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习武被允许的事情很快响遍了京国,一时之间男子习武风靡全国。

    更有学堂陆续开设了专门教男子习武的课程,以达修身养性之目的。

    在京宫里,男子能做的只是为奴,只有周延这么一个有身份的男子在宫里,难免引人好奇。

    作为沈蓓的贴身侍卫,很多人都好奇这弱不禁风的男子能不能担任起保护好女帝的职责,而周延的日常就是跟在沈蓓身边,随时拔刀。

    “男子习武?陛下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蓝容行合上了手中的《兵书三百法》,听着阿奴将进来风靡的“男子习武”一事娓娓道来。

    阿奴寻思着自家公子也没见过陛下啊,怎么会说个“越来越”呢。

    阿奴叹了口气:“要是也能允许男子读书就好了。”

    蓝容行喜欢读书,但是从不读那些《男德》,《男训》什么的,喜欢看兵法,政史。这些阿奴都看在眼里,他自小陪着蓝容行长大,对蓝容行的喜好最为清楚。

    可惜在京国,男子不能习武,不能参政,连抛头露面都是不合规矩的。

    蓝容行打量着桌上那本《兵书三百法》,蓦然笑了:“也许以后可以呢?”

    阿奴看着蓝容行扬着眉,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正想答话,门外传来了侍从的声音:“公子,蓝大人有请。”

    “知道了。”蓝容行起身,准备去前厅见蓝悦。

    *

    “母亲。”蓝容行行了一礼,在蓝悦的示意下落座。

    蓝悦心疼这个唯一的儿子,她没有那种重女轻男的思想,反正蓝华生的那两个女儿她也视若己出,对于自己有没有女儿并没有什么所谓。

    三年前蓝容行生了一场大病,蓝悦对他就更是纵容了,以往蓝容行想看些京国男子不允许看的书蓝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就直接他要哪本蓝悦就给他买哪本,就连一些市面上难找的书都能给蓝容行找来。

    “容儿,你习武量力而行就好,切莫别伤着了自己。”蓝悦丝毫没有朝堂上雷厉风行的模样,全然是位慈爱的母亲。

    蓝容行温声应下。

    他不排斥习武,甚至很早以前他就想学武了,趁从小到大他便是这样,什么都学一点,但是唯读书造诣最深。

    “母亲,上次我托你买的那本书……”蓝容行想看前朝的野史,但是这种书不好找。

    蓝悦咳了咳嗓子,小声到:“我托人去问了,有消息了回给你带回来的。”虽然蓝悦同意他看,但是知道这事的人还是越少越好,有碍男子的名声,“容儿今年该满十八了吧?”

    蓝容行突然有了股不好的预感,这预感下一秒就在蓝悦口中兑现:“可有心仪的女子?”

    在京国,男子十八为出阁的年龄,但是因为蓝容行生病去了乡下养病耽搁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婚配。

    蓝容行笑着摇摇头,“儿子还不想嫁人。”

    蓝悦从来不会逼蓝容行什么,哪怕儿子一辈子不嫁人,蓝悦也不会觉得蓝府里多一张嘴吃饭自己会养不起。

    但是蓝悦会老,如若儿子一辈子不嫁人,老了没有个依靠,她哪能护他一辈子呢。

    “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就告诉娘,我们蓝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娘给你做主。”

    蓝容行看着蓝悦一脸不舍的样子,笑得有些无奈:“若是我喜欢的女子不喜欢我,或是她的身份太高,娘也做不了主呢。”

    蓝悦疑惑道:“你真有喜欢的女子了?”

