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谢微盈的女儿吧？万霜。”
男人沉沉的声音传来。
犹如一道闷雷直击邬霜的天灵盖，她的头皮在顷刻间开始发麻发冷。很快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膝盖甚至也控制不住地颤了下。
万霜。
久违的名字。
时隔那么多年，“万霜”这个名字蓦地从陌生人的嘴里喊出，那段被抛之脑后又无法示人的狼狈过往，就这样被人剖开薄膜暴露在寂静的寒夜里。
“我应该没认错人吧？”
江尧察觉到她的反应也跟着顿了下：“你的眉眼长得实在太像你的母亲了。”
邬霜手里动作也停了下来，看着江尧的脸说不出话来。
“那天你在大会上发言，我瞧着你就有些眼熟。”江尧的语调拖得慢慢的，像是在讲陈年老故事，“实不相瞒，我从警校毕业后到吴兴支队报道，第一个接手的案子——就是你母亲谢微盈被杀一案。”
邬霜的眸光跟着闪了闪。
“那年我见过你，在吴兴和平街警局调查室，跟你沟通的是当时的副所长，我就隔着玻璃墙远远的看了你一眼。嗨，当时我就在想啊，这姑娘年纪瞧着不大，性子倒还是挺倔的啊。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居然一声不吭，也不哭不闹的。”
“后面我又听刘副所长说，你什么东西都不肯要，只要我们帮忙抓回凶手。”
邬霜右手放在膝盖，又捏紧了指尖，只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
江尧又道：“万境桂外逃将近两个月，我们都没能把人抓回来。后面听说你被送去了福利院；再后来福利院莫名起了场大火，消防破门而入，居民帮忙救火，混乱之下还丢了几个孩子。”
“所以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办公室里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扰得邬霜逐渐心烦意乱。她曾一度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记得“万霜”的存在。
江尧看着她，语气温柔，继续说道：“我们找了你很久，还登了寻人启事，包括居委会的卢红梅，这些年来都不曾放弃寻找你。”
邬霜听到卢红梅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只觉得鼻尖的酸涩感更为强烈。心情仿佛努力保持平静的水面，却被空中飘下的一根羽毛，似有似无地，轻挠了一下。
“卢阿姨……她现在，怎么样？”邬霜的气息很轻。
江尧没想到她还记得卢红梅，随后又解释：“前些年她升上了妇联主席……但在去年年底，已经与世长辞了。”
离世了，邬霜的眼眶开始湿润。
是会送她布鞋的卢阿姨，会帮她钉纽扣、补衣服的卢阿姨，会为了她不惜与家里产生争执的卢阿姨，是她灰暗童年里光芒般存在的人。
“卢红梅临走前都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她特别后悔当年没能把你留在家中，甚至将你走失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
“她这些年，很不好过。”
邬霜抿着唇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江尧也有种物是人非的无力感，翻开烟盒又咬了支在嘴里，点燃后又故作轻松道：“不过还好，你没长偏，甚至还做了警察！卢红梅在天有灵，想必也能卸下一口气了。”
邬霜将脑袋埋得更低了，悄悄抬手抹了抹眼泪，收拾好情绪才将头抬起。
“既然江队知晓我从前的身份，那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了。”她吸了口气又说道：“我还在查我妈的案子。”
江尧弹了弹烟灰，将目光放在她手上的档案袋：“不光是你，这件案子我也一直在查。”
邬霜知道他这句话所说不假。如若不是常年研究这个案件，他又怎能一眼便将她认出呢？
想必他也把当年的资料看了千万遍。
“我跑宜川这一趟，就是想查清你母亲的案子。”江尧的面上笼着一层薄雾，“你先看看你手头这份资料。”
邬霜又将资料拿了出来，竟然是万境桂的体检鉴定报告。
“万境桂的右手缺少小拇指，并且腕掌关节有严重损伤，经坚定这两处均是长达三十年的旧伤。也就是说，谢微盈被杀时，万境桂的右手就已经达到高度伤残。”
邬霜不死心地翻看着医院出示的鉴定报告，又听见江尧继续说道：“据万境桂自己交代，他的右手大概是在97年左右，因为在赌场欠债后，长时间拖欠，才被债主用小锤多次敲击造成。”
