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新线索,大大鼓舞了张充的士气,他挥舞双手驱赶嗡嗡作响的苍蝇,亲手翻查尸块。
把断脚丢回尸堆里,高峻霄瞟了眼指甲里粘着的红色颗粒物,厌恶地瘪了瘪嘴,顺手往水潭里淘了淘,冰凉的泉水瞬间冲走了黏腥的肉屑。
谭水的低温保存了残存尸块的新鲜度,应该能让张充有所收获,高峻霄兴趣缺缺的坐到远处的角落,免得身上再沾到血腥味儿,回去被媳妇嫌弃。
这时沈剑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似乎有话想说,高峻霄估计沈剑又要作妖了,干脆先声夺人,让沈剑有新发现直接和张股长沟通,自己不管这次的案子。
刹那间,沈剑像尊冰雕般一动不动,不过高峻霄小瞧了特务厚脸皮的程度,一个响指的功夫,沈剑又嬉皮笑脸的扯了下高峻霄的衣袖,哥啊,哥啊,叫的别提多亲热了。
奈何高峻霄完全不吃这一套,威胁沈剑要是再啰嗦,就把他送回船上坐冷板凳。
“别啊哥,我真的有重大发现,可是我一个人发财良心不安,你既然救我一命,我们一起发财啊。”沈剑真诚地望向高峻霄。
呵呵,良心,禽兽配谈良心吗?高峻霄翻了个白眼走出山洞,小东西无非被形势所逼,想拉个临时同盟对抗CC罢了,不如等他说完再否定。
许是瞧出高峻霄的态度,沈剑屁颠颠的跟上去,谨慎的环顾了周围,小声说道:“我刚在余书记的一块大腿肉上发现‘伍豪’两个字。”
心里一咯噔,戏本里没这一出啊,高峻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用轻松的语调调侃,咋的余书记还把小情人的名字纹腿上,g党够浪漫的呀。
“什么小情人,伍豪就是周(男神)。”沈剑急忙解释,“伍豪下面还有个残缺的‘亲’字,三个竖排墨色印记都是反的,他口袋里肯定放着一封信,原文应该是伍豪亲启。”
“不奇怪,余书记的级别不低,有人托他带信给周公问个好,能证明什么?”高峻霄语气平淡,随手摘了一朵黄花嗅了嗅,没香味。
“证明有很重要的情报传递!据我所知只有他们特工系统和少数几个元老才习惯称周(男神)为伍豪。”沈剑信誓旦旦的回复。
“哦,那你们好好查。”高峻霄努力压制胸膛里咆哮的岩浆,手心骤然收紧,揉碎的花瓣一片片从掌心坠落。
身旁沈剑没注意到高峻霄的情绪,他还在惋惜由于泡水和爆炸,原信件已经不可考证,不过有一丝蛛丝马迹没被抹除。
他嘿嘿一笑摊开手掌,上面沾着一小张烧焦的深色牛皮纸。残纸上只有半个小楷,不过这个字的笔划对学书画的人来说太好辨认了——日月为“明”。
“这个叫明的竟然能直接写信给周公,层级很高啊!”高峻霄一挑眉毛,脚下用力碾了碾碎花,好你个何清澄,连剧本都不给全。之前还以为她心疼自己,结果臭丫头拿哥们当枪使呢!
“就是这个理,我想请高参议尽快登船,送我回上海,待沈剑查出线索,一定携礼登门拜访。”沈剑抱拳施了一礼。
“走!”高峻霄冷冷地甩下一个字,便大步走向张充,心里愤愤不平,迫切的想插双翅膀飞回上海,何清澄你给我等着,要是说不清一二三四五,就别怪他辣手摧花了。
沈剑许是没料到高峻霄这么好说话,惊喜的跟他去找张充要求返程。
码头上灯火通明,沿岸的垂杨柳随风飘荡,有些木板缝隙甚至还长出了青草,看起来很有生机。
远远的,高峻霄就看自家副官陆献,不停朝靠岸的商船挥手,他的身后,是两辆崭新的敞篷军用卡车和一辆黑色小轿车,周围还有几个牵着军犬的戴袖章小兵。
缓缓扫过那些人,高峻霄步履沉稳地踏着船板下船,闫处由张充扶着紧随其后。
当闫处见到陆地的那刻,浑身的黑肉都抖起来 ,他激动的挣开张充一路小跑下船,鼻孔上挂着鼻涕泡,带着哭腔高呼:“呜呜呜,老子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回来了!”
