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清苦的药气弥漫在整个内殿中，李明允端着药碗，亲自给皇上喂药。
药汤一勺一勺的送入口中，床上憔悴的老人犯起困，昏昏沉沉的闭眼睡去。
李明允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
一掀开门帘，灼灼日光笼上李明允周身，他被晒得眯起眼睛，眼底却仍像一层厚重的冰。
他侧眸扫了聂尘一眼，“何事？”
聂尘附到他的耳边，“殿下，方才有一个女子状告宋元礼杀害嘉定侯之子曾北辰。”
李明允眉头蓦然一紧，“哪儿来的疯女人？”
“是曾北辰那个未过门的妻子，也是宋元礼的表妹，叫姜令娴的。”
李明允沉默片刻，紧绷的脸色又舒缓开来，“好啊，我本来就准备给宋家再上上眼药，姜令娴去告宋元礼合情合理，倒给咱们省事了。”
聂尘说：“杀曾北辰是您下的令，万一被扯出来……”
李明允回首看了眼殿内，嗤笑一声：“宋家人但凡有脑子，就不敢在这时候攀咬我。”
“将计就计，给底下的传个话，一定要帮姜令娴为亡夫申冤。”
……
牢房里光线昏暗，只有些微阳光透过高墙之上的小窗斜射进来，在潮湿的石板地上打出一块冷白，陆元祁就蹲坐在那里，凝视着空中的浮尘发呆。
身后传来锁链声，牢房门被打开。
他回头，狱卒对林靖鸢叮嘱了句注意时间，林靖鸢手里提着个包裹走进来。
一句话还没说，林靖鸢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陆元祁依旧笑着，抬手为她拭泪。
林靖鸢却先去扒他的衣服，担心地问：“你有没有受刑？”
“没有。”
林靖鸢亲自看过，见他身上真的没有伤，这才垂着眼睛给他整理好衣裳，之后是沉重的叹气。
“家里还好吗？”陆元祁问。
林靖鸢“嗯”了一声，“不过前日你被带走后，祖母晕过去一次，这两日一直在屋里歇着。姜令娴的母亲来过两次，祖母都没有见。”
陆元祁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是姜令娴出来捅了我一刀。”
二人用极低的声音对话，林靖鸢握着陆元祁的手，攥得很紧，“姜令娴说她和曾北辰大婚那日，宋元礼出现在曾家，给曾北辰下了砒霜，是她亲眼目睹。”
陆元祁望着林靖鸢，一双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黑得发亮，“我原本就奇怪，宋元礼下了毒，且用的毒是看不出异常的，可为何曾北辰死时体内还有砒霜，现在便想通了，除了宋元礼，还有一个人给曾北辰下毒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贼喊捉贼的姜令娴。”
“之前听说过姜令娴对那门婚事极为不满，可曾北辰对她倾心良久，执意求娶，那个时候曾北辰正是春风得意，姜令娴的母亲便应下了这婚事。难道姜令娴为了不嫁给曾北辰，所以下了砒霜？”
林靖鸢说完便倒抽一口凉气。
陆元祁说：“八成就是这样，现如今看她为了报复我，不顾代价地把我送进牢里，那事她不是做不出来。”
林靖鸢眉头紧皱着，“可是她就不怕事情查清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陆元祁摇摇头：“她不怕。一来，宋元礼，也就是现在的我，的确给曾北辰下了毒，我就算把她给揪出来，自己也不好洗清。二来，她就是看我现在正被太子针对，踩一脚太方便了，正中太子下怀，她手上其实并没有有力的证据，而大理寺却一直关着我不放，背后一定有太子的授意。”
“那怎么办？”林靖鸢声音不稳，指甲都陷入陆元祁的掌心，“你的罪名一旦被坐实，你就完了。”
“就怕太子的目的并非是坐实我的罪名。太子如果想让我认罪，肯定让人严刑逼供，可他并没有。”
陆元祁掰开林靖鸢的手指，在掌心揉捏一番，轻轻握住。
“他不急着弄死我，就是要拿我威胁宋元礼。宋元礼手里攥着他的把柄，他要告诉宋元礼，如果继续躲藏，不把手里的证据交给他，他就会整垮我，整垮宋家。”
林靖鸢久久不言，陆元祁抬头看时，见她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这岂不是一个死局？就算宋元礼把所谓的证据交给太子，太子就会放过宋家吗？”
陆元祁扯了下嘴角，费劲儿地做出一个笑，“起码我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日光倾斜，把陆元祁留在了一片阴影中，让他的笑容都格外黯淡。
