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城（五）
“梁姑娘，我说的可对？”
梁遇雪十指交缠，轻咬着唇，微微发抖：“小屏过得已经够惨了，为何还要将他牵扯进来？”
果然，梁方屏在那次落河后根本没死。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恶鬼造成的伤口比她的拳头还大，因为梁方屏不是十年前落水那个样子。
晏惊时：“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
十年前。
大雨下了整整半个月，阴沉的天终于在今日放晴，天边出现一道七彩霞光，格外好看。
幼年梁方萍拉着着急出门做活计的梁遇雪：“阿姐，那是什么？”
梁遇雪匆匆瞄上一眼：“是天虹，我曾在私塾外听到过，雨后总会有。”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梁遇雪打开门，几个孩童站在门外。
“小屏，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好好跟他们玩，记得我说的，要当心水。”
梁遇雪同孩子们打过招呼便走了。
梁方萍的小嘴撅的很高，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朋友”，尤其是那个叫王致贺的。
“喂，干嘛呢小屏子，快出来啊。”王公子在门外喊道，面上非常的不耐烦。
“知道了。”
他根本不想交朋友，可不论他说几次，这些孩子们总会来找他，阿姐每次见到他们也很开心。既然大家都开心的话，那便牺牲他一个吧。
挂好门锁，他和小朋友们一同走了。
连续的降雨使得河水上涨，水流地也更加快了，明明之前好好地流在河道里，现在有的地段水流急了便会冲到地上些。
河里不断有鱼蹦出水面，看得小朋友们连连惊讶。
王公子拍着手叫好，又问他们：“你们说鱼会咬人吗？”
“不知道啊，倒是它的嘴长成那样真的能吃东西吗？”
“鱼不都是吃饵料吗，我爹天天向池子里撒。”
他们家没有大池子，也没有鱼，更不会给鱼喂吃的，不知道也正常，梁方萍安慰地想。
王公子似灵光一闪，兴奋道：“不如你们下去看看鱼会不会咬你们。”
“这……”众孩子都有些为难，家中同样提醒过切勿下水。
“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王公子愠怒，从小到大没人敢和他说“不”字。
“让小屏子去吧。”一个孩童道。
“对，小屏子去吧，反正他爹娘也不怎么管他，回家换身衣服就好了。”大家纷纷附和。
梁方萍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拒绝：“我阿姐说了，让我远离水，我不听话回家是要挨揍的。”
“你阿姐看起来又矮又瘦，打你也不会疼的，快下去吧，难道你想让贺哥等着吗？”
“不，不是的，”梁方萍偷偷向后退，“阿姐的话我定是要听的，要下你们自己下吧，我要回去了。”
说完，梁方萍就朝来的方向跑。
王公子见状破声大骂，让一众孩子追上去。
梁家的钱全拿去赌了，输输赢赢的，他自幼便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都是靠梁遇雪攒钱买的馒头填肚子，身形自是比不过那些吃着山珍海味长大的公子，三两下便被人抓到了。
“把他给我扔河里去，我看谁还敢反驳我的话！”王公子发话，孩子们都照做，几人架着梁方萍往河边去。
“不要，我不要下去！”梁方萍不断扭动，几个孩子一时没架住，让他挣脱倒在地上。
此时据河边不过一人之隔，梁方萍刚想站起身，就见王公子那上好的羊皮制成的靴子冲他而来。腹部一阵疼痛，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喘不上气来，他拼命向上扑腾着，却渐渐向下沉。
岸边的孩子们见他扑腾几声没动静了，有些不安：“他怎么不站起来呢？他不能比这水面还矮吧？”
“不会的，这么大了还能站不起来吗？定是在与我们躲猫猫，先等等吧。”
