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太妙了，如果问“等会有空吃饭吗”，选择就是“有空”或者“没空”。
但问“等会吃烧烤还是火锅”，选择就只有“烧烤”或者“火锅”。
薛知毫不犹豫，卖友求全：“等会问桑桑。”
因为桑桑手头也很困难，二人找借口溜了就行。
再加上，桑媛和陆吾之间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桑媛就不用考虑陆吾面子。
陆吾淡淡“嗯”了一声，转过脸，平视前方，只是脚下走得越来越慢，时不时停步，抬起一条腿，用腿面一撑纸箱箱底。
薛知说：“要不还是我拿？”
陆吾似乎咬了咬牙，脸侧咬肌凸起，“不用！”
说完，健步如飞。
薛知只好跟上，觉得琼瑶剧演得不对，男主人高腿长，就算负重，也该是女主追不上他。
除非女主业余还送外卖。
远远看他走回篮球场，咣当把一箱子红牛砸到看台，由一众男生哄抢。
薛知左顾右盼，没找到桑媛，拉住姜南问：“桑桑呢？”
姜南的表情，简直就是晚清鸦|片|馆里的少爷，她如梦似幻地说：“她？裴嘉瑞舍友说要吃烧烤，桑桑吃素，就先回去了。”
这种理由就好比，拒酒时说，自己刚吃完头孢。
薛知明白桑桑去自习室刷题了，当下磕巴都不打，“我最近也信佛了，你吃完回来要刷牙，不然让我和桑桑闻到了，想到你造的杀孽，要留一晚上眼泪的。”
姜南像是惊醒，目光锐利，“那可不行！”
姜南凑到她耳边，细细说：“男生都喜欢吃烧烤，我不喜欢，你别让他们吃。”
薛知想到宿舍三个人蹲马路牙子上，扎着手吃羊肉串，不由怀疑起自己记忆。她痛苦地思索良久，才明白：吃烧烤，难免要龇牙咧嘴，对于眼下的姜南，这是很失体面的。
薛知只好硬着头皮，又往陆吾那边走。
陆吾宿舍四个人，一个忙着保研，蹲实验室没来；姜南心上人叫裴嘉瑞；还有一个叫程凯，天津人，一口方言爽脆悦耳，白面，微胖，看起来脾气很好。
裴嘉瑞跟个傻逼似的：“薛知你是北方人对吧？你们那儿口重，我们去吃烧烤好吗？”
无论薛知多么委婉，裴嘉瑞依旧故我，好像薛知不吃这一顿烧烤就会暴毙。
裴嘉瑞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地给陆吾使眼色。
陆吾举头上望，神游天外。
薛知只好把皮球踢给程凯，“据说天津烧烤最好，是吗？”
薛知恨不得灵魂出窍，钻进程凯嘴里，替他说：“是啊！这里的烧烤根本不能入口！”
幸亏程凯也机灵，一把搂过裴嘉瑞肩膀，“就是就是，要想吃烧烤，下回到天津来，南开门口真有几家···”
附耳低声说：“看到没有，人家姑娘为陆吾特意打扮了一番，诶嘿，让人家咧嘴可着烤鸡膀子造？干嘛呢你这是。”
薛知耳力好，半点没漏。
裴嘉瑞看看她，一脸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陆吾好像笑了一下。
最后选了一家涮羊肉店，据说是每天空运内蒙新宰羔羊。
物离乡贵。店内金墙红桌，屏风雕刻着草原风光，寥寥几笔，就是夕阳残云，群山连天，气魄壮美浩大。
因为是周末，食客很多，水汽弥漫，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门口满满都是拿号等位的食客。
薛知心想：哪里来这么多人傻钱多的，还不如去吃烧烤呢，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她假装不在意：“人好像满了呀，要不我们换一家？”
姜南说：“嗯，我们可以去隔壁街的聚海楼，爸爸每次来都吃那家，虽然和浦东金茂比不了，吃一个新鲜是足够的。”
薛知闭紧嘴巴，艰难地将“肯德基”咽了回去。
陆吾笑着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很快服务员引来领班。
