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扬和李容若、越关山坐在社团教室里，安静地一起写着作业。
如今他们三人选择文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倒也有不少共同语言。虽然越关山比另外两人的成绩好很多，但她们两人也不是笨蛋，并没有过多地麻烦越关山。
反倒是越关山碰到不会的数学题，还指望着伶玉扬帮他问问裴灵——不过裴灵回消息的时间随缘，有时候连越关山自己都忘了自己还问过某道题。
“宁安忱真不来了？这么小心眼？”伶玉扬觉得有些好笑，问越关山。
“这怎么能说小心眼呢，”越关山抬起头，“他要是真的坦坦荡荡反倒没什么，就怕他心里还难过呢。”他眯眸，表情有些玩味。
伶玉扬耸耸肩：“干嘛想那么多...咱们不还是朋友嘛。谈个恋爱而已，难道还要影响我的交际圈吗？”
越关山摇摇头，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这几天他也看得出来，这段感情让伶玉扬有些烦躁。
家庭原因，越关山从小就习得洞察人心的能力，因此他很明白是因为什么。
但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出口，得靠她自己想。
更何况，他不想管人闲事。
“然后呢然后呢？”李容若显然听八卦没听够，趁着三个人都在休息，连忙问，“慕阑就直接把柠檬片一口闷啦？”
“是啊，”玉扬点点头，一张冷脸也泛出点笑意，“挺傻的，是不是？”
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看他的确是傻。”一道有些闷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三个人看过去。
“宁安忱？！”李容若有些惊讶，看了伶玉扬一眼，”你咋来了，不是说...”
宁安忱径直拉开越关山旁边的座椅，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怎么，我才是正儿八经国象社的吧，某些非本社团成员都天天来蹭教室，我不能来？”
越关山似乎也有些意外，倒是伶玉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来他是打算当什么也没发生了。
宁安忱心里想的全是前两天越关山对他说的话：
“伶玉扬和那个男的显然不是一路人，我觉得你不用这么快就心灰意冷。”
他不知道越关山怎么突然好心肠地关心起他的感情生活了，至少这话的确戳中到他了。
越关山不是没事找事，他是真这么觉得，显然伶玉扬也是知道的，只是还没细想罢了。但这话当人面说出来自然讨嫌，对着宁安忱说说倒是正合他意。
“嗡——”伶玉扬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宁安忱不近视，眼尖地看到上面的“慕阑”两个字。
“哼，小白脸。”宁安忱暗自嘟囔，被越关山淡淡瞥了一眼。
玉扬自己也感觉尴尬，面上显出一分微愠，她接起电话，压低声音站起来朝着房间角落走了两步：
“...不是说不要白天的时候打我电话...嗯，会被没收的...”
越关山轻笑着，低下头接着写作业了。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玉扬背着书包向外走，手上拿着记单词的卡片本，边走边看。
慕阑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型瘦长挺拔。他自然地接过玉扬的书包。
“今天怎么样？”他问。
玉扬紧盯着手上的小本本，一时没听到他讲话。她把手中的卡片本塞到慕阑手上，表情有些焦躁：“你来提问我吧，明天英语课要听写呢。”
慕阑微微怔了一下，接过去，翻着看了看，然后轻蹙眉头：
“玉扬...但是这些单词，我不怎么认识。”
“没关系，你说中文就好。”
“发芽。”
“germinate.”