右手残疾，无法使力。无论多么暴力地下手，都无法造成整齐、锋利的刀伤。
这么说，谢微盈腹部的致命伤，是万境桂无法造成的。
邬霜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开始疯狂地回忆过往，妄想找出一些其他的证据来，以此证明万境桂的右手是有行动能力的。
奈何她与万境桂的接触和交集都屈指可数，她又怎么会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手指上呢？
“报告不会出错。”江尧又吸了口烟。
“现在我们合理怀疑，杀害谢微盈的凶手，或许另有其他人。”
邬霜就是不愿意相信：“不会的，不会的。我亲眼看见他从那个房间跑出来，而且两只手都沾满了血！他捧走的那堆钱银上面全都是血！……”
“当年的尸检报告呈现着：谢微盈除了腹部那两记刀伤外，四肢和后背也伴有少量淤青，后头颅骨有一处撞击伤，但是伤口不足以致死，也会伴有出血症状。”江尧给她分析道。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万境桂身上留下的血迹，可能就是头颅撞击所流出的血液。
邬霜不相信这些说法，一定是哪里出现了纰漏：“出租屋在二楼，我当时就站在楼梯下面，看见他跑出去之后，我立马就冲上了二楼！老式楼梯台阶虽然多，但也不过十七阶，我从上楼到进屋最多两分钟，这么短的间隙还会有谁……？”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屋内，并且杀死已撞晕的谢微盈呢？
江尧无法给她答复：“这就是还需要我们再查的地方。”
邬霜将注意力都放在那份体检坚定报告上。
她不信，不信自己坚定这么多年的事情，会隔了二十年出现其他认知偏差。
“江队，我能申请跟你一起查这个案子吗？”
江尧倒是笑了下：“你这些年在警队的规矩白学了？越是关系到自身的案件，就越需要主动避嫌。”
“我跟这件案子没关系！我会以邬霜的身份，公平公正地去处理。”
江尧将她手里的资料撤回：“别天真了，即使社会关系已经断了，你们的血缘关系也永远无法割舍。今晚呢，该说的与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讲清了。”
“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吧！”江尧的眼神很坚定。
“相信我们。”
-
翌日，邬霜特地调出了半天假期。
一来，江尧的话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散，她需要静下来好好地腾空脑子。二来，她又担心涣涣这几日的营养跟不上，有必要回家给她做顿正经的饭菜。
回家之前，邬霜先独自去了趟超市，打算买点烹制所需要的食材，顺便补补家里面的生活用品。
邬霜没有闲逛超市的习惯，拿购物推车的时候就开始在心里盘点必买物品，然后推着车直奔购物点速战速决。整个过程风风火火的，加上结账的时间都不超过二十分钟。
她给涣涣拿上两盒巧克力酸奶后，想着就只剩沐浴乳、洗发水之类的了，立即从生鲜食品区绕到了洗漱用品区。
这片区的货架又高又密，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品牌产品。中央音响里面放着首舒缓的英文歌，邬霜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她常用的品牌货架，索性将浴室里所置备的物品都补了件。
她将护发素放进小推车，准备转过身去收银处。身体方才侧转不过30度，她的余光瞥见了迎面而来的人。
男人烟灰色的高领毛衣上落满了白炽光晕，同色系大衣外套随意地搂在紧实的手臂里，面色凛然，目光自然地扫过货架。
邬霜赶在对方看过来前，赶紧背过身往反方向跑了，模样极近落荒而逃的状态。
结账付款后，她让隋蔷将涣涣送了过来，自己特地跑到离超市稍远的银杏树下等着。自行车停放点人来人往，这可让隋蔷一顿苦找。
“你缩这儿干嘛？”隋蔷没好气地将涣涣交到她手上，“她什么状态你不清楚吗？”
邬霜捏了捏后颈，才想这一茬来，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这边人多，涣涣说什么都不肯过来。我这一顿生拉硬拽的，活脱脱一人贩子！刚刚过路的人，看了都想报警！”
邬霜拉过涣涣的手：“你这就夸张了啊。”
隋蔷颇为无奈地给她翻了个白眼。
邬霜晃了晃食材，又问：“一块过去吧？”
隋蔷连退两步：“不必了！我想起办公室里面，好像还有盒速食饭没吃……”