一时间欢快的气氛惹的路人们纷纷侧目,高峻霄和张充无奈对视一眼,他们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货。
岸边,陆献最先迎上来,寒暄一番后,张充识趣的去打电话。士兵陆陆续续的下船,陆献确认自家兄弟没有伤亡后,大声招呼下船的兄弟们列队点名,点完名了,坐车回司令部,熊司令特许参加任务的兄弟可以休息三日。
在兄弟们的欢呼声中,高峻霄把陆献招呼到一旁,船上除了兄弟还有几个密查组的特务,一会儿把几个密查组的特务顺道送到闹市放下,后面就不用管了。
至于小轿车先送闫处回家吧,自己可以做黄包车回家,高峻霄交代完一切,马不停蹄的离开码头,这个点何清澄还没下班,哼,现在就去办公室堵她。
人们三三两两搭伴而行,隐约还能听到大家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吃个屁,气都气饱了,高峻霄站在路口等路灯,支起胳膊在心里骂道,此时一个黑影迅速从背后钻出,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猜猜我是谁?”耳边传来热乎乎的吐息,气味像煮开的碧螺春,带着点甜香。
好险,差点应激反应,默默收回使绊的脚,高峻霄没好气的回道:“不猜,乏了。”
哎呦喂,自己送上门了!高峻霄任由清澄抱住他的腰,小猫似的蹭了蹭后背,然后才轻描淡写的表示,把他衣服上的泥和盐粒子都蹭掉了,他还怎么领军功呀?
腰间一松,后背的温度也消散在风中,这让原本想恶心她的高峻霄失落之余无比委屈,自己命都差点交代在那,她还敢嫌弃自己。
想到这,高峻霄抬腿就走,自己就是太相信何清澄了,以后她说的话都得打对折。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双有力的纤手拽了回去,清澄的俏脸忽然在眼前放大:“傻呀,脏的是衣服,又不是你,来抱抱。”
身体被面团似的柔软拥住,那感觉仿佛是被热毛巾覆盖,舒适的温度令他格外安逸。理智则像是被暴风吹散的小木船,在温柔的海浪中飘摇着,飘摇着……
“咦,脖子怎么受伤了?让我看看。”清澄揉了揉他的脸颊,“我可怜的阿霄怪不得乏了,捉美人去了还是和巨型章鱼搏斗了?”
何姑娘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呀!高峻霄被逗笑了,他只是去了东海的一座小岛而已,不是去发现新大陆。
但是被她一句话就弄破功,以后还不给人家随便欺负,高峻霄敛起笑容将手塞到了口袋里,顺着她的话胡说八道:“ 没什么大不了,我想捉条美人鱼给你瞧瞧,结果被她尾巴扇了一个大逼斗。”
“嘻嘻,你手欠摸人家的小尾巴了吧。”清澄小手陡然滑进他的口袋。
仿佛被针扎了一样,高峻霄反手握住揉夷,用几不可闻的音调提醒她大街上注意影响,不过何姑娘笑盈盈的毫不在意,拉出他的手往弄堂里走,大概是去取车。
凉丝丝的江风吹得耳朵有些发痒,高峻霄越压制心脏跳动的越剧烈,望着清澄蹦跳的背影,他才明白,原来,他的心早就不听自己的指挥了。
砰——
高峻霄条件反射的拥住何清澄,接二连三的枪声从码头方向传来,令他心里升起某种不好的预感,他很想去码头看看,可清澄眼眶红红的抱住他,他又于心不忍。
直到两人坐上车,高峻霄的理智才渐渐回笼,何清澄啥时候胆子这么小了,这还是他那个遇到八卦,恨不得手持冲锋.枪冲到现场,双手“突突突”的未婚妻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怀疑的种子再次发芽,高峻霄沉声念道:“往前左转,在成康里停车,我有话问你。”
清澄歪头怯生生的瞄了他一眼,正巧同高峻霄探究的目光撞在一起,她触电似的别开脑袋,乖巧的按要求停好车。
车厢内鸦雀无声,高峻霄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的质问清澄,刚才码头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清澄拨浪鼓似的猛摇头,直呼自己不知道。
“陆献是不是你通知的?”高峻霄在船上都不清楚几点能到岸,他们却提前得到了消息,并准备好了交通工具,一定有人在码头监视。
头顶仿佛炸了个霹雳,清澄满脸震惊:“陆副官是你的人,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他,而且商船上都有定位器,几点到港,打个电话去调度室一问便知。”
一派胡言!心上似乎被栓了块石头,直直往下沉,他们一大清早出的秘密任务,拉队伍的时候陆献还没睡醒呢。
好吧,就算陆献被熊司令通知接应,陆献定不敢透露,何清澄又怎么知道时间,调度室里全tm是狗特务,一打电话就会露馅,高峻霄脖颈发硬:“我没怀疑他,你去码头干什么?别说为了等我。”
“就是等你,我在茶铺边喝茶边等你,手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几块。”清澄霎时灰了脸,急的撸起胳膊露出几个小红点,“你不信任我,你竟然不信任我。”
见清澄还嘴硬,高峻霄努力克制即将爆发的怒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有信任我吗,为什么出现台本上没有的剧情?怎么,怕哥们演砸了,败了你何大编剧的招牌!”
