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阑最终没有多说，只是安慰了玉扬几句。
他的态度让玉扬略微不爽，似乎感觉到了对面的敷衍。
或许是在忙吧？玉扬这样认为。
可惜，这件事情不如玉扬所想：传播度不会太高。
既然涉及到了江亦和陈敏敏，这事就小不了了，再加上两人初中也是一中的，高中里熟人校友多的很，再随便被不知道什么人搅和一番，热度自然就起来了。
不过玉扬也没料错，因为内容太过低俗的缘故，很多截图传播不出去，最多就是在微信上发发，或者私底下口口相传，没闹到更大的社交平台上，也便没惊动外校和老师。
伶玉扬固然担心，但也不愿为此事太耗精力，毕竟这帖子来的恶心又无聊，纯属浪费时间。打听了一圈无果后，除了嘱咐周围朋友千万别再传播帖子内容以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反观陈敏敏，那可是心更大了。玉扬都急了几日了，一与她通气，才知道这姑奶奶压根不知道这事，游戏打得昏天黑地，简直离谱。
准确来说，陈敏敏不是完全不知道这帖子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还牵扯到了自己。
伶玉扬原本想瞒着裴子夜，当时看完电影匆匆离去同样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但事情发展到后来，裴子夜知道是很自然的。
玉扬已经放弃追究这件事了，但显然裴子夜还没放弃，他问玉扬：
“你的空间里能不能直接看到这条说说？”
玉扬摇摇头：“不能，但是我不怎么用空间，加的好友也很少，没什么参考价值。”
她知道，裴子夜应该是想通过说说发送人是“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来缩小怀疑范围。
如果有几个圈子重合度不高的人，都刷到这条说说来自“朋友”，他们便可以对一对自己的列表，看看有多少重合。
她张口想劝劝裴子夜，这方法理论成立，但其实很难实施。最终，她还是没说出口。
罢了，说了也没用。
裴子夜对陈敏敏的情愫，她看得出来，于情于理，都不该干涉他的选择。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玉扬总觉得心里不大安定。
周六下午，她和慕阑坐在咖啡厅，一边死死咬着吸管，一边盯着一道数学题大脑发懵。
其实她跑神了，完全没在看题。
慕阑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两个人各怀心事，凑在一起倒是难得的安静。
离开之前，慕阑忽然开口道：
“玉扬，我可能要回家了。”
伶玉扬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怎么样，一直是自己在外面住，也没多想，随口答：“回就回呗，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慕阑叹气，“回家之后，我就没那么多自由了。可能没办法经常来找你，甚至没办法及时回你消息。”
玉扬皱眉，冷笑：“这叫什么话？你是回家，又不是进监狱。”
“其实也差不多。”慕阑苦笑。
“那你干嘛回去？维持现状，不好吗？”
“我…”他的眼神似乎很复杂，复杂到伶玉扬读不懂，也不想读懂，“我不想再这么混下去了，玉扬，你没感觉到吗？其实我们的起点并没有什么差距，可现在的差距已经是你我都无法忍受的了，即便我勉强欺骗自己，维持现状，可你很快就会离开我的。我已经退了舞团那边，也和博哥小丁他们说过了。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但…我是真的想和你有未来。”
伶玉扬嘴角一抽，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表情：
“你省省吧，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不是什么丢人事儿，干嘛说的好像自己很深情伟大、为了我牺牲奉献甘赴虎穴龙潭一样。没有我，你一样会这么选，这事关你的未来，往我身上推什么？”
慕阑错愕了一秒，旋即坚定地摇头：
“我不是为了感动自己或者感动你才这样说的，我也不会凭这段关系绑架你。玉扬，我不会阻止你走向比我更合适的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选择是我自己做的，但这段关系点醒了我，这并不冲突。我不会奢求你等我，我只求…别彻底忘了我。”
