丫鬟抬头看温声的林净君,磕头行礼,起身准备出去,忽然又停住了,话语中带着哆嗦,“那您何时能回席上呢?”

    既然来了知府府上,想必她应当是知道今夜有哪些人会来的,若是在此待得太久,不管是于她自己还是知府,恐怕都不合规矩。

    “半个时辰后你来叫我,其间不要随意进来。”林净君往杯中倒入茶水,神情恹恹不欲多说。

    “姑娘还是少用些比较好。”丫鬟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看到林净君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下去,暗叹一声,后知后觉时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权贵之人会在乎那些用来买这些东西的钱吗?

    偏厅后窗不远处正是知府的书房,中间种上了几滩翠竹,摆上了假山,绿水在潭中沉寂,明明是中秋夜,吴延吉言称准备了歌舞,可这方安静得快要让她以为没人把守了。

    她又到了杯茶在杯中,缓缓喝下,见到外面那丫鬟的身影,忽而将桌上的杯盏全部扫落至地面。

    丫鬟被吓了一跳,转身将要推开门的那一刻,还是停下了,低声问了句,“姑娘没事吧?”

    房中人没有回应她,她的手按在门上,纠结到底该不该进去,但她担心的那人此刻正端坐在凳子上,期待似地盯着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无声音,丫鬟只好再解释,“姑娘,你有事随时唤我。”

    相比于贸然闯进被骂一顿,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外面等半个时辰。

    等她再转身面向院子中之时,屋中也继续毫无声响……

    “巡抚大人到了!”

    小厮奔走客厅,带着歉意地扫了一眼左右宾客,抬头看向上位的吴延吉,“大人,巡抚大人现在到了。”

    吴延吉眼睛微眯,朝廷下派的巡抚不是明日才到吗?若是今夜与他们一同在此,又如何商谈……

    他心中一慌,立马站起身,堂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除了文去澜,并未察觉到厅中怪异的气氛,仍然陶醉了一般喝着酒。

    吴延吉看向左侧坐着的文去澜,便知道他定然是早就预料到此事的,现下着实让他有些难堪,方才的高傲倒该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

    “各位稍等,吴某去接一下巡抚大人。”他压下心中不满,脸上堆出笑意,匆匆出了门。

    朝廷上个月就确定了卞津巡抚是谁,不过是个年轻人,他轻易便可拿捏,只是若这巡抚不识趣地硬要参与到今夜的宴席之中,他不会让人在卞津过得舒坦的。

    在见到巡抚之时,那人像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笑着指向偏厅,问道,“是谁在吴大人府上的偏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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