几人从清晨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日落。
“他不会死了吧？我听说人死了才会没有声音。”
“不会吧，我有点怕，怎么办贺哥？”
王公子心里也有些虚，面上却强撑着：“怕什么怕，先回家去，万一等我们走了他自己又出来了呢？”
几人纷纷说着对，安下心回家去了。
王公子一进院子就高声喊：“娘亲！娘亲！”
王夫人从里屋走出，她身上似是沾了桂花制成的香露，呛得人只想打喷嚏。
“怎么了，贺儿？”
“娘亲，我好像害死了人！”王公子心下惶恐，见到娘亲仿若看到了救星，哇哇大哭起来。
王夫人一惊，这可不是小事：“你快将事情都同我说一遍！”
同时，梁家。
梁遇雪做了一天活回来，刚进屋，她便看见床榻上放着什么东西。
点亮烛火，那赫然是一套喜服。
梁遇雪吓坏了，拿着喜服去找梁家二老：“这是怎么回事？”
“给你定了门亲事，人家明天便来迎娶。”粱父单手剥着花生，这是那家送来的见面礼。
“我为何突然多了婚事？我不嫁！”梁遇雪将喜服扔到地上，梁母顿时拿着棍子过来。
梁遇雪条件反射般抱着头蹲在地上，等了好久也不见棍子落下。
“明日成亲，不打你，打坏了人家该嫌弃了。”梁母收起棍子，捡起喜服，“这衣服先放我这吧，人家花钱订的，不能让你弄坏了。”
“要嫁你自己嫁！”梁遇雪摔门而去。
翌日，天才蒙蒙亮，便有人前来敲门。
梁父梁母以为迎亲的来了，着急忙慌地起来。
大门打开后，却是见一美貌妇人，身后跟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
“这是……”梁父迟疑。
妇人招招手，书生将背来的箱子打开，内里整整一箱金子。
“我儿子还小，做了蠢事，这些金子就当做赔罪的吧。”
梁家二老眼睛都看直了，刚欠了赌债，被人砍了手，现在就来这么多金子，真是天助他们。
只是天上不会真的掉馅饼。
梁父：“不知令郎做了何事，需要这么多金子赔罪？”
妇人也十分惊讶，莫非那孩子回来了？
“你家小儿子在吗？”
“不知道啊。”梁父满脸疑惑，让梁母进屋看看，这一下吵醒了梁遇雪。
“小屏怎么了？他没在屋子里吗？”梁遇雪不修篇幅地跑了出来。
巷子尽头突然敲锣打鼓，似是一群人向这边移动。
妇人道：“你们竟才发现那孩子不见了吗？”
“昨日他同孩子们下水，其他人都好好的，独他被水冲走了。我家那臭小子同我说的时候我也气得慌，这事毕竟是他张罗的，怎么说也得给你们一个交代。”
梁遇雪脑子嗡嗡作响，脑子里只剩小屏出事了这几个字。
“不行，我要见他，没找到尸体我是不会相信的！”梁遇雪拨开二人要往出跑。
那迎亲队此时也到了梁家门口，媒人尖声喊道：“请新娘入轿！”
梁父见状连忙将她拉回来：“她，就是她！”
梁遇雪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小屏！”
梁父甩了她一巴掌：“找什么小屏，小屏已经死了！还不如接受这位夫人的好意！”
梁遇雪痛哭，使尽浑身力甩开他。
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跳了下来：“磨磨唧唧，净耽误老子时间！”
说完，向梁遇雪脖颈后一击，将人打晕了。
“怎么连喜服都没穿？”许大国怒斥。
梁母：“出了些事，还没来得及，我这就将喜服拿来。”
接了喜服，许大国上马便走：“她既卖给我，从今往后同你家再无干系，莫要来烦我。”
梁父打着哈哈：“知道知道，定不会讨您烦的。”
这边梁母接了钱，向妇人道：“这些我就收下了，多谢夫人。”
妇人：“收了钱，以后不该说的就不要多嘴了。”
梁母自持有眼力见，顺着妇人的话说：“是是，我知道，我家穷，儿子送给旁人了。”
半月后，梁家大门被敲响。
“谁啊？”梁父打开门，见到浑身脏兮兮的梁方屏。
梁方屏笑着：“爹爹，我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
梁父惊愕失色：“你，你怎会活着？”
“我被好心的姐姐救了，我想回来，她还给我准备了干粮。这么多呢！”梁方屏打开身上的小包裹，里面还有一些馒头。