“本土的，固有的。”
玉扬愣了一下，思索半晌：“in...indigenous？对吗？”
慕阑摇摇头，玉扬明白他在表达“不知道”。
她只好凑上去自己看。
这么走了一路，慕阑想说什么，都没插上话。
显然伶玉扬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在班里面，和同学互相提问的时候，中英文混着提是很常见的，而且也更有助于记忆——因为有一些单词需要写作的时候用，需要掌握中译英的能力；而有一些没那么重要的，一般出现在阅读题里面的单词，看到了能想起来大致意思就行了——这种对于单词重要性的判断能力对于重点高中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刻进骨子里的，说白了就是，多做两套卷子就能感觉出来。
越关山宁安忱他们甚至可以不看课本，直接提问一些重点单词，而且一瞬间就能判断出她说的是对是错。
不过伶玉扬也知道迁怒于慕阑没什么道理，这本来也不是他的义务。
两个人就这么磕磕巴巴地走了回去。
玉扬临睡觉前，收到了慕阑的一条微信：
「其实今天，我的腿受伤了。你没发现吗？」
慕阑在表演课上帮忙搬东西，砸伤了腿。
虽然穿着长裤，但走路的时候还是有影响的。
「我没告诉你，是不想你为我担心。而且一见到你，我好像就不疼了。」
「但刚才回到家，我突然觉得，好疼。」
好疼。
慕阑在屏幕另一边，坐在狭小的餐桌前，桌子上草草放着几根碘伏棉签。裤腿卷起来，露出狰狞的伤口。
但他只是抱着手机，执拗地等着对方的回复。
伶玉扬看到了消息，瞬间心情复杂。
「早点睡觉，擦点碘伏，明天别来接我了，在家休息吧。」
她只好苍白无力地敲出这么一行字。
她想起白天的课间，裴子夜和她闲聊。
“人家都带你见过好兄弟了，你什么时候带他见见我们？不是听陈敏敏说是她表演班的小帅哥，又不是拿不出手，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伶玉扬苦笑。
倒真不是长得拿不出手，但...
她心情有些复杂，只好敷衍两句，然后暗自叹了口气。
一连四天，没再见到慕阑的人影。
玉扬此时才觉得自己也是那种信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的人，因为她忽然发现，才这么几天，她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她这几日上学都没拿手机，虽然没有刻意要冷战的意思，但的确和慕阑没怎么联系。
是不是我做的太过分了？伶玉扬默默在心中反思，但又没想明白自己哪儿有问题。
一直到回爸爸家里度过了一整个周末——已经察觉父母离婚真相的玉扬在这学期开始后并不是每周都回家，但鉴于她并没有摊牌，总是在出租屋呆着也很奇怪——她和慕阑的关系一直都这么不冷不热的。
周一，玉扬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
她朝着校门口张望，路灯下，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已经快习惯了，但还是有些失望。
她的脚步没有停顿，只略略看了一眼就走了。
走着走着，她又想，不会还在生气吧？她忍不住扭头看看，宽阔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和她一样背着书包的一中学生，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好笑，又扭回去。
真的不来了吗？她又扭过头，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这么小心眼？她忍不住又扭了一次，然后气急败坏地狠狠转回头。
这么小心眼！算了，不来就不来。
她径直走着，气鼓鼓地想着这些。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很熟悉。玉扬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发现一个坐在电瓶车后座的黑衣男人摘下头盔，露出熟悉的脸。这电动车骑的慢悠悠的，跟在玉扬身侧。不过放学时间，非机动车道上的电动车不少，所以玉扬没注意。
慕阑轻快地跳下车——看样子腿是没事了，走过去拍拍她的头：
“怎么一步三回头的？这么想我？”
玉扬既惊喜，又尴尬，于是压下喜色，故作生气道：