“你没必要吧？”邬霜有些无奈了，“我昨晚特地打电话，向我妈取了经的啊，指定不会失败的！”
“……”隋蔷又退了两步，“后会有期。”
“别把孩子毒死了。”她又轻飘飘地丢了一句，生怕邬霜会拽她回去一样，赶紧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邬霜长长地叹了口气，涣涣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没听懂她们说什么。
“走，回家！”邬霜鼓足了干劲，“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
带着个小孩子爬六层楼并不容易，尤其是邬霜手里还提着两袋重物。
两人刚刚爬上三楼，就打算停下歇会气。还没歇多长时间，楼下又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深深浅浅的节奏，听上去似乎很耳熟。
邬霜大概猜出这人可能是谁，逢凛便踏上最后一道阶梯，身形款款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涣涣下意识拽紧她的衣角，顺势往她身后躲了躲。就只留下邬霜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异常尴尬地楞在了原处。
逢凛往她身后瞥了眼，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他的小臂就这样触到了她的肩。
邬霜敛下眉眼没动作，逢凛也垂下视线，瞥她一眼，然后微微屈腰拾起了地上的两袋。
“哎，我自己能行……”
她话还没说完，逢凛就拎着东西继续往楼上去了。
邬霜也没办法啊，与涣涣对视一眼，只能跟着他继续往上走。
六楼。
逢凛将她的东西搁在了她家门口，然后自顾自地拿出钥匙准备开自家门。
邬霜就干站在他身边，在防盗门弹出那一刻，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逢凛没搭话，拉开门，接着进屋。
邬霜看着他的动作暂时松了口气，也开始翻找钥匙。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再理她之时，逢凛却拉过防盗门，隔着门缝丢下一句：
“我们谈谈吧。”
男人沉沉的声音传来。
犹如一道闷雷直击邬霜的天灵盖，她的头皮在顷刻间开始发麻发冷。很快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膝盖甚至也控制不住地颤了下。
万霜。
久违的名字。
时隔那么多年，“万霜”这个名字蓦地从陌生人的嘴里喊出，那段被抛之脑后又无法示人的狼狈过往，就这样被人剖开薄膜暴露在寂静的寒夜里。
“我应该没认错人吧？”
江尧察觉到她的反应也跟着顿了下：“你的眉眼长得实在太像你的母亲了。”
邬霜手里动作也停了下来，看着江尧的脸说不出话来。
“那天你在大会上发言，我瞧着你就有些眼熟。”江尧的语调拖得慢慢的，像是在讲陈年老故事，“实不相瞒，我从警校毕业后到吴兴支队报道，第一个接手的案子——就是你母亲谢微盈被杀一案。”
邬霜的眸光跟着闪了闪。
“那年我见过你，在吴兴和平街警局调查室，跟你沟通的是当时的副所长，我就隔着玻璃墙远远的看了你一眼。嗨，当时我就在想啊，这姑娘年纪瞧着不大，性子倒还是挺倔的啊。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居然一声不吭，也不哭不闹的。”
“后面我又听刘副所长说，你什么东西都不肯要，只要我们帮忙抓回凶手。”
邬霜右手放在膝盖，又捏紧了指尖，只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
江尧又道：“万境桂外逃将近两个月，我们都没能把人抓回来。后面听说你被送去了福利院；再后来福利院莫名起了场大火，消防破门而入，居民帮忙救火，混乱之下还丢了几个孩子。”
“所以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办公室里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扰得邬霜逐渐心烦意乱。她曾一度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记得“万霜”的存在。
江尧看着她，语气温柔，继续说道：“我们找了你很久，还登了寻人启事，包括居委会的卢红梅，这些年来都不曾放弃寻找你。”
