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传来消息,公子樗带领大批人马进入了边城。

    哪来的人马?

    当然不是鬼方,也不是天子派来的援兵,而是驻扎在边城南门,原先属于姬重的那支队伍。

    就在大家起劲猜测,公子樗是要现在叛变,还是想要叛变之时,又传来消息,鬼方被击败,而且是大败而逃,几乎全灭。

    “话说,当时天还没亮,月色凄迷,上将军一马当先,带着小队人马作为先头部队轻装上阵,从南门入,北门出,直穿边城杀向鬼方阵型。”报信的人非等闲之辈,绘声绘色的讲述精彩得犹豫身临其境,听得心语嘴巴一直合不拢。“就在上将军一行人出发后不久,马蹄声、喊杀声突然铺天盖地,原来看似空无一人的边城却是源源不断的涌出兵马,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月,他们兵分三路,分别由左中右三面围剿敌营。出其不意的突袭打了鬼方一个措手不及,从睡梦中惊醒的人根本顾不上顶盔掼甲,更别说排兵布阵抵抗,一个个慌慌张张爬起来就想牵马逃走,奈何上将军轻骑已到,犹如风卷残云般横扫千军,所向披靡,一阵冲杀更是吓得鬼方不成人形。待他们看清来者不过区区几百人,想组织抵抗已经晚了,宁阳侯带领中路军赶到,另外两路人马从后包抄,侥幸逃走者寥寥无几。”

    这是报信人的首次讲述,当半个时辰后心语再次听到大家谈论此事,已经变了另一个样。一开始心语还觉得好笑,可听着听着,慢慢冒出了冷汗。

    加油添醋神化公子也罢,还暗示公子能随时夺得天下,天子也奈何不了他,这番话要是传到王城,传到天子耳中……问心无愧,难敌悠悠众口。

    造谣者,居心叵测。

    不行,得赶快回到公子身边!

    “不对!”心语忽然停住脚步。回去之后呢?告诉公子一切,然后让他自己想办法?笑死人。“不把流言粉碎,我怎能安心离开。”

    一挥衣袖,心语找到了白磷、姜山、伯夏,对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姐姐果真不是寻常之辈,若有用到我姜山之处,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想法是很好,只是……”

    “你有好计策?人多口杂,城西虽不比王城,但毕竟驻扎了几万兵马,而且平素往来过客为数众多,你要如何制止流言?”

    “嘿,还不简单?”心语笑了。“既然对方传说公子樗要谋反,而且有随时夺位的能力,那不妨将计就计,来个顺水推舟。天子知道确实有人要谋反,但不是公子,相反,公子此次到来就是奉天子之命,找到图谋不轨者,并立斩无赦。凡参与过讨论,如果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均将以谋反论罪。”

    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最终,手指的方向会是对准源头。

    “其实,谁指示散播谣言,想必,你也是知道吧?”伯夏问。

    “当然。”谁把控的舆论,用屁股想都知道。姬重这家伙,病还没有好就动坏心思,真后悔没把你治个半死不活!心语暗暗咒骂。“我这样做,就是要给他一个警告。”

    不出半日,逆风翻盘。

    “原来啊,我们都被欺骗了,不是上将军要谋反,是……”

    “嘘……不能说,不能说!我们还是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吧,给我九条命,也不敢与上将军为敌。”

    ……

    搞了半天,天终于黑了,心语也终于安心了。月朗星稀,似乎也是适合走夜路。不过心语也有自知之明,凭自己的个人力量,固然能走遍天涯海角,但就是到不了目的地。没办法,唯有找初一带路。

    况且,我也不能一个人走,公子知道一定要责怪初一。

    如此想着,心语屁颠屁颠的找初一去。但望了房间一眼,便摇头叹气,转身想离开。

    “哈,来都来了,不去敲敲门?”

    “咦?你在这干什么?”

    原来是白磷。只见他靠着假山,环抱手臂似笑非笑地冲初一房间呶呶嘴,道:“污灯黑火不代表没有人,没有一条王法规定,人在房间,必须点灯,不是吗?”

    心语赞许地点点头,“说的是呢,横竖来到门口,不差这一敲门。”

    咚咚咚……

    轻巧的几下敲门。

    “初一,在吗?”

