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寒夜悠长又干冷，依来出门就打了个喷嚏，刚才不小心还是惊醒了姥姥，明知道不可能瞒得住，但自己还是不敢张口告诉她，怕姥姥急火攻心，三姨这个肚子都快成了姥姥的心病了。
夜空中薄薄的月光洒向地面，依来借着这点微光几步跨到东屋门口，伸手将围巾向上拉了拉挡住口鼻，敲了两下房门轻声道：“二姨、二姨，我是来来，开下门......”
“二姨，开门呐，我是来来......”依来拔高了声音。
屋内终于有了动静：“谁呀？来来吗？”
“是我，有事儿。”依来不敢大声喊，怕把一屋子孩子吓醒了，还有二姨夫，上班干了一天活这会儿正呼呼大睡呢。
“等着。”依云蹬上棉裤披着棉袄就下了地，掀开厚重的棉门帘，玻璃外清白的月光映着依来瑟缩的身影，依云赶紧把门打开一道缝，将她拽进来：“咋地啦，深更半夜的？”
依来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不敢放开声音，只得小声道：“我三姨肚子疼得厉害，快去看看吧。”
“啥？”依云惊了一下，伸手推着依来转身：“快、快、快。”
两个人轻手轻脚进了西屋，没想到外间的灯“啪嗒”亮了，依念妈从炕上拱起身子看向推门进来的两个人：“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出啥事儿了，还瞒着我老太婆......”说着手撑着炕沿坐了起来。
依云知道瞒不过，索性直说：“小念肚子疼，我进去看看。”话落人已经迈腿进了里屋。
“啥？”依念妈哆嗦了一下匆忙抓过棉大褂向炕下扑去，嘴里还念叨：“这晚上还好好的，咋就肚子疼了呢。”
依来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姥，你先别进去，我二姨进去就行......”
“我能不进去吗，过来，扶着我。”老太太语气不容置喙。
依来也不敢犟嘴，只好扶着姥姥下地......
依云进屋第一眼就见依念蜷着身躯，朱唇咬得泛白，额头和鼻尖沁着涔涔冷汗，依云知道自己妹妹是个刚强的人，这是疼得狠了，不然不会是这个状态。
依念妈进屋就见依云双膝跪在炕沿上，正弯腰搂着炕上的依念俯下/身问：“小念你咋的了这是？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疼成这样啦？昨天劳动抻着啦？”
依念用贝齿使劲碾着毫无血色的唇，掀起眼皮道：“你小点儿声，别把爹妈吵醒了。”
“你别操这心了，妈都知道了。这怕是要小产呀，你见红没呀？”依云颦着眉焦急地问。
依念此时已经感觉到身/下的濡/湿，心在沉沉下坠，她点着头紧紧揪着依云的衣襟喃喃道：“送我上医院，我怕晚了就保不住了，我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
“好，你等着。”依云转身下了炕，一回身正撞上自己母亲苍老且哀伤的脸，知道老妈什么都听见了，急忙劝道：“妈，你别急啊，马上送小念去医院，肯定没事儿。来来，你帮你三姨把衣服穿好，给她多带点儿手纸预备着，我去叫你二姨夫。”
依云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门转身进了东屋，怕惊醒炕上的孩子也没开灯，摸着黑走到炕边推了推正在酣睡的张庆和：“醒醒、醒醒，小念肚子疼，快带她上医院，哎，你醒醒啊。”依云摇着张庆和的肩急声道。
张庆和睡意正浓，人还在梦乡里，肩膀被晃着有些恼，“大半夜的干什么？”
“小念肚子疼，得上医院。”依云焦急道。
“几点啊？”张庆和的声音仍在梦里飘着，含糊不清。
“不到四点吧，哎，哎，你别睡呀。”依云气急又推了他一把。
“太早了，天还没亮医院哪来的大夫，怎么也得天亮的。”
“天亮？天亮就晚了，孩子就保不住了。”依云急得直跺脚，但炕上的男人却翻了个身鼾声再起，好像根本没醒来过，刚才说的都是梦话似的。依云气得踹了一脚炕帮下面：“不起来拉倒，等天亮黄瓜菜都凉了。”她转身摸到门口掀帘就往外跑。
黎明之前的气温是一天中最寒冷的，依云缩着脖子拉开院门冲了出去。
三家堡前后好几趟房子，都是低矮的小平房，每家每户都是独门独户的院落，依云出门向北深一脚浅一脚跑到后院，提起一道柴门向里一推便进了院，大喘了一口气轻轻敲响房门：“大姐夫、大姐夫，我是依云，你醒醒......”