清澄嘴唇哆嗦几下,视线转到自己的鼻尖,冷静的回道:“我不想你被特务怀疑,演技再好也有表演痕迹,只有真实流露的情感才不会瞧出破绽,张充和沈剑比你想想中还要难缠。”
特务难缠还用她告知吗,这根本不是她欺骗自己,私自加戏的理由。高峻霄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上一秒撒娇,下一秒冷酷,难道凉薄才是她的底色。
计划脱轨的无力感,让高峻霄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倒底想干嘛?高峻霄激动地指出计划中包含余书记一个g党大官足够了,干嘛要多拉一个伍豪下水呢?狗特务听到伍豪的名号,两只狗眼都发绿光了。
还有什么劳什子的明,这又是哪路神仙?玩这么大,她有本事收场吗?非得把她自个也搭进去才甘心?
面对一连串尖锐的质问,清澄小脸憋得通红,嘴巴微张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转过头飞快的抹了下眼睛,数不清的委屈都压在眼底。
喉咙发干,高峻霄后悔刚刚的语气有些重,对着她的背影伸出手,又硬生生忍住触碰她的冲动,狼狈的垂下头,她肯定不想理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阿霄,你饿不饿啊?”
僵在原地,高峻霄难以置信的抬头,只看到清澄挤出酒窝,如同往常一般介绍,自己定了热腾腾的羊肉火锅,给他补充元气,还有京派大师特调的麻酱……
清澄暖暖的话语,如同明媚的阳光照进灵魂。高峻霄心疼的喘不过气,一把揽过清澄,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指节在她发丝间摩擦,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真实。
乐观的人时常微笑,待人温和,不是他们不会痛苦,而是内心强大到能把苦难自行稀释,清澄肩上担了多重的担子,他完全不敢想,一想就会心烦意乱,愈发厌弃自己的无能。
他到底能做什么呢?
蓦然,李盛的提醒在耳边响起:“你的私心得收敛,再收敛,就会发现一个更精彩的何小姐。”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清澄的心中早有觉悟!
想通的一瞬间天地乍宽,自己既然不能同她分担,也绝不能拖她后腿。高峻霄声音发涩,闷闷地溢出唇齿:“花花,辛苦你了。”
“谢谢。”清澄双手紧紧的回抱,肩头微微颤动,直到脖颈一片湿润,高峻霄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哭了,心底软成一滩烂泥。
不经意间,高峻霄的气烟消云散,算了,她愿意说就说,不愿说就不说,谁还没点小秘密。
拍拍她的后背,高峻霄决定岔开话题:“刚刚说有羊肉火锅,真的假的?”
“真的呀。”清澄不满的扭了下身子。
“好好,我再信你一回。还能开车吗,要不换我开?”高峻霄抬手,轻轻用指腹拭去她的泪珠。
“不要,我的车我自己开。”清澄撩了下碎发,眼睛肿的像小金鱼。
“没问题,您请!”高峻霄帮她拉上保险带,比了个请的手势。在清澄的注视下,他才想到自己还没拉保险带。
等高峻霄扣好扣子,车子一下子冲出了弄堂,摸着撞疼的后腰,高峻霄瞪了清澄一眼,好家伙,她还有脾气呢,什么世道?
轿车行驶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最终停在熟悉的公寓楼前,高峻霄忍不住问道:“不是要去羊肉馆子吗,怎么回家了?”
“哎~下什么馆子,最尊贵客人的接风宴,必须我何氏羊肉馆的掌柜亲自接待。”清澄拍着胸脯保证。
带着满腹疑问,高峻霄被清澄领回了自己家,一推开门,他就被桌上玲琅满目的各色肉片和蔬菜闪了眼睛,不错,摆盘挺讲究的呀。
嘿嘿,其实在家吃更温馨,高峻霄抹了下嘴故意问媳妇,为什么在他屋里做道场,她是不是不想刷碗,才在楼下摆席。
“小气鬼,我要是不想洗碗,直接带你下馆子不就行了,还不是为了方便你能敞开吃。”清澄斜眼嗔怪道。
“我开玩笑的,何掌柜吃好喝好,您尽管拍拍屁股走人,小的来收拾。”高峻霄憋着笑,捏了捏清澄的小脸,手感还是那么滑弹,要一直保持才好呢。
“本来就是,去洗澡,别串味了。”清澄直接甩来一包换洗衣物,语气不容置疑。
“几个意思,你是不是嫌弃我?”高峻霄皱起眉头嗅了嗅自己,好像是有股海鲜味,不过他可以嫌弃自己,但何清澄不能嫌弃他。
“快洗,不然我就不把最好吃的那盘拿出来。”清澄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
切,好东西还藏着掖着,高峻霄往浴室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转头说道:“花露水在我床头柜上,你常用的那款,不要客气。”
“谁跟你客气,走啦走啦。”清澄揉了揉红润的脸,努力控制表情的样子也很可爱。
紫铜锅上热气蒸腾,桌上的盘子几乎都见了底,人间绝味还得看火锅,山珍海味包罗万象,高峻霄揉揉肚子觉得还能再吃点。
视线不自觉的滑到清澄的碗里,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如……不行不行,他知道以清澄的饭量吃不了几口啦,最后的新菜还不都得靠他清场,桀桀桀桀桀……
哎呦,后脑一痛,高峻霄猛地回头看到清澄一手拿着大汤勺,一手端着盘饺子,他眼睛一亮接过盘子,想直接清盘。但被汤勺怼开,清澄语带嘲讽:“饿死鬼投胎啊,下这么多会黏住,让开!”