    “不在。”

    里面果然有人回答,是初一的声音。

    “不闹了,快开门,有急事。”

    “我也有急事,你一边玩去。一个时辰后再来吧。”初一态度似乎也很坚定。

    “一个时辰?为什么?”这下倒是勾起了心语的好奇心,“一个时辰可以做的事情可多了,但要说是急事的话……煎药?不可能,你也没生病。睡觉?也不差一个时辰吧,况且你声音听起来可精神了。莫非是在玩乐?解谜游戏!一定是!快开门,我也来帮忙,我一定可以……”

    “你是要帮忙对吧!”

    “你……你……你在干什么?”心语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洗澡吗?”

    初一一边把衣服穿好,一边朝房间里喊道:“没心情了,你走吧。”

    不等心语反应过来,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从床上钻出来,一只手整理衣裙,一手掩面,飞快地从心语身边经过,跑出房间,留下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进来吧。”初一没好气道。

    “站在门口说也可以。”

    “我不想站着,要么不说,要么进来。”

    “呃……好吧,打扰了。”

    心语前脚踏入房间,初一便在瞬间把房门关上了。

    “嘿嘿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关键对方刚才还想着做那件事,你就不害怕?”

    “怕?”心语哈哈哈大笑道:“你以为装出一副猥琐好色的模样我就害怕?你过来,有胆就碰我一下,看看我怕还是你怕。”

    心语得意洋洋,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意味,把初一气得牙痒痒。但毕竟,初一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嘿,跟你玩个游戏,敢吗?”

    听到是游戏,心语登时来了精神,也不着急走了,拼命点头:“哪有不敢玩的道理,说!”

    初一露出一抹邪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玉瓶放到桌案上,冲心语挤眉弄眼,“猜猜这是什么?”

    “还不简单,有言在先,要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行,你赢了,啥都行。”

    “哪来的自信,真是的……咦?这个……”心语没能嗅出个所以然,又用手指沾了点瓶中的透明液体尝了尝,只觉得味道十分陌生。再多嗅几下,气味似乎有点点熟悉,是在哪里闻到过吗?

    心语一边搜寻记忆,一边盯着初一,试图从他面上看出端倪。

    “心太医没有教你这个吧,你会的是都是治病救人的正统医道药理,绝对不认识这个。”

    “哦?”心语眨眨眼,她知道了。

    “猜到的话,敢不敢喝下去。”初一靠近心语,眼神充满了挑衅。“我不敢碰你,但要是你硬要亲近我的话,就算是那个人也无话可说。不喝,就是你认输,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这不是游戏,而是一场赌局。

    初一赌心语不敢喝。

    这回,轮到初一哈哈大笑:我一定赢!

    “什么?!你,你,你竟然真喝?!”

    心语面不改色,淡然一笑:“我说过,没有我不敢的。坐吧。”

    “那,我还是坐你对面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面对面坐着,始终没有说话。心语静静感受着服药后的动静,初一默默观察着她的变化。

    她的脸庞开始泛红了。最初只是双颧微醺,渐渐抹开至两腮,然后是眼角眉梢,连嘴唇也变得鲜亮,明亮的眼睛因蒙上一层水雾而更为闪亮。

    没有点灯的房间,唯有温柔的月色自窗户透入,习习凉风撩动着跃跃欲试的心思,两人之间弥漫着一阵如兰似麝的奇香,然而这气息又是旁人难以察觉。只缘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初一舔舔嘴唇,才发现自己喉干舌燥。

    “我出去一下。”

    “初一!”

    心语捉住了他的手。她不想的,可惜无法抵抗猛烈的药效,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她后悔了,不该逞强。

    “初一!你会不会有解药,我认输了,我答应你做十件事情,快给我解药。呜呜呜……”

    “傻瓜,不会有解药。”初一坐回来了,还从对面坐到了心语身旁,“我改变主意了,我就要坐在你旁边,看看你要怎么办。”

    “哼,你不走,我走还不成!”

    “不准走。”

    心语一心要走,初一用力把她扯回来。或者是吃了药的缘故,平日元气满满的心语现在浑身软绵绵的,这一扯,直接把她扯跌,一跌,还跌在了初一怀中。

    这下要出事了……

    什么都没做,可两人都听到了自己以及对方猛烈的心跳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都知道不能一直抱在一起,但两人都不敢动。因为,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初一,我好辛苦。”心语颤抖着声音说。

    “没事,有我在。”初一喘着气说。

    “不,我,我想吐。”

    话音刚落,心语突然一把推开初一,“噗——”喝进肚子里的药水竟都吐了出来,全喷初一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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