“你…你这话，是要和我分手，对吗？”玉扬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只是字面意思，不要多想。”慕阑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对方甩开。
其实他想说的是——
能不能等我？
等我变得能与你并肩同行。
可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更何况，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等自己？
那么以后，再努力让她看到自己吧。
“行，那你回去蹲你的局子吧！”
伶玉扬气哄哄地离开了。
等车的时候，风吹到脸上，她猛地发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脸上的眼泪。
真奇怪，自己也没有很伤心，怎么会哭了呢？
可如果不伤心，心口钝钝的疼是哪来的？
真奇怪…
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玉扬打车回了爸爸那里，没回出租屋，像是在逃离某种寂静。
虽然慕阑说他没打算分手，但玉扬还是把社交软件上的合照全删了，赌气般和所有朋友发消息：
「分手了。」
朋友们安慰的话语排山倒海般袭来，玉扬看着却很木然。
为什么要安慰我呢？难道默认我分手了就会很伤心吗？
只有陈敏敏的消息让她停留了一会。
「慕阑好像退课了，班里同学和他发消息他都没回，难道他也和你玩人间蒸发？」
「…他人间蒸发前通知了我一声，算吗？」
「？」
要说最精神抖擞的，那必然是宁安忱，一下子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又活泛起来了。
“嗨，我原本就看这小白脸不顺眼，你可真是料事如神，他俩也没谈多久嘛！”宁安忱欢欣鼓舞地围着越关山绕圈圈。
“…我劝你收敛点，”越关山看着书，头也没抬一下，“你猜要是伶玉扬看见你这副得瑟样，是会大为感动还是觉得你有毛病？”
另一边。玉扬回到家也没如愿看到热闹的景象，梁阿姨带着弟弟回娘家探亲了，只留下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此时她心中对过去的事情倒也不像刚知道那会那么介怀了。
大人的事情，单论对错又如何说的清楚。
那时候她还小，又不知情，绕来绕去说到最后，父母就是不想让她掺合才没告诉她，也是为了保护她。她想那么多，除了耽误时间浪费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玉扬和伶父都不会做饭，外卖凑合了两顿后，周日晚上，伶父带着玉扬去他的商业聚餐蹭饭。
父女俩偶尔会一同出现，伶父的朋友们对她并不陌生。大女儿毕竟十几岁了，是可以带出来见人的年纪，说是商业聚餐，倒也不是为了谈什么正事，带点家属很正常。
偶尔玉扬也会被带去参加正式一些的应酬，但她不会进入包间，只是在外面给她安排个单独座位，负责吃饱喝足就行了。
人不少，玉扬没有东看西看，安静地在等候区喝茶，见到生人打个招呼。
一个约莫年过五十的伯伯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抬眼，紧紧盯着那人，没发觉自己的目光已经十分不礼貌。
索性大家都在交谈，没人注意到她一个小女孩。
伶父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狐疑道：
“怎么了？”
“那个伯伯是谁？以前没见过，长得还挺帅呢。”玉扬淡淡地收回目光，好似寻常八卦一般。
伶父坐下，回道：“哦，那是慕总。我和他也不怎么认识，你确实没见过。”
长的神似就算了，居然还一个姓氏？玉扬眉头紧锁，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是慕阑的爸爸？还是亲戚？
她注意到慕总身边跟着一个大男孩，像是比她大几岁的样子，但是她没听说慕阑有什么哥哥，只知道他有一个姐姐。
“他旁边的是他儿子？”玉扬装作好奇。
“不清楚，”伶父摇头，“确实听说他有个儿子，还是他老婆打了好几次胎才得来的。不过那会儿他还在体制内，户口就上到了他弟弟那儿，好像后面他儿子就跟着他弟弟在G省生活了，前两年才有人说他儿子回来了。但我听说他父子关系不咋样啊，他儿子三天两头离家出走，这看着不像关系不好啊？”
一连串信息砸的玉扬发懵，她面上不显，心里却盘算个不停。
慕阑以前在G省，她是知道的，而且年限不短，连那边外人学起来很难的方言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慕阑妈妈打过很多次胎，才生下他，证明家里重男轻女一定很严重，但他是那个“男”，一般来说和家里不至于关系处那么糟糕，变得软弱无能倒是更有可能一些。
