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瞧不起你
戚岁红的语调轻松惬意，好像他摆到天平上的不是人命而是不值钱的沙砾，邱寒松几乎是瞬间就被他话里的漫不经心激怒了，他忍着怒气，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回应道：
“皇弟，莫要再任性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人之性命何其珍贵，如何能用来做比较？”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戚岁红毫不意外地撇了撇嘴，压在叶怀瑾脖颈上的刀锋却是又近了一分：
“本殿下可没有同你开玩笑哦，想必皇兄一路上也注意到了吧，多出来的陌生面孔，不寻常的无故骚动……这才只是个开始呢，世家大族们都已经撤离，现在留在城里的只有那些一无所知的贱民，长阳城的人数……好像就是一万没错吧？”
叶怀瑾忽然开口：
“戚岁红想篡位，姜仁泊要把长阳送给蛮夷，现在忽迩巴的军队已经进城了！”
叶怀瑾努力挣扎，戚岁红不悦地看着她，手指用力，刀尖戳破了白皙的脖颈，一丝刺眼的鲜血蜿蜒淌下。
“怀瑾！”
邱寒松几乎全部心神都被那抹红色吸引了去，但理智让他飞快思考起来叶怀瑾说的话，毫不怀疑的，他选择了相信——
“哈哈，皇兄看起来终于明白了呢。”
戚岁红看着邱寒松难看的脸色，愉悦地笑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若是你选瑶乐郡主呢，一个时辰后，我就把姐姐安然无恙的还你，若是你选百姓呢，姐姐可就是我的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城内早就屠戮干净了，等那时候能救的只有成山的尸体。
果不其然，对面也想到了这点，沉默着不发一言，戚岁红得意地扬起嘴角。
后面的士兵可都在看着呢，但凡邱寒松真敢做出为了臭名昭著的瑶乐郡主而放弃一万百姓的行为，这储君的位置也必然与他无缘了，但即便他选了百姓，在亲自抛弃心上人的情况下必然会元气大损，一出宫门就会收到他准备的“礼物”，最后需要救的是百姓还是他都说不准。
至于叶怀瑾……
戚岁红非常笃定，怎么可能有人能对死亡无动于衷？怎么可能有人能对背叛自己的人还情根深种？
只要姐姐看到了这个伪君子皇兄的真面目，只要她亲身感受到被最信赖的人抛下，那必然会彻底死心的，之后剿灭完叶家让她无依无靠，日日夜夜能接触的人唯有自己，不愁她会回心转意。
但如果被迫做出选择的人是他……
戚岁红脑中闪过一瞬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他压下。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怎么样？做好选择了吗？容本殿下提醒你，你这每耽误一刻，城内的百姓可就要死那么几个人哦。”
如果眼神能杀人，戚岁红早就被邱寒松的目光凌迟几百回了，但邱寒松只是微微动了动，戚岁红立马攥紧了刀柄：
“哎呀，站住，你再上前一步，叶怀瑾的命可就要送给我了。”
邱寒松咬牙：
“你也心悦怀瑾不是吗？我不信你会伤她！”
连一贯谦逊端庄的自称都给丢了，看来是真的慌乱，想到这点，戚岁红的笑容更大了：
“皇兄，这你就不懂了，真正的爱啊，是纵使得不到，死了也会一同赴黄泉，自此魂魄相依，永不分离……”
他发出一声奇异的叹息，望着邱寒松摇摇头，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皇弟，我们的恩怨与怀瑾无关，你先放开她……”
“——够了！”
邱寒松的声音被一声呵斥打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朝中心望去，叶怀瑾微昂起下巴，这动作由于受制于人而稍稍有些艰难，然而却丝毫无损她眼中的凌冽，这是他们都熟悉的，那个倨傲清高，睥睨一切的瑶乐郡主。
“别在这浪费时间，你是三岁稚童吗？有这功夫和敌人讨价还价，不如快些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这是很奇怪的一幕，明明她是等待选择、等待拯救的一方，邱寒松才是决定她生死的那个，然而现在却好似两个人的地位颠倒了过来，叶怀瑾居高临下地批评他，邱寒松则低着头心情复杂地乖乖听着。
叶怀瑾的话格外简单，却掷地有声：
“本郡主会活下来。”
“可……”
“你难道不信任我吗？”
