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雪堪堪停。
蒋家的第一声门铃响起。
“贸然拜访，我是许桀。”
蒋怀谦反反复复审视了一番后，突然失去了去程家串门的兴致。
-
与明亮的早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昏暗的卧室。
蒋思若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沁出几滴泪珠。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手机。
11：09
该起床了。
于是，她慢吞吞地趿着拖鞋去往卫生间。
戴上束发带后，她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些。随意咬着根发绳，正低头盘着头发，绑上后露出了光洁的脖颈。
目光与镜子里的自己相接，落在右侧颈部上不太清晰的草莓印。
折腾到凌晨两点才偷偷摸摸地回家。
还给她留个印子。
可恶！
此刻，握在她手里的牙膏无辜地成了发泄情绪的工具。
蒋思若边刷牙边在心里振振有词。
混蛋许桀。
洗漱过后，蒋思若慢慢悠悠地下楼，走到二楼的时候便听到周寸宜的笑声。她疑惑不解地眨眨眼，今天的周女士怎么这么高兴？
于是，她扶着栏杆往下看。
挺括西装，黑白叠穿。
优雅坐姿，温和神色。
表面人模人样，内里混蛋许桀。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里啊！
蒋思若快速跑下楼。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周寸宜皱了皱眉，厉声道：“下楼慢些，永远都不听。”
“知道了，知道了。”蒋思若边应声边看向蒋怀谦。
可是蒋怀谦把头一扭，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
蒋思若看着眼色，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与三人都离得远远的。故作镇定却如坐针毡，不经意捏紧抱枕一角便出卖了她此时的纷杂心绪。
周寸宜却突然起身：“既然若若来了，就让她陪你吧。小许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可我已经饿了，妈妈。”蒋思若搂着抱枕看她。
“没问你。”周寸宜看向许桀，“小许？”
“不用这么麻烦，我都可以的。”
“行，那就再加几个菜。”周寸宜果断决定，拽着兴致缺缺的蒋怀谦往厨房没走几步，又折返，“若若她不爱葱和香菜，我们家的菜里一般都不放这两样东西，可以吗？”
“妈，他也不喜欢。”
蒋思若插话。
却迎来蒋怀谦的一记眼刀。
于是，她乖巧地闭上嘴。
蒋怀谦不情不愿地跟着周寸宜走向厨房。
直到彻底瞧不见身影，蒋思若才偷偷摸摸地溜到许桀的身边。
“刚看见你的时候，我都要被你吓死了。”她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你怎么都没有提前跟我说过要见家长啊？”
许桀反问：“昨晚问过你，不记得了？”
视线相撞，记忆陡然被抓取。
“哄高兴了？”许桀边抽出湿巾边问。
蒋思若嘴硬：“一点点吧。”
“那这一点点，够不够让我见个人。”他突然将湿巾搁置，目光在一寸寸侵占。
而她败下阵来，求饶声断断续续：“够了……见……”
思及此，蒋思若抓着抱枕往他怀里扔。
“你真的很烦人呐。”
“咳咳。”
有些刻意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
原来是蒋怀谦假装路过。
“老爸……”
蒋怀谦没理她。
打情骂俏，属实没眼看。
蒋怀谦摇摇头重新回到厨房。
蒋思若往沙发一侧挪，与他隔出一个空位的距离：“你老实点。”
许桀挑了挑眉，没忍住笑。
她羞赧地起身要走，却撞到伸出桌角的礼盒边缘，目光由近到远，摆在茶几上的三个礼盒，从价格不菲的大红袍到和田玉围棋，再到一枚产自戈尔康达的粉钻。
“膝盖撞到了？疼不疼？”
蒋思若不答反问：“你真的不会破产吗？”
许桀讶然一瞬：“不会，希望这些是加分的礼物。”
完全是按着她爸妈的喜好送的礼物。
蒋怀谦爱喝茶，又喜欢下棋。周寸宜是国际上享有盛名的珠宝设计师。钻石，根本没法拒绝。
