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先生是指今天的谈判？”
姬覆笑而不语。
吞口齐云自己干笑了两声。
虢首封狐疑：“什么谈判？”
“小云嫦觉醒了易氏的超神阶异能，瞬间从弃子变成将帅，你觉得他们还会放任小云嫦在外面四处遛跶？”姬覆笑着摇摇头，嘬了一口小米粥。他本来能把话说得更难听更刻薄，碍着易云嫦就在隔壁睁大眼睛看着，只得把剩下的话和小米粥一起吞进肚子里。
虢首封早料到易氏会有所动静，闻言冷笑：“所以他们又反悔，想把人要回去？今天谁来？易萍？”
姬覆点头。
易云嫦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捏着叉子的手指微微发抖。
任谁多打量一眼，都能看出她的排斥。不，与其说是排斥，不如说是恐惧。
吞口齐云趁机弯腰小声劝她：“所以家长大人才派我过来接您。不如趁易萍还没来，我们先一步赶回去……”
“回去有用吗？”姬覆打断他。
吞口齐云抬起头，视线与姬覆的相平，两两相望，他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明明他比姬覆多活了近半个世纪，可对上姬覆，顿时有被凶兽盯上的错觉。吞口齐云生硬地抬起头，后退两步，贴墙站得笔直。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易氏言而无信是常态，易萍不过是其中一个如虎添翼的小人。
灵界人分为异能人和普通人，其中普通人占绝大多数，异通人只占整体的十分之一。但是异能人集结成世家贵阀，反而凌驾在普通人之上，成了和地主共享行政统治权的贵族阶级。
虢首封：“就算易萍亲自过来，她要找的人也是古潜和联合部队，这儿还有我在场镇着，绝对不会让她把云嫦带走。所以你过来干什么呢？”
“首封，”凰袅娜嗔道，“小没良心的，我们特意来帮你，起码能呐喊助威，你就这样对我们？嗯？”
“袅娜姐，你真的是过来呐喊助威？”
“真的。”凰袅娜诚挚地点头，“掀翻屋顶只是附带。”
虢首封、易云嫦、吞口齐云：“……”
姬覆放下碗，砖红瓷磕在桌上绽出一声轻响。他轻笑：“嚣张。”
夜行者两大巨头，能做的事比呐喊助威更多。而且易萍视这两人为死对头，光往远远看见他们俩，都能让易萍先退出门口，仔细思量对方揣了一肚子什么样的坏水。
虢首封从来不怀疑这两个人的实力。姬覆随便动一动手指头，都能压得易萍不得翻身。也只易萍自己觉得，每回对峙，姬覆不过是险胜，下次她只要更努力一点，就能在姬覆面前反败为胜了。
虢首封担心的是姬覆的身体。
姬覆有先天心脏病和昏睡症，一不小心，可以连续睡两、三个月不醒。他能睡到只能依赖生命机维持最低生命状态，也有好几次睡到心脏停止跳动。象他这样的身体，根本就不应该离开沙市出来旅行。更何况，虢首封心里还藏着更大的秘密：有人希望姬覆能进入不归之森。
不归之森就在回龙谷后面。
姬覆用温开水清了口，慢条斯理地说：“首封，我们带来的体检仪摆在二楼东厅，吃过早饭就去做一次体检。这座宅子里的人都做过体检了，就你了。”
“你把体检仪也搬来了？”
姬覆嗯了一口，含混解释：“主要是检查潜伏基因。”
虢首封秒懂。
回龙谷最后一战里，他们对抗有明显嗜血症症状的变异行尸。
灵界最可怕的精神隐疾“嗜血症”，类似于狂犬病，无药可医。潜伏期有五到十年，甚至更久；会把人变成双眼赤红、没有语言能力，只会疯狂杀戮的怪物。这种精神疾病传染力度极高，哪怕不小心对视一会，都有可能出现新的嗜血症患者。
目前灵界能检测出嗜血症潜伏基因的仪器，只有夜行者的“体检仪”。
体检仪除了常规检测身体数据外，还附带评估异能、精神力以及嗜血症潜伏基因等功能。
一行人吃了早餐，浩浩荡荡前往摆设体检仪的东厅。
走到没人的角落，姬覆忽然拦在吞口齐云前面：“老先生，保护小云嫦的事就交给首封吧。”
吞口齐云想张嘴拒绝。
这时易云嫦回过头，轻声说：“齐云爷爷，请回去。”
“可是小姐——”