林靖鸢不错眼地望着他，突然倾过去抱住了他。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我们才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林靖鸢将脸埋在陆元祁的肩窝，身子微微颤抖着。
二人紧紧贴着，陆元祁感受到林靖鸢胸腔的震动，将她揽得更紧。
终于等林靖鸢止住啜泣的声音，陆元祁猛眨了几下眼，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林靖鸢耳边轻声道：“我们和离吧。”
怀里的人一僵，猛地从抽出身子，眼睛泛着红含着怨，“你说什么？”
陆元祁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我怕宋家躲不过这个坎，到时候你也会被……”
林靖鸢打断他：“你一出事，我就跟你和离，这像什么话？”
听林靖鸢如是说，陆元祁心中不免一阵感动，却更要说服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再说了，你我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离了就离了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再结一次。”
他的语气轻飘飘，林靖鸢好不痛心，“身份是假的，难道感情也是假的吗？”
陆元祁面色顿住，见她又掩面拭泪，他忙哄道：“好了好了，我再不提这事了。”
这时，狱卒来催促。
林靖鸢只好起身，叮嘱陆元祁好好照顾自己。
陆元祁说好，待她临走时又交代她，等祖母身体好些，让祖母来看看他。
……
林靖鸢回到府中，正是心力交瘁之时，却收到了吴氏的约见。
上次不欢而散，她心中还存着怨气，本不想去见，又担心吴氏冒冒失失地找上门来，便还是去了。
见面还是在上次的茶楼，她到时，吴氏已经等得着急不已。
“你可算是来了。”
吴氏上来就拉林靖鸢的手，却被躲开。
林靖鸢不顾吴氏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在桌前坐下，声音里都透着疲累，“母亲找我又有何事？”
吴氏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冷冷道：“你也不必跟我甩脸子，给你陈伯伯升官的事不是没成？那个宋二郎是怎么办事的，走后门的人那么多，偏他被人揪出来了……”
听着吴氏一个劲儿地发牢骚，林靖鸢心头火气直接窜了上来，“母亲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不用劳烦你，他已经被关入大牢了。嫌人家不中用？以后你也用不上了！”
吴氏瞪着眼睛说：“你急赤白脸的做什么？你倒是挺向着他，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
林靖鸢斜眼看向吴氏，语含讥讽：“有何高见？”
吴氏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那个宋二郎犯了人命官司，杀的还是侯府之子，到时候定了罪，他就完了，那宋家也要完了，说不定还要连累你，你现在得赶紧想着脱身啊。”
“你不用说了。”林靖鸢表情冷淡道，“不管我夫君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吴氏一听，急得拍桌子，“都大难临头了，你留在宋家，要和他一起遭罪不成？你这替嫁，还培养出真感情了？”
林靖鸢将脸别到一边，不发一言。
吴氏叹口气，又说：“靖鸢，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你还这么年轻，若是受宋家连累，一辈子就完了！你那个夫君若是真疼你，就该放你走。就算他们不放人，你偷偷跑也成啊，反正你的身份也是假的，当初那苏家不是给了你好些嫁妆吗？你这几日，就赶紧悄悄张罗着把那些嫁妆给拿出来，靠着那些，咱们娘几个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林靖鸢望向吴氏，眼底都是失望，“我以为你真的关心我的死活，说来说去，还是说到钱上。”
哪怕在这个时候，吴氏最看重的还是她能给她带来多少利益。
吴氏撇了撇嘴，“说钱怎么了？你现在不把那些钱给弄出来，以后都要打水漂。”
“我不在乎，反正那些本来也就不是我的钱。”
吴氏气道：“你倒是清高得很啊，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可想过回报我点钱？现在你是宁愿让那些钱打水漂也不肯给我？白眼狼，我真是就不该养你！”
