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选一的抉择
叶怀瑾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条船上漂流。
周围是凝滞的黑暗，耳边有什么在呼啸作响，混乱的呓语、嘈杂的祷告、喧嚣的咒骂，不知名的声音裹挟着她，像蛛网般将她的四肢死死缠绕，她感到身体无比沉重，意识也如溺水般忽深忽浅，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隐隐有道道白光掠过，光怪陆离的世界如碎片交错闪现，浮在空中的球船吐着白雾，高耸入云的的琉璃墙变换着七彩的光，在绚烂建筑的角落是肮脏狭窄的巷子，一群姿态扭曲的类人生物正捧着手里的粉末纵情狂欢……
视野快速升空又转瞬坠落，迅速缩小到一个逼仄的屋子里，光秃低矮的空间被分割成了无数个大小均等的隔间，荧蓝的方块前挤满了一张张兴奋的人脸，他们挥舞着双臂，时懊恼时亢奋，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方块，眼珠子泛着诡异的蓝光，透着他们瞳孔里折射出来的画面，叶怀瑾好像看到了熟悉的大瑞，那立着坚固围墙的是长阳城，那挂着馄饨摊小旗的是梧桐镇……以及最后，浮现在正中央的一行大字。
那字体简洁怪异，她虽看不懂，却奇迹般明白了意思：
“《瑞逸天下》激情内测中！”
昏沉中，叶怀瑾难受地皱起了眉，这是、什么？内测、游戏……
游戏！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呼，呼哈……”
叶怀瑾大口喘着粗气，记忆缓慢回笼，方才混沌中的丁点画面也如潮水般迅速消退，但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关键，并牢牢记在了心里。
是了，那些画面应该就是穿越者们所在的世界，果不其然，在他们眼里，自己所在的瑞朝只是一款游戏，“瑞逸天下”——这就是她这个世界的名字吗？真够随便的……
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记得她是去百越平乱，途中遇到了穿越者组成的队伍，她将所有穿越者都解决后，体力越发不支，最后看到了邱寒松……
视线逐渐恢复焦距，叶怀瑾迅速打量周围一番，注意到了描金画彩的屏风，黄罗珠蹙的椅子，以及紫檀软榻上那存在感极强的金黄龙袍，最后目光落在被随意丢在案几旁的玉玺上，不由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这是……
“姐姐醒啦？”
忽然，一道清冽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熟悉的轻佻，叶怀瑾条件反射就伸向后腰去摸武器，然而却掏了个空，并且由于这猛然的剧烈运动，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坐直了身体，没有再次仰倒下去。
“姐姐不要费力啦，好不容易才治好，要是再伤到哪里，我可是会心疼的。”
戚岁红今天穿着一身玄黑的长袍，袖口处绣了几支细长的红梅，深沉的颜色越发衬得他肌肤如雪，姿容绝艳，他似乎心情颇好，手里把玩着一枚鲜亮的橘子，橘子被他抛上抛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被他一把抓住。
“总是玩这套把戏，你不腻吗？”
叶怀瑾冷眼看着他将软榻上的龙袍随意挥到地上，轻巧地坐在了她的床边。
“姐姐不问我做了什么、你又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戚岁红笑眯眯地剥起了橘子，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清甜。
“无非又是找机会下毒，然后使了手段把我绑架来了吧，只是凭一个小小叶家，可帮不了你登上那个位置。”
叶怀瑾望着这明显不是皇子府的房间，以及本该被禁足的戚岁红，意有所指。
她本想着刺他一句，顺便套点话，没曾想对方却忽然笑了起来：
“姐姐难不成以为我是想绑架你来威胁叶家？那可真是误会我了，虽然采纳这个计策的人是我，但我可不想姐姐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御药堂离这里最近，所以带你来皇宫当真是为了解毒，至于皇位嘛……”
戚岁红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他两手一摊，圆滚滚的橘子瓣儿失去支撑，软趴趴向四处散倒：
“有些东西还是得到了才让人心安。”
叶怀瑾拧眉，戚岁红的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老皇帝是被囚禁了还是死了她也不是很关心，但可以确定的是，能堂而皇之做到这一步，凭戚岁红一个人绝不可能做到，至少对方还得有个同伙，那个人必须身居高位，熟悉朝廷，与戚岁红利益相关，还可能和叶家有一定恩怨……
这么一想，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叶怀瑾冷冷的说：
“又是姜仁泊，你们有完没完了？”
戚岁红也不惊讶被她猜到，只是耸耸肩：