“请转告外祖母，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然答应联合部队去古战场，那我就一定会做到。努力去做到。不到古战场我不会回头。这也是渺小的我力所能及之事了。另外，不用担心我会去易家。”易云嫦笑了笑，眼灿如星，弯如明月，站在所有人的前面，美好得象一副仕女图。
“我最讨厌的就是易家。”
所有人都看着她。
易云嫦扶着扶手站在一步台阶上，比别人都高了一个头。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声线平静、呼吸平稳。
——我最讨厌的就是易家。
很久以后虢首封回想起这一幕，才惊觉这是易云嫦一生中少数几次表露内心厌恶的场景之一。她一直小心地不流露负面的情绪，细心地照顾着所有人的情绪。因此才经常沉默，显得沉闷。但无论何时你看向她，她注意到你在看她，她便会朝你露出微笑。那种笑固然不够灿烂如阳光，却也象银辉月亮，柔光洒满人间。
吞口齐云双肩垮落。一瞬间，仿佛连背也驼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明白了。我会转达您的意愿给大家长。”
吞口齐云意味深长地说：“出门在外，请务必照顾好您自己。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您就拨通家长留给您的秘密联络号吧，马上就会有人来接应您。”说完，老人庄重地行礼，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态度那叫一个干脆！
虢首封半晌没回过神：“走了？”
“走了。”
“怎么就走了？”
“不然你以为？”
“我看他早上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还以为今天得好好和他拉扯一波。说不定还会逼得他和易氏联手……怎么就走了呢？”
易云嫦走在最前面，闻言头也不回地低声说：“我不会同意他和易萍联手。”
虢首封察觉到她情绪格外低落，不由朝旁边姬覆使了一个眼神。姬覆却反手把他推进密闭的东厅。
铜口官邸的东厅是一座经过异能拓展，可以同时容纳两千多人的大房间。
一座高三米、宽九米的庞大体检仪塞在里面，对比之下活象摊在A4纸上的一粒小芝麻。体检仪由无数高精小仪器累叠而成，整体呈品字形结构，中间有一条凹线。
姬覆催着虢首封脱下外套，亲自动手把他塞进中间的凹缝里，然后按下总开关。
霎时，密密麻麻横形竖形的条状小灯管闪烁起来。体检仪象一个刚睡醒的百目巨人，全身都是目光闪烁，腹部也发出一串蜂鸣般的响声。卡在仪器中间的虢首封就象塞牙缝的小羔羊，巨大圆环从头顶降落，圈着他从头到脚缓慢扫描。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感觉是你们突然出现，才让吞口齐云改变了主意掉头就走。”
“不是错觉。”姬覆站在显示屏前等待第一项检测数据出来，“事实就是如此。”
虢首封吓了一跳：“你又拿捏到他什么把柄？”
姬覆最擅长拿人把柄。拿到以后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做，就能把人控得死死的。就这一方面，虢首封自觉需得向姬覆好好学习。
姬覆为他制定的一套体检模式需要耗费三个半小时，等于是将他身上每个毛细孔都翻过来检查一遍。第一个检查项目就是嗜血症潜伏基因检测。一直等到检测结果跳出屏幕——一切正常——姬覆才真正放下心来。
“看来身患嗜血症的行尸并不感染人。”
姬覆没听见虢首封的回应，掉头一看，见虢首封穿一条平角裤，浑身□□地侧身卡在凹缝中，正偏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哑然失笑，“你就那么想知道我拿到吞口齐云什么把柄？”
“是。”
姬覆笑完了，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你听了或许会很生气。”
“哦。”虢首封不耐烦，“到底是什么？”
“是他给小云嫦下言咒。”
虢首封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他想把人带回去，便下了言咒操纵她。”