“可是孩子不是天然就跟妈妈亲近吗？即便和爸爸关系不好，就直接离家出走了吗？这也太任性了吧？他妈妈毕竟为了他做了那么大牺牲。”这话说的十分道德绑架，但伶玉扬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怎么对人家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伶父的口气不见责怪，但他了解自己女儿，似乎不是个热心肠。
“嗨，这不…八卦一下嘛。”玉扬硬着头皮讪讪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伶父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但你别看慕总人模狗样的，他打老婆孩子的事儿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不过听说他不打女儿。但他女儿都工作了，听说和家里也不怎么联系。”
到了这一步，玉扬反倒是不那么震惊了。她清楚，慕阑的父母一定是有什么他难以忍受的恶习，他才会宁愿飘在外面过苦日子，也不想和家里有过多牵扯。
“不过可能也是恶人有恶报吧，”伶父眼睛一眯，“私德呢，不怎么样，生意倒做得不小。不过最近，你看，生意出了点问题，不还是得出来走动吗？之前眼高于顶……”
“慕家是做什么的？”
“房地产。”
“他白手起家做的？”
伶父刚想说什么，便被一个朋友叫走了。
玉扬觉得自己问题确实有点太多了，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好奇。
她看到慕总身边的男生向外走，不知道是出去干什么，连忙也站起来跟了出去。现在搞清楚这个男生的身份很重要——慕总到底是不是慕阑的父亲？还是只是亲戚？如果是慕阑爸爸没错，那这个男生又是谁？为什么慕总出来走动，会带上他而不是带着慕阑？
男生出去接电话，玉扬不至于要去听人墙角，便乖乖地蹲守在包间门口。
作为场上唯二的小辈，男生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但看她似乎只是单纯来吃饭的，便没有过多关注。
“等一下。”玉扬鼓起勇气叫住了准备回到包间的男生，后者回过头来，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谁？是慕总的儿子吗？”玉扬知道这么问很奇怪，但她认为他们两个是同辈人，说话不必那么迂回。
男生虽然面上很疑惑，但还是彬彬有礼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慕子昭，是慕总的亲戚，不是他儿子。请问你有什么事？”
近距离接触，她抬起头来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眉眼温柔含笑，是相当清淡的长相，亲切感十足，和慕阑、慕总那种浓丽而有距离感的样貌完全不像。
身高比慕阑高，虽然体型偏瘦，但明显有锻炼的痕迹。体态很好，不过和慕阑那种练跳舞练出来的好有些不一样。
看慕子昭不像十分内向腼腆的性格，玉扬不禁大着胆子问：
“那你认识慕阑吗？”
慕子昭点点头：“当然，我是他哥。”
“亲的？”
慕子昭失笑，摇了摇头：“不是，算远房堂哥吧。”
虽然玉扬问了个蠢问题，他依然没变表情，做足了风度。
“那你上大学了吗？”
“嗯，大二。”
玉扬垂眸，心里的问题一大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是慕阑的朋友？”慕子昭好奇。
一句“谁和他是朋友”终究是没说出口，她强装镇定道：
“算是吧。”
虽然慕子昭年纪也不大，但好歹是个成年人，不是高中生了，玉扬的故作姿态他一眼就能看穿，但他没有拆穿。
“可为什么…”玉扬忽然抬头，看向他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审视，“如果你只是一个远房亲戚，慕总为什么放着自己亲儿子不带出来给大家见见，要带你呢？”
她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二人素不相识，这怎么听都像是家族纠纷，她掺和什么。
慕子昭并未恼怒，也没有转身离开，只是笑答：
“你觉得呢？”
是啊，她觉得呢？
慕阑三天两头离家出走，也没怎么好好上学，做派十足叛逆，和街头混混称兄道弟。如果她是慕总，也不愿意带这样的儿子出来…丢人现眼。
虽然她第一天认识慕子昭，但显然他是个情绪稳定且礼数周全的人，即便不知道他成绩如何、上的什么大学，看上去也比慕阑强多了。