“我都没告诉过你……”
许桀怔愣了一瞬，回想起在柏林的时候，许灿灿特地嘱咐他，一定得挑着长辈的喜好送礼。
于是，便得多亏那个被许灿灿发现的账号，里面记录了蒋思若的日常吐槽。例如，“今天又是小白鼠，喝了老爸泡的茶，上吐下泻，哭泣.jpg”，“在设计稿和我之间，我亲爱的妈妈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设计稿”，“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要被老爸抓着下棋，不敢想这种结果”。
在他返程之前，他的母亲，季琼羽女士，从保险柜里拿出这枚她所珍藏的钻石，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去追求你喜欢的女孩子。”
而这段返程，是许桀从柏林回到长慈的旅程。
早在很久之前。
他便想好了——如何走到他喜欢的人身边。
哪怕，费尽心机。
-
“你坐那边去。”周寸宜把手一指，阻止蒋思若坐在她身边。
蒋思若一看蒋怀谦的脸色，面色如常地坐在主位上，于是她便慢慢地挪着步子坐到许桀身边。
蒋怀谦一言不发，保持沉默。蒋思若左右看眼色，不敢擅自发言。许桀身为客人，更不能喧宾夺主。
最后，静默的气氛只能由周寸宜来打破。
“小许，尝尝看，这道松茸炖土鸡汤。”
岩板转盘自动转动，鲜嫩的土鸡汤停在许桀面前。许桀笑着应下，侧过头问蒋思若：“试一下？”
蒋思若点点头，把碗递给他。
“若若，自己舀。”周寸宜制止道。
蒋思若撇撇嘴：“他先问我的。”
一碗盛了七分满的汤已摆在她面前，蒋思若舀了一勺品尝：“秦阿姨手艺又进步了。”
她抬眸看了眼蒋怀谦，立刻弯弯笑眼，盛了一碗她刚夸过好喝的鸡汤，往右手边一递：“爸爸。”
蒋怀谦到底没法板着脸，只开口问：“在一起多久了？”
蒋思若一愣，余光瞥向许桀，正想问他：他们没问过你吗？
却听到蒋怀谦搁置碗筷的声音，脖子扭到一半硬生生转回，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两三个月吧……”
蒋怀谦没说话，周寸宜默默抿了口红酒。
蒋思若只好低头喝了一口鸡汤。
“那谈婚论嫁尚早。”
盖棺定论，一锤定音。
蒋思若差点呛到。
-
“这顿饭我真的会消化不良。”
蒋思若不动声色地把卧室门锁上，以防万一。
“锁门干什么？”
“公主的事你别管。”
许桀忍俊不禁。
“你来见我的时候，都没有穿得这么正式过。”
蒋思若眉眼低垂，拽着他的西装下摆。抬眸之时，却撞上意味不明的目光。
“其实，还有更正式的。”
她顿时觉得握在手心的衣料烫手，支支吾吾道：“我爸说了……太早。”
“嗯，我知道。”许桀神色认真，捋了捋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我说过的，由你决定，我们的未来。”
他郑重地在她的额前献上一吻。
咚咚咚。
“若若。”
是周寸宜在喊她。
蒋思若连忙推开他，打开门：“妈妈。”
“你过来下，我有事跟你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许桀。
许桀见状便说：“那我也先告辞了。”
“我去送送他——”
周寸宜打断她：“你爸会送，你跟我过来。”
蒋思若摸不着头脑地跟在周寸宜身后，却总是悄悄回头看许桀，直至蒋怀谦看不下去，重重地咳了一声后，她才收回视线。
书房门被关上。
周寸宜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首饰盒。
蒋思若接过，打开来一看，是一条熠熠生辉的钻石祖母绿古董项链。
她诧异地问：“给我的？”
“不是。”周寸宜替她把盖子合上，搁在桌上，“带去德国，送给他的母亲。”
“德国？”蒋思若睁大了双眼，“我爸不是说……”
“你爸说得没错。”周寸宜往沙发上一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但妈妈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从他的举止谈吐里，我能看得出、了解到他是个好孩子。”
“他都说什么了啊？”蒋思若低着头，顺手从花瓶里拔出一枝花。
周寸宜立刻拍了拍她的手：“说话就说话，拆花干什么？”
蒋思若吃痛了一声，忙收回手：“噢。”
