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同姓
“将军，前面就是京城了，您要进城吗？”
行军至此，按照他们收到的圣上的谕令，林护先回京述职，而他们留在城外布防，因对方打着的是百姓起义的名号，他们的手段不能过于强硬，否则就坐实圣上不体恤民情的谣言了。
“嗯，晌午便回。”
林护自从十数年前的宫变一事后，就变得沉默了，副将看着他经常一个人坐在草坡上，望着京城的方向，就知道总有一日林护是要回京的，还好他没有那么莽撞，没有急着替当年的两位林将军辩护。
林护换了一身常服，骑马至城门口，翻身下马，冷肃的气质让正欲上前检查通牒的城卫顿住了脚步，他依旧安安静静地等人来检查。
“林护？”
从一群城卫中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林护顺着声音看去，步出来的少年并非他熟识之人。
少年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他的通牒，小声地说道，“将军或许不知道我，我原本是越王手下的侍卫，曾在定北见过您几面。”
阿秋见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是我自己想要留在京城陪着我年迈的父母，所以寻了这个营生，见到将军难免有些感慨，您的通牒没有问题，还是赶紧进城吧。”
林护朝他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牵着自己的马进城了。
街道上极少有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锁，林护看了下日头，骑上马就往宫门去。
“澄景啊，你说谁会赢呢，毕竟我那个弟弟这次算是破釜沉舟了，若嘉丰帝硬要打赢这场仗，百姓死伤不在少数，只会更伤人心，而若是不敢打，那他的帝位也该拱手让人了。”文启澜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谨身殿，与林净君相对而坐。
“你呢？”林净君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奏折叠好，两日前将那群讨伐她的人关进天牢后，天下文士对她以及当今圣上的怨念更深，百姓起义的规模随着一路北上越发的可怖，奏折里面的内容从对“吴延吉”的控诉到如今的辱骂和对这个秦氏王朝岌岌可危的忧惧，嘉丰帝不会喜欢看到这种东西，所以他将没有价值的奏折全都送给了林净君。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是嘉丰帝给与吴延吉的特权去记录所有中伤他的人的姓名，这是一种威胁。
“我啊，我觉得两败俱伤最好，你不是最清楚吗？”文启澜从堆起的折子中拿出一份，只扫了一眼，啧了一声，“世上多的是随波逐流者，他们不识你，我们俩可是一路人，若你能帮我办成那件事，我必不会亏待你。”
林净君感受到他的手抚在自己的头顶，缓缓滑到自己的脸颊边，拇指擦了擦她的眉眼，掌心的温凉激得她头皮发麻，她拍开了文启澜再逐渐往下要触碰到她鼻尖的手指。
“虽见惯了你暗淡的双眸，却还是觉得你现在明亮的模样最好看，你自己要怎么选呢？”
“你的人不多，又都在城内，若是文去澜有意围剿你，不说在这样的混乱下保全我，恐怕你都自身难保。”林净君起身，俯视着面前这个仍旧带着面具的男人，“上任刑部尚书庄澈，是你的人吧，机缘巧合被文去澜所伤，看来你们兄弟是天生的敌人。”
“若要我替你做事，先把我身边文去澜的眼线斩杀了再说。”
闻言文启澜立马扭头往后看，一个女子舞着软剑飞掠而来，无声且危险至极。
文启澜扑向林净君，二人一同滚落在地，那女子脚步轻盈，落在桌面，软剑强劲如蛟龙，只冲文启澜而去。
文启澜一脚蹬在桌沿，满桌的奏折腾起，阻挡了剑势，见那女子身形不稳，文启澜抽出腰间的折扇一甩，那片片扇面如飞刀一般射向女子。
因躲闪不及，那女子还是被伤到了，正要撤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倒地身亡，扇面上竟然沾了剧毒。
文启澜从地上拾起几页扇面，重新装回自己的折扇上，“你这个提议不错，至少我们身边的眼线该铲除干净了。”
林净君看了他一眼，假笑了一下，无所谓地离开了谨身殿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
太医院如今就一个人在里面值守，徐正清点着药房的药品，转身去摸身边的记事簿，发觉有人递到了自己手边。
短短两年，他似乎苍老了很多，失去了原本的精气神，看起来疲惫极了。