领班搓着手走上前来，笑容满面，“诶唷，要不说老弟你会吃的，新来了一头小羊，后腿肉刚剁好，做整个肉丸的羊肉饺子，这天气，不吃这个吃什么！”
陆吾笑着握手，欠身的幅度很小很小，“那可真是太好了，羊肉最暖身子的。”
领班说：“那就请，一楼的雅座，请。请。”
陆吾没松开手，直起上身，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我这边人有点多，如果是二楼的雅座更好。···真对不起！周末这么麻烦你。”
领班笑容一顿，但是很快，将腰弯得更低些，“好好，好好。”
一行人被服务员引上楼梯。
喧嚣声是沉淀，只能徘徊在低处。
二楼分外清净。只零星有声响，仿佛有人在隔壁雅座。
落座后，服务员问都不问别人，先把菜单递到陆吾手里，陆吾随便点了几个菜，忽然抬头问薛知和姜南：“这家饺子不错，吃不吃？”
饺子这种东西，连汤带水。要么一口吞下去，要么一半一半吃。
姜南说：“不吃了。”
陆吾点点头，“那就来三斤。”又看了看姜南，温和道：“这家也做菜的，你吃不吃蟹黄豆腐？”
姜南思考一下，觉得可以，就同意了。
陆吾转头对服务员说：“再加两客蟹黄豆腐。一起上。”
薛知坐在陆吾左边，无所事事，就拿来众人筷子，在自己面前的杯里涮。
杯中不是水，是清茶，茶叶都被滤去了。闻味道，倒是挺香的。
薛知涮完，随手甩了甩，站起来想给众人分，手臂却被陆吾摁了一下，陆吾微笑着接过筷子，一一给众人分好。
可是陆吾脸上的笑意，一坐下就又没有了，垂目只是瞅自己的指尖。
程凯大惊小怪：“诶呦喂，看把陆吾臊得，大姑娘一样。”
陆吾咳嗽一声，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看天花板看锅底看姜南程凯裴嘉瑞，就是不看薛知。
他双手合十，搭在自己大腿面上，大拇指指腹相互摩挲。头埋得很低，像是忽然发现自己有两只手。
薛知想和姜南说话，很惊讶地发现，姜南也低着头，不断撩拨自己的衣袖，把手表看了又看，像是忽然发现机械的存在。
她只好找程凯，二人从期末课程设计谈到大二金工实习。
正经话聊完了。
薛知觉得再谈就只能谈国家和民|族了。
程凯笑说：“学妹挺可耐啊，平时多留点心眼子，别被那群大一的小畜|生骗了。”
薛知：“···”
程凯又说：“有人追学妹吗？”
陆吾似乎往薛知这边偏了偏，翘起二郎腿，单肘支住扶手。
真的偏了偏。
陆吾今天穿的是圆领羊绒衫，重心向左，衣领也耷拉过来，露出半截弯弯锁骨。
随着呼吸，周围皮肤轻微起伏，只有那根骨头，始终高高支棱着。
简直像画出来的。
薛知：“没有。”
程凯一说到这个就兴奋起来，“诶呦我的姐姐，那可不是我和你夸，我们宿舍的这个陆吾，那可谓——”
眼看他又撸胳膊又拍胸膛，陆吾忽然说：“饺子还堵不上你的嘴。”
说完，似乎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
正是薛知涮完筷子的水。
薛知：“···”
程凯：“···”
陆吾看二人面色，又看手里的水杯，恍然：“是你的水吗？”
薛知咬着下唇，客观来说，她确实是用自己的水杯涮筷子的。
陆吾嘴角弯弯，若有所思：“还挺好喝，这是什么茶，我等会要点。”
姜南随口抿了抿，“是特尖吧？好像还是提魁。”
陆吾又喝了一口，摇摇头，“像提魁，但不是。”
姜南很豪气地一摆手，“今天谢谢你请客，下次我爸再来，我让他带一罐太平猴魁给你。”
陆吾道了谢，又开始喝那杯茶，脸上的困惑深沉又高级。
薛知哭笑不得。
程凯手肘搭住桌沿，侧过身来，脸对陆吾，眼睛却笑笑地盯着薛知，“真好这一口？哥回去在宿舍给你整，包管比这个地道。”
薛知刚抓了另一杯喝，心想这不就是没放糖的康师傅绿茶么。
忽然听到程凯这么说，当然知道程凯怎么“整”，喉咙一涌，差点没把嘴里茶都喷出来。