玉扬看着他，苦笑一声，没再说话。
他的态度让玉扬略微不爽，似乎感觉到了对面的敷衍。
或许是在忙吧？玉扬这样认为。
可惜，这件事情不如玉扬所想：传播度不会太高。
既然涉及到了江亦和陈敏敏，这事就小不了了，再加上两人初中也是一中的，高中里熟人校友多的很，再随便被不知道什么人搅和一番，热度自然就起来了。
不过玉扬也没料错，因为内容太过低俗的缘故，很多截图传播不出去，最多就是在微信上发发，或者私底下口口相传，没闹到更大的社交平台上，也便没惊动外校和老师。
伶玉扬固然担心，但也不愿为此事太耗精力，毕竟这帖子来的恶心又无聊，纯属浪费时间。打听了一圈无果后，除了嘱咐周围朋友千万别再传播帖子内容以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反观陈敏敏，那可是心更大了。玉扬都急了几日了，一与她通气，才知道这姑奶奶压根不知道这事，游戏打得昏天黑地，简直离谱。
准确来说，陈敏敏不是完全不知道这帖子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还牵扯到了自己。
伶玉扬原本想瞒着裴子夜，当时看完电影匆匆离去同样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但事情发展到后来，裴子夜知道是很自然的。
玉扬已经放弃追究这件事了，但显然裴子夜还没放弃，他问玉扬：
“你的空间里能不能直接看到这条说说？”
玉扬摇摇头：“不能，但是我不怎么用空间，加的好友也很少，没什么参考价值。”
她知道，裴子夜应该是想通过说说发送人是“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来缩小怀疑范围。
如果有几个圈子重合度不高的人，都刷到这条说说来自“朋友”，他们便可以对一对自己的列表，看看有多少重合。
她张口想劝劝裴子夜，这方法理论成立，但其实很难实施。最终，她还是没说出口。
罢了，说了也没用。
裴子夜对陈敏敏的情愫，她看得出来，于情于理，都不该干涉他的选择。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玉扬总觉得心里不大安定。
周六下午，她和慕阑坐在咖啡厅，一边死死咬着吸管，一边盯着一道数学题大脑发懵。
其实她跑神了，完全没在看题。
慕阑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两个人各怀心事，凑在一起倒是难得的安静。
离开之前，慕阑忽然开口道：
“玉扬，我可能要回家了。”
伶玉扬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怎么样，一直是自己在外面住，也没多想，随口答：“回就回呗，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慕阑叹气，“回家之后，我就没那么多自由了。可能没办法经常来找你，甚至没办法及时回你消息。”
玉扬皱眉，冷笑：“这叫什么话？你是回家，又不是进监狱。”
“其实也差不多。”慕阑苦笑。
“那你干嘛回去？维持现状，不好吗？”
“我…”他的眼神似乎很复杂，复杂到伶玉扬读不懂，也不想读懂，“我不想再这么混下去了，玉扬，你没感觉到吗？其实我们的起点并没有什么差距，可现在的差距已经是你我都无法忍受的了，即便我勉强欺骗自己，维持现状，可你很快就会离开我的。我已经退了舞团那边，也和博哥小丁他们说过了。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但…我是真的想和你有未来。”
伶玉扬嘴角一抽，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表情：
“你省省吧，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不是什么丢人事儿，干嘛说的好像自己很深情伟大、为了我牺牲奉献甘赴虎穴龙潭一样。没有我，你一样会这么选，这事关你的未来，往我身上推什么？”
慕阑错愕了一秒，旋即坚定地摇头：
“我不是为了感动自己或者感动你才这样说的，我也不会凭这段关系绑架你。玉扬，我不会阻止你走向比我更合适的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选择是我自己做的，但这段关系点醒了我，这并不冲突。我不会奢求你等我，我只求…别彻底忘了我。”
“你…你这话，是要和我分手，对吗？”玉扬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只是字面意思，不要多想。”慕阑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对方甩开。