“没办法，谁让他之前试图拉拢叶家被伯父严词拒绝了呢，父皇又不太看重他，人总要为将来考虑的嘛。”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又笑盈盈道：
“但这也都怪他人缘太差啦，要不是我提醒，还想不到要和王公公做朋友呢，但其实天底下哪有永恒的敌人呢是不是？你看陶陶，多好一姑娘，念着和我的旧情，就算是让她给姐姐下点料也欣然同意了，这也多亏了我一直待人友善，交的朋友多才有这等回报呢。”
姜仁泊和王平联手了！
叶怀瑾心头一跳，压根没管他话里话外想表露的意思，她语气急切：
“你们想做什么？你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想夺帝位，朝廷上下还有那么多官员，派出去清缴贼寇的官兵也已经回程了，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戚岁红早有准备，灵活地避开了叶怀瑾伸来的手，他把橘子塞进嘴里，像是没听见般自顾自道：
“你们都没发现么，姜陶可是姓姜的，有了尊贵的首辅大人做义父，何苦做那端茶倒水的下贱活呢？这么一想，只是背叛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小郡主，似乎也是很情有可原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怀瑾见他反复在提及姜陶给她下的毒这件事，也有点不耐烦了，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会为这种事咬牙切齿吗？
“……姐姐可真是大度，想来还是不太信的。”
没有看到想要的效果，戚岁红收敛了笑意，他本想拿出更多证据，但内心深处又有点害怕即使拿出来了，叶怀瑾也依旧不为所动——不，不可能，不可能会有人对背叛还无动于衷的，叶怀瑾这样，只是有更关心的事情而已，没错，比起别的，她果然心里面还是最在意那个人。
越发渴望地想要看到这个女人崩溃痛哭的样子，戚岁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姐姐不是问我们要怎么应对那些官兵吗？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我对付唯一的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邱寒松的手段吧？很简单，姜仁泊和忽迩巴做了个交易，只要让他们的人进城，自然会帮忙迎敌，当然，之后瑞朝的首都就不是这里了，到时姐姐会跟我北上，我会封你为后，我们……”
“你们居然勾结外族？！”
叶怀瑾太阳穴突突一跳，她知道这小疯子做事肆无忌惮，但没想到会疯到这种地步！
她难以置信：
“你们和蛮夷勾结，让他们进城，那百姓怎么办？！你知道让那些家伙进城，会死多少人吗？”
戚岁红笑眯眯地任由她抓着自己衣领摇晃，还不忘纠正她：
“姐姐说错啦，不是‘你们’，和忽迩巴做交易的只有姜首辅，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这不是一样的吗！一直以来瑞朝最大的敌人就是这群屡屡侵扰边境的蛮族，凡是被他们的骑兵路过的村子，无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长阳城是最为繁华的首都，也是相对来说最为和平的，和其他地区的百姓比起来，这里的居民可能连战争都没经历过，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抵抗之力，如果让他们对上那群凶狠嗜杀的红毛蛮夷……
叶怀瑾不敢再想下去，偏偏这群人还是一国首辅放进来的，以后该换首都，那岂不是默认了这座城就放任他们肆意屠杀？
只是为了一个皇位，只是为了一个皇位而已！
叶怀瑾的指尖微微颤抖，但她也知道对戚岁红来说人命根本不算什么，只好换了个说法：
“你冷静点，这可是忤逆的大罪，如果那帮异族背叛你们呢？姜仁泊是逃不掉了，可你还年轻，没必要和他一起犯险，不如趁现在及时止损，你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进城，我会替你求情……”
“晚了。”
戚岁红突然开口，脸朝向窗边，漆黑的墨色中正缓缓升腾起一抹炽热的红。
“约定的时间是亥时，现在估计忽迩巴的第一批军已经进城了吧。”
叶怀瑾望着那一抹象征着火焰的红，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百姓的惨叫，顿时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喃喃自语：
“……你真是疯了，到时候谋反不成，就算你是皇帝的儿子也活不下去的。”
“但有人就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她这话声音很小，戚岁红却还是听到了，他幽幽地说，唇边依旧擎着那一抹微妙的笑。
“……什么？”
叶怀瑾愣愣地抬头，是她的错觉吗，她好像听到了远处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一道熟悉的呼喊。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是皇兄，那么他就不会死，因为他是太子，是你们所有人眼中最独一无二的邱寒松。”