“家庭背景、个人事业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周寸宜顿了顿，道，“对我和你爸而言，他带来的礼物只能算有心，但不足以打动我们。”
“但他了解你的喜好，尊重你的决定。我最看重的是什么，是人品，是他真心实意地爱护你。”
“许桀他——”蒋思若抿了抿唇。
“如果你认定他，那么他是要和你相处一辈子的人。那些细枝末节里的爱，只能你自己发现。那些好与不好，也只能靠你自己发现。”周寸宜的目光重新落在首饰盒上，“婚姻本身就是一场豪赌，所以妈妈也不是叫你这么快就要做出决定，更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去做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去德国玩一玩，去看看他的家人，去了解他的生活环境。”
“妈妈。”她搂上周寸宜的手臂。
她和周女士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谈心。蒋思若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周女士能无条件地支持她所做的决定。
周寸宜把手臂往自己这边一扯：“别跟我搞煽情那一套，拿上那条项链回房去吧。”
“噢。”
冷漠的周女士。
-
冬日暖阳，积雪消融。
蒋思若抱着侥幸心理，从窗台往下望。
蒋怀谦和许桀正站在庭院里。虽然她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但看起来好像氛围还不错。
交谈没多久，许桀便迈步离开。
心有灵犀般往上方一看，蒋思若冲他挥了挥手。
蒋怀谦也在此时抬头，只道她是个不争气的漏风小棉袄。
许桀朝她笑了笑。
回想起片刻前的谈话内容。
“我只有一个要求。”
“若若是我和她妈妈护着长大的公主。”
“如果不能从一而终地爱护她，就不要开始。”
“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知道。”
许桀在此刻，面对蒋思若心中最重要的父亲角色，郑重承诺道：“我从一开始，就抱着要和她永远的想法。”
蒋家的第一声门铃响起。
“贸然拜访，我是许桀。”
蒋怀谦反反复复审视了一番后，突然失去了去程家串门的兴致。
-
与明亮的早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昏暗的卧室。
蒋思若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沁出几滴泪珠。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手机。
11：09
该起床了。
于是，她慢吞吞地趿着拖鞋去往卫生间。
戴上束发带后，她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些。随意咬着根发绳，正低头盘着头发，绑上后露出了光洁的脖颈。
目光与镜子里的自己相接，落在右侧颈部上不太清晰的草莓印。
折腾到凌晨两点才偷偷摸摸地回家。
还给她留个印子。
可恶！
此刻，握在她手里的牙膏无辜地成了发泄情绪的工具。
蒋思若边刷牙边在心里振振有词。
混蛋许桀。
洗漱过后，蒋思若慢慢悠悠地下楼，走到二楼的时候便听到周寸宜的笑声。她疑惑不解地眨眨眼，今天的周女士怎么这么高兴？
于是，她扶着栏杆往下看。
挺括西装，黑白叠穿。
优雅坐姿，温和神色。
表面人模人样，内里混蛋许桀。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里啊！
蒋思若快速跑下楼。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周寸宜皱了皱眉，厉声道：“下楼慢些，永远都不听。”
“知道了，知道了。”蒋思若边应声边看向蒋怀谦。
可是蒋怀谦把头一扭，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
蒋思若看着眼色，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与三人都离得远远的。故作镇定却如坐针毡，不经意捏紧抱枕一角便出卖了她此时的纷杂心绪。