“神经，你爱来不来。”
慕阑自然地懒过她的肩膀：
“生气了？前几天我有点忙，不是故意不来的。”
玉扬沉默了。
“没生气，你别多想。”
她不是个记仇的人，更何况谈恋爱嘛，有点小摩擦很正常。
两个人就这么和好了。
之后的日子倒也没什么大差别。诚然，慕阑和她的共同语言很少，但他是个很真诚的人，和学校里的人给玉扬的感觉不一样。
在一中，她碰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但学生，尤其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也没什么别的攀比之心，成绩越好的人越有一股子傲气。并非故意的傲慢无礼，但骨子里透出的淡淡优越感是瞒不住人的。这也让玉扬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玉扬没意识到，她在慕阑面前，也是这样的。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一环扣一环的优越感，真正能跳出来的，能有几个人呢？
周天，难得的闲暇。慕阑骑着小电动，载着玉扬沿着人工河兜风。
“对了，”两个人停了一会，坐在树下喝可乐，慕阑道，“有件事，我觉得我得告诉你。虽然陈敏敏不太想让我说。”
敏敏怎么了？玉扬赶紧凑过脑袋，有些急切：
“什么事？我不知道吗？”
她们两个女生间的关系慕阑也是清楚的，几乎没有秘密，而慕阑和敏敏只是艺考班同学，关系只能说是熟人，更何况敏敏有意识地避嫌，和慕阑交流更少了。
按常理来说，敏敏身上不应当有什么事情是慕阑知道、玉扬不知道的。
但玉扬心下也有些愧疚，最近确实忙着谈恋爱，中午又一直呆在社团，和敏敏交流少了。
慕阑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前情提要一下，你或许不知道。初中那会，曲玟青追过她。当时我和曲玟青还是好哥们儿，其实我跟陈敏敏是那个时候就认识了，不过当时确实不熟。”
伶玉扬瞳孔放大。
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吗？
不过倒也不意外，美女嘛，肯定是追求者众多的。更何况慕阑和这俩人都认识的话，证明原本就是一个圈子，彼此认识也顺理成章。
“所以？他俩应该没谈过吧，敏敏的前男友我基本都知道，没听她提过这号人。”
“嗯，没谈过。陈敏敏聪明，老早就觉得曲玟青怪怪的，俩人暧昧了一段时间就没然后了。我们是在一个节目组认识的，点头之交而已，所以陈敏敏也不是特别清楚我们之间的恩怨，俩人现在虽然没啥联系了但是联系方式还都留着，偶尔点个赞。”
玉扬示意他接着说。
慕阑皱了皱眉，似乎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问题就在于，我其实很清楚两个人顶多算认识。但最近我听到传言，说陈敏敏明知道曲玟青有女朋友，还对他…你懂的，反正不大好听。”
“哈？！”玉扬挑眉，“胡说八道啊，他俩要真有什么我能不知道？我从她嘴里都没听说过这男的。”
“我知道，我知道，”慕阑赶紧摸摸玉扬的头以示安抚，“我知道这纯纯胡扯，所以也没信这些瞎话。搞笑，陈敏敏眼高于顶，能看上曲玟青？”
玉扬严肃地点头同意：“…就是不知道月舒咋想的，看上这种小人。”
曲玟青背刺朋友，是不值得深交的人。虽然玉扬不想干涉朋友的感情问题，但她夹在中间确实有点痛苦，最近一段时间，她和月舒往来少了很多，这也让她一度有些难受。
慕阑的脸色却有一瞬间不大自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耸耸肩道：“现在流言还没传到你们学校。但我估计是迟早的，陈敏敏看你谈恋爱谈得开心，便没告诉你，不过我提前告诉你，也是让你留个心眼儿，反正你也知道了这纯属造谣。”
伶玉扬陷入沉思。这种事她总不能主动声张给人打预防针，别到时候学校里本来没人知道，被她一说都知道了，反而适得其反。但是放任不管，又怕学校里有些好事的人中伤到敏敏。
虽然敏敏本人可能不在乎，但作为朋友，她不能当不知道。更何况万一被学校里的人知道了月舒是曲玟青女朋友，说不定会传的更难听；
虽然敏敏和月舒目前应该是不认识，但万一因此结了仇，玉扬的处境只会更尴尬。
慕阑看着眼前陷入思考的女孩，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伸出胳膊揽住对方的肩膀，柔声道：