邱寒松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叶怀瑾偏了偏头，示意他去看窗外冲天的硝烟和刺目的火光，只是过了这么一小会的功夫，隔着这么远，哭嚎和惨叫声也已经能清晰可闻了。
“……”
邱寒松陡然陷入了沉默。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极其艰难的抉择，他紧盯着叶怀瑾，手背青筋暴起，剑柄被捏得咯吱作响，一颗豆大的冷汗从额角缓缓流下。
戚岁红冷眼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内心却没有半分愉悦，视线在邱寒松和叶怀瑾两人身上来回移动，最后落在少女轻松勾起的唇角上，心里一阵烦躁。
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不憎恨？！他可是要为了一群贱民抛弃你了！
邱寒松抬了抬手，像是想和身后人吩咐什么，戚岁红赶紧说：
“一个侍卫也不准留！要走就全部离开！”
这几乎是卡死了所有退路，不能放着百姓不管，也不能留士兵来制衡对方，可好不容易见到了苏醒过来的叶怀瑾，现在就要将她一个人丢在戚岁红手里吗？他已犯下了谋反的罪行，没什么他不敢的了，谁也不能保证他现在会对叶怀瑾做什么……
邱寒松闭了闭眼，父皇赞许的眼神，属下崇敬的目光，无数百姓殷切的脸在眼前飞快闪过，一万人的命何其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沉甸甸的重量却让他的背愈发挺直了。
“去吧，百姓需要你。”
叶怀瑾知道他下定了决心，平静地看了邱寒松一眼，只是很普通的一眼罢了，却让他的灵魂也为之震颤。
“怀瑾……”
“邱寒松，”叶怀瑾盯着他，一字一顿，“别让我瞧不起你。”
“！”
邱寒松咬牙，倏然转身，一众士兵茫然地倒退一步，叶怀瑾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你再坚持一下……我会很快来陪你的。”
说完像是生怕自己反悔，邱寒松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门，速度之快让士兵们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乱了一瞬才急忙跟上，隔着走廊，叶怀瑾还能隐约听见他沉着冷静的声音：
“刘虎，你带一批人去北城区帮百姓救火，马全义、张泽开，你们随在下前往护城河迎敌，即刻出发！”
“皇弟，莫要再任性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人之性命何其珍贵，如何能用来做比较？”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戚岁红毫不意外地撇了撇嘴，压在叶怀瑾脖颈上的刀锋却是又近了一分：
“本殿下可没有同你开玩笑哦，想必皇兄一路上也注意到了吧，多出来的陌生面孔，不寻常的无故骚动……这才只是个开始呢，世家大族们都已经撤离，现在留在城里的只有那些一无所知的贱民，长阳城的人数……好像就是一万没错吧？”
叶怀瑾忽然开口：
“戚岁红想篡位，姜仁泊要把长阳送给蛮夷，现在忽迩巴的军队已经进城了！”
叶怀瑾努力挣扎，戚岁红不悦地看着她，手指用力，刀尖戳破了白皙的脖颈，一丝刺眼的鲜血蜿蜒淌下。
“怀瑾！”
邱寒松几乎全部心神都被那抹红色吸引了去，但理智让他飞快思考起来叶怀瑾说的话，毫不怀疑的，他选择了相信——
“哈哈，皇兄看起来终于明白了呢。”
戚岁红看着邱寒松难看的脸色，愉悦地笑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若是你选瑶乐郡主呢，一个时辰后，我就把姐姐安然无恙的还你，若是你选百姓呢，姐姐可就是我的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城内早就屠戮干净了，等那时候能救的只有成山的尸体。
果不其然，对面也想到了这点，沉默着不发一言，戚岁红得意地扬起嘴角。
后面的士兵可都在看着呢，但凡邱寒松真敢做出为了臭名昭著的瑶乐郡主而放弃一万百姓的行为，这储君的位置也必然与他无缘了，但即便他选了百姓，在亲自抛弃心上人的情况下必然会元气大损，一出宫门就会收到他准备的“礼物”，最后需要救的是百姓还是他都说不准。
至于叶怀瑾……
戚岁红非常笃定，怎么可能有人能对死亡无动于衷？怎么可能有人能对背叛自己的人还情根深种？
只要姐姐看到了这个伪君子皇兄的真面目，只要她亲身感受到被最信赖的人抛下，那必然会彻底死心的，之后剿灭完叶家让她无依无靠，日日夜夜能接触的人唯有自己，不愁她会回心转意。