这时门外叮一声金属脆响，一旗袍少女手持红绸金铃，开门静立，让进一个男服务员。
男服务员端上热气腾腾的水饺，饺皮薄如蝉翼，透出里头肥墩墩肉馅。
男生刚打完篮球，顾不上说话，随手拌了料碗，夹来饺子几滚，流水班往肚子里送。
姜南舀了一勺蟹黄豆腐，黄澄澄碎金般的蟹黄块密布，老远就闻到那股鲜香。
薛知嘴里吃着饺子，馅子给的实诚，压成极瓷实的肉丸，因为是新宰的，肉很嫩，一咬弹牙。
但她还是有点馋蟹黄豆腐。
一只手出现了。
陆吾随手一推转盘，等另一客蟹黄豆腐到了薛知面前，食指中指不轻不重地一压。
转盘停住了。
薛知没动。
陆吾又看了她一眼，可等她看回去的时候，当即眼皮微垂，错开目光。
陆吾一句话都没说，把另外一客蟹黄豆腐搁在她面前。
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诶呦！”
薛知心事被撞破，吓了一跳，连忙朝程凯看去。
程凯一抹嘴，“实不相瞒，说到这个饺子，门道可就大了去了。嘿。各位爷还别不信，就说蒸饺子和煮饺子。新|疆甘肃是蒸饺子多，山东江浙是煮饺子多。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今儿就跟您说道说道，新|疆甘肃那边，饺子都吃肉的，馅子自然有汁|水，再煮出来，诶呦那可就不得劲了，但是蒸着吃，诶，把饺子皮蒸干了，再吃里头的肉|汁。山东江浙靠海啊，水产丰富，虾仁贝肉，是熬不出油的呀，这要也蒸着吃，那馅子可不就干巴了吗？广东蒸虾饺那个，加了猪油了，猪油滋味陪着虾，诶，所以这叫什么，这就叫一个肥瘦得宜哪！”
薛知听得很下饭，又挖了一大勺蟹黄豆腐，分外香甜。
她觉得，按照程凯这张嘴，应该他自己忙着讲相声，把一起吃饭的人说胖了。
陆吾怎么就不胖，挺奇怪的。
陆吾低低问她：“要不要再来碗米饭。”
薛知不好意思起来，梗脖子咽下饺子，“不用不用。我已经多吃一份蟹黄豆腐了。”
陆吾说：“可是她也吃了呀。”
但问“等会吃烧烤还是火锅”，选择就只有“烧烤”或者“火锅”。
薛知毫不犹豫，卖友求全：“等会问桑桑。”
因为桑桑手头也很困难，二人找借口溜了就行。
再加上，桑媛和陆吾之间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桑媛就不用考虑陆吾面子。
陆吾淡淡“嗯”了一声，转过脸，平视前方，只是脚下走得越来越慢，时不时停步，抬起一条腿，用腿面一撑纸箱箱底。
薛知说：“要不还是我拿？”
陆吾似乎咬了咬牙，脸侧咬肌凸起，“不用！”
说完，健步如飞。
薛知只好跟上，觉得琼瑶剧演得不对，男主人高腿长，就算负重，也该是女主追不上他。
除非女主业余还送外卖。
远远看他走回篮球场，咣当把一箱子红牛砸到看台，由一众男生哄抢。
薛知左顾右盼，没找到桑媛，拉住姜南问：“桑桑呢？”
姜南的表情，简直就是晚清鸦|片|馆里的少爷，她如梦似幻地说：“她？裴嘉瑞舍友说要吃烧烤，桑桑吃素，就先回去了。”
这种理由就好比，拒酒时说，自己刚吃完头孢。
薛知明白桑桑去自习室刷题了，当下磕巴都不打，“我最近也信佛了，你吃完回来要刷牙，不然让我和桑桑闻到了，想到你造的杀孽，要留一晚上眼泪的。”
姜南像是惊醒，目光锐利，“那可不行！”
姜南凑到她耳边，细细说：“男生都喜欢吃烧烤，我不喜欢，你别让他们吃。”
薛知想到宿舍三个人蹲马路牙子上，扎着手吃羊肉串，不由怀疑起自己记忆。她痛苦地思索良久，才明白：吃烧烤，难免要龇牙咧嘴，对于眼下的姜南，这是很失体面的。
薛知只好硬着头皮，又往陆吾那边走。
陆吾宿舍四个人，一个忙着保研，蹲实验室没来；姜南心上人叫裴嘉瑞；还有一个叫程凯，天津人，一口方言爽脆悦耳，白面，微胖，看起来脾气很好。
裴嘉瑞跟个傻逼似的：“薛知你是北方人对吧？你们那儿口重，我们去吃烧烤好吗？”