戚岁红语气冰冷，他突然起身，靠近了她，将她的手腕死死抓住。
叶怀瑾努力想闪躲，却实在乏力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一柄匕首，面无表情地朝她比划了两下。
这时，远处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叶怀瑾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心里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下一秒，皇宫的大门被推开，一群士兵鱼贯而入，将戚岁红团团围住、严阵以待，为首的邱寒松浑身煞气，满眼血丝，手提着一把长剑，剑尖还在淋淋滴血，戚岁红却丝毫不慌，他别过身子，大大方方露出被他控制在怀里的叶怀瑾，迎上邱寒松满是杀气的目光，语气欢快：
“呀，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看来那几个守卫的命是保住了？”
邱寒松攥紧了剑柄：“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做饵，你简直卑鄙！”
在发现城门紧闭，里面毫无动静的时候他就心道不好，派人进去查看果然死伤一片，他让人紧急救治，偏偏附近的住宅又无端起火，生怕是有外敌入侵，他便稍稍分神了一瞬，没想到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竟然让装着叶怀瑾的马车不翼而飞，天知道他在发现看守马车的护卫倒了一片时是什么心情，立马就循着踪迹来追，只是今日城内却乱的很，到处都有作祟的贼人在骚扰百姓，火势也灭了又起，这让他不得不留了大半人马去救人，因此才姗姗来迟……
“寒松，冷静点，我没事。”
叶怀瑾看到他衣衫凌乱，脸上还有几抹烟灰烧焦留下来的污痕，整个人看着也不太对劲，忍不住出声提醒，心里越发担心：
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憔悴，眼底青黑成这样，他这几天到底有没有睡过觉？
邱寒松听到声音，意识到叶怀瑾到底安然苏醒，那毒应当没有太过侵袭她的身体，便稍稍安了下心，但随后又高高悬起来。
“当着我的面还在聊天，真有闲情逸致啊。”
戚岁红阴沉着脸，缓缓抬手，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了叶怀瑾的脖颈处。
“皇兄，来做个选择吧。”
他的声音格外轻柔：
“叶怀瑾的命，和一万百姓的命，你选哪个？”
周围是凝滞的黑暗，耳边有什么在呼啸作响，混乱的呓语、嘈杂的祷告、喧嚣的咒骂，不知名的声音裹挟着她，像蛛网般将她的四肢死死缠绕，她感到身体无比沉重，意识也如溺水般忽深忽浅，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隐隐有道道白光掠过，光怪陆离的世界如碎片交错闪现，浮在空中的球船吐着白雾，高耸入云的的琉璃墙变换着七彩的光，在绚烂建筑的角落是肮脏狭窄的巷子，一群姿态扭曲的类人生物正捧着手里的粉末纵情狂欢……
视野快速升空又转瞬坠落，迅速缩小到一个逼仄的屋子里，光秃低矮的空间被分割成了无数个大小均等的隔间，荧蓝的方块前挤满了一张张兴奋的人脸，他们挥舞着双臂，时懊恼时亢奋，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方块，眼珠子泛着诡异的蓝光，透着他们瞳孔里折射出来的画面，叶怀瑾好像看到了熟悉的大瑞，那立着坚固围墙的是长阳城，那挂着馄饨摊小旗的是梧桐镇……以及最后，浮现在正中央的一行大字。
那字体简洁怪异，她虽看不懂，却奇迹般明白了意思：
“《瑞逸天下》激情内测中！”
昏沉中，叶怀瑾难受地皱起了眉，这是、什么？内测、游戏……
游戏！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呼，呼哈……”
叶怀瑾大口喘着粗气，记忆缓慢回笼，方才混沌中的丁点画面也如潮水般迅速消退，但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关键，并牢牢记在了心里。
是了，那些画面应该就是穿越者们所在的世界，果不其然，在他们眼里，自己所在的瑞朝只是一款游戏，“瑞逸天下”——这就是她这个世界的名字吗？真够随便的……
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记得她是去百越平乱，途中遇到了穿越者组成的队伍，她将所有穿越者都解决后，体力越发不支，最后看到了邱寒松……
视线逐渐恢复焦距，叶怀瑾迅速打量周围一番，注意到了描金画彩的屏风，黄罗珠蹙的椅子，以及紫檀软榻上那存在感极强的金黄龙袍，最后目光落在被随意丢在案几旁的玉玺上，不由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这是……
“姐姐醒啦？”
忽然，一道清冽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熟悉的轻佻，叶怀瑾条件反射就伸向后腰去摸武器，然而却掏了个空，并且由于这猛然的剧烈运动，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坐直了身体，没有再次仰倒下去。