姬覆笑而不语。
吞口齐云自己干笑了两声。
虢首封狐疑：“什么谈判？”
“小云嫦觉醒了易氏的超神阶异能，瞬间从弃子变成将帅，你觉得他们还会放任小云嫦在外面四处遛跶？”姬覆笑着摇摇头，嘬了一口小米粥。他本来能把话说得更难听更刻薄，碍着易云嫦就在隔壁睁大眼睛看着，只得把剩下的话和小米粥一起吞进肚子里。
虢首封早料到易氏会有所动静，闻言冷笑：“所以他们又反悔，想把人要回去？今天谁来？易萍？”
姬覆点头。
易云嫦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捏着叉子的手指微微发抖。
任谁多打量一眼，都能看出她的排斥。不，与其说是排斥，不如说是恐惧。
吞口齐云趁机弯腰小声劝她：“所以家长大人才派我过来接您。不如趁易萍还没来，我们先一步赶回去……”
“回去有用吗？”姬覆打断他。
吞口齐云抬起头，视线与姬覆的相平，两两相望，他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明明他比姬覆多活了近半个世纪，可对上姬覆，顿时有被凶兽盯上的错觉。吞口齐云生硬地抬起头，后退两步，贴墙站得笔直。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易氏言而无信是常态，易萍不过是其中一个如虎添翼的小人。
灵界人分为异能人和普通人，其中普通人占绝大多数，异通人只占整体的十分之一。但是异能人集结成世家贵阀，反而凌驾在普通人之上，成了和地主共享行政统治权的贵族阶级。
虢首封：“就算易萍亲自过来，她要找的人也是古潜和联合部队，这儿还有我在场镇着，绝对不会让她把云嫦带走。所以你过来干什么呢？”
“首封，”凰袅娜嗔道，“小没良心的，我们特意来帮你，起码能呐喊助威，你就这样对我们？嗯？”
“袅娜姐，你真的是过来呐喊助威？”
“真的。”凰袅娜诚挚地点头，“掀翻屋顶只是附带。”
虢首封、易云嫦、吞口齐云：“……”
姬覆放下碗，砖红瓷磕在桌上绽出一声轻响。他轻笑：“嚣张。”
夜行者两大巨头，能做的事比呐喊助威更多。而且易萍视这两人为死对头，光往远远看见他们俩，都能让易萍先退出门口，仔细思量对方揣了一肚子什么样的坏水。
虢首封从来不怀疑这两个人的实力。姬覆随便动一动手指头，都能压得易萍不得翻身。也只易萍自己觉得，每回对峙，姬覆不过是险胜，下次她只要更努力一点，就能在姬覆面前反败为胜了。
虢首封担心的是姬覆的身体。
姬覆有先天心脏病和昏睡症，一不小心，可以连续睡两、三个月不醒。他能睡到只能依赖生命机维持最低生命状态，也有好几次睡到心脏停止跳动。象他这样的身体，根本就不应该离开沙市出来旅行。更何况，虢首封心里还藏着更大的秘密：有人希望姬覆能进入不归之森。
不归之森就在回龙谷后面。
姬覆用温开水清了口，慢条斯理地说：“首封，我们带来的体检仪摆在二楼东厅，吃过早饭就去做一次体检。这座宅子里的人都做过体检了，就你了。”
“你把体检仪也搬来了？”
姬覆嗯了一口，含混解释：“主要是检查潜伏基因。”
虢首封秒懂。
回龙谷最后一战里，他们对抗有明显嗜血症症状的变异行尸。
灵界最可怕的精神隐疾“嗜血症”，类似于狂犬病，无药可医。潜伏期有五到十年，甚至更久；会把人变成双眼赤红、没有语言能力，只会疯狂杀戮的怪物。这种精神疾病传染力度极高，哪怕不小心对视一会，都有可能出现新的嗜血症患者。
目前灵界能检测出嗜血症潜伏基因的仪器，只有夜行者的“体检仪”。
体检仪除了常规检测身体数据外，还附带评估异能、精神力以及嗜血症潜伏基因等功能。
一行人吃了早餐，浩浩荡荡前往摆设体检仪的东厅。
走到没人的角落，姬覆忽然拦在吞口齐云前面：“老先生，保护小云嫦的事就交给首封吧。”
吞口齐云想张嘴拒绝。
这时易云嫦回过头，轻声说：“齐云爷爷，请回去。”
“可是小姐——”
“请转告外祖母，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然答应联合部队去古战场，那我就一定会做到。努力去做到。不到古战场我不会回头。这也是渺小的我力所能及之事了。另外，不用担心我会去易家。”易云嫦笑了笑，眼灿如星，弯如明月，站在所有人的前面，美好得象一副仕女图。