“我会找找是谁在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想了。一中的好学生多，说不定没人在意这种谣言呢，你别提前担心了。”
“嗯。”玉扬的回应闷闷的。但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好学生也是人，他们确实更重视学习，但也不代表没有任何娱乐，没有人类天然的八卦欲。
人性如此，情感类的谣言是最难辟谣的，伶玉扬自己也经历过。因为一旦一件似真似假的八卦在人的脑海中留下了印象，随着无数人的传播，这印象会越来越深。日后哪怕当事人出来辟谣，这种印象也是很难瞬间被磨灭的。
如今他们三人选择文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倒也有不少共同语言。虽然越关山比另外两人的成绩好很多，但她们两人也不是笨蛋，并没有过多地麻烦越关山。
反倒是越关山碰到不会的数学题，还指望着伶玉扬帮他问问裴灵——不过裴灵回消息的时间随缘，有时候连越关山自己都忘了自己还问过某道题。
“宁安忱真不来了？这么小心眼？”伶玉扬觉得有些好笑，问越关山。
“这怎么能说小心眼呢，”越关山抬起头，“他要是真的坦坦荡荡反倒没什么，就怕他心里还难过呢。”他眯眸，表情有些玩味。
伶玉扬耸耸肩：“干嘛想那么多...咱们不还是朋友嘛。谈个恋爱而已，难道还要影响我的交际圈吗？”
越关山摇摇头，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这几天他也看得出来，这段感情让伶玉扬有些烦躁。
家庭原因，越关山从小就习得洞察人心的能力，因此他很明白是因为什么。
但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出口，得靠她自己想。
更何况，他不想管人闲事。
“然后呢然后呢？”李容若显然听八卦没听够，趁着三个人都在休息，连忙问，“慕阑就直接把柠檬片一口闷啦？”
“是啊，”玉扬点点头，一张冷脸也泛出点笑意，“挺傻的，是不是？”
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看他的确是傻。”一道有些闷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三个人看过去。
“宁安忱？！”李容若有些惊讶，看了伶玉扬一眼，”你咋来了，不是说...”
宁安忱径直拉开越关山旁边的座椅，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怎么，我才是正儿八经国象社的吧，某些非本社团成员都天天来蹭教室，我不能来？”
越关山似乎也有些意外，倒是伶玉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来他是打算当什么也没发生了。
宁安忱心里想的全是前两天越关山对他说的话：
“伶玉扬和那个男的显然不是一路人，我觉得你不用这么快就心灰意冷。”
他不知道越关山怎么突然好心肠地关心起他的感情生活了，至少这话的确戳中到他了。
越关山不是没事找事，他是真这么觉得，显然伶玉扬也是知道的，只是还没细想罢了。但这话当人面说出来自然讨嫌，对着宁安忱说说倒是正合他意。
“嗡——”伶玉扬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宁安忱不近视，眼尖地看到上面的“慕阑”两个字。
“哼，小白脸。”宁安忱暗自嘟囔，被越关山淡淡瞥了一眼。
玉扬自己也感觉尴尬，面上显出一分微愠，她接起电话，压低声音站起来朝着房间角落走了两步：
“...不是说不要白天的时候打我电话...嗯，会被没收的...”
越关山轻笑着，低下头接着写作业了。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玉扬背着书包向外走，手上拿着记单词的卡片本，边走边看。
慕阑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型瘦长挺拔。他自然地接过玉扬的书包。
“今天怎么样？”他问。
玉扬紧盯着手上的小本本，一时没听到他讲话。她把手中的卡片本塞到慕阑手上，表情有些焦躁：“你来提问我吧，明天英语课要听写呢。”
慕阑微微怔了一下，接过去，翻着看了看，然后轻蹙眉头：
“玉扬...但是这些单词，我不怎么认识。”
“没关系，你说中文就好。”
“发芽。”
“germinate.”