    蓝容行感慨蓝悦的脑回路清奇。

    蓝悦有种男大不中留的感觉,她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沉吟片刻才认真地回答了蓝容行的这个问题:“若是你爱的人也爱你,那便再好不过了,可若是她不爱你——”

    “既然自己爱而不得,那便祝所爱之人得偿所愿吧。”

    蓝悦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是相爱,身份也不会是问题。”蓝悦想着,他们蓝家将门世家,也算是高门大户,还有她做主不了的婚事?那除非蓝容行喜欢的是当今圣上。

    蓝容行突然想到了三年前那个窜上他马车的女子,是那般的灵动。

    还想到了更久远的时候,那个气呼呼的少女。

    她如今是一国之君。

    蓝容行笑了笑,很快把面上的无奈揭过去。

    “儿子记住了。”

    *

    秋高气爽,殿里熏着淡雅的白茶香,让人感觉舒适好闻,沈蓓捏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葡萄就往嘴里送,汁水甜滋滋的在嘴里溢开,沁人心扉的甜。

    男子习武的事情好像已经日渐被人们接受,甚至是已经引起了男子习武的热潮。

    虽然有些太顺利了点,但是正合沈蓓心意。

    沈蓓又捏起一颗,送到了周延嘴边。周延看也不看,直接咬了下去,这一颗却酸的掉牙。

    周延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没停。

    眼前的奏折小山般高,周延却一点也不嫌麻烦,一笔一划仿着沈蓓的字迹写,写完盖上章,遇到重要的就拿给沈蓓看。

    他早有做这个的经验,做起来倒也不费劲,只是段华如果看见了估计又有得唠叨。

    少年拧着眉,似乎还没从那颗酸葡萄里头缓过来,沈蓓无声勾了勾唇,问:“酸啊?”

    周延摇了摇头,“很好吃。”

    沈蓓正巧吃到一颗酸的,酸得她牙齿打架。

    周延悄悄睨了一眼沈蓓,看着她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把那盘葡萄推到了周延的面前。

    “你既然说好吃,那都给你吃吧。”沈蓓觉得这盘葡萄可能也没几个甜的,说这话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周延放了笔,在沈蓓的注视下捻起一颗葡萄,细心的剥了皮,递到沈蓓嘴边。

    “姐姐试试这颗,应该比刚刚的甜。”少年的声音清朗,带着点似有若无的蛊惑。

    沈蓓看着周延的目光沉了沉,然后迎着周延笑意盈盈的眸子,咬了下去。

    朱红的唇瓣含住一小节纤白的手指,葡萄的汁水在舌尖炸开,一呼一吸之间,触感变得极为强烈,手指细微的抖动也被发现,顺着周延越来越红的耳尖,沈蓓舌尖一勾,那颗葡萄就完完全全到了她的口中。

    “还是酸。”清甜的感觉弥漫在味蕾,沈蓓说起慌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话里的,眼神里的暗示意味极强。

    周延微微蜷着手指,又伸手去摘葡萄,剥开,喂到沈蓓嘴边,可眼神从始至终都没落到过沈蓓身上。

    “周延,我自己可以吃的。”沈蓓看着眼前别扭的人,忍着笑故意说到。

    后者捏着葡萄的力度大了几分,周延顶着一张大红脸,手却更靠近了沈蓓几分,“真的不吃吗?”

    用这种眼神看着你,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然而在沈蓓探过身子准备张口时,周延又迅速抽回了手,把那葡萄丢到了自己嘴里。

    沈蓓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延,然后被气笑了。

    她倒是忘了,周延可不是个善茬,被逗弄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周延笑得狡黠,“这颗倒是很甜,可惜姐姐没有吃到。”

    “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到?”沈蓓倾过身子,捏住了周延的下巴,细密的吻落在唇角,掠走了那丝丝的甜就退开。

    蜻蜓点水,又沁入肺腑。

    周延连呼吸都慢了几分,琥珀色的眸子微闪,抬手擦去唇角的水光,连声音都哑了:“姐姐,这可不在贴身侍卫要做的范围。”

    改奏折,剥葡萄,应该说这哪一项都不是贴身侍卫该做的事情,但周延偏偏在这个时候问这句话,他想要听的是什么,沈蓓当然知道。

    女子眼中的笑意渐深,沈蓓微微退开一点,手掌轻扶住桌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延,悠悠然到:“那……封你做个小郎君,天天给朕亲可好?”

