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危险重重,一路艰难险阻,靠着所有人的齐心协力,终于在月末赶到金都地界。

    城门口早早有人等待,除却来迎接的叶家人,还有宫里派出来的内监。

    行军队伍驶进视野后,马蹄还没有停稳,那穿着黑色宫服的内监便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奉陛下口谕,宣四皇子即刻入宫,不得延误。”

    沈翎闻言,立刻掀开马车窗帘,神色担忧地看向谢扶渊。

    谢扶渊回望她一眼,示意不用担心。

    叶家二公子叶锦明红衣飒飒,随意地将手往那内监的肩头一搭,讨好地笑道:“梁公公,你瞧这殿下刚回来,气儿都还没喘匀呢,要不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再随你入宫?”

    梁公公扭头冲着他露出一个假笑,一面翘起兰花指拎开叶锦明的手,一面尖声尖气地说:“叶二公子,这是陛下的意思。四殿下这一去明州,就去了四五个月,陛下日思夜想,总算把他给盼回来了,这不,陛下命老奴立刻来接四殿下进宫,片刻都不能耽搁。叶二公子,难道你想违抗陛下的命令吗?”

    他挪开叶锦明的手,还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叶锦明脸一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太监。

    “锦明,不得对梁公公无礼。”一道清润如泉的声音轻声斥责叶锦明。

    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说话之人白衣翩然,长身玉立,芝兰玉树,正是叶家大公子——叶锦和。

    叶锦和朝着梁公公歉意拱手作礼,“锦明年纪小,还请梁公公见谅。”

    叶家是文臣世家,叶老太傅的学生上至王孙贵族,下至书院的平民子弟,这些年叶锦和随着叶老太傅去各地书院视察游学,在读书人中也十分有声誉,人尊称一句“锦和公子”。

    得到锦和公子的道歉,梁公公脸色才稍微好看些,“叶大公子严重了,老奴这做奴才的,哪敢受你们叶家公子的礼。”

    叶锦和微微一笑:“梁公公为陛下尽心尽力,劳苦功高,自然担当得起锦和的礼。”

    梁公公听得心里舒坦,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叶大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当得起金都第一公子的名号。”

    叶锦明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叶锦和笑笑,话锋一转,“锦和明白陛下思子心切,四殿下舟车劳顿,满身风尘,若是这样进宫面圣,恐会冲撞圣颜。四皇子府离得不远,不若劳烦梁公公陪着殿下先去一趟皇子府,待他梳洗换衣,再随你一同入宫?”

    梁公公瞥眼谢扶渊身上的泥土,心里思忖叶锦和说得有道理。

    陛下的脾气越来越差,让四皇子如此尊容去面圣,如果陛下发起火来,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陛下让他来城门等,是不想让四皇子先去叶家,他只要随着四皇子一同去皇子府,避免他和叶家人暗中碰头就可以了。

    思及此处,梁公公看向谢扶渊道:“烦请四殿下抓紧时间。”

    谢扶渊看向叶锦和,叶锦和朝着他微笑,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拉起缰绳,骑马先行离开。

    等到谢扶渊和梁公公一行人进城门后,叶锦明才冲着那躲在车窗口暗中观察的少女嚷嚷道:“三妹妹,你怎么不出来见大哥二哥?出门一趟不认识我们了?”

    李月楚被发现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弯腰拉开车帘跳下马车。

    先朝着叶锦明喊了声二哥,才慢慢看向叶锦和,略显生疏地喊道:“大哥。”

    她第一次见叶锦和。

    叶锦明和叶锦和虽然是亲兄弟,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叶锦明英气肆意,叶锦和温文儒雅,可比起叶锦明,叶锦和似乎更有一种柔软的疏离感。

    叶锦和温柔笑道:“三妹,好久不见。”

    “三妹妹,你是不是……长胖了?”叶锦明绕着她走了一圈,突然道。

    李月楚晴天霹雳:“什么?”

    绝不可能!她分明过得很辛苦的,怎么会长胖?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别听你二哥胡说。”叶锦和看着她深受打击的脸,乜了眼叶锦明,又自己用眼睛评估一番,才客观道:“三妹没有长胖,只是身体瞧着比以前结实,更有力量,这样很好。”

    李月楚感激地看了眼叶锦和,认同地点了点头,“就是,大哥说得对。”

    她每天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身体能不变结实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 叶锦明说着还上手捏了捏她的胳膊,眼睛亮了亮,“太好了,这样你回家挨揍,能抗揍一点。”

    李月楚:……

    她记得,当初离开金都的时候,叶锦明就说叶老太傅回来会收拾她,难不成叶家真有什么挨板子的家法?