“姐姐不要费力啦，好不容易才治好，要是再伤到哪里，我可是会心疼的。”
戚岁红今天穿着一身玄黑的长袍，袖口处绣了几支细长的红梅，深沉的颜色越发衬得他肌肤如雪，姿容绝艳，他似乎心情颇好，手里把玩着一枚鲜亮的橘子，橘子被他抛上抛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被他一把抓住。
“总是玩这套把戏，你不腻吗？”
叶怀瑾冷眼看着他将软榻上的龙袍随意挥到地上，轻巧地坐在了她的床边。
“姐姐不问我做了什么、你又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戚岁红笑眯眯地剥起了橘子，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清甜。
“无非又是找机会下毒，然后使了手段把我绑架来了吧，只是凭一个小小叶家，可帮不了你登上那个位置。”
叶怀瑾望着这明显不是皇子府的房间，以及本该被禁足的戚岁红，意有所指。
她本想着刺他一句，顺便套点话，没曾想对方却忽然笑了起来：
“姐姐难不成以为我是想绑架你来威胁叶家？那可真是误会我了，虽然采纳这个计策的人是我，但我可不想姐姐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御药堂离这里最近，所以带你来皇宫当真是为了解毒，至于皇位嘛……”
戚岁红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他两手一摊，圆滚滚的橘子瓣儿失去支撑，软趴趴向四处散倒：
“有些东西还是得到了才让人心安。”
叶怀瑾拧眉，戚岁红的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老皇帝是被囚禁了还是死了她也不是很关心，但可以确定的是，能堂而皇之做到这一步，凭戚岁红一个人绝不可能做到，至少对方还得有个同伙，那个人必须身居高位，熟悉朝廷，与戚岁红利益相关，还可能和叶家有一定恩怨……
这么一想，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叶怀瑾冷冷的说：
“又是姜仁泊，你们有完没完了？”
戚岁红也不惊讶被她猜到，只是耸耸肩：
“没办法，谁让他之前试图拉拢叶家被伯父严词拒绝了呢，父皇又不太看重他，人总要为将来考虑的嘛。”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又笑盈盈道：
“但这也都怪他人缘太差啦，要不是我提醒，还想不到要和王公公做朋友呢，但其实天底下哪有永恒的敌人呢是不是？你看陶陶，多好一姑娘，念着和我的旧情，就算是让她给姐姐下点料也欣然同意了，这也多亏了我一直待人友善，交的朋友多才有这等回报呢。”
姜仁泊和王平联手了！
叶怀瑾心头一跳，压根没管他话里话外想表露的意思，她语气急切：
“你们想做什么？你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想夺帝位，朝廷上下还有那么多官员，派出去清缴贼寇的官兵也已经回程了，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戚岁红早有准备，灵活地避开了叶怀瑾伸来的手，他把橘子塞进嘴里，像是没听见般自顾自道：
“你们都没发现么，姜陶可是姓姜的，有了尊贵的首辅大人做义父，何苦做那端茶倒水的下贱活呢？这么一想，只是背叛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小郡主，似乎也是很情有可原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怀瑾见他反复在提及姜陶给她下的毒这件事，也有点不耐烦了，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会为这种事咬牙切齿吗？
“……姐姐可真是大度，想来还是不太信的。”
没有看到想要的效果，戚岁红收敛了笑意，他本想拿出更多证据，但内心深处又有点害怕即使拿出来了，叶怀瑾也依旧不为所动——不，不可能，不可能会有人对背叛还无动于衷的，叶怀瑾这样，只是有更关心的事情而已，没错，比起别的，她果然心里面还是最在意那个人。
越发渴望地想要看到这个女人崩溃痛哭的样子，戚岁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姐姐不是问我们要怎么应对那些官兵吗？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我对付唯一的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邱寒松的手段吧？很简单，姜仁泊和忽迩巴做了个交易，只要让他们的人进城，自然会帮忙迎敌，当然，之后瑞朝的首都就不是这里了，到时姐姐会跟我北上，我会封你为后，我们……”
“你们居然勾结外族？！”
叶怀瑾太阳穴突突一跳，她知道这小疯子做事肆无忌惮，但没想到会疯到这种地步！
她难以置信：
“你们和蛮夷勾结，让他们进城，那百姓怎么办？！你知道让那些家伙进城，会死多少人吗？”