无论薛知多么委婉，裴嘉瑞依旧故我，好像薛知不吃这一顿烧烤就会暴毙。
裴嘉瑞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地给陆吾使眼色。
陆吾举头上望，神游天外。
薛知只好把皮球踢给程凯，“据说天津烧烤最好，是吗？”
薛知恨不得灵魂出窍，钻进程凯嘴里，替他说：“是啊！这里的烧烤根本不能入口！”
幸亏程凯也机灵，一把搂过裴嘉瑞肩膀，“就是就是，要想吃烧烤，下回到天津来，南开门口真有几家···”
附耳低声说：“看到没有，人家姑娘为陆吾特意打扮了一番，诶嘿，让人家咧嘴可着烤鸡膀子造？干嘛呢你这是。”
薛知耳力好，半点没漏。
裴嘉瑞看看她，一脸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陆吾好像笑了一下。
最后选了一家涮羊肉店，据说是每天空运内蒙新宰羔羊。
物离乡贵。店内金墙红桌，屏风雕刻着草原风光，寥寥几笔，就是夕阳残云，群山连天，气魄壮美浩大。
因为是周末，食客很多，水汽弥漫，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门口满满都是拿号等位的食客。
薛知心想：哪里来这么多人傻钱多的，还不如去吃烧烤呢，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她假装不在意：“人好像满了呀，要不我们换一家？”
姜南说：“嗯，我们可以去隔壁街的聚海楼，爸爸每次来都吃那家，虽然和浦东金茂比不了，吃一个新鲜是足够的。”
薛知闭紧嘴巴，艰难地将“肯德基”咽了回去。
陆吾笑着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很快服务员引来领班。
领班搓着手走上前来，笑容满面，“诶唷，要不说老弟你会吃的，新来了一头小羊，后腿肉刚剁好，做整个肉丸的羊肉饺子，这天气，不吃这个吃什么！”
陆吾笑着握手，欠身的幅度很小很小，“那可真是太好了，羊肉最暖身子的。”
领班说：“那就请，一楼的雅座，请。请。”
陆吾没松开手，直起上身，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我这边人有点多，如果是二楼的雅座更好。···真对不起！周末这么麻烦你。”
领班笑容一顿，但是很快，将腰弯得更低些，“好好，好好。”
一行人被服务员引上楼梯。
喧嚣声是沉淀，只能徘徊在低处。
二楼分外清净。只零星有声响，仿佛有人在隔壁雅座。
落座后，服务员问都不问别人，先把菜单递到陆吾手里，陆吾随便点了几个菜，忽然抬头问薛知和姜南：“这家饺子不错，吃不吃？”
饺子这种东西，连汤带水。要么一口吞下去，要么一半一半吃。
姜南说：“不吃了。”
陆吾点点头，“那就来三斤。”又看了看姜南，温和道：“这家也做菜的，你吃不吃蟹黄豆腐？”
姜南思考一下，觉得可以，就同意了。
陆吾转头对服务员说：“再加两客蟹黄豆腐。一起上。”
薛知坐在陆吾左边，无所事事，就拿来众人筷子，在自己面前的杯里涮。
杯中不是水，是清茶，茶叶都被滤去了。闻味道，倒是挺香的。
薛知涮完，随手甩了甩，站起来想给众人分，手臂却被陆吾摁了一下，陆吾微笑着接过筷子，一一给众人分好。
可是陆吾脸上的笑意，一坐下就又没有了，垂目只是瞅自己的指尖。
程凯大惊小怪：“诶呦喂，看把陆吾臊得，大姑娘一样。”
陆吾咳嗽一声，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看天花板看锅底看姜南程凯裴嘉瑞，就是不看薛知。
他双手合十，搭在自己大腿面上，大拇指指腹相互摩挲。头埋得很低，像是忽然发现自己有两只手。
薛知想和姜南说话，很惊讶地发现，姜南也低着头，不断撩拨自己的衣袖，把手表看了又看，像是忽然发现机械的存在。