叫了两声屋内就有了回应：“云子吗？等一下......”
稍顷，房门“吱呀”打开，高瘦的男人裹着棉袄探出头来，讶异地看着依云：“咋的啦？大半夜的跑出来，跟庆和打架啦？”
“不是，大姐夫，小念肚子疼，怕是要小产，庆和睡得死死的也叫不起来......”
“上医院是吧。”对面的男人了然：“你等下，我去推车。”说着退回屋内，应该是跟屋里的大孩子交代了一句便返身出了屋，推起院里的平板车就往外走。依云匆忙跑到门口将院门拉开，“大姐夫，天黑，你小心点儿。”
依云回到西屋时依念已经穿好了棉衣棉裤在母亲和依来的搀扶下蹭到炕沿边上坐着。“妈，我大姐夫来了，平板车在门口。”
依念妈怔愣一下：“庆和呢？”
“咳，别提了，我叫不醒他。”
依念妈眼神暗了暗，叹口气道：“兴许是太累了，行啊，有人去就行。”边说边摘下自己头上的黑色老太太帽扣在依念头上，吩咐道：“你俩拿床褥子铺车上隔凉，再盖一床被。”说完手臂圈着依念扶她下炕，又心疼地埋怨：“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呐，罪都让你一个人遭了，这好不容易又怀上了，怎么就无缘无故......”
“妈，你就别唠叨了，说这话有什么用，小念心里不是更难受吗。”依云抱着被子边向外走边回头阻止。
“我不说了、不说了，赶紧上医院，兴许还能保住。”依念妈扶着因疼痛只能弓着身体的依念出了房门，依念爹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这会儿正在门外默默地往车上铺褥子，老人的须发皆白，稀疏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足见内心有多哀伤，只是默默的不言语。
依云翻身回屋在炕柜里拽出一条围巾又跑出门外，将依念头上的帽子摘下扣回母亲头上：“你把帽子给她你又该头疼了。”说着将围巾裹在依念头上。
依念被大伙扶着躺在平板车上，大姐夫见人已经躺好，抄起车把将车拉起来，依云回身见父母欲跟上来急忙拦住：“你俩就别跟着啦，这黑灯瞎火的，你们也跟不上，放心，这好几个人呢，都回屋歇着去。”
依念妈也清楚自己一双小脚肯定会成为大家的累赘，遂扯了把依念爹的袖子：“咱别去了，别给孩子们添乱。”
依念爹见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依念妈从棉大褂侧襟伸进手去，在内兜里掏出用手绢包着的几张纸币：“云子，钱拿着，上医院没钱哪行。”
“妈，我兜里有钱，厂职工医院花不了多少钱......”躺在平板车上的依念虚弱地开口。
“让你拿着就拿着，万一要不够呢，大半夜的上哪弄钱去。”老太太急得瞪眼。
“行行，拿着。”依云伸手接过钱，“你俩回屋吧，外边冷。”说着几个人拉着平板车向院外疾走。
出了院门很快就来到巷子口，依来低头问：“三姨，咱去哪个医院呀？”厂北医院距离近，但是医疗条件没有厂南医院好，厂南医院的妇产科在区里都是有名的。
“去厂南医院吧。”依念费力地开口，此时她的内心还是期待着有奇迹发生，腹中的小生命不会这么匆忙地离她而去的。
“爸，快点儿，去厂南医院。”
“好。”大姐夫拉着车飞跑着过了马路，依云和依来一左一右跟着跑起来。
天上的一弯残月依稀犹在，好似漆黑夜空中一盏蒙着朦胧纱罩的微弱灯盏，虽不明亮却忠实地履行着引领者的作用，使亟亟走在夜路上的人不至于陷入黑暗的泥沼，又像航行在星河中的一叶扁舟，时刻随着人的脚步荡漾漂移，与你作伴，护你前行......。