梁父可笑不出来，王夫人给的金子一大半还了赌债，剩下的他还得留着花，若是让人见到这小子，让他还钱怎么办，他可还不起。
“你走吧，”梁父厉声，“王家人因为以为你死了，给了一笔钱，正好还了债，你也不希望咱们家一直欠账吧。”
“还有你阿姐，已经嫁人了，别去打扰她。我再给你些银子，离开暮云城吧。”梁父关上门，独留梁方屏捧着馒头，满脸茫然。
不一会，从院子里扔出来几两银子，脚步声便走远了。
七岁的梁方屏看着那银子，泪如雨下。
天地之间，再无他可去之处。
—
梁遇雪：“就是这样，我醒后就在许大国家，被他逼着拜了堂。”
晏惊时：“那你又是何时知道他没死的？”
“三、三年前。”梁遇雪以手掩面，声音哽咽，“三年前我与许大国去集市上买菜，有人喊着偷东西，捉住那个乞丐。那些乞丐平日都待在万年巷里，有时实在饿急了便会出来乞求施舍。偷人东西的也有，但抓到了难免会被揍一顿，我见有人抓说住了便没怎么在意。”
梁遇雪说到这哭了出来：“许大国自成亲后在他爹娘的要求下收敛不少，至少知道不去外面惹事了，但是脾气上还来会变着法子的打我。正巧让他碰见偷东西的乞丐，这打人不犯法的事他怎能忍住？我上去拉他，无意间发现那乞丐正是小屏，都被他打出血来了。”
“小屏看见我却不愿意认，捂着脸想逃走。我无奈只能将许大国拉走，再趁机出来找他。”
“刚开始他也是逃，后来次数多了他才愿意见我。”梁遇雪用衣摆擦着泪。
“怪不得，”晏惊时心情沉重，仿若一块大石压在胸口，闷闷的，“怪不得会杀王公子，并对梁家二老如此怨恨。”
晏惊时又问：“他可曾受过乞丐欺负？”
梁遇雪摇头：“我想是有吧，他不告诉我，说他过得还可以。可他都沦落到去街上抢人东西，哪还可以？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
“姑娘，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她抹了把脸看向晏惊时，眼神近乎哀求，“小屏他绝对不会杀人，他这些年能活下来本就不易，怎会牵扯进这人命案子中呢。”
梁遇雪十指交缠，轻咬着唇，微微发抖：“小屏过得已经够惨了，为何还要将他牵扯进来？”
果然，梁方屏在那次落河后根本没死。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恶鬼造成的伤口比她的拳头还大，因为梁方屏不是十年前落水那个样子。
晏惊时：“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
十年前。
大雨下了整整半个月，阴沉的天终于在今日放晴，天边出现一道七彩霞光，格外好看。
幼年梁方萍拉着着急出门做活计的梁遇雪：“阿姐，那是什么？”
梁遇雪匆匆瞄上一眼：“是天虹，我曾在私塾外听到过，雨后总会有。”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梁遇雪打开门，几个孩童站在门外。
“小屏，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好好跟他们玩，记得我说的，要当心水。”
梁遇雪同孩子们打过招呼便走了。
梁方萍的小嘴撅的很高，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朋友”，尤其是那个叫王致贺的。
“喂，干嘛呢小屏子，快出来啊。”王公子在门外喊道，面上非常的不耐烦。
“知道了。”
他根本不想交朋友，可不论他说几次，这些孩子们总会来找他，阿姐每次见到他们也很开心。既然大家都开心的话，那便牺牲他一个吧。
挂好门锁，他和小朋友们一同走了。
连续的降雨使得河水上涨，水流地也更加快了，明明之前好好地流在河道里，现在有的地段水流急了便会冲到地上些。
河里不断有鱼蹦出水面，看得小朋友们连连惊讶。
王公子拍着手叫好，又问他们：“你们说鱼会咬人吗？”
“不知道啊，倒是它的嘴长成那样真的能吃东西吗？”
“鱼不都是吃饵料吗，我爹天天向池子里撒。”
他们家没有大池子，也没有鱼，更不会给鱼喂吃的，不知道也正常，梁方萍安慰地想。
