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显得过于安静了,每个人都在外面阳光灿烂的场地上。

    绿草重新覆盖了魁地奇球场,闲逛的学生躲避着头顶上空偶尔掠过的鬼飞球和扫帚尾巴。

    蒙太带着球员们在打最后一场迷你友谊赛。布莱奇、克拉布、西奥多和沃林顿组成一队,另一边是蒙太、高尔和达芙妮,米里森负责守门。

    蒙太从更衣室的扫帚间里弄来了一个游走球和一个鬼飞球。他们飞得不快,达芙妮慢悠悠地把鬼飞球扔给了西奥多,沃林顿在扫帚上发出一阵狂笑。于是蒙太夺过高尔手里的球拍,追着他满场乱窜。

    “蒙太今天状态不错。” 哈珀说。他手里抓着一个正在挣扎的金色飞贼,一只银色的翅膀从指缝里钻出来,形成一片残影。

    德拉科随便应付了一声。他们俩坐在球场的草地边缘,每一根草尖都浸满了阳光,散发出温暖的生机。

    “他被塞进那个柜子之后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不是吗?” 哈珀用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我说就像中了夺魂咒似的,虽然平时他看着也不太聪明。”

    德拉科没有回答,于是哈珀把它当成继续对话的默许。

    “你觉得明年我们的队长会是谁呢?布莱奇、沃林顿和蒙太都要毕业了,扎比尼估计会转正成为追球手,但我们还需要一些替补。”

    德拉科向远处望去,太阳挂在群山尖上,白色的云朵还未酿成晚霞。

    “斯内普教授挺喜欢你的,如果明年你当了队长,你还会让我继续当找球手替补吗?相比于追球,我还是比较喜欢找球。” 哈珀松开飞贼,它摇晃着飞上他们的头顶。

    德拉科发现它的一只翅膀折断了,耷拉在一旁,无力地晃动。

    “你从哪儿弄来的?”

    “什么?哦,飞贼吗?” 哈珀一把把它抓下来,“扫帚间里有一套坏了的,我想把它拿走也不会有人介意的。” 他咧开嘴笑着说。

    “你可以。” 德拉科漫不经心地说。

    “那么关于找球手替补的事,你觉得怎样?”

    “什么替补?” 德拉科转过头看他,仿佛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似的。

    “明年的找球手替补,如果你做了队长……” 哈珀看上去大失所望,揉了揉稻草似的头发,皱起眉稍,“说真的,和我说话有那么无聊吗?”

    “当然。” 德拉科说,他转了回去,继续看向远处下沉的太阳,“我是说找球手。” 他明显听上去不是在说找球手。

    哈珀皱着眉头,他并不喜欢这个傲慢冷淡的斯莱特林,可是斯内普喜欢他,同学们围着他转。如果他想要在明年的球赛中出场,就必须讨好他。

    “对了,你喜欢谜语吗?” 哈珀强行找了个话题,“What’s brokeime it’s spoken?”

    德拉科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手在草地上一撑,站起身:“Silen, silence.”

    一个巨大的黑点逆光而来,是猫头鹰。

    它展开的双翼划过球场上空,盘旋了一阵之后俯冲下来,落在德拉科伸出的胳膊上。

    “这是你的猫头鹰?” 哈珀吃惊而羡慕地看着它棕褐的花纹,长长的耳羽,橙黄的瞳孔。

    猫头鹰半张开翅膀,转过身正对着哈珀,用力击打上下喙,发出威胁的咔哒声。

    “好了。” 德拉科用手掌安抚着它,制止了一次进攻。猫头鹰伸出一条披满羽毛的腿,上面系着一张沾着墨水点的纸片。

    “他们被正式逮捕了。”

    返回城堡的时候,德拉科阴沉地把消息告诉了西奥多。

    太阳落山之后,凉意立刻从群山和森林中反扑回来。

    在外面闹腾了一天的学生早早涌进了礼堂,期待着另一顿丰盛的晚餐。甜点消失前十分钟,邓布利多出现在教工席上,赢得了全校师生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一份《预言家晚报》被塞进德拉科手里,封面头条是福吉的大幅照片,闪光灯在他疲惫推搡的面容上闪烁。