其实他想说的是——
能不能等我？
等我变得能与你并肩同行。
可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更何况，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等自己？
那么以后，再努力让她看到自己吧。
“行，那你回去蹲你的局子吧！”
伶玉扬气哄哄地离开了。
等车的时候，风吹到脸上，她猛地发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脸上的眼泪。
真奇怪，自己也没有很伤心，怎么会哭了呢？
可如果不伤心，心口钝钝的疼是哪来的？
真奇怪…
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玉扬打车回了爸爸那里，没回出租屋，像是在逃离某种寂静。
虽然慕阑说他没打算分手，但玉扬还是把社交软件上的合照全删了，赌气般和所有朋友发消息：
「分手了。」
朋友们安慰的话语排山倒海般袭来，玉扬看着却很木然。
为什么要安慰我呢？难道默认我分手了就会很伤心吗？
只有陈敏敏的消息让她停留了一会。
「慕阑好像退课了，班里同学和他发消息他都没回，难道他也和你玩人间蒸发？」
「…他人间蒸发前通知了我一声，算吗？」
「？」
要说最精神抖擞的，那必然是宁安忱，一下子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又活泛起来了。
“嗨，我原本就看这小白脸不顺眼，你可真是料事如神，他俩也没谈多久嘛！”宁安忱欢欣鼓舞地围着越关山绕圈圈。
“…我劝你收敛点，”越关山看着书，头也没抬一下，“你猜要是伶玉扬看见你这副得瑟样，是会大为感动还是觉得你有毛病？”
另一边。玉扬回到家也没如愿看到热闹的景象，梁阿姨带着弟弟回娘家探亲了，只留下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此时她心中对过去的事情倒也不像刚知道那会那么介怀了。
大人的事情，单论对错又如何说的清楚。
那时候她还小，又不知情，绕来绕去说到最后，父母就是不想让她掺合才没告诉她，也是为了保护她。她想那么多，除了耽误时间浪费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玉扬和伶父都不会做饭，外卖凑合了两顿后，周日晚上，伶父带着玉扬去他的商业聚餐蹭饭。
父女俩偶尔会一同出现，伶父的朋友们对她并不陌生。大女儿毕竟十几岁了，是可以带出来见人的年纪，说是商业聚餐，倒也不是为了谈什么正事，带点家属很正常。
偶尔玉扬也会被带去参加正式一些的应酬，但她不会进入包间，只是在外面给她安排个单独座位，负责吃饱喝足就行了。
人不少，玉扬没有东看西看，安静地在等候区喝茶，见到生人打个招呼。
一个约莫年过五十的伯伯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抬眼，紧紧盯着那人，没发觉自己的目光已经十分不礼貌。
索性大家都在交谈，没人注意到她一个小女孩。
伶父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狐疑道：
“怎么了？”
“那个伯伯是谁？以前没见过，长得还挺帅呢。”玉扬淡淡地收回目光，好似寻常八卦一般。
伶父坐下，回道：“哦，那是慕总。我和他也不怎么认识，你确实没见过。”
长的神似就算了，居然还一个姓氏？玉扬眉头紧锁，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是慕阑的爸爸？还是亲戚？
她注意到慕总身边跟着一个大男孩，像是比她大几岁的样子，但是她没听说慕阑有什么哥哥，只知道他有一个姐姐。
“他旁边的是他儿子？”玉扬装作好奇。
“不清楚，”伶父摇头，“确实听说他有个儿子，还是他老婆打了好几次胎才得来的。不过那会儿他还在体制内，户口就上到了他弟弟那儿，好像后面他儿子就跟着他弟弟在G省生活了，前两年才有人说他儿子回来了。但我听说他父子关系不咋样啊，他儿子三天两头离家出走，这看着不像关系不好啊？”
一连串信息砸的玉扬发懵，她面上不显，心里却盘算个不停。
慕阑以前在G省，她是知道的，而且年限不短，连那边外人学起来很难的方言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慕阑妈妈打过很多次胎，才生下他，证明家里重男轻女一定很严重，但他是那个“男”，一般来说和家里不至于关系处那么糟糕，变得软弱无能倒是更有可能一些。