王公子似灵光一闪，兴奋道：“不如你们下去看看鱼会不会咬你们。”
“这……”众孩子都有些为难，家中同样提醒过切勿下水。
“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王公子愠怒，从小到大没人敢和他说“不”字。
“让小屏子去吧。”一个孩童道。
“对，小屏子去吧，反正他爹娘也不怎么管他，回家换身衣服就好了。”大家纷纷附和。
梁方萍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拒绝：“我阿姐说了，让我远离水，我不听话回家是要挨揍的。”
“你阿姐看起来又矮又瘦，打你也不会疼的，快下去吧，难道你想让贺哥等着吗？”
“不，不是的，”梁方萍偷偷向后退，“阿姐的话我定是要听的，要下你们自己下吧，我要回去了。”
说完，梁方萍就朝来的方向跑。
王公子见状破声大骂，让一众孩子追上去。
梁家的钱全拿去赌了，输输赢赢的，他自幼便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都是靠梁遇雪攒钱买的馒头填肚子，身形自是比不过那些吃着山珍海味长大的公子，三两下便被人抓到了。
“把他给我扔河里去，我看谁还敢反驳我的话！”王公子发话，孩子们都照做，几人架着梁方萍往河边去。
“不要，我不要下去！”梁方萍不断扭动，几个孩子一时没架住，让他挣脱倒在地上。
此时据河边不过一人之隔，梁方萍刚想站起身，就见王公子那上好的羊皮制成的靴子冲他而来。腹部一阵疼痛，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喘不上气来，他拼命向上扑腾着，却渐渐向下沉。
岸边的孩子们见他扑腾几声没动静了，有些不安：“他怎么不站起来呢？他不能比这水面还矮吧？”
“不会的，这么大了还能站不起来吗？定是在与我们躲猫猫，先等等吧。”
几人从清晨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日落。
“他不会死了吧？我听说人死了才会没有声音。”
“不会吧，我有点怕，怎么办贺哥？”
王公子心里也有些虚，面上却强撑着：“怕什么怕，先回家去，万一等我们走了他自己又出来了呢？”
几人纷纷说着对，安下心回家去了。
王公子一进院子就高声喊：“娘亲！娘亲！”
王夫人从里屋走出，她身上似是沾了桂花制成的香露，呛得人只想打喷嚏。
“怎么了，贺儿？”
“娘亲，我好像害死了人！”王公子心下惶恐，见到娘亲仿若看到了救星，哇哇大哭起来。
王夫人一惊，这可不是小事：“你快将事情都同我说一遍！”
同时，梁家。
梁遇雪做了一天活回来，刚进屋，她便看见床榻上放着什么东西。
点亮烛火，那赫然是一套喜服。
梁遇雪吓坏了，拿着喜服去找梁家二老：“这是怎么回事？”
“给你定了门亲事，人家明天便来迎娶。”粱父单手剥着花生，这是那家送来的见面礼。
“我为何突然多了婚事？我不嫁！”梁遇雪将喜服扔到地上，梁母顿时拿着棍子过来。
梁遇雪条件反射般抱着头蹲在地上，等了好久也不见棍子落下。
“明日成亲，不打你，打坏了人家该嫌弃了。”梁母收起棍子，捡起喜服，“这衣服先放我这吧，人家花钱订的，不能让你弄坏了。”
“要嫁你自己嫁！”梁遇雪摔门而去。
翌日，天才蒙蒙亮，便有人前来敲门。
梁父梁母以为迎亲的来了，着急忙慌地起来。
大门打开后，却是见一美貌妇人，身后跟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
“这是……”梁父迟疑。
妇人招招手，书生将背来的箱子打开，内里整整一箱金子。
“我儿子还小，做了蠢事，这些金子就当做赔罪的吧。”
梁家二老眼睛都看直了，刚欠了赌债，被人砍了手，现在就来这么多金子，真是天助他们。
只是天上不会真的掉馅饼。
梁父：“不知令郎做了何事，需要这么多金子赔罪？”
妇人也十分惊讶，莫非那孩子回来了？
“你家小儿子在吗？”
“不知道啊。”梁父满脸疑惑，让梁母进屋看看，这一下吵醒了梁遇雪。
“小屏怎么了？他没在屋子里吗？”梁遇雪不修篇幅地跑了出来。