在汤勺的压迫下,高峻霄卑微的抓起一片生菜蘸酱啃,别说,这麻酱挺地道,随即询问清澄哪家大师傅调的,他要去买点。
清澄哼着歌,将饺子一枚一枚下到锅里:“不用买,京派大师傅调的。”
“我知道 ,所以问哪家,哈哈,不会是你吧,自称京派,是不是着急嫁给我了。”高峻霄笑嘻嘻的搂住清澄的腰。
“想太多。”清澄用手指怼了怼他的脑门揭秘,“麻酱是公公调的,饺子是婆婆包的,晚上记得给二老电话请安。”
“好嘞,没想到老爷子还会这一手,我从没吃过他烧的一口菜。”高峻霄抵在清澄腰间感慨。
清澄摸摸他的脑袋:“今天不就吃到了,而且老爷子不仅会烧京派,还会烧粤菜,他蒸的豉油凤爪比我烧的都好。”
“他怎么这样呀,老了变厨神啦,他以前一出差我娘就得跟着,然后把我们姐三丢到姥姥家,我姥爷后来都烦我了。”高峻霄咽了下口水,望着在锅里翻滚的小白胖子,嘴里都快趟出小河了。
“呸,姥爷为什么只烦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好好的海东青都被你薅成秃鹫了,老人家没把你吊起来打已经很克制了。”清澄一脸哭笑不得。
“你怎么知道这事?不是,我没薅,我直接拿推子剃的,羽毛和头发一样,还会再长出来,我养禽类可有经验了,再说之前我喂了它两根蚯蚓,拿它点毛发,全当喂养之恩了。”高峻霄没有一丝悔意。
清澄忽然俯身压下来,一把掰过他的脸:“拿推子更缺德了好吗,少给自己的恶行找理由,你也就欺负海东青不会说人话,又依仗你家生存,你以为的平等交换,其实是典型的阶级压迫,别太主观。”
“不用上纲上线,我知道错了,我手欠。给我先来一个,我来尝尝熟没熟。”高峻霄盯着紫铜锅,期待的在桌下搓搓手,想象热乎乎的小饺子在嘴里爆开,汁香……唔!烫!
吐出饺子,高峻霄哈了哈烫到的舌头,幽怨的目光转向清澄,抱怨她都不吹吹再喂。
“好,我给你吹吹。我还当你不怕烫呢,下次记得提前说,我可猜不到你心思。”清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灯光打在她头顶,使她的脸庞更加神秘。
高峻霄也陪着笑脸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没什么好争辩,只是她的头上好像缺了点什么。
月光洒在巍峨的云峰上,江西的山多云雾,比起别地总多了几分道骨仙风,崎岖的山路上有两人正在做道别,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钱同志,前方就是苏区的关口,咱们就此别过。”瘦小的男子向另一人伸出手。
男人立刻握上去:“余书记一路顺风,待革命成功那天,我们再聚。”
“好,一言为定,等我通过审查,就把材料上交。”余书记紧紧拉着男人的手。
“拜托了,明先生准备的揭发材料,只能交给伍豪,谁都不能打开。这关系到我们整个工作小组的存亡。”男人郑重地说道。
“明白,我现在只相信伍豪。”余书记眼睛一红,“你在白区工作千万要小心,苏区的蛀虫,我一定会抓出来,不能让你们白区工作的同志腹背受敌。”
“你也一定要当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带着揭发材料,将会成为所有潜伏特务的眼中钉。”男人忧心忡忡的提醒。
“革命哪能怕牺牲,只要我的牺牲有价值,我不怕。”余书记瘦弱的身体仿佛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照亮了天幕。
直到余书记踏入关口,男人才默默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吐出,希望这次的除虫计划可以成功。