    *

    庆国日将近,宫里面忙得不可开交。蓝冰匆匆结束巡视任务,抽了个空去张府。

    “蓝侍卫是来找清和公子的吧?”落玉笑吟吟的把蓝冰领了进来。

    蓝冰抱着盒子的手收了收,脸颊微红着小声应到:“嗯。他现在在忙吗?”她来的突然,只因为宫中现在实在是太忙了,甚至没来得及送拜帖,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

    落玉看出了蓝冰的紧张,虽然不解为什么但还是挠挠脑袋笑到:“怎么会呢,公子甚少出门,蓝侍卫来找他,他定然是有空的。”

    蓝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连带心底的紧张感也消散了几分:“那便好。”

    落日的余晖尚在,奴仆窸窸窣窣地打扫着风吹落的黄色树叶,蓝冰的心思却不似这秋景般寂静。

    不一会儿便到了张清和院里,他正拿着笔写字,金色的光晕洒在他的白衣上,柔和了他不染纤尘的气质,多了几分人情味。

    听到动静,张清和停笔抬眸,对上了蓝冰笑得傻兮兮的脸。

    “公子,我先下去了。”落玉说完便退下了。

    庭院内没有别人,蓝冰走上前把怀中精美的锦盒放在石桌上,可当她对上张清和清冷的眸子,却又开始紧张了。

    “清和,这个给你。”蓝冰破罐子破碎,干脆低下头不看张清和。

    可她不知道,她这幅模样让张清和想起了张清霜给他看的话本子里,男子给心仪的女子告白时羞怯的模样。

    低着头,红着脸,只是性别与话本子里置换了。

    张清和本来想问问这是什么东西,却又觉得问了也没什么用,伸手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秋狩是那把艳羡四方的逐凤。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爱惜它,逐凤比秋狩时的状态更好,光是放在盒子里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目光。

    张清和有些错愕,不解为什么蓝冰会把逐凤送给他:“你要把逐凤送给我?为什么?”

    蓝冰悄悄抬眸看了眼张清和,又被他眼里不明的情绪打了回去,“就……我听你说喜欢,就送你了。反正我也不会射箭……哈哈哈哈。”

    张清和眉头皱得更深,把盖子盖上。

    “我不能收。”张清和冷冷到。

    京国宫里的侍卫长怎么可能不会射箭,这是多大的笑话。蓝冰现下已经脑子错乱了。

    虽然已经预想过张清和不会收,可是预想和实际听到完全是两种感觉,蓝冰心跳一滞,“为什么不收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少女心思单纯,不知道多说多错这一点,她越是解释,张清和的眸色就压得越深。

    秋风萧瑟,吹乱了张清和柔顺的青丝,他的面色一如往常的冷淡,毫不遮掩地看着蓝冰。

    落叶飞扬,二人的距离在这一刻突然被拉得好远,余晖散去,他依旧是那个高不可攀的谪仙,触不可及。

    他们二人都清楚御赐之物是什么概念,也都知道沈蓓的那一句“此弓意义重大,可以赠与心仪之人”是什么意思。

    前朝君王与爱人的定情之物。

    蓝冰对上那双深入潭水的眼眸,蓦然笑了。

    她笑得没心没肺,好像刚刚的僵持不曾发生过,“其实我是喜欢张大人前几日所得的那支南湖毛笔,张大人素来疼你,我把逐凤送你,是想让你帮我说下情啦。”

    南湖产的笔号称天下第一好笔,只是每年产出的量极少,往往只有皇家能拿到。

    张慕前些日子进谏有功,得了一批赏赐,里面最特别的就是有一支特制的南湖笔。

章节目录

星降夜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金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金玉并收藏星降夜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