巷子尽头突然敲锣打鼓，似是一群人向这边移动。
妇人道：“你们竟才发现那孩子不见了吗？”
“昨日他同孩子们下水，其他人都好好的，独他被水冲走了。我家那臭小子同我说的时候我也气得慌，这事毕竟是他张罗的，怎么说也得给你们一个交代。”
梁遇雪脑子嗡嗡作响，脑子里只剩小屏出事了这几个字。
“不行，我要见他，没找到尸体我是不会相信的！”梁遇雪拨开二人要往出跑。
那迎亲队此时也到了梁家门口，媒人尖声喊道：“请新娘入轿！”
梁父见状连忙将她拉回来：“她，就是她！”
梁遇雪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小屏！”
梁父甩了她一巴掌：“找什么小屏，小屏已经死了！还不如接受这位夫人的好意！”
梁遇雪痛哭，使尽浑身力甩开他。
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跳了下来：“磨磨唧唧，净耽误老子时间！”
说完，向梁遇雪脖颈后一击，将人打晕了。
“怎么连喜服都没穿？”许大国怒斥。
梁母：“出了些事，还没来得及，我这就将喜服拿来。”
接了喜服，许大国上马便走：“她既卖给我，从今往后同你家再无干系，莫要来烦我。”
梁父打着哈哈：“知道知道，定不会讨您烦的。”
这边梁母接了钱，向妇人道：“这些我就收下了，多谢夫人。”
妇人：“收了钱，以后不该说的就不要多嘴了。”
梁母自持有眼力见，顺着妇人的话说：“是是，我知道，我家穷，儿子送给旁人了。”
半月后，梁家大门被敲响。
“谁啊？”梁父打开门，见到浑身脏兮兮的梁方屏。
梁方屏笑着：“爹爹，我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
梁父惊愕失色：“你，你怎会活着？”
“我被好心的姐姐救了，我想回来，她还给我准备了干粮。这么多呢！”梁方屏打开身上的小包裹，里面还有一些馒头。
梁父可笑不出来，王夫人给的金子一大半还了赌债，剩下的他还得留着花，若是让人见到这小子，让他还钱怎么办，他可还不起。
“你走吧，”梁父厉声，“王家人因为以为你死了，给了一笔钱，正好还了债，你也不希望咱们家一直欠账吧。”
“还有你阿姐，已经嫁人了，别去打扰她。我再给你些银子，离开暮云城吧。”梁父关上门，独留梁方屏捧着馒头，满脸茫然。
不一会，从院子里扔出来几两银子，脚步声便走远了。
七岁的梁方屏看着那银子，泪如雨下。
天地之间，再无他可去之处。
—
梁遇雪：“就是这样，我醒后就在许大国家，被他逼着拜了堂。”
晏惊时：“那你又是何时知道他没死的？”
“三、三年前。”梁遇雪以手掩面，声音哽咽，“三年前我与许大国去集市上买菜，有人喊着偷东西，捉住那个乞丐。那些乞丐平日都待在万年巷里，有时实在饿急了便会出来乞求施舍。偷人东西的也有，但抓到了难免会被揍一顿，我见有人抓说住了便没怎么在意。”
梁遇雪说到这哭了出来：“许大国自成亲后在他爹娘的要求下收敛不少，至少知道不去外面惹事了，但是脾气上还来会变着法子的打我。正巧让他碰见偷东西的乞丐，这打人不犯法的事他怎能忍住？我上去拉他，无意间发现那乞丐正是小屏，都被他打出血来了。”
“小屏看见我却不愿意认，捂着脸想逃走。我无奈只能将许大国拉走，再趁机出来找他。”
“刚开始他也是逃，后来次数多了他才愿意见我。”梁遇雪用衣摆擦着泪。
“怪不得，”晏惊时心情沉重，仿若一块大石压在胸口，闷闷的，“怪不得会杀王公子，并对梁家二老如此怨恨。”
晏惊时又问：“他可曾受过乞丐欺负？”
梁遇雪摇头：“我想是有吧，他不告诉我，说他过得还可以。可他都沦落到去街上抢人东西，哪还可以？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
“姑娘，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她抹了把脸看向晏惊时，眼神近乎哀求，“小屏他绝对不会杀人，他这些年能活下来本就不易，怎会牵扯进这人命案子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