而此刻在地上疾走的人恨不得脚步能飞起来，依云气喘吁吁地低头道：“小念啊你忍一忍，到医院就好了，别怕，二姐陪着你呢，我们都在啊。”
一想到当初依念独自从青藏线上下来，那么恶劣的环境，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生生自己扛了回来，依云的心就跟揪着似的疼。
前面就是那座年代久远、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了，大姐夫冲后面道：“你俩靠后，都小心点儿啊。”说着稳了稳车身冲上木板桥，桥面被车身碾得咚咚作响，大姐夫拉着车一鼓作气跑下了桥面。下了桥便是柏油马路，前面还有三站多的路程，不同于地上的人跑得头上冒汗，躺在车上的依念身上虽然盖着棉被，在初冬的室外，又是夜里，身上很快就凉透了，她只得瑟缩起身子，裹紧了棉被，身/下的粘/腻已是咕咚咕咚地在往外冒，估计出门前做的防护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同时也预示着又一个小生命即将流失......
“小念啊，再坚持坚持啊，一会儿就到医院了。”依云生怕依念疼昏过去，不时叨叨几句分散她的注意力。
“三姨，过了白塔了，快到了。”几个人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依念的神智都在清醒与麻木间游弋，疼痛的极致便是麻木，麻木之后又是一波阵痛，但她始终咬着唇，一声不吭，时而望向虚空的眸子里已是空洞无物......
夜空中薄薄的月光洒向地面，依来借着这点微光几步跨到东屋门口，伸手将围巾向上拉了拉挡住口鼻，敲了两下房门轻声道：“二姨、二姨，我是来来，开下门......”
“二姨，开门呐，我是来来......”依来拔高了声音。
屋内终于有了动静：“谁呀？来来吗？”
“是我，有事儿。”依来不敢大声喊，怕把一屋子孩子吓醒了，还有二姨夫，上班干了一天活这会儿正呼呼大睡呢。
“等着。”依云蹬上棉裤披着棉袄就下了地，掀开厚重的棉门帘，玻璃外清白的月光映着依来瑟缩的身影，依云赶紧把门打开一道缝，将她拽进来：“咋地啦，深更半夜的？”
依来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不敢放开声音，只得小声道：“我三姨肚子疼得厉害，快去看看吧。”
“啥？”依云惊了一下，伸手推着依来转身：“快、快、快。”
两个人轻手轻脚进了西屋，没想到外间的灯“啪嗒”亮了，依念妈从炕上拱起身子看向推门进来的两个人：“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出啥事儿了，还瞒着我老太婆......”说着手撑着炕沿坐了起来。
依云知道瞒不过，索性直说：“小念肚子疼，我进去看看。”话落人已经迈腿进了里屋。
“啥？”依念妈哆嗦了一下匆忙抓过棉大褂向炕下扑去，嘴里还念叨：“这晚上还好好的，咋就肚子疼了呢。”
依来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姥，你先别进去，我二姨进去就行......”
“我能不进去吗，过来，扶着我。”老太太语气不容置喙。
依来也不敢犟嘴，只好扶着姥姥下地......