周寸宜却突然起身：“既然若若来了，就让她陪你吧。小许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可我已经饿了，妈妈。”蒋思若搂着抱枕看她。
“没问你。”周寸宜看向许桀，“小许？”
“不用这么麻烦，我都可以的。”
“行，那就再加几个菜。”周寸宜果断决定，拽着兴致缺缺的蒋怀谦往厨房没走几步，又折返，“若若她不爱葱和香菜，我们家的菜里一般都不放这两样东西，可以吗？”
“妈，他也不喜欢。”
蒋思若插话。
却迎来蒋怀谦的一记眼刀。
于是，她乖巧地闭上嘴。
蒋怀谦不情不愿地跟着周寸宜走向厨房。
直到彻底瞧不见身影，蒋思若才偷偷摸摸地溜到许桀的身边。
“刚看见你的时候，我都要被你吓死了。”她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你怎么都没有提前跟我说过要见家长啊？”
许桀反问：“昨晚问过你，不记得了？”
视线相撞，记忆陡然被抓取。
“哄高兴了？”许桀边抽出湿巾边问。
蒋思若嘴硬：“一点点吧。”
“那这一点点，够不够让我见个人。”他突然将湿巾搁置，目光在一寸寸侵占。
而她败下阵来，求饶声断断续续：“够了……见……”
思及此，蒋思若抓着抱枕往他怀里扔。
“你真的很烦人呐。”
“咳咳。”
有些刻意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
原来是蒋怀谦假装路过。
“老爸……”
蒋怀谦没理她。
打情骂俏，属实没眼看。
蒋怀谦摇摇头重新回到厨房。
蒋思若往沙发一侧挪，与他隔出一个空位的距离：“你老实点。”
许桀挑了挑眉，没忍住笑。
她羞赧地起身要走，却撞到伸出桌角的礼盒边缘，目光由近到远，摆在茶几上的三个礼盒，从价格不菲的大红袍到和田玉围棋，再到一枚产自戈尔康达的粉钻。
“膝盖撞到了？疼不疼？”
蒋思若不答反问：“你真的不会破产吗？”
许桀讶然一瞬：“不会，希望这些是加分的礼物。”
完全是按着她爸妈的喜好送的礼物。
蒋怀谦爱喝茶，又喜欢下棋。周寸宜是国际上享有盛名的珠宝设计师。钻石，根本没法拒绝。
“我都没告诉过你……”
许桀怔愣了一瞬，回想起在柏林的时候，许灿灿特地嘱咐他，一定得挑着长辈的喜好送礼。
于是，便得多亏那个被许灿灿发现的账号，里面记录了蒋思若的日常吐槽。例如，“今天又是小白鼠，喝了老爸泡的茶，上吐下泻，哭泣.jpg”，“在设计稿和我之间，我亲爱的妈妈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设计稿”，“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要被老爸抓着下棋，不敢想这种结果”。
在他返程之前，他的母亲，季琼羽女士，从保险柜里拿出这枚她所珍藏的钻石，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去追求你喜欢的女孩子。”
而这段返程，是许桀从柏林回到长慈的旅程。
早在很久之前。
他便想好了——如何走到他喜欢的人身边。
哪怕，费尽心机。
-
“你坐那边去。”周寸宜把手一指，阻止蒋思若坐在她身边。
蒋思若一看蒋怀谦的脸色，面色如常地坐在主位上，于是她便慢慢地挪着步子坐到许桀身边。
蒋怀谦一言不发，保持沉默。蒋思若左右看眼色，不敢擅自发言。许桀身为客人，更不能喧宾夺主。
最后，静默的气氛只能由周寸宜来打破。
“小许，尝尝看，这道松茸炖土鸡汤。”
岩板转盘自动转动，鲜嫩的土鸡汤停在许桀面前。许桀笑着应下，侧过头问蒋思若：“试一下？”
蒋思若点点头，把碗递给他。
“若若，自己舀。”周寸宜制止道。
蒋思若撇撇嘴：“他先问我的。”
一碗盛了七分满的汤已摆在她面前，蒋思若舀了一勺品尝：“秦阿姨手艺又进步了。”
她抬眸看了眼蒋怀谦，立刻弯弯笑眼，盛了一碗她刚夸过好喝的鸡汤，往右手边一递：“爸爸。”
蒋怀谦到底没法板着脸，只开口问：“在一起多久了？”
蒋思若一愣，余光瞥向许桀，正想问他：他们没问过你吗？
却听到蒋怀谦搁置碗筷的声音，脖子扭到一半硬生生转回，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两三个月吧……”
蒋怀谦没说话，周寸宜默默抿了口红酒。
蒋思若只好低头喝了一口鸡汤。
“那谈婚论嫁尚早。”
盖棺定论，一锤定音。
蒋思若差点呛到。
-
“这顿饭我真的会消化不良。”