“我最讨厌的就是易家。”
所有人都看着她。
易云嫦扶着扶手站在一步台阶上，比别人都高了一个头。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声线平静、呼吸平稳。
——我最讨厌的就是易家。
很久以后虢首封回想起这一幕，才惊觉这是易云嫦一生中少数几次表露内心厌恶的场景之一。她一直小心地不流露负面的情绪，细心地照顾着所有人的情绪。因此才经常沉默，显得沉闷。但无论何时你看向她，她注意到你在看她，她便会朝你露出微笑。那种笑固然不够灿烂如阳光，却也象银辉月亮，柔光洒满人间。
吞口齐云双肩垮落。一瞬间，仿佛连背也驼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明白了。我会转达您的意愿给大家长。”
吞口齐云意味深长地说：“出门在外，请务必照顾好您自己。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您就拨通家长留给您的秘密联络号吧，马上就会有人来接应您。”说完，老人庄重地行礼，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态度那叫一个干脆！
虢首封半晌没回过神：“走了？”
“走了。”
“怎么就走了？”
“不然你以为？”
“我看他早上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还以为今天得好好和他拉扯一波。说不定还会逼得他和易氏联手……怎么就走了呢？”
易云嫦走在最前面，闻言头也不回地低声说：“我不会同意他和易萍联手。”
虢首封察觉到她情绪格外低落，不由朝旁边姬覆使了一个眼神。姬覆却反手把他推进密闭的东厅。
铜口官邸的东厅是一座经过异能拓展，可以同时容纳两千多人的大房间。
一座高三米、宽九米的庞大体检仪塞在里面，对比之下活象摊在A4纸上的一粒小芝麻。体检仪由无数高精小仪器累叠而成，整体呈品字形结构，中间有一条凹线。
姬覆催着虢首封脱下外套，亲自动手把他塞进中间的凹缝里，然后按下总开关。
霎时，密密麻麻横形竖形的条状小灯管闪烁起来。体检仪象一个刚睡醒的百目巨人，全身都是目光闪烁，腹部也发出一串蜂鸣般的响声。卡在仪器中间的虢首封就象塞牙缝的小羔羊，巨大圆环从头顶降落，圈着他从头到脚缓慢扫描。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感觉是你们突然出现，才让吞口齐云改变了主意掉头就走。”
“不是错觉。”姬覆站在显示屏前等待第一项检测数据出来，“事实就是如此。”
虢首封吓了一跳：“你又拿捏到他什么把柄？”
姬覆最擅长拿人把柄。拿到以后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做，就能把人控得死死的。就这一方面，虢首封自觉需得向姬覆好好学习。
姬覆为他制定的一套体检模式需要耗费三个半小时，等于是将他身上每个毛细孔都翻过来检查一遍。第一个检查项目就是嗜血症潜伏基因检测。一直等到检测结果跳出屏幕——一切正常——姬覆才真正放下心来。
“看来身患嗜血症的行尸并不感染人。”
姬覆没听见虢首封的回应，掉头一看，见虢首封穿一条平角裤，浑身□□地侧身卡在凹缝中，正偏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哑然失笑，“你就那么想知道我拿到吞口齐云什么把柄？”
“是。”
姬覆笑完了，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你听了或许会很生气。”
“哦。”虢首封不耐烦，“到底是什么？”
“是他给小云嫦下言咒。”
虢首封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他想把人带回去，便下了言咒操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