“本土的，固有的。”
玉扬愣了一下，思索半晌：“in...indigenous？对吗？”
慕阑摇摇头，玉扬明白他在表达“不知道”。
她只好凑上去自己看。
这么走了一路，慕阑想说什么，都没插上话。
显然伶玉扬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在班里面，和同学互相提问的时候，中英文混着提是很常见的，而且也更有助于记忆——因为有一些单词需要写作的时候用，需要掌握中译英的能力；而有一些没那么重要的，一般出现在阅读题里面的单词，看到了能想起来大致意思就行了——这种对于单词重要性的判断能力对于重点高中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刻进骨子里的，说白了就是，多做两套卷子就能感觉出来。
越关山宁安忱他们甚至可以不看课本，直接提问一些重点单词，而且一瞬间就能判断出她说的是对是错。
不过伶玉扬也知道迁怒于慕阑没什么道理，这本来也不是他的义务。
两个人就这么磕磕巴巴地走了回去。
玉扬临睡觉前，收到了慕阑的一条微信：
「其实今天，我的腿受伤了。你没发现吗？」
慕阑在表演课上帮忙搬东西，砸伤了腿。
虽然穿着长裤，但走路的时候还是有影响的。
「我没告诉你，是不想你为我担心。而且一见到你，我好像就不疼了。」
「但刚才回到家，我突然觉得，好疼。」
好疼。
慕阑在屏幕另一边，坐在狭小的餐桌前，桌子上草草放着几根碘伏棉签。裤腿卷起来，露出狰狞的伤口。
但他只是抱着手机，执拗地等着对方的回复。
伶玉扬看到了消息，瞬间心情复杂。
「早点睡觉，擦点碘伏，明天别来接我了，在家休息吧。」
她只好苍白无力地敲出这么一行字。
她想起白天的课间，裴子夜和她闲聊。
“人家都带你见过好兄弟了，你什么时候带他见见我们？不是听陈敏敏说是她表演班的小帅哥，又不是拿不出手，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伶玉扬苦笑。
倒真不是长得拿不出手，但...
她心情有些复杂，只好敷衍两句，然后暗自叹了口气。
一连四天，没再见到慕阑的人影。
玉扬此时才觉得自己也是那种信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的人，因为她忽然发现，才这么几天，她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她这几日上学都没拿手机，虽然没有刻意要冷战的意思，但的确和慕阑没怎么联系。
是不是我做的太过分了？伶玉扬默默在心中反思，但又没想明白自己哪儿有问题。
一直到回爸爸家里度过了一整个周末——已经察觉父母离婚真相的玉扬在这学期开始后并不是每周都回家，但鉴于她并没有摊牌，总是在出租屋呆着也很奇怪——她和慕阑的关系一直都这么不冷不热的。
周一，玉扬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
她朝着校门口张望，路灯下，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已经快习惯了，但还是有些失望。
她的脚步没有停顿，只略略看了一眼就走了。
走着走着，她又想，不会还在生气吧？她忍不住扭头看看，宽阔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和她一样背着书包的一中学生，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好笑，又扭回去。
真的不来了吗？她又扭过头，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这么小心眼？她忍不住又扭了一次，然后气急败坏地狠狠转回头。
这么小心眼！算了，不来就不来。
她径直走着，气鼓鼓地想着这些。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很熟悉。玉扬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发现一个坐在电瓶车后座的黑衣男人摘下头盔，露出熟悉的脸。这电动车骑的慢悠悠的，跟在玉扬身侧。不过放学时间，非机动车道上的电动车不少，所以玉扬没注意。
慕阑轻快地跳下车——看样子腿是没事了，走过去拍拍她的头：
“怎么一步三回头的？这么想我？”
玉扬既惊喜，又尴尬，于是压下喜色，故作生气道：
“神经，你爱来不来。”
慕阑自然地懒过她的肩膀：
“生气了？前几天我有点忙，不是故意不来的。”
玉扬沉默了。
“没生气，你别多想。”
她不是个记仇的人，更何况谈恋爱嘛，有点小摩擦很正常。
两个人就这么和好了。
之后的日子倒也没什么大差别。诚然，慕阑和她的共同语言很少，但他是个很真诚的人，和学校里的人给玉扬的感觉不一样。