邬霜听到卢红梅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只觉得鼻尖的酸涩感更为强烈。心情仿佛努力保持平静的水面，却被空中飘下的一根羽毛，似有似无地，轻挠了一下。
“卢阿姨……她现在，怎么样？”邬霜的气息很轻。
江尧没想到她还记得卢红梅，随后又解释：“前些年她升上了妇联主席……但在去年年底，已经与世长辞了。”
离世了，邬霜的眼眶开始湿润。
是会送她布鞋的卢阿姨，会帮她钉纽扣、补衣服的卢阿姨，会为了她不惜与家里产生争执的卢阿姨，是她灰暗童年里光芒般存在的人。
“卢红梅临走前都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她特别后悔当年没能把你留在家中，甚至将你走失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
“她这些年，很不好过。”
邬霜抿着唇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江尧也有种物是人非的无力感，翻开烟盒又咬了支在嘴里，点燃后又故作轻松道：“不过还好，你没长偏，甚至还做了警察！卢红梅在天有灵，想必也能卸下一口气了。”
邬霜将脑袋埋得更低了，悄悄抬手抹了抹眼泪，收拾好情绪才将头抬起。
“既然江队知晓我从前的身份，那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了。”她吸了口气又说道：“我还在查我妈的案子。”
江尧弹了弹烟灰，将目光放在她手上的档案袋：“不光是你，这件案子我也一直在查。”
邬霜知道他这句话所说不假。如若不是常年研究这个案件，他又怎能一眼便将她认出呢？
想必他也把当年的资料看了千万遍。
“我跑宜川这一趟，就是想查清你母亲的案子。”江尧的面上笼着一层薄雾，“你先看看你手头这份资料。”
邬霜又将资料拿了出来，竟然是万境桂的体检鉴定报告。
“万境桂的右手缺少小拇指，并且腕掌关节有严重损伤，经坚定这两处均是长达三十年的旧伤。也就是说，谢微盈被杀时，万境桂的右手就已经达到高度伤残。”
邬霜不死心地翻看着医院出示的鉴定报告，又听见江尧继续说道：“据万境桂自己交代，他的右手大概是在97年左右，因为在赌场欠债后，长时间拖欠，才被债主用小锤多次敲击造成。”
右手残疾，无法使力。无论多么暴力地下手，都无法造成整齐、锋利的刀伤。
这么说，谢微盈腹部的致命伤，是万境桂无法造成的。
邬霜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开始疯狂地回忆过往，妄想找出一些其他的证据来，以此证明万境桂的右手是有行动能力的。
奈何她与万境桂的接触和交集都屈指可数，她又怎么会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手指上呢？
“报告不会出错。”江尧又吸了口烟。
“现在我们合理怀疑，杀害谢微盈的凶手，或许另有其他人。”
邬霜就是不愿意相信：“不会的，不会的。我亲眼看见他从那个房间跑出来，而且两只手都沾满了血！他捧走的那堆钱银上面全都是血！……”
“当年的尸检报告呈现着：谢微盈除了腹部那两记刀伤外，四肢和后背也伴有少量淤青，后头颅骨有一处撞击伤，但是伤口不足以致死，也会伴有出血症状。”江尧给她分析道。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万境桂身上留下的血迹，可能就是头颅撞击所流出的血液。
邬霜不相信这些说法，一定是哪里出现了纰漏：“出租屋在二楼，我当时就站在楼梯下面，看见他跑出去之后，我立马就冲上了二楼！老式楼梯台阶虽然多，但也不过十七阶，我从上楼到进屋最多两分钟，这么短的间隙还会有谁……？”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屋内，并且杀死已撞晕的谢微盈呢？
江尧无法给她答复：“这就是还需要我们再查的地方。”
邬霜将注意力都放在那份体检坚定报告上。
她不信，不信自己坚定这么多年的事情，会隔了二十年出现其他认知偏差。
“江队，我能申请跟你一起查这个案子吗？”
江尧倒是笑了下：“你这些年在警队的规矩白学了？越是关系到自身的案件，就越需要主动避嫌。”
“我跟这件案子没关系！我会以邬霜的身份，公平公正地去处理。”
江尧将她手里的资料撤回：“别天真了，即使社会关系已经断了，你们的血缘关系也永远无法割舍。今晚呢，该说的与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讲清了。”
“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吧！”江尧的眼神很坚定。
