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杉大惊,这么强的妖就被我给刺了?

    与妖相视良久,萧月杉心中响起一片怀疑之声。

    这是真妖吗?

    她怎么一动不动?

    萧月杉拔剑,妖形瞬间消失,森林里腾起数道黑气,消散无踪,随着消失的还有石阵上空的红息。

    萧月杉一怔。

    魔族地界,云岭,直入云霄,白雪皑皑,周遭黑雾缭绕。

    岭上一窟,燃着熊熊灯火,守卫森严。

    “你所见,真是战祈?”浑厚的男声在黝黑的魔窟中盘旋。

    “小女不知,万年前战场上曾见过战祈一面,这未曾痊愈的重伤,就是当年为战祈法力余波所伤,印象深刻,难以忘记。”那头戴血红昙花冠的女妖于洞厅下回道。

    “此人容貌虽稚气未脱,身形,神情,和那带着三界中最浓杀气的眼神……所有的一切皆是战祈的,只是周遭威压全无,小女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出她的神力。”

    “只万年前的余波之伤,吸食万万颗仙心也无法补回,可叹,你且逃遁远地,另寻心源吧。”

    “是。”妖女消失,地上留下一点红迹。

    “战祈勇猛难当,抬手即可覆灭妖魔千军万马,此人若真是战祈,为何隐去了所有神息……”

    洞中,魔怪浑音幽幽缭绕。

    翌日,萧府。

    萧月杉经过萧家厅堂时,见堂门紧闭,轻风拂过,却偶然传来极为细微的言语之声。

    她俯身近窗,听得有人报父亲说昨夜本该是月历妖女掏心之日,今日却未闻得一人受伤。

    看来那妖被刺跑了,萧月杉一笑,又轻皱眉头。

    原来父君早了解此事……

    胸口隐隐作痛。

    昨夜,她回府还剑,又自府仓中找来生魂九色莲。

    那莲生长于漱珩仙族仙山下仙泽旁,形似芙蓉,九片花瓣各呈一色,晶莹剔透,泛着莹光,瓣脉和花蕊皆是细柔金丝,花心处有三颗暗红琉璃珠。

    此莲有极强的疗伤功效,本应熬炼一个时辰方可服用,但她也不煎煮,生着服用,药性极烈,一夜伤口奇痛齐痒,至晨时终于好了大半。

    一口气提到了脖子眼,萧月杉想起了夫子的纸卷。

    她可一字未看,此刻却已是该去学塾的时辰。

    “萧月杉,昨日那题,可有解答?”学塾中,夫子质问。

    “没有。”萧月杉道,“昨日我另有要事。”

    屋内众人一片窃笑。

    夫子大笑道:“要事?什么事比功课还重要?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窃笑变成哄堂大笑。

    萧月杉嘴角一动,忍住了说出刺伤女妖一事。

    说出来,他们打死都不会信的,更成笑话了。

    夫子另选一人为长,讲些神仙史册,无话。

    晚间散塾,众学子在厅堂前空地上卖弄术法,萧月杉不理会,正要前走,被一人拦住。

    “萧小姐,不知你入塾如此之久,比任何人都久,术法可有长进?”钱家二少爷钱栾眼带轻蔑之色,笑问道。

    “未曾长进。”萧月杉冷冷道。

    钱栾并一众学子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们知萧月杉为人直率,此回复正如他们意。

    “唉,怎么会呢?修为定是比我们的都更高了,不如给我们展示一番。”钱栾不饶。

    萧月杉执意要走,不料有一同塾呼出术法,一阵强流自她额前划过,带起她一缕飘逸黑发。

    忽而,又有几道强流带着破风之势,迅猛刺来,萧月杉翻身回避,随手拔起门口一把灵剑,霍霍斩断余下的术法强流。

    “嚯,剑法倒不错,只是怎不见一丁点术法加持?”钱栾笑问道。

    这些年轻地仙,最爱欺她这样的。

    她年岁颇高,本该实力更强,然法力全无,只能纯靠身手抵抗。欺她不但能大涨威名,而且胜算也大。

    钱栾蓄集法力,向萧月杉猛攻而去,萧月杉知不敌,向侧闪避,钱栾又用法术追击,她躲不过,连连倒退同时,挥剑劈砍那法息,每次却只能消减其分毫。

    这时,那法息直接幻化成持剑人形,与她斗剑。

    一招一式,萧月杉舞剑优雅而凌厉,不留丝毫破绽。

    钱少和众人站在一旁看戏,不时连连叫好。

    十余回合下来,法息幻像招架不住,左躲右闪,忽然跳到了学塾屋顶上,萧月杉乘胜追击,未曾注意自身身在何处,在众人的惊呼中猛然劈开了屋顶砖瓦。

    夫子尚在屋内,见屋顶突然砸下半边,堪堪躲避,抬头扯着嗓子大骂:“是何宵小,拆我塾屋!”