依云进屋第一眼就见依念蜷着身躯，朱唇咬得泛白，额头和鼻尖沁着涔涔冷汗，依云知道自己妹妹是个刚强的人，这是疼得狠了，不然不会是这个状态。
依念妈进屋就见依云双膝跪在炕沿上，正弯腰搂着炕上的依念俯下/身问：“小念你咋的了这是？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疼成这样啦？昨天劳动抻着啦？”
依念用贝齿使劲碾着毫无血色的唇，掀起眼皮道：“你小点儿声，别把爹妈吵醒了。”
“你别操这心了，妈都知道了。这怕是要小产呀，你见红没呀？”依云颦着眉焦急地问。
依念此时已经感觉到身/下的濡/湿，心在沉沉下坠，她点着头紧紧揪着依云的衣襟喃喃道：“送我上医院，我怕晚了就保不住了，我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
“好，你等着。”依云转身下了炕，一回身正撞上自己母亲苍老且哀伤的脸，知道老妈什么都听见了，急忙劝道：“妈，你别急啊，马上送小念去医院，肯定没事儿。来来，你帮你三姨把衣服穿好，给她多带点儿手纸预备着，我去叫你二姨夫。”
依云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门转身进了东屋，怕惊醒炕上的孩子也没开灯，摸着黑走到炕边推了推正在酣睡的张庆和：“醒醒、醒醒，小念肚子疼，快带她上医院，哎，你醒醒啊。”依云摇着张庆和的肩急声道。
张庆和睡意正浓，人还在梦乡里，肩膀被晃着有些恼，“大半夜的干什么？”
“小念肚子疼，得上医院。”依云焦急道。
“几点啊？”张庆和的声音仍在梦里飘着，含糊不清。
“不到四点吧，哎，哎，你别睡呀。”依云气急又推了他一把。
“太早了，天还没亮医院哪来的大夫，怎么也得天亮的。”
“天亮？天亮就晚了，孩子就保不住了。”依云急得直跺脚，但炕上的男人却翻了个身鼾声再起，好像根本没醒来过，刚才说的都是梦话似的。依云气得踹了一脚炕帮下面：“不起来拉倒，等天亮黄瓜菜都凉了。”她转身摸到门口掀帘就往外跑。
黎明之前的气温是一天中最寒冷的，依云缩着脖子拉开院门冲了出去。
三家堡前后好几趟房子，都是低矮的小平房，每家每户都是独门独户的院落，依云出门向北深一脚浅一脚跑到后院，提起一道柴门向里一推便进了院，大喘了一口气轻轻敲响房门：“大姐夫、大姐夫，我是依云，你醒醒......”
叫了两声屋内就有了回应：“云子吗？等一下......”
稍顷，房门“吱呀”打开，高瘦的男人裹着棉袄探出头来，讶异地看着依云：“咋的啦？大半夜的跑出来，跟庆和打架啦？”
“不是，大姐夫，小念肚子疼，怕是要小产，庆和睡得死死的也叫不起来......”
“上医院是吧。”对面的男人了然：“你等下，我去推车。”说着退回屋内，应该是跟屋里的大孩子交代了一句便返身出了屋，推起院里的平板车就往外走。依云匆忙跑到门口将院门拉开，“大姐夫，天黑，你小心点儿。”
依云回到西屋时依念已经穿好了棉衣棉裤在母亲和依来的搀扶下蹭到炕沿边上坐着。“妈，我大姐夫来了，平板车在门口。”
依念妈怔愣一下：“庆和呢？”
“咳，别提了，我叫不醒他。”
依念妈眼神暗了暗，叹口气道：“兴许是太累了，行啊，有人去就行。”边说边摘下自己头上的黑色老太太帽扣在依念头上，吩咐道：“你俩拿床褥子铺车上隔凉，再盖一床被。”说完手臂圈着依念扶她下炕，又心疼地埋怨：“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呐，罪都让你一个人遭了，这好不容易又怀上了，怎么就无缘无故......”