“大人怎么今日亲自到太医院来了，上回开的清神明目的药已经吃完了吗？”徐正越来越和善，也越来越唠叨，“吃完了派人来拿便是，难得自己再走一趟。”
“徐正，我不是来拿治眼疾的药的，开点凝血保命的药吧。”
林净君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她看着徐正一言不发的转身配药去了，两年前她被胡奚重伤，徐正宁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救她，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嘉丰帝与她的计谋了。
嘉丰帝在等他透露出去的一天，无论走到何处，都安排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暗中观察，可结果是，徐正以自己奇怪的脾气，赶走了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当初在宫外收留的那个小药童。
只要他不透露消息，家人便不会有事，而若是他执意犯蠢，那牵连一族也不无可能。他心中有悔却无恨，从愿意救林净君那时开始，就已做好了自己赎罪终身的准备。
“后日，解脱之时。”林净君接过满当当的锦囊，向徐正行了一礼，决然地离开了此地。
林净君出宫前，与嘉丰帝见了一面，告知他文去澜出于保密，并未将宫中几处密道透露给她，锦衣卫若有发现，先不要打草惊蛇，宫中越乱，按捺不住的逆贼会越多，静待时机，却没说文启澜的事情。
城外自然不必多说，先有林护镇守城外，后日秦越也将回援京城，除非百姓存心致死罢休，否则数十万的民众，至多三成才是真正最该忌惮的存在，其他皆为夸大其词。
临走前，嘉丰帝承诺她，一切结束前会将当年的真相昭告天下，而林护才离开不久，若是乘上轿辇，还能赶上见他一面。
什么叫做一切结束，天下还是秦氏的天下。林净君拒绝了，她步出御书房的那一刻，第一次觉得轻松，今日没有服药，她孤身一人在宫道上走着，而眼睛看得清宫里的每块砖和瓦，以及，在路中央站的笔直的一个人。
一身常服，并非宫中文官的配制，肃然安静又带点茫然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关切。
林护背着身，也能听到有人朝他走来的脚步，而他并不打算理睬，他正纠结着要不要问圣上关于妹妹的消息。
“将军一个人站在这里是在等谁吗？”林净君笑着与他打招呼，眼里含着笑意，脚步轻盈。
林护这才注意到，原本该是个女子，带上假面，还作了男子的打扮，看起来像个老头。
“你……”
“宫中不安宁，娘娘遣奴回家传封书信，故乔装一番，将军若是准备出宫，可随奴走。”林净君少有的天真浮上脸，见林护答应了，便开始絮絮叨叨自己每日与人打交道时遇到的趣事，父母爱护，兄长关心，还有自己牵挂之人，生活如掺了蜜一般甜。
“你过得很幸福，希望你的生活一直这么美好。”林护被触动了，他出生后不久被定北军所救，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但军营之中的大家彼此信任，相互依靠，是堪比家人的存在，但他养父的亲生女儿如今下落不明，他实在是不放心。
后知后觉自己说得太过直接，担心被误会是说讽刺她，又解释了一下。
林净君笑着表示理解，祝福他一定得偿所愿。
出宫的这条道并不太长，已经是时候分别了，林护没来由的对这个有些聒噪的女孩产生了好感，问她的名字——
“我姓林。”
还没等他解释，女孩朝他挥了挥手先跑了，想必她服侍的妃子很受圣上喜爱，连带着宫门守卫也对她恭恭敬敬的。
林护抬头，估算着时间，他的马还乖乖地卧在墙脚，见到主人来了颇有灵性的缓缓走向他，与女孩乘上的马车前的那一匹不抽不动的老马不同。
他心中涌出了与他每次在定北见到春天的第一朵花时一样的情绪，蓦地短促地笑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骑马离开了此地。
林净君一路回来，身边果然没了那种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她才回到府中，见丫鬟小厮们都不在，便知道是文去澜回来了。
他突然出现，双手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喜悦又急促地呼吸，热浪般的气息像是直接点灼在她的脖颈。
“澄景，你说我们会胜吗？”
影以起义的名义，带着激愤的民众一路北上，而又因为打着为民的旗号，并未过多为难强行征兵的县郡其他百姓，还以粮食安抚收买。
但行军打仗对于粮食辎重的需求恰似无底洞，北上更无回头路，虽有影多年据守的几大粮仓和原本与谈拢的各地粮商，这一路过来，非但损失许多，还不可避免地在民间传出了不少流言。