在一中，她碰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但学生，尤其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也没什么别的攀比之心，成绩越好的人越有一股子傲气。并非故意的傲慢无礼，但骨子里透出的淡淡优越感是瞒不住人的。这也让玉扬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玉扬没意识到，她在慕阑面前，也是这样的。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一环扣一环的优越感，真正能跳出来的，能有几个人呢？
周天，难得的闲暇。慕阑骑着小电动，载着玉扬沿着人工河兜风。
“对了，”两个人停了一会，坐在树下喝可乐，慕阑道，“有件事，我觉得我得告诉你。虽然陈敏敏不太想让我说。”
敏敏怎么了？玉扬赶紧凑过脑袋，有些急切：
“什么事？我不知道吗？”
她们两个女生间的关系慕阑也是清楚的，几乎没有秘密，而慕阑和敏敏只是艺考班同学，关系只能说是熟人，更何况敏敏有意识地避嫌，和慕阑交流更少了。
按常理来说，敏敏身上不应当有什么事情是慕阑知道、玉扬不知道的。
但玉扬心下也有些愧疚，最近确实忙着谈恋爱，中午又一直呆在社团，和敏敏交流少了。
慕阑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前情提要一下，你或许不知道。初中那会，曲玟青追过她。当时我和曲玟青还是好哥们儿，其实我跟陈敏敏是那个时候就认识了，不过当时确实不熟。”
伶玉扬瞳孔放大。
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吗？
不过倒也不意外，美女嘛，肯定是追求者众多的。更何况慕阑和这俩人都认识的话，证明原本就是一个圈子，彼此认识也顺理成章。
“所以？他俩应该没谈过吧，敏敏的前男友我基本都知道，没听她提过这号人。”
“嗯，没谈过。陈敏敏聪明，老早就觉得曲玟青怪怪的，俩人暧昧了一段时间就没然后了。我们是在一个节目组认识的，点头之交而已，所以陈敏敏也不是特别清楚我们之间的恩怨，俩人现在虽然没啥联系了但是联系方式还都留着，偶尔点个赞。”
玉扬示意他接着说。
慕阑皱了皱眉，似乎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问题就在于，我其实很清楚两个人顶多算认识。但最近我听到传言，说陈敏敏明知道曲玟青有女朋友，还对他…你懂的，反正不大好听。”
“哈？！”玉扬挑眉，“胡说八道啊，他俩要真有什么我能不知道？我从她嘴里都没听说过这男的。”
“我知道，我知道，”慕阑赶紧摸摸玉扬的头以示安抚，“我知道这纯纯胡扯，所以也没信这些瞎话。搞笑，陈敏敏眼高于顶，能看上曲玟青？”
玉扬严肃地点头同意：“…就是不知道月舒咋想的，看上这种小人。”
曲玟青背刺朋友，是不值得深交的人。虽然玉扬不想干涉朋友的感情问题，但她夹在中间确实有点痛苦，最近一段时间，她和月舒往来少了很多，这也让她一度有些难受。
慕阑的脸色却有一瞬间不大自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耸耸肩道：“现在流言还没传到你们学校。但我估计是迟早的，陈敏敏看你谈恋爱谈得开心，便没告诉你，不过我提前告诉你，也是让你留个心眼儿，反正你也知道了这纯属造谣。”
伶玉扬陷入沉思。这种事她总不能主动声张给人打预防针，别到时候学校里本来没人知道，被她一说都知道了，反而适得其反。但是放任不管，又怕学校里有些好事的人中伤到敏敏。
虽然敏敏本人可能不在乎，但作为朋友，她不能当不知道。更何况万一被学校里的人知道了月舒是曲玟青女朋友，说不定会传的更难听；
虽然敏敏和月舒目前应该是不认识，但万一因此结了仇，玉扬的处境只会更尴尬。
慕阑看着眼前陷入思考的女孩，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伸出胳膊揽住对方的肩膀，柔声道：
“我会找找是谁在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想了。一中的好学生多，说不定没人在意这种谣言呢，你别提前担心了。”
“嗯。”玉扬的回应闷闷的。但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好学生也是人，他们确实更重视学习，但也不代表没有任何娱乐，没有人类天然的八卦欲。
人性如此，情感类的谣言是最难辟谣的，伶玉扬自己也经历过。因为一旦一件似真似假的八卦在人的脑海中留下了印象，随着无数人的传播，这印象会越来越深。日后哪怕当事人出来辟谣，这种印象也是很难瞬间被磨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