“可是孩子不是天然就跟妈妈亲近吗？即便和爸爸关系不好，就直接离家出走了吗？这也太任性了吧？他妈妈毕竟为了他做了那么大牺牲。”这话说的十分道德绑架，但伶玉扬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怎么对人家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伶父的口气不见责怪，但他了解自己女儿，似乎不是个热心肠。
“嗨，这不…八卦一下嘛。”玉扬硬着头皮讪讪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伶父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但你别看慕总人模狗样的，他打老婆孩子的事儿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不过听说他不打女儿。但他女儿都工作了，听说和家里也不怎么联系。”
到了这一步，玉扬反倒是不那么震惊了。她清楚，慕阑的父母一定是有什么他难以忍受的恶习，他才会宁愿飘在外面过苦日子，也不想和家里有过多牵扯。
“不过可能也是恶人有恶报吧，”伶父眼睛一眯，“私德呢，不怎么样，生意倒做得不小。不过最近，你看，生意出了点问题，不还是得出来走动吗？之前眼高于顶……”
“慕家是做什么的？”
“房地产。”
“他白手起家做的？”
伶父刚想说什么，便被一个朋友叫走了。
玉扬觉得自己问题确实有点太多了，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好奇。
她看到慕总身边的男生向外走，不知道是出去干什么，连忙也站起来跟了出去。现在搞清楚这个男生的身份很重要——慕总到底是不是慕阑的父亲？还是只是亲戚？如果是慕阑爸爸没错，那这个男生又是谁？为什么慕总出来走动，会带上他而不是带着慕阑？
男生出去接电话，玉扬不至于要去听人墙角，便乖乖地蹲守在包间门口。
作为场上唯二的小辈，男生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但看她似乎只是单纯来吃饭的，便没有过多关注。
“等一下。”玉扬鼓起勇气叫住了准备回到包间的男生，后者回过头来，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谁？是慕总的儿子吗？”玉扬知道这么问很奇怪，但她认为他们两个是同辈人，说话不必那么迂回。
男生虽然面上很疑惑，但还是彬彬有礼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慕子昭，是慕总的亲戚，不是他儿子。请问你有什么事？”
近距离接触，她抬起头来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眉眼温柔含笑，是相当清淡的长相，亲切感十足，和慕阑、慕总那种浓丽而有距离感的样貌完全不像。
身高比慕阑高，虽然体型偏瘦，但明显有锻炼的痕迹。体态很好，不过和慕阑那种练跳舞练出来的好有些不一样。
看慕子昭不像十分内向腼腆的性格，玉扬不禁大着胆子问：
“那你认识慕阑吗？”
慕子昭点点头：“当然，我是他哥。”
“亲的？”
慕子昭失笑，摇了摇头：“不是，算远房堂哥吧。”
虽然玉扬问了个蠢问题，他依然没变表情，做足了风度。
“那你上大学了吗？”
“嗯，大二。”
玉扬垂眸，心里的问题一大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是慕阑的朋友？”慕子昭好奇。
一句“谁和他是朋友”终究是没说出口，她强装镇定道：
“算是吧。”
虽然慕子昭年纪也不大，但好歹是个成年人，不是高中生了，玉扬的故作姿态他一眼就能看穿，但他没有拆穿。
“可为什么…”玉扬忽然抬头，看向他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审视，“如果你只是一个远房亲戚，慕总为什么放着自己亲儿子不带出来给大家见见，要带你呢？”
她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二人素不相识，这怎么听都像是家族纠纷，她掺和什么。
慕子昭并未恼怒，也没有转身离开，只是笑答：
“你觉得呢？”
是啊，她觉得呢？
慕阑三天两头离家出走，也没怎么好好上学，做派十足叛逆，和街头混混称兄道弟。如果她是慕总，也不愿意带这样的儿子出来…丢人现眼。
虽然她第一天认识慕子昭，但显然他是个情绪稳定且礼数周全的人，即便不知道他成绩如何、上的什么大学，看上去也比慕阑强多了。
玉扬看着他，苦笑一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