除此之外，当初康梁孙氏与她有契约合作，双方都未曾告诉过另外任何不该告诉的人，所以孙淞与孙渺渺时至今日才能在他地潇洒自如，孙氏旁系子弟才有所作为。
林净君的立场早已确定，她不动声色一反常态地在他怀中转个身，面对面直视他的眼睛，她又看不清了，踮着脚靠近，脸上似有悲戚与失落，“文去澜，你喜欢我吗？”
她惯会用这一招来回避他的问题，文去澜并未觉得意外。
两颗心脏紧紧挨在一起，竟会一同加快跳动，林净君搂住他的脖子，让他弯下腰，沉默地看着他，像是质问，像是期待。
文去澜哪见过她这副模样，她内心的强势还是一如既往，但她眼睛微红，在得不到回答时再次圈紧他的脖子，直到无比贴近，文去澜才软下心来轻啄了一下她的眼睛。
“我喜欢你琉璃般的眼睛，它在你心中盛满欲望时水光潋滟，你用它来看不一样装扮的我，每次都能将我看透，喜欢你强韧的脊骨，喜欢你的纯洁与罪恶……”
林净君捂住文去澜的眼睛，主动亲上他红润的嘴唇，让最开始挑逗她的文去澜竟变得束手无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住她。
“你送我苏杭绣娘绣了半年之久的衣裙，我替你准备了你成婚时该穿的婚服，要不要去试一下？”
文去澜知道林净君是聪慧的，她最该清楚到这个时候，“吴延吉”这个人被谁擒住，那在百姓心中就是如同英雄般的存在。
她或许误认为自己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成全他，但好消息是，他有得是办法让林净君金蝉脱壳换个身份活下来，若是他此战大胜，林净君就算原意换回原本的身份也无大碍，不过他现在更想借着这个机会看她还准备做些什么。
任由她牵着他的手往房间走，红丝绸，绿飘带，花生果仁摆了一桌，正是下午时候，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投射进房中，暖煦夹杂着纸墨的香味，桌上摆了一堆剪碎的囍字，蜡烛没点，酒杯里还未斟上酒，但显然是在这几日急匆匆布置的。
婚房？
林净君在衣橱中小心地翻找出了那套漂亮的衣裙，又从下面拿出了一套红色的新郎服。
文去澜记得十分清楚，林净君行事大胆，却对于床笫之欢十分保守，她定要成婚后才可行礼，事实上的确是他与她相识相伴如此久以来，迟迟未做到最后一步，得不到的短时间会抓耳挠腮十分难耐，长久之后只让人逐渐歇了这心思。
“你这是……”
他眼里的林净君带了离别的决绝，让他不忍。
行军至此，按照他们收到的圣上的谕令，林护先回京述职，而他们留在城外布防，因对方打着的是百姓起义的名号，他们的手段不能过于强硬，否则就坐实圣上不体恤民情的谣言了。
“嗯，晌午便回。”
林护自从十数年前的宫变一事后，就变得沉默了，副将看着他经常一个人坐在草坡上，望着京城的方向，就知道总有一日林护是要回京的，还好他没有那么莽撞，没有急着替当年的两位林将军辩护。
林护换了一身常服，骑马至城门口，翻身下马，冷肃的气质让正欲上前检查通牒的城卫顿住了脚步，他依旧安安静静地等人来检查。
“林护？”
从一群城卫中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林护顺着声音看去，步出来的少年并非他熟识之人。
少年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他的通牒，小声地说道，“将军或许不知道我，我原本是越王手下的侍卫，曾在定北见过您几面。”
阿秋见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是我自己想要留在京城陪着我年迈的父母，所以寻了这个营生，见到将军难免有些感慨，您的通牒没有问题，还是赶紧进城吧。”
林护朝他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牵着自己的马进城了。
街道上极少有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锁，林护看了下日头，骑上马就往宫门去。
“澄景啊，你说谁会赢呢，毕竟我那个弟弟这次算是破釜沉舟了，若嘉丰帝硬要打赢这场仗，百姓死伤不在少数，只会更伤人心，而若是不敢打，那他的帝位也该拱手让人了。”文启澜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谨身殿，与林净君相对而坐。
“你呢？”林净君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奏折叠好，两日前将那群讨伐她的人关进天牢后，天下文士对她以及当今圣上的怨念更深，百姓起义的规模随着一路北上越发的可怖，奏折里面的内容从对“吴延吉”的控诉到如今的辱骂和对这个秦氏王朝岌岌可危的忧惧，嘉丰帝不会喜欢看到这种东西，所以他将没有价值的奏折全都送给了林净君。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是嘉丰帝给与吴延吉的特权去记录所有中伤他的人的姓名，这是一种威胁。