把断脚丢回尸堆里,高峻霄瞟了眼指甲里粘着的红色颗粒物,厌恶地瘪了瘪嘴,顺手往水潭里淘了淘,冰凉的泉水瞬间冲走了黏腥的肉屑。
谭水的低温保存了残存尸块的新鲜度,应该能让张充有所收获,高峻霄兴趣缺缺的坐到远处的角落,免得身上再沾到血腥味儿,回去被媳妇嫌弃。
这时沈剑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似乎有话想说,高峻霄估计沈剑又要作妖了,干脆先声夺人,让沈剑有新发现直接和张股长沟通,自己不管这次的案子。
刹那间,沈剑像尊冰雕般一动不动,不过高峻霄小瞧了特务厚脸皮的程度,一个响指的功夫,沈剑又嬉皮笑脸的扯了下高峻霄的衣袖,哥啊,哥啊,叫的别提多亲热了。
奈何高峻霄完全不吃这一套,威胁沈剑要是再啰嗦,就把他送回船上坐冷板凳。
“别啊哥,我真的有重大发现,可是我一个人发财良心不安,你既然救我一命,我们一起发财啊。”沈剑真诚地望向高峻霄。
呵呵,良心,禽兽配谈良心吗?高峻霄翻了个白眼走出山洞,小东西无非被形势所逼,想拉个临时同盟对抗CC罢了,不如等他说完再否定。
许是瞧出高峻霄的态度,沈剑屁颠颠的跟上去,谨慎的环顾了周围,小声说道:“我刚在余书记的一块大腿肉上发现‘伍豪’两个字。”
心里一咯噔,戏本里没这一出啊,高峻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用轻松的语调调侃,咋的余书记还把小情人的名字纹腿上,g党够浪漫的呀。
“什么小情人,伍豪就是周(男神)。”沈剑急忙解释,“伍豪下面还有个残缺的‘亲’字,三个竖排墨色印记都是反的,他口袋里肯定放着一封信,原文应该是伍豪亲启。”
“不奇怪,余书记的级别不低,有人托他带信给周公问个好,能证明什么?”高峻霄语气平淡,随手摘了一朵黄花嗅了嗅,没香味。
“证明有很重要的情报传递!据我所知只有他们特工系统和少数几个元老才习惯称周(男神)为伍豪。”沈剑信誓旦旦的回复。
“哦,那你们好好查。”高峻霄努力压制胸膛里咆哮的岩浆,手心骤然收紧,揉碎的花瓣一片片从掌心坠落。
身旁沈剑没注意到高峻霄的情绪,他还在惋惜由于泡水和爆炸,原信件已经不可考证,不过有一丝蛛丝马迹没被抹除。
他嘿嘿一笑摊开手掌,上面沾着一小张烧焦的深色牛皮纸。残纸上只有半个小楷,不过这个字的笔划对学书画的人来说太好辨认了——日月为“明”。
“这个叫明的竟然能直接写信给周公,层级很高啊!”高峻霄一挑眉毛,脚下用力碾了碾碎花,好你个何清澄,连剧本都不给全。之前还以为她心疼自己,结果臭丫头拿哥们当枪使呢!
“就是这个理,我想请高参议尽快登船,送我回上海,待沈剑查出线索,一定携礼登门拜访。”沈剑抱拳施了一礼。
“走!”高峻霄冷冷地甩下一个字,便大步走向张充,心里愤愤不平,迫切的想插双翅膀飞回上海,何清澄你给我等着,要是说不清一二三四五,就别怪他辣手摧花了。
沈剑许是没料到高峻霄这么好说话,惊喜的跟他去找张充要求返程。
码头上灯火通明,沿岸的垂杨柳随风飘荡,有些木板缝隙甚至还长出了青草,看起来很有生机。
远远的,高峻霄就看自家副官陆献,不停朝靠岸的商船挥手,他的身后,是两辆崭新的敞篷军用卡车和一辆黑色小轿车,周围还有几个牵着军犬的戴袖章小兵。
缓缓扫过那些人,高峻霄步履沉稳地踏着船板下船,闫处由张充扶着紧随其后。
当闫处见到陆地的那刻,浑身的黑肉都抖起来 ,他激动的挣开张充一路小跑下船,鼻孔上挂着鼻涕泡,带着哭腔高呼:“呜呜呜,老子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回来了!”