她只好找程凯，二人从期末课程设计谈到大二金工实习。
正经话聊完了。
薛知觉得再谈就只能谈国家和民|族了。
程凯笑说：“学妹挺可耐啊，平时多留点心眼子，别被那群大一的小畜|生骗了。”
薛知：“···”
程凯又说：“有人追学妹吗？”
陆吾似乎往薛知这边偏了偏，翘起二郎腿，单肘支住扶手。
真的偏了偏。
陆吾今天穿的是圆领羊绒衫，重心向左，衣领也耷拉过来，露出半截弯弯锁骨。
随着呼吸，周围皮肤轻微起伏，只有那根骨头，始终高高支棱着。
简直像画出来的。
薛知：“没有。”
程凯一说到这个就兴奋起来，“诶呦我的姐姐，那可不是我和你夸，我们宿舍的这个陆吾，那可谓——”
眼看他又撸胳膊又拍胸膛，陆吾忽然说：“饺子还堵不上你的嘴。”
说完，似乎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
正是薛知涮完筷子的水。
薛知：“···”
程凯：“···”
陆吾看二人面色，又看手里的水杯，恍然：“是你的水吗？”
薛知咬着下唇，客观来说，她确实是用自己的水杯涮筷子的。
陆吾嘴角弯弯，若有所思：“还挺好喝，这是什么茶，我等会要点。”
姜南随口抿了抿，“是特尖吧？好像还是提魁。”
陆吾又喝了一口，摇摇头，“像提魁，但不是。”
姜南很豪气地一摆手，“今天谢谢你请客，下次我爸再来，我让他带一罐太平猴魁给你。”
陆吾道了谢，又开始喝那杯茶，脸上的困惑深沉又高级。
薛知哭笑不得。
程凯手肘搭住桌沿，侧过身来，脸对陆吾，眼睛却笑笑地盯着薛知，“真好这一口？哥回去在宿舍给你整，包管比这个地道。”
薛知刚抓了另一杯喝，心想这不就是没放糖的康师傅绿茶么。
忽然听到程凯这么说，当然知道程凯怎么“整”，喉咙一涌，差点没把嘴里茶都喷出来。
这时门外叮一声金属脆响，一旗袍少女手持红绸金铃，开门静立，让进一个男服务员。
男服务员端上热气腾腾的水饺，饺皮薄如蝉翼，透出里头肥墩墩肉馅。
男生刚打完篮球，顾不上说话，随手拌了料碗，夹来饺子几滚，流水班往肚子里送。
姜南舀了一勺蟹黄豆腐，黄澄澄碎金般的蟹黄块密布，老远就闻到那股鲜香。
薛知嘴里吃着饺子，馅子给的实诚，压成极瓷实的肉丸，因为是新宰的，肉很嫩，一咬弹牙。
但她还是有点馋蟹黄豆腐。
一只手出现了。
陆吾随手一推转盘，等另一客蟹黄豆腐到了薛知面前，食指中指不轻不重地一压。
转盘停住了。
薛知没动。
陆吾又看了她一眼，可等她看回去的时候，当即眼皮微垂，错开目光。
陆吾一句话都没说，把另外一客蟹黄豆腐搁在她面前。
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诶呦！”
薛知心事被撞破，吓了一跳，连忙朝程凯看去。
程凯一抹嘴，“实不相瞒，说到这个饺子，门道可就大了去了。嘿。各位爷还别不信，就说蒸饺子和煮饺子。新|疆甘肃是蒸饺子多，山东江浙是煮饺子多。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今儿就跟您说道说道，新|疆甘肃那边，饺子都吃肉的，馅子自然有汁|水，再煮出来，诶呦那可就不得劲了，但是蒸着吃，诶，把饺子皮蒸干了，再吃里头的肉|汁。山东江浙靠海啊，水产丰富，虾仁贝肉，是熬不出油的呀，这要也蒸着吃，那馅子可不就干巴了吗？广东蒸虾饺那个，加了猪油了，猪油滋味陪着虾，诶，所以这叫什么，这就叫一个肥瘦得宜哪！”
薛知听得很下饭，又挖了一大勺蟹黄豆腐，分外香甜。
她觉得，按照程凯这张嘴，应该他自己忙着讲相声，把一起吃饭的人说胖了。
陆吾怎么就不胖，挺奇怪的。
陆吾低低问她：“要不要再来碗米饭。”
薛知不好意思起来，梗脖子咽下饺子，“不用不用。我已经多吃一份蟹黄豆腐了。”
陆吾说：“可是她也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