    “见过叶大公子,叶二公子。”沈翎等三兄妹说完话,才上前打招呼。

    “沈姑娘。”

    “沈姑娘。”

    叶锦和礼貌道:“沈姑娘,此行你帮助殿下良多,叶家感激不尽。眼前殿下进宫,还是请沈姑娘先随我们回叶家,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李月楚看见沈翎沉重的神色,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口,“沈姐姐,表哥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去等他的消息。”

    沈翎说:“那便叨扰了。”

    四人登上叶家的豪华大马车,踏上回叶府的路。

    许久没见到金都热闹繁华的大街,李月楚干脆撩开车窗帘,朝着外面张望。

    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可却似乎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变化。

    仔细观察一番,才发现那些酒楼茶馆的商旗被绣着咒文的经幡取代,辟邪的物件和黄符随处可见,连走在街上的行人,腰间佩戴的都是桃木饰品。

    沈翎皱眉道:“金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可就太多了。”叶锦明一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模样,“整个都城都怪事连连,不是妖吃人,就是鬼害人,白天还好,到了夜里都没什么人敢出门了。”

    李月楚惊讶地说:“这么严重?我们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

    “三妹妹,你忘记你自己是最先遭殃的了?”叶锦明略带嘲笑道。

    李月楚挠挠头,没法辩驳,“也是哦。”

    “你那件事情以后,金都的诡异之事就慢慢地一发不可收拾了。” 叶锦明说着说着,突然乐了起来,“但也不完全都是坏事。比如崔垚那人渣,你们肯定还不知道,二皇子生日宴后,他在皇子府莫名其妙失踪了。”

    沈翎神情疑惑:“失踪?”

    叶锦明说:“对,据说二皇子府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他的踪迹,后来崔家请了个高人去算命,你们猜怎么着?”

    “那日在二皇子伤人的猫鬼便是崔垚。”

    沈翎不知为何,脸色突然一变,看向李月楚。

    李月楚听见崔垚的名字时便莫名心虚,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和沈翎对视,语气干巴巴道:“他可能坏事干多了,遭报应了。”

    沈翎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抿了抿唇,原来那么早开始,阿屿就开始使用些歪门邪道了。

    叶锦明冷笑道: “他那是自作孽不可活,死了活该!”

    “锦明,注意言行。” 叶景和提醒道,他看向沈翎道:“沈姑娘,听闻你精通术法,擅解鬼神妖物之道,某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沈翎:“叶大公子但说无妨。”

    “还是我来说吧。” 叶锦明苦起脸,“一个月前,金都发生了一桩奇案,受害者都是二十到五十年龄段的男人,其中还包括几个朝廷命官,他们个个死状都很惨烈,被人活生生地掏了心。”

    李月楚大惊失色:“什么人这么残忍?”

    叶锦和道,“凶手都是他们的枕边人,已经全部抓捕归案,但是同样的手段和方式,现在还有人不断地在受害。”

    李月楚感到血腥又不可思议,“也就是说,每个受害者都被他们的妻子掏了心?”

    叶锦明纠正道:“不全是妻子,有的是小妾和外室。”

    沈翎思索片刻,“那些凶手是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叶锦和点头,“根据我们调查到的信息,这些凶手原本都是些很温顺的女人,有的人甚至从来没有和人吵过架,但是案发的时候,她们都像是疯了一样,十分残忍地将受害者一刀毙命,然后生挖他们的心脏,等挖出受害者的心,就捧着血淋淋的心脏往外跑,刀剑都拦不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叶锦明接上他哥的话,“那情形鬼看了都做恶梦,现在很多男人夜里都不敢和自己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连青楼都没什么人去了。”

    李月楚很好奇她们的目的,“她们把那些心带到哪儿去了?奇怪,她们要人的心做什么?”

    叶锦明说:“还不清楚。她们每个人要去的地方都不一样。目前只有六名受害者的心被夺回来了,还有二十三个人的心下落不明。”

    沈翎皱眉道:“这的确很诡异,在我认知范围内,没有鬼邪能做到这种程度。”

    叶锦和道:“这件事情影响很大,有许多人害怕自己出事,直接将家中妻妾全部扫地出门。陛下命钦天监和大理寺联手破案,但整整一个月过去,我们都没有查出什么头绪,朝堂上已经有人开始提议,要建立一个新的奇诡案件机构,唤作诛邪司。”

    诛邪司一旦建立,那便意味着大理寺和钦天监将要失权。

    而叶锦明和叶锦和的父亲正是如今的大理寺卿。

    沈翎心里微微震动,道:“我会尽全力助你们调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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