一时间欢快的气氛惹的路人们纷纷侧目,高峻霄和张充无奈对视一眼,他们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货。
岸边,陆献最先迎上来,寒暄一番后,张充识趣的去打电话。士兵陆陆续续的下船,陆献确认自家兄弟没有伤亡后,大声招呼下船的兄弟们列队点名,点完名了,坐车回司令部,熊司令特许参加任务的兄弟可以休息三日。
在兄弟们的欢呼声中,高峻霄把陆献招呼到一旁,船上除了兄弟还有几个密查组的特务,一会儿把几个密查组的特务顺道送到闹市放下,后面就不用管了。
至于小轿车先送闫处回家吧,自己可以做黄包车回家,高峻霄交代完一切,马不停蹄的离开码头,这个点何清澄还没下班,哼,现在就去办公室堵她。
人们三三两两搭伴而行,隐约还能听到大家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吃个屁,气都气饱了,高峻霄站在路口等路灯,支起胳膊在心里骂道,此时一个黑影迅速从背后钻出,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猜猜我是谁?”耳边传来热乎乎的吐息,气味像煮开的碧螺春,带着点甜香。
好险,差点应激反应,默默收回使绊的脚,高峻霄没好气的回道:“不猜,乏了。”
哎呦喂,自己送上门了!高峻霄任由清澄抱住他的腰,小猫似的蹭了蹭后背,然后才轻描淡写的表示,把他衣服上的泥和盐粒子都蹭掉了,他还怎么领军功呀?
腰间一松,后背的温度也消散在风中,这让原本想恶心她的高峻霄失落之余无比委屈,自己命都差点交代在那,她还敢嫌弃自己。
想到这,高峻霄抬腿就走,自己就是太相信何清澄了,以后她说的话都得打对折。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双有力的纤手拽了回去,清澄的俏脸忽然在眼前放大:“傻呀,脏的是衣服,又不是你,来抱抱。”
身体被面团似的柔软拥住,那感觉仿佛是被热毛巾覆盖,舒适的温度令他格外安逸。理智则像是被暴风吹散的小木船,在温柔的海浪中飘摇着,飘摇着……
“咦,脖子怎么受伤了?让我看看。”清澄揉了揉他的脸颊,“我可怜的阿霄怪不得乏了,捉美人去了还是和巨型章鱼搏斗了?”
何姑娘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呀!高峻霄被逗笑了,他只是去了东海的一座小岛而已,不是去发现新大陆。
但是被她一句话就弄破功,以后还不给人家随便欺负,高峻霄敛起笑容将手塞到了口袋里,顺着她的话胡说八道:“ 没什么大不了,我想捉条美人鱼给你瞧瞧,结果被她尾巴扇了一个大逼斗。”
“嘻嘻,你手欠摸人家的小尾巴了吧。”清澄小手陡然滑进他的口袋。
仿佛被针扎了一样,高峻霄反手握住揉夷,用几不可闻的音调提醒她大街上注意影响,不过何姑娘笑盈盈的毫不在意,拉出他的手往弄堂里走,大概是去取车。
凉丝丝的江风吹得耳朵有些发痒,高峻霄越压制心脏跳动的越剧烈,望着清澄蹦跳的背影,他才明白,原来,他的心早就不听自己的指挥了。
砰——
高峻霄条件反射的拥住何清澄,接二连三的枪声从码头方向传来,令他心里升起某种不好的预感,他很想去码头看看,可清澄眼眶红红的抱住他,他又于心不忍。
直到两人坐上车,高峻霄的理智才渐渐回笼,何清澄啥时候胆子这么小了,这还是他那个遇到八卦,恨不得手持冲锋.枪冲到现场,双手“突突突”的未婚妻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怀疑的种子再次发芽,高峻霄沉声念道:“往前左转,在成康里停车,我有话问你。”
清澄歪头怯生生的瞄了他一眼,正巧同高峻霄探究的目光撞在一起,她触电似的别开脑袋,乖巧的按要求停好车。
车厢内鸦雀无声,高峻霄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的质问清澄,刚才码头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清澄拨浪鼓似的猛摇头,直呼自己不知道。
“陆献是不是你通知的?”高峻霄在船上都不清楚几点能到岸,他们却提前得到了消息,并准备好了交通工具,一定有人在码头监视。
头顶仿佛炸了个霹雳,清澄满脸震惊:“陆副官是你的人,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他,而且商船上都有定位器,几点到港,打个电话去调度室一问便知。”
一派胡言!心上似乎被栓了块石头,直直往下沉,他们一大清早出的秘密任务,拉队伍的时候陆献还没睡醒呢。
好吧,就算陆献被熊司令通知接应,陆献定不敢透露,何清澄又怎么知道时间,调度室里全tm是狗特务,一打电话就会露馅,高峻霄脖颈发硬:“我没怀疑他,你去码头干什么?别说为了等我。”
“就是等你,我在茶铺边喝茶边等你,手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几块。”清澄霎时灰了脸,急的撸起胳膊露出几个小红点,“你不信任我,你竟然不信任我。”
见清澄还嘴硬,高峻霄努力克制即将爆发的怒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有信任我吗,为什么出现台本上没有的剧情?怎么,怕哥们演砸了,败了你何大编剧的招牌!”