“相信我们。”
-
翌日，邬霜特地调出了半天假期。
一来，江尧的话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散，她需要静下来好好地腾空脑子。二来，她又担心涣涣这几日的营养跟不上，有必要回家给她做顿正经的饭菜。
回家之前，邬霜先独自去了趟超市，打算买点烹制所需要的食材，顺便补补家里面的生活用品。
邬霜没有闲逛超市的习惯，拿购物推车的时候就开始在心里盘点必买物品，然后推着车直奔购物点速战速决。整个过程风风火火的，加上结账的时间都不超过二十分钟。
她给涣涣拿上两盒巧克力酸奶后，想着就只剩沐浴乳、洗发水之类的了，立即从生鲜食品区绕到了洗漱用品区。
这片区的货架又高又密，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品牌产品。中央音响里面放着首舒缓的英文歌，邬霜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她常用的品牌货架，索性将浴室里所置备的物品都补了件。
她将护发素放进小推车，准备转过身去收银处。身体方才侧转不过30度，她的余光瞥见了迎面而来的人。
男人烟灰色的高领毛衣上落满了白炽光晕，同色系大衣外套随意地搂在紧实的手臂里，面色凛然，目光自然地扫过货架。
邬霜赶在对方看过来前，赶紧背过身往反方向跑了，模样极近落荒而逃的状态。
结账付款后，她让隋蔷将涣涣送了过来，自己特地跑到离超市稍远的银杏树下等着。自行车停放点人来人往，这可让隋蔷一顿苦找。
“你缩这儿干嘛？”隋蔷没好气地将涣涣交到她手上，“她什么状态你不清楚吗？”
邬霜捏了捏后颈，才想这一茬来，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这边人多，涣涣说什么都不肯过来。我这一顿生拉硬拽的，活脱脱一人贩子！刚刚过路的人，看了都想报警！”
邬霜拉过涣涣的手：“你这就夸张了啊。”
隋蔷颇为无奈地给她翻了个白眼。
邬霜晃了晃食材，又问：“一块过去吧？”
隋蔷连退两步：“不必了！我想起办公室里面，好像还有盒速食饭没吃……”
“你没必要吧？”邬霜有些无奈了，“我昨晚特地打电话，向我妈取了经的啊，指定不会失败的！”
“……”隋蔷又退了两步，“后会有期。”
“别把孩子毒死了。”她又轻飘飘地丢了一句，生怕邬霜会拽她回去一样，赶紧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邬霜长长地叹了口气，涣涣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没听懂她们说什么。
“走，回家！”邬霜鼓足了干劲，“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
带着个小孩子爬六层楼并不容易，尤其是邬霜手里还提着两袋重物。
两人刚刚爬上三楼，就打算停下歇会气。还没歇多长时间，楼下又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深深浅浅的节奏，听上去似乎很耳熟。
邬霜大概猜出这人可能是谁，逢凛便踏上最后一道阶梯，身形款款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涣涣下意识拽紧她的衣角，顺势往她身后躲了躲。就只留下邬霜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异常尴尬地楞在了原处。
逢凛往她身后瞥了眼，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他的小臂就这样触到了她的肩。
邬霜敛下眉眼没动作，逢凛也垂下视线，瞥她一眼，然后微微屈腰拾起了地上的两袋。
“哎，我自己能行……”
她话还没说完，逢凛就拎着东西继续往楼上去了。
邬霜也没办法啊，与涣涣对视一眼，只能跟着他继续往上走。
六楼。
逢凛将她的东西搁在了她家门口，然后自顾自地拿出钥匙准备开自家门。
邬霜就干站在他身边，在防盗门弹出那一刻，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逢凛没搭话，拉开门，接着进屋。
邬霜看着他的动作暂时松了口气，也开始翻找钥匙。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再理她之时，逢凛却拉过防盗门，隔着门缝丢下一句：
“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