“妈，你就别唠叨了，说这话有什么用，小念心里不是更难受吗。”依云抱着被子边向外走边回头阻止。
“我不说了、不说了，赶紧上医院，兴许还能保住。”依念妈扶着因疼痛只能弓着身体的依念出了房门，依念爹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这会儿正在门外默默地往车上铺褥子，老人的须发皆白，稀疏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足见内心有多哀伤，只是默默的不言语。
依云翻身回屋在炕柜里拽出一条围巾又跑出门外，将依念头上的帽子摘下扣回母亲头上：“你把帽子给她你又该头疼了。”说着将围巾裹在依念头上。
依念被大伙扶着躺在平板车上，大姐夫见人已经躺好，抄起车把将车拉起来，依云回身见父母欲跟上来急忙拦住：“你俩就别跟着啦，这黑灯瞎火的，你们也跟不上，放心，这好几个人呢，都回屋歇着去。”
依念妈也清楚自己一双小脚肯定会成为大家的累赘，遂扯了把依念爹的袖子：“咱别去了，别给孩子们添乱。”
依念爹见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依念妈从棉大褂侧襟伸进手去，在内兜里掏出用手绢包着的几张纸币：“云子，钱拿着，上医院没钱哪行。”
“妈，我兜里有钱，厂职工医院花不了多少钱......”躺在平板车上的依念虚弱地开口。
“让你拿着就拿着，万一要不够呢，大半夜的上哪弄钱去。”老太太急得瞪眼。
“行行，拿着。”依云伸手接过钱，“你俩回屋吧，外边冷。”说着几个人拉着平板车向院外疾走。
出了院门很快就来到巷子口，依来低头问：“三姨，咱去哪个医院呀？”厂北医院距离近，但是医疗条件没有厂南医院好，厂南医院的妇产科在区里都是有名的。
“去厂南医院吧。”依念费力地开口，此时她的内心还是期待着有奇迹发生，腹中的小生命不会这么匆忙地离她而去的。
“爸，快点儿，去厂南医院。”
“好。”大姐夫拉着车飞跑着过了马路，依云和依来一左一右跟着跑起来。
天上的一弯残月依稀犹在，好似漆黑夜空中一盏蒙着朦胧纱罩的微弱灯盏，虽不明亮却忠实地履行着引领者的作用，使亟亟走在夜路上的人不至于陷入黑暗的泥沼，又像航行在星河中的一叶扁舟，时刻随着人的脚步荡漾漂移，与你作伴，护你前行......。
而此刻在地上疾走的人恨不得脚步能飞起来，依云气喘吁吁地低头道：“小念啊你忍一忍，到医院就好了，别怕，二姐陪着你呢，我们都在啊。”
一想到当初依念独自从青藏线上下来，那么恶劣的环境，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生生自己扛了回来，依云的心就跟揪着似的疼。
前面就是那座年代久远、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了，大姐夫冲后面道：“你俩靠后，都小心点儿啊。”说着稳了稳车身冲上木板桥，桥面被车身碾得咚咚作响，大姐夫拉着车一鼓作气跑下了桥面。下了桥便是柏油马路，前面还有三站多的路程，不同于地上的人跑得头上冒汗，躺在车上的依念身上虽然盖着棉被，在初冬的室外，又是夜里，身上很快就凉透了，她只得瑟缩起身子，裹紧了棉被，身/下的粘/腻已是咕咚咕咚地在往外冒，估计出门前做的防护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同时也预示着又一个小生命即将流失......
“小念啊，再坚持坚持啊，一会儿就到医院了。”依云生怕依念疼昏过去，不时叨叨几句分散她的注意力。
“三姨，过了白塔了，快到了。”几个人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依念的神智都在清醒与麻木间游弋，疼痛的极致便是麻木，麻木之后又是一波阵痛，但她始终咬着唇，一声不吭，时而望向虚空的眸子里已是空洞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