清澄嘴唇哆嗦几下,视线转到自己的鼻尖,冷静的回道:“我不想你被特务怀疑,演技再好也有表演痕迹,只有真实流露的情感才不会瞧出破绽,张充和沈剑比你想想中还要难缠。”
特务难缠还用她告知吗,这根本不是她欺骗自己,私自加戏的理由。高峻霄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上一秒撒娇,下一秒冷酷,难道凉薄才是她的底色。
计划脱轨的无力感,让高峻霄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倒底想干嘛?高峻霄激动地指出计划中包含余书记一个g党大官足够了,干嘛要多拉一个伍豪下水呢?狗特务听到伍豪的名号,两只狗眼都发绿光了。
还有什么劳什子的明,这又是哪路神仙?玩这么大,她有本事收场吗?非得把她自个也搭进去才甘心?
面对一连串尖锐的质问,清澄小脸憋得通红,嘴巴微张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转过头飞快的抹了下眼睛,数不清的委屈都压在眼底。
喉咙发干,高峻霄后悔刚刚的语气有些重,对着她的背影伸出手,又硬生生忍住触碰她的冲动,狼狈的垂下头,她肯定不想理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阿霄,你饿不饿啊?”
僵在原地,高峻霄难以置信的抬头,只看到清澄挤出酒窝,如同往常一般介绍,自己定了热腾腾的羊肉火锅,给他补充元气,还有京派大师特调的麻酱……
清澄暖暖的话语,如同明媚的阳光照进灵魂。高峻霄心疼的喘不过气,一把揽过清澄,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指节在她发丝间摩擦,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真实。
乐观的人时常微笑,待人温和,不是他们不会痛苦,而是内心强大到能把苦难自行稀释,清澄肩上担了多重的担子,他完全不敢想,一想就会心烦意乱,愈发厌弃自己的无能。
他到底能做什么呢?
蓦然,李盛的提醒在耳边响起:“你的私心得收敛,再收敛,就会发现一个更精彩的何小姐。”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清澄的心中早有觉悟!
想通的一瞬间天地乍宽,自己既然不能同她分担,也绝不能拖她后腿。高峻霄声音发涩,闷闷地溢出唇齿:“花花,辛苦你了。”
“谢谢。”清澄双手紧紧的回抱,肩头微微颤动,直到脖颈一片湿润,高峻霄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哭了,心底软成一滩烂泥。
不经意间,高峻霄的气烟消云散,算了,她愿意说就说,不愿说就不说,谁还没点小秘密。
拍拍她的后背,高峻霄决定岔开话题:“刚刚说有羊肉火锅,真的假的?”
“真的呀。”清澄不满的扭了下身子。
“好好,我再信你一回。还能开车吗,要不换我开?”高峻霄抬手,轻轻用指腹拭去她的泪珠。
“不要,我的车我自己开。”清澄撩了下碎发,眼睛肿的像小金鱼。
“没问题,您请!”高峻霄帮她拉上保险带,比了个请的手势。在清澄的注视下,他才想到自己还没拉保险带。
等高峻霄扣好扣子,车子一下子冲出了弄堂,摸着撞疼的后腰,高峻霄瞪了清澄一眼,好家伙,她还有脾气呢,什么世道?
轿车行驶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最终停在熟悉的公寓楼前,高峻霄忍不住问道:“不是要去羊肉馆子吗,怎么回家了?”
“哎~下什么馆子,最尊贵客人的接风宴,必须我何氏羊肉馆的掌柜亲自接待。”清澄拍着胸脯保证。
带着满腹疑问,高峻霄被清澄领回了自己家,一推开门,他就被桌上玲琅满目的各色肉片和蔬菜闪了眼睛,不错,摆盘挺讲究的呀。
嘿嘿,其实在家吃更温馨,高峻霄抹了下嘴故意问媳妇,为什么在他屋里做道场,她是不是不想刷碗,才在楼下摆席。
“小气鬼,我要是不想洗碗,直接带你下馆子不就行了,还不是为了方便你能敞开吃。”清澄斜眼嗔怪道。
“我开玩笑的,何掌柜吃好喝好,您尽管拍拍屁股走人,小的来收拾。”高峻霄憋着笑,捏了捏清澄的小脸,手感还是那么滑弹,要一直保持才好呢。
“本来就是,去洗澡,别串味了。”清澄直接甩来一包换洗衣物,语气不容置疑。
“几个意思,你是不是嫌弃我?”高峻霄皱起眉头嗅了嗅自己,好像是有股海鲜味,不过他可以嫌弃自己,但何清澄不能嫌弃他。
“快洗,不然我就不把最好吃的那盘拿出来。”清澄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
切,好东西还藏着掖着,高峻霄往浴室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转头说道:“花露水在我床头柜上,你常用的那款,不要客气。”
“谁跟你客气,走啦走啦。”清澄揉了揉红润的脸,努力控制表情的样子也很可爱。
紫铜锅上热气蒸腾,桌上的盘子几乎都见了底,人间绝味还得看火锅,山珍海味包罗万象,高峻霄揉揉肚子觉得还能再吃点。
视线不自觉的滑到清澄的碗里,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如……不行不行,他知道以清澄的饭量吃不了几口啦,最后的新菜还不都得靠他清场,桀桀桀桀桀……
哎呦,后脑一痛,高峻霄猛地回头看到清澄一手拿着大汤勺,一手端着盘饺子,他眼睛一亮接过盘子,想直接清盘。但被汤勺怼开,清澄语带嘲讽:“饿死鬼投胎啊,下这么多会黏住,让开!”