    “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确认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已经返回这个国家并再次展开活动。部长的声明引起了魔法界的烦恼和恐慌,他们就在上个星期三还得到魔法部的保证,说‘那些持续流传的神秘人又在我们中间活动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导致魔法部转变观念的具体事件尚不清楚,但人们相信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及一伙精选的随从(名为食死徒)于昨晚闯入了魔法部总部。”

    “和邓布利多会有关系吗? ” 西奥多从报纸上放看着德拉科说,“他回来的时机那么凑巧——”

    “也许。” 德拉科快速浏览完剩下的内容,把报纸扔到一旁,“这个暑假你打算怎么办?”

    他有一种压抑的愧疚感。直觉告诉他波特他们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而他间接地推波助澜,把自己的父亲送进了阿兹卡班。

    “他可以和我们一起,” 达芙妮显出些难为情的样子。

    “不会再发生了。” 德拉科含混地说,他喝完最后一点南瓜汁,把高脚杯放回桌上,起身准备离开礼堂。

    “发生什么?” 西奥多没有理解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询问地看向达芙妮,但她摇了摇头。

    “我说,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德拉科低声重复道。

    当晚已经有人开始收拾行李——距离校只剩下不到一周了。

    壁炉前,尘封已久的高布石被拿了出来,沃林顿惊奇地喊着他发现了马库斯留下的作战纸条,于是男生们关于魁地奇的高谈阔论又占领了大部分的公共休息室。

    乌姆里奇进了校医院,一打又一打的火焰威士忌被明目张胆地运进学校以供考试后的狂欢。

    蒙太从霍格莫德弄来了一只老式收音机,深夜保留节目是一档老歌串烧,没有引起任何学生的兴趣。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出了“Weasley is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大笑声中,合唱开始了。

    米里森爬上桌子,高举魔杖指挥着斯莱特林的小伙子们。克拉布和高尔低沉走调的歌声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而蒙太和沃林顿仿佛在进行大嗓门比赛。

    休息室另一边连接黑湖的大玻璃窗下,人就少了许多。也许其中一个原因是西奥多和达芙妮正坐在飘窗上接吻。几个小姑娘远远地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印象中这是他们第一次当众公开关系。德拉科没兴趣打扰他们的好事,便又在饮料桌上拿了一杯威士忌,从一群试图围住他的女生中挤出来。

    “在找西奥多?” 阿斯托利亚拿着一只酒杯,迎面走过来。她把头发束在一边,用手背缓解脸上的热气。

    她很少和德拉科说话,也许是酒精的作用。

    “他和达芙妮在一起,” 她说,“潘西和扎比尼在那边——那么,你呢?” 她从闪动的睫毛下抬眼望他,热切却略带迷茫的目光追着他的眼睛。

    德拉科略带不快地朝另一边望去。果然,潘西的面前倒着好几只空酒杯,她靠着布雷斯睡着了,布雷斯还在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德拉科?” 阿斯托利亚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要睡了。” 德拉科拂开她的手。

    阿斯托利亚在原地茫然地晃了晃,似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德拉科离开人群,推开了公共休息室的大门。

    除了打盹的肖像和穿行的幽灵,走廊中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石板上踏响的脚步声和他的影子一样孤单寂寞。

    那天他几乎就要推门而入,他已经受够了波特一次又一次自杀行动带来的后果,但另一个念头拦住了他的脚步。

    他在校医院门口踌躇了很长时间,忽然想起了西奥多和达芙妮,他不想否认幻想过他和格兰杰当着所有人的面拥吻。可他们的时间就像是偷来的,不曾也不会见到光明。

    月光旋转,已经到后半夜了,德拉科踌躇着伸手。指尖触碰到大门的那一刻,他仍在祈祷门上着锁。

    没带魔杖会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但命运偏要他面对。

    窗边月光下排开一溜用屏风隔开的病床。对面的黑暗中有人在床上翻身,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德拉科避开乌姆里奇的病床,无声地走到赫敏的床边。床头柜上放着一根魔杖和十瓶高矮不齐的药剂,一份《预言家晚报》压在下面,福吉愁苦的面容在月色下更显得灰败一片。