“我啊，我觉得两败俱伤最好，你不是最清楚吗？”文启澜从堆起的折子中拿出一份，只扫了一眼，啧了一声，“世上多的是随波逐流者，他们不识你，我们俩可是一路人，若你能帮我办成那件事，我必不会亏待你。”
林净君感受到他的手抚在自己的头顶，缓缓滑到自己的脸颊边，拇指擦了擦她的眉眼，掌心的温凉激得她头皮发麻，她拍开了文启澜再逐渐往下要触碰到她鼻尖的手指。
“虽见惯了你暗淡的双眸，却还是觉得你现在明亮的模样最好看，你自己要怎么选呢？”
“你的人不多，又都在城内，若是文去澜有意围剿你，不说在这样的混乱下保全我，恐怕你都自身难保。”林净君起身，俯视着面前这个仍旧带着面具的男人，“上任刑部尚书庄澈，是你的人吧，机缘巧合被文去澜所伤，看来你们兄弟是天生的敌人。”
“若要我替你做事，先把我身边文去澜的眼线斩杀了再说。”
闻言文启澜立马扭头往后看，一个女子舞着软剑飞掠而来，无声且危险至极。
文启澜扑向林净君，二人一同滚落在地，那女子脚步轻盈，落在桌面，软剑强劲如蛟龙，只冲文启澜而去。
文启澜一脚蹬在桌沿，满桌的奏折腾起，阻挡了剑势，见那女子身形不稳，文启澜抽出腰间的折扇一甩，那片片扇面如飞刀一般射向女子。
因躲闪不及，那女子还是被伤到了，正要撤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倒地身亡，扇面上竟然沾了剧毒。
文启澜从地上拾起几页扇面，重新装回自己的折扇上，“你这个提议不错，至少我们身边的眼线该铲除干净了。”
林净君看了他一眼，假笑了一下，无所谓地离开了谨身殿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
太医院如今就一个人在里面值守，徐正清点着药房的药品，转身去摸身边的记事簿，发觉有人递到了自己手边。
短短两年，他似乎苍老了很多，失去了原本的精气神，看起来疲惫极了。
“大人怎么今日亲自到太医院来了，上回开的清神明目的药已经吃完了吗？”徐正越来越和善，也越来越唠叨，“吃完了派人来拿便是，难得自己再走一趟。”
“徐正，我不是来拿治眼疾的药的，开点凝血保命的药吧。”
林净君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她看着徐正一言不发的转身配药去了，两年前她被胡奚重伤，徐正宁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救她，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嘉丰帝与她的计谋了。
嘉丰帝在等他透露出去的一天，无论走到何处，都安排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暗中观察，可结果是，徐正以自己奇怪的脾气，赶走了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当初在宫外收留的那个小药童。
只要他不透露消息，家人便不会有事，而若是他执意犯蠢，那牵连一族也不无可能。他心中有悔却无恨，从愿意救林净君那时开始，就已做好了自己赎罪终身的准备。
“后日，解脱之时。”林净君接过满当当的锦囊，向徐正行了一礼，决然地离开了此地。
林净君出宫前，与嘉丰帝见了一面，告知他文去澜出于保密，并未将宫中几处密道透露给她，锦衣卫若有发现，先不要打草惊蛇，宫中越乱，按捺不住的逆贼会越多，静待时机，却没说文启澜的事情。
城外自然不必多说，先有林护镇守城外，后日秦越也将回援京城，除非百姓存心致死罢休，否则数十万的民众，至多三成才是真正最该忌惮的存在，其他皆为夸大其词。
临走前，嘉丰帝承诺她，一切结束前会将当年的真相昭告天下，而林护才离开不久，若是乘上轿辇，还能赶上见他一面。
什么叫做一切结束，天下还是秦氏的天下。林净君拒绝了，她步出御书房的那一刻，第一次觉得轻松，今日没有服药，她孤身一人在宫道上走着，而眼睛看得清宫里的每块砖和瓦，以及，在路中央站的笔直的一个人。
一身常服，并非宫中文官的配制，肃然安静又带点茫然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关切。
林护背着身，也能听到有人朝他走来的脚步，而他并不打算理睬，他正纠结着要不要问圣上关于妹妹的消息。
“将军一个人站在这里是在等谁吗？”林净君笑着与他打招呼，眼里含着笑意，脚步轻盈。
林护这才注意到，原本该是个女子，带上假面，还作了男子的打扮，看起来像个老头。