在汤勺的压迫下,高峻霄卑微的抓起一片生菜蘸酱啃,别说,这麻酱挺地道,随即询问清澄哪家大师傅调的,他要去买点。
清澄哼着歌,将饺子一枚一枚下到锅里:“不用买,京派大师傅调的。”
“我知道 ,所以问哪家,哈哈,不会是你吧,自称京派,是不是着急嫁给我了。”高峻霄笑嘻嘻的搂住清澄的腰。
“想太多。”清澄用手指怼了怼他的脑门揭秘,“麻酱是公公调的,饺子是婆婆包的,晚上记得给二老电话请安。”
“好嘞,没想到老爷子还会这一手,我从没吃过他烧的一口菜。”高峻霄抵在清澄腰间感慨。
清澄摸摸他的脑袋:“今天不就吃到了,而且老爷子不仅会烧京派,还会烧粤菜,他蒸的豉油凤爪比我烧的都好。”
“他怎么这样呀,老了变厨神啦,他以前一出差我娘就得跟着,然后把我们姐三丢到姥姥家,我姥爷后来都烦我了。”高峻霄咽了下口水,望着在锅里翻滚的小白胖子,嘴里都快趟出小河了。
“呸,姥爷为什么只烦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好好的海东青都被你薅成秃鹫了,老人家没把你吊起来打已经很克制了。”清澄一脸哭笑不得。
“你怎么知道这事?不是,我没薅,我直接拿推子剃的,羽毛和头发一样,还会再长出来,我养禽类可有经验了,再说之前我喂了它两根蚯蚓,拿它点毛发,全当喂养之恩了。”高峻霄没有一丝悔意。
清澄忽然俯身压下来,一把掰过他的脸:“拿推子更缺德了好吗,少给自己的恶行找理由,你也就欺负海东青不会说人话,又依仗你家生存,你以为的平等交换,其实是典型的阶级压迫,别太主观。”
“不用上纲上线,我知道错了,我手欠。给我先来一个,我来尝尝熟没熟。”高峻霄盯着紫铜锅,期待的在桌下搓搓手,想象热乎乎的小饺子在嘴里爆开,汁香……唔!烫!
吐出饺子,高峻霄哈了哈烫到的舌头,幽怨的目光转向清澄,抱怨她都不吹吹再喂。
“好,我给你吹吹。我还当你不怕烫呢,下次记得提前说,我可猜不到你心思。”清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灯光打在她头顶,使她的脸庞更加神秘。
高峻霄也陪着笑脸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没什么好争辩,只是她的头上好像缺了点什么。
月光洒在巍峨的云峰上,江西的山多云雾,比起别地总多了几分道骨仙风,崎岖的山路上有两人正在做道别,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钱同志,前方就是苏区的关口,咱们就此别过。”瘦小的男子向另一人伸出手。
男人立刻握上去:“余书记一路顺风,待革命成功那天,我们再聚。”
“好,一言为定,等我通过审查,就把材料上交。”余书记紧紧拉着男人的手。
“拜托了,明先生准备的揭发材料,只能交给伍豪,谁都不能打开。这关系到我们整个工作小组的存亡。”男人郑重地说道。
“明白,我现在只相信伍豪。”余书记眼睛一红,“你在白区工作千万要小心,苏区的蛀虫,我一定会抓出来,不能让你们白区工作的同志腹背受敌。”
“你也一定要当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带着揭发材料,将会成为所有潜伏特务的眼中钉。”男人忧心忡忡的提醒。
“革命哪能怕牺牲,只要我的牺牲有价值,我不怕。”余书记瘦弱的身体仿佛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照亮了天幕。
直到余书记踏入关口,男人才默默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吐出,希望这次的除虫计划可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