但如果被迫做出选择的人是他……
戚岁红脑中闪过一瞬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他压下。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怎么样？做好选择了吗？容本殿下提醒你，你这每耽误一刻，城内的百姓可就要死那么几个人哦。”
如果眼神能杀人，戚岁红早就被邱寒松的目光凌迟几百回了，但邱寒松只是微微动了动，戚岁红立马攥紧了刀柄：
“哎呀，站住，你再上前一步，叶怀瑾的命可就要送给我了。”
邱寒松咬牙：
“你也心悦怀瑾不是吗？我不信你会伤她！”
连一贯谦逊端庄的自称都给丢了，看来是真的慌乱，想到这点，戚岁红的笑容更大了：
“皇兄，这你就不懂了，真正的爱啊，是纵使得不到，死了也会一同赴黄泉，自此魂魄相依，永不分离……”
他发出一声奇异的叹息，望着邱寒松摇摇头，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皇弟，我们的恩怨与怀瑾无关，你先放开她……”
“——够了！”
邱寒松的声音被一声呵斥打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朝中心望去，叶怀瑾微昂起下巴，这动作由于受制于人而稍稍有些艰难，然而却丝毫无损她眼中的凌冽，这是他们都熟悉的，那个倨傲清高，睥睨一切的瑶乐郡主。
“别在这浪费时间，你是三岁稚童吗？有这功夫和敌人讨价还价，不如快些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这是很奇怪的一幕，明明她是等待选择、等待拯救的一方，邱寒松才是决定她生死的那个，然而现在却好似两个人的地位颠倒了过来，叶怀瑾居高临下地批评他，邱寒松则低着头心情复杂地乖乖听着。
叶怀瑾的话格外简单，却掷地有声：
“本郡主会活下来。”
“可……”
“你难道不信任我吗？”
邱寒松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叶怀瑾偏了偏头，示意他去看窗外冲天的硝烟和刺目的火光，只是过了这么一小会的功夫，隔着这么远，哭嚎和惨叫声也已经能清晰可闻了。
“……”
邱寒松陡然陷入了沉默。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极其艰难的抉择，他紧盯着叶怀瑾，手背青筋暴起，剑柄被捏得咯吱作响，一颗豆大的冷汗从额角缓缓流下。
戚岁红冷眼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内心却没有半分愉悦，视线在邱寒松和叶怀瑾两人身上来回移动，最后落在少女轻松勾起的唇角上，心里一阵烦躁。
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不憎恨？！他可是要为了一群贱民抛弃你了！
邱寒松抬了抬手，像是想和身后人吩咐什么，戚岁红赶紧说：
“一个侍卫也不准留！要走就全部离开！”
这几乎是卡死了所有退路，不能放着百姓不管，也不能留士兵来制衡对方，可好不容易见到了苏醒过来的叶怀瑾，现在就要将她一个人丢在戚岁红手里吗？他已犯下了谋反的罪行，没什么他不敢的了，谁也不能保证他现在会对叶怀瑾做什么……
邱寒松闭了闭眼，父皇赞许的眼神，属下崇敬的目光，无数百姓殷切的脸在眼前飞快闪过，一万人的命何其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沉甸甸的重量却让他的背愈发挺直了。
“去吧，百姓需要你。”
叶怀瑾知道他下定了决心，平静地看了邱寒松一眼，只是很普通的一眼罢了，却让他的灵魂也为之震颤。
“怀瑾……”
“邱寒松，”叶怀瑾盯着他，一字一顿，“别让我瞧不起你。”
“！”
邱寒松咬牙，倏然转身，一众士兵茫然地倒退一步，叶怀瑾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你再坚持一下……我会很快来陪你的。”
说完像是生怕自己反悔，邱寒松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门，速度之快让士兵们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乱了一瞬才急忙跟上，隔着走廊，叶怀瑾还能隐约听见他沉着冷静的声音：
“刘虎，你带一批人去北城区帮百姓救火，马全义、张泽开，你们随在下前往护城河迎敌，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