蒋思若不动声色地把卧室门锁上，以防万一。
“锁门干什么？”
“公主的事你别管。”
许桀忍俊不禁。
“你来见我的时候，都没有穿得这么正式过。”
蒋思若眉眼低垂，拽着他的西装下摆。抬眸之时，却撞上意味不明的目光。
“其实，还有更正式的。”
她顿时觉得握在手心的衣料烫手，支支吾吾道：“我爸说了……太早。”
“嗯，我知道。”许桀神色认真，捋了捋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我说过的，由你决定，我们的未来。”
他郑重地在她的额前献上一吻。
咚咚咚。
“若若。”
是周寸宜在喊她。
蒋思若连忙推开他，打开门：“妈妈。”
“你过来下，我有事跟你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许桀。
许桀见状便说：“那我也先告辞了。”
“我去送送他——”
周寸宜打断她：“你爸会送，你跟我过来。”
蒋思若摸不着头脑地跟在周寸宜身后，却总是悄悄回头看许桀，直至蒋怀谦看不下去，重重地咳了一声后，她才收回视线。
书房门被关上。
周寸宜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首饰盒。
蒋思若接过，打开来一看，是一条熠熠生辉的钻石祖母绿古董项链。
她诧异地问：“给我的？”
“不是。”周寸宜替她把盖子合上，搁在桌上，“带去德国，送给他的母亲。”
“德国？”蒋思若睁大了双眼，“我爸不是说……”
“你爸说得没错。”周寸宜往沙发上一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但妈妈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从他的举止谈吐里，我能看得出、了解到他是个好孩子。”
“他都说什么了啊？”蒋思若低着头，顺手从花瓶里拔出一枝花。
周寸宜立刻拍了拍她的手：“说话就说话，拆花干什么？”
蒋思若吃痛了一声，忙收回手：“噢。”
“家庭背景、个人事业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周寸宜顿了顿，道，“对我和你爸而言，他带来的礼物只能算有心，但不足以打动我们。”
“但他了解你的喜好，尊重你的决定。我最看重的是什么，是人品，是他真心实意地爱护你。”
“许桀他——”蒋思若抿了抿唇。
“如果你认定他，那么他是要和你相处一辈子的人。那些细枝末节里的爱，只能你自己发现。那些好与不好，也只能靠你自己发现。”周寸宜的目光重新落在首饰盒上，“婚姻本身就是一场豪赌，所以妈妈也不是叫你这么快就要做出决定，更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去做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去德国玩一玩，去看看他的家人，去了解他的生活环境。”
“妈妈。”她搂上周寸宜的手臂。
她和周女士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谈心。蒋思若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周女士能无条件地支持她所做的决定。
周寸宜把手臂往自己这边一扯：“别跟我搞煽情那一套，拿上那条项链回房去吧。”
“噢。”
冷漠的周女士。
-
冬日暖阳，积雪消融。
蒋思若抱着侥幸心理，从窗台往下望。
蒋怀谦和许桀正站在庭院里。虽然她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但看起来好像氛围还不错。
交谈没多久，许桀便迈步离开。
心有灵犀般往上方一看，蒋思若冲他挥了挥手。
蒋怀谦也在此时抬头，只道她是个不争气的漏风小棉袄。
许桀朝她笑了笑。
回想起片刻前的谈话内容。
“我只有一个要求。”
“若若是我和她妈妈护着长大的公主。”
“如果不能从一而终地爱护她，就不要开始。”
“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知道。”
许桀在此刻，面对蒋思若心中最重要的父亲角色，郑重承诺道：“我从一开始，就抱着要和她永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