“你……”
“宫中不安宁，娘娘遣奴回家传封书信，故乔装一番，将军若是准备出宫，可随奴走。”林净君少有的天真浮上脸，见林护答应了，便开始絮絮叨叨自己每日与人打交道时遇到的趣事，父母爱护，兄长关心，还有自己牵挂之人，生活如掺了蜜一般甜。
“你过得很幸福，希望你的生活一直这么美好。”林护被触动了，他出生后不久被定北军所救，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但军营之中的大家彼此信任，相互依靠，是堪比家人的存在，但他养父的亲生女儿如今下落不明，他实在是不放心。
后知后觉自己说得太过直接，担心被误会是说讽刺她，又解释了一下。
林净君笑着表示理解，祝福他一定得偿所愿。
出宫的这条道并不太长，已经是时候分别了，林护没来由的对这个有些聒噪的女孩产生了好感，问她的名字——
“我姓林。”
还没等他解释，女孩朝他挥了挥手先跑了，想必她服侍的妃子很受圣上喜爱，连带着宫门守卫也对她恭恭敬敬的。
林护抬头，估算着时间，他的马还乖乖地卧在墙脚，见到主人来了颇有灵性的缓缓走向他，与女孩乘上的马车前的那一匹不抽不动的老马不同。
他心中涌出了与他每次在定北见到春天的第一朵花时一样的情绪，蓦地短促地笑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骑马离开了此地。
林净君一路回来，身边果然没了那种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她才回到府中，见丫鬟小厮们都不在，便知道是文去澜回来了。
他突然出现，双手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喜悦又急促地呼吸，热浪般的气息像是直接点灼在她的脖颈。
“澄景，你说我们会胜吗？”
影以起义的名义，带着激愤的民众一路北上，而又因为打着为民的旗号，并未过多为难强行征兵的县郡其他百姓，还以粮食安抚收买。
但行军打仗对于粮食辎重的需求恰似无底洞，北上更无回头路，虽有影多年据守的几大粮仓和原本与谈拢的各地粮商，这一路过来，非但损失许多，还不可避免地在民间传出了不少流言。
除此之外，当初康梁孙氏与她有契约合作，双方都未曾告诉过另外任何不该告诉的人，所以孙淞与孙渺渺时至今日才能在他地潇洒自如，孙氏旁系子弟才有所作为。
林净君的立场早已确定，她不动声色一反常态地在他怀中转个身，面对面直视他的眼睛，她又看不清了，踮着脚靠近，脸上似有悲戚与失落，“文去澜，你喜欢我吗？”
她惯会用这一招来回避他的问题，文去澜并未觉得意外。
两颗心脏紧紧挨在一起，竟会一同加快跳动，林净君搂住他的脖子，让他弯下腰，沉默地看着他，像是质问，像是期待。
文去澜哪见过她这副模样，她内心的强势还是一如既往，但她眼睛微红，在得不到回答时再次圈紧他的脖子，直到无比贴近，文去澜才软下心来轻啄了一下她的眼睛。
“我喜欢你琉璃般的眼睛，它在你心中盛满欲望时水光潋滟，你用它来看不一样装扮的我，每次都能将我看透，喜欢你强韧的脊骨，喜欢你的纯洁与罪恶……”
林净君捂住文去澜的眼睛，主动亲上他红润的嘴唇，让最开始挑逗她的文去澜竟变得束手无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住她。
“你送我苏杭绣娘绣了半年之久的衣裙，我替你准备了你成婚时该穿的婚服，要不要去试一下？”
文去澜知道林净君是聪慧的，她最该清楚到这个时候，“吴延吉”这个人被谁擒住，那在百姓心中就是如同英雄般的存在。
她或许误认为自己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成全他，但好消息是，他有得是办法让林净君金蝉脱壳换个身份活下来，若是他此战大胜，林净君就算原意换回原本的身份也无大碍，不过他现在更想借着这个机会看她还准备做些什么。
任由她牵着他的手往房间走，红丝绸，绿飘带，花生果仁摆了一桌，正是下午时候，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投射进房中，暖煦夹杂着纸墨的香味，桌上摆了一堆剪碎的囍字，蜡烛没点，酒杯里还未斟上酒，但显然是在这几日急匆匆布置的。
婚房？
林净君在衣橱中小心地翻找出了那套漂亮的衣裙，又从下面拿出了一套红色的新郎服。
文去澜记得十分清楚，林净君行事大胆，却对于床笫之欢十分保守，她定要成婚后才可行礼，事实上的确是他与她相识相伴如此久以来，迟迟未做到最后一步，得不到的短时间会抓耳挠腮十分难耐，长久之后只让人逐渐歇了这心思。
“你这是……”
他眼里的林净君带了离别的决绝，让他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