    赫敏睡得很不安稳,德拉科在床边坐下的同时,她就睁开了眼睛。

    她哆嗦着坐起来,用手按住了肋骨。

    “你还好吗?” 德拉科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在她身后塞了一只枕头。

    她的睡衣扣到了顶上,没有露出任何伤痕,于是他仔细观察着她苍白脸颊上的每一个细节,直到赫敏的手抚上他紧蹙的眉间。

    “我很好,庞弗雷女士说再过三天就可以出院了……西里斯——他死了。” 赫敏轻声说,德拉科绷紧了下巴。

    赫敏敏锐地打住话题,她从枕头底下抽出另一根魔杖,放到他的膝头,“多亏了你的魔杖,替我挡下了那个魔咒。”

    德拉科又靠近了一些,让她更容易触摸到自己。

    她努力抿起一个小小的微笑,把手塞进他的手里。

    她甚至还想安慰他。

    德拉科觉得有些烦躁,他揉了揉头发,视线转向福吉的照片,把他折了进去。

    “……是谁?” 德拉科小声地说。他的语气像是认错一般,赫敏只疑惑了片刻。

    “不是他,不是你父亲,” 她立刻说,“安东宁·多洛霍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魔咒,但应该不是太严重。”

    她刻意隐瞒了庞弗雷女士关于那个非常厉害的咒语的评价。她可能会留下伤疤,赫敏紧了紧衣领,这个举动反而引起了德拉科的怀疑。

    他握住她的手,领子被扯开了,露出一段浅色的带子。

    赫敏惊讶地倒吸一口气,她马上用手捂住嘴,不安地左右张望,留心聆听哈利病床的动静。

    罗恩睡得很死,但哈利一直辗转反侧,半小时前才安静下来。

    一小块浅粉色的伤痕爬在肋骨上。德拉科没有继续动作,他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叹息,把脑袋轻轻抵在她的肩上。

    他闭上眼睛,感受她温热脖颈处的跳动,浅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赫敏伸手抚上他的后脑勺,她的手指穿过他浅金色的头发,享受这片刻涌动着不安定的宁静。

    愤怒,悔恨,羞愧,恐惧,太多不合时宜的感情充斥着此刻的重逢,就像一柄即将落下的利剑。

    他颤抖的睫毛泄露了汹涌的情绪,和两年前西里斯逃走的时候相似又不同。赫敏辨认出不同寻常的气氛,她有种可怕的想法,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 德拉科贴着她的锁骨说,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赫敏的心跳开始提速。

    “你当然可以,你已经做到了。” 她对他耳语道。

    今夜,他似乎比她更脆弱。

    赫敏想抱住他,可是她的手被他锁在了身侧。

    “有些事情是值得为之冒险的。” 德拉科重复了一句熟悉的话。

    赫敏摒住了呼吸。

    “但有些不是。”

    “什么意思?” 赫敏脱口而出。

    “嘘——” 德拉科抬起头,一根手指停留在她的唇上,“你会吵醒波特和韦斯莱的。” 赫敏固执地盯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你的生命,” 他说,“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用生命去冒险。”

    他的目光如此温柔,却如此空洞,仿佛透过她望着别的什么东西。赫敏用力地挣脱双手,忍着疼痛向前,直到他们鼻尖相碰。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和头发,一言不发。任何反驳都是无力的,她只能用最单纯原始的触碰给予他安慰。

    “你就是萨拉查给我的勇气。” 德拉科的声音几不可闻。

    他捧住她的脸。

    双唇相碰的瞬间,赫敏停止了思考。□□的疼痛都融化在这个吻里,可是心灵的悲伤却随之汹涌而起,焦躁、不安和悲哀交织升腾,化作唇上的颤抖。

    赫敏心神不定,闭上了眼睛。

    屏风另一边,哈利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罗恩的鼾声更响亮了一些。

    德拉科分开了这个吻。

    他把魔杖塞进口袋里,向后退开。

    不舒服的沉默忽然弥漫开来,他站在床尾,如同月光下的雕塑。

    他要走了?

    “德拉科?” 赫敏喃喃道,抛给他一个祈求的目光。

    他消失在月光无法企及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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