    那幻像旋即消失,萧月杉掉入屋中,被夫子逮个正着。

    门堂前的学子们大笑着一哄而散。

    萧府厅堂,夫子指着俯首跪地的萧月杉,怒告萧父:

    “萧家名门,杰出后辈无数,我敬汝管教有方,勉强收此莽女。不想她不思进取,不学功课,不修仙法,违乱课堂,今日我不允她为长,她更是拆我屋顶,是可忍,孰不可忍!请萧家长严惩此女!”

    萧家众人齐聚厅堂,萧父萧母坐首,老爷们,夫人太太们坐两侧,萧月杉的亲表兄弟姐妹,姨娘们侍立一旁,有眉头紧锁的,有漠不关心的,亦有好事嘀嘀咕咕的。

    萧父拍桌,质问女儿萧月杉:“可确有此事?”

    “是。是钱家二少爷钱栾先来挑衅,女儿才拔剑防卫。”萧月杉目光如剑,面色严肃,抬首告道。

    “塾中切磋法术,也算常事。”萧母道。

    “可她拆屋,惊吓夫子,确要负责。”萧父正声道,“夫子,今日是犬女不对,罚她十大家法,另补偿银十两,损毁屋顶,全由萧家修补,汝看可好?”

    夫子听如此周全,也不再多说,转身而去。

    萧月杉跪地良久,才起身,萧父一声厉喝:“跪下!”

    “你不修课业,私下舞刀弄剑,是想作甚?”

    “小女想试试习武成仙。”萧月杉答道。

    萧父怒起,吼道:“你一女子,作什么武仙?想我萧家世代考仙,皆是以文试出众,你法术干涸,修为短浅,女子身板,体力乏弱,吃打恐怕都忍不得,缘何叛逆如此?”

    “会不会换修武学,她修为就可以增长了呢?”萧母小心提议道。

    “不可能!她若有点修为,我还会考虑分毫,练武需出游历练,降服的妖魔鬼兽凶猛可怖,你可知其中凶险!”萧父挥手道。

    见萧父此次口风松动,萧月杉忙道:

    “父君,女儿想出游历练。”

    萧家一众哗然,人人面露怀疑之色,窃窃私语。

    “你!”萧父怒眼圆睁,道,“先把十棒领了,杀杀你这傲气!”

    萧母和兄弟们上前阻拦,却被萧父喝退,几个小厮拿来五尺大棒,将萧月杉按倒,噼啪打下,萧月杉咬牙忍痛。

    十棒过后,血迹渗出,满堂静寂,众人皆惊愕。

    受家法时,就连她最沉稳的兄长,都会发出闷哼……

    而她,未曾呼出一声,连稍重的喘息都没有。

    晚间,萧月杉俯卧床上,萧母来探视,轻握着她的手,眼中溢满怜爱和疼惜,泪水在打转,久久未能说出一个字。

    火烛燃下了约一寸,萧母才缓缓道:“杉儿,父君同意你去远游历练了。”

    “什么?”萧月杉目光如炬,在凌乱的散发中熠熠生辉,如夜幕中的闪闪星辰。

    萧母泪眼汪汪,噎声道:“你要知道,游历之路,坎坷危险,关乎陨存,父君和母亲都是怕你吃苦,怕你一去再也……”

    萧母轻轻抚摩着女儿的额头,缓缓道:“罢了,生你百年,你的仙力竟如凡人一般,丝毫不生,如今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了。去吧,去吧……三月后,若你还愿去,便参加历练武试。”

    萧月杉点点头,她另有一事犹豫许久,见母亲要起身,忙问道:“母亲,你可知掏心妖女一事?”

    萧母一愣,疑惑道:“什么掏心妖女?”

    萧月杉不加思索,追问道:“母亲昨日让我去北镇取物,难道不是想让我去刺死失心林妖女的吗?”

    萧母眉头皱了半晌,抬手摸了摸萧月杉额头,关怀地道:“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萧月杉略探身问:“那为何母亲非要我去取物?”

    萧母笑了,道:“杉儿啊,你也到了年纪,可以找个好郎君了,母亲觉着林家大公子不错,就派你找他取物件。你看着怎么样呀?”

    萧月杉内心呵呵,全无印象。

    生魂九色莲药效残留,十日之后,萧月杉新旧伤皆已痊愈,整日闭府,晨起练剑,戴月而归。

    不等三个月后了,萧月杉决定此月便参加历练武试。

    是日,离武试还有三天。

    一道倩影闪跃于萧府檐端,脚步沉稳,剑光扑朔,只眨眼间,便有三道剑影划过蓝穹。

    只这剑法,如同凡人所舞,不带一丝仙息。

    “喂!月杉姐,少歇会儿,今日花涧阁有宴,咱吃好吃的去。”府外传来瞿烨的大喊。

    萧月杉剑锋一顿,轻步如燕,过萧家几座院落屋檐,飞身而下,稳步落在瞿家三兄弟跟前。

    瞿烨稍稍后退两步,玩笑道:“月杉姐还真是少走寻常路啊。”

    “这才是萧女侠!”瞿沉璧赞道。

    “早听闻月杉姐想出游历练,我们仨明日有要事离城,想先来给你送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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