戚岁红笑眯眯地任由她抓着自己衣领摇晃，还不忘纠正她：
“姐姐说错啦，不是‘你们’，和忽迩巴做交易的只有姜首辅，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这不是一样的吗！一直以来瑞朝最大的敌人就是这群屡屡侵扰边境的蛮族，凡是被他们的骑兵路过的村子，无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长阳城是最为繁华的首都，也是相对来说最为和平的，和其他地区的百姓比起来，这里的居民可能连战争都没经历过，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抵抗之力，如果让他们对上那群凶狠嗜杀的红毛蛮夷……
叶怀瑾不敢再想下去，偏偏这群人还是一国首辅放进来的，以后该换首都，那岂不是默认了这座城就放任他们肆意屠杀？
只是为了一个皇位，只是为了一个皇位而已！
叶怀瑾的指尖微微颤抖，但她也知道对戚岁红来说人命根本不算什么，只好换了个说法：
“你冷静点，这可是忤逆的大罪，如果那帮异族背叛你们呢？姜仁泊是逃不掉了，可你还年轻，没必要和他一起犯险，不如趁现在及时止损，你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进城，我会替你求情……”
“晚了。”
戚岁红突然开口，脸朝向窗边，漆黑的墨色中正缓缓升腾起一抹炽热的红。
“约定的时间是亥时，现在估计忽迩巴的第一批军已经进城了吧。”
叶怀瑾望着那一抹象征着火焰的红，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百姓的惨叫，顿时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喃喃自语：
“……你真是疯了，到时候谋反不成，就算你是皇帝的儿子也活不下去的。”
“但有人就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她这话声音很小，戚岁红却还是听到了，他幽幽地说，唇边依旧擎着那一抹微妙的笑。
“……什么？”
叶怀瑾愣愣地抬头，是她的错觉吗，她好像听到了远处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一道熟悉的呼喊。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是皇兄，那么他就不会死，因为他是太子，是你们所有人眼中最独一无二的邱寒松。”
戚岁红语气冰冷，他突然起身，靠近了她，将她的手腕死死抓住。
叶怀瑾努力想闪躲，却实在乏力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一柄匕首，面无表情地朝她比划了两下。
这时，远处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叶怀瑾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心里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下一秒，皇宫的大门被推开，一群士兵鱼贯而入，将戚岁红团团围住、严阵以待，为首的邱寒松浑身煞气，满眼血丝，手提着一把长剑，剑尖还在淋淋滴血，戚岁红却丝毫不慌，他别过身子，大大方方露出被他控制在怀里的叶怀瑾，迎上邱寒松满是杀气的目光，语气欢快：
“呀，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看来那几个守卫的命是保住了？”
邱寒松攥紧了剑柄：“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做饵，你简直卑鄙！”
在发现城门紧闭，里面毫无动静的时候他就心道不好，派人进去查看果然死伤一片，他让人紧急救治，偏偏附近的住宅又无端起火，生怕是有外敌入侵，他便稍稍分神了一瞬，没想到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竟然让装着叶怀瑾的马车不翼而飞，天知道他在发现看守马车的护卫倒了一片时是什么心情，立马就循着踪迹来追，只是今日城内却乱的很，到处都有作祟的贼人在骚扰百姓，火势也灭了又起，这让他不得不留了大半人马去救人，因此才姗姗来迟……
“寒松，冷静点，我没事。”
叶怀瑾看到他衣衫凌乱，脸上还有几抹烟灰烧焦留下来的污痕，整个人看着也不太对劲，忍不住出声提醒，心里越发担心：
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憔悴，眼底青黑成这样，他这几天到底有没有睡过觉？
邱寒松听到声音，意识到叶怀瑾到底安然苏醒，那毒应当没有太过侵袭她的身体，便稍稍安了下心，但随后又高高悬起来。
“当着我的面还在聊天，真有闲情逸致啊。”
戚岁红阴沉着脸，缓缓抬手，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了叶怀瑾的脖颈处。
“皇兄，来做个选择吧。”
他的声音格外轻柔：
“叶怀瑾的命，和一万百姓的命，你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