又是一通指责，林靖鸢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你就不应该生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睁开眼直视着吴氏：“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你就给弟弟妹妹，从来想不起我，要吃苦受累便让我顶上。好，我是家里的长女，应当担起责任，我爱护弟弟妹妹，孝顺你和爹，不求你夸我一句，但凡你关心我一点呢？可你是怎么做的？爹没以后，你一声不吭地带着弟弟妹妹走了，把我一个扔下，你知道我在家盼你回来盼了多久吗？最后还是大伯父告诉我你不会回来了，他转头就把我给卖到青楼，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你见了我，不问一句，上来就想着如何榨取我身上的利益，我是白眼狼，那你是什么！”
多年以来积攒的怨气全然发泄出来，林靖鸢说到最后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吴氏脸色涨得发红，却冷笑一声：“可委屈死你了。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你应该的！若不是我和你爹把你从山沟里捡回来，你早就死了！”
林靖鸢怔住，脸上的泪水也凝结了一般，半晌才颤着嘴唇发出声音：“你胡说些什么？”
吴氏对上她的目光，眼里没有丝毫感情，“你不是我生的，我却平白养了你十几年，你自己说这养育之恩该怎么还！”
药汤一勺一勺的送入口中，床上憔悴的老人犯起困，昏昏沉沉的闭眼睡去。
李明允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
一掀开门帘，灼灼日光笼上李明允周身，他被晒得眯起眼睛，眼底却仍像一层厚重的冰。
他侧眸扫了聂尘一眼，“何事？”
聂尘附到他的耳边，“殿下，方才有一个女子状告宋元礼杀害嘉定侯之子曾北辰。”
李明允眉头蓦然一紧，“哪儿来的疯女人？”
“是曾北辰那个未过门的妻子，也是宋元礼的表妹，叫姜令娴的。”
李明允沉默片刻，紧绷的脸色又舒缓开来，“好啊，我本来就准备给宋家再上上眼药，姜令娴去告宋元礼合情合理，倒给咱们省事了。”
聂尘说：“杀曾北辰是您下的令，万一被扯出来……”
李明允回首看了眼殿内，嗤笑一声：“宋家人但凡有脑子，就不敢在这时候攀咬我。”
“将计就计，给底下的传个话，一定要帮姜令娴为亡夫申冤。”
……
牢房里光线昏暗，只有些微阳光透过高墙之上的小窗斜射进来，在潮湿的石板地上打出一块冷白，陆元祁就蹲坐在那里，凝视着空中的浮尘发呆。
身后传来锁链声，牢房门被打开。
他回头，狱卒对林靖鸢叮嘱了句注意时间，林靖鸢手里提着个包裹走进来。
一句话还没说，林靖鸢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陆元祁依旧笑着，抬手为她拭泪。
林靖鸢却先去扒他的衣服，担心地问：“你有没有受刑？”
“没有。”
林靖鸢亲自看过，见他身上真的没有伤，这才垂着眼睛给他整理好衣裳，之后是沉重的叹气。
“家里还好吗？”陆元祁问。
林靖鸢“嗯”了一声，“不过前日你被带走后，祖母晕过去一次，这两日一直在屋里歇着。姜令娴的母亲来过两次，祖母都没有见。”
陆元祁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是姜令娴出来捅了我一刀。”
二人用极低的声音对话，林靖鸢握着陆元祁的手，攥得很紧，“姜令娴说她和曾北辰大婚那日，宋元礼出现在曾家，给曾北辰下了砒霜，是她亲眼目睹。”
陆元祁望着林靖鸢，一双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黑得发亮，“我原本就奇怪，宋元礼下了毒，且用的毒是看不出异常的，可为何曾北辰死时体内还有砒霜，现在便想通了，除了宋元礼，还有一个人给曾北辰下毒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贼喊捉贼的姜令娴。”
“之前听说过姜令娴对那门婚事极为不满，可曾北辰对她倾心良久，执意求娶，那个时候曾北辰正是春风得意，姜令娴的母亲便应下了这婚事。难道姜令娴为了不嫁给曾北辰，所以下了砒霜？”
林靖鸢说完便倒抽一口凉气。
陆元祁说：“八成就是这样，现如今看她为了报复我，不顾代价地把我送进牢里，那事她不是做不出来。”
林靖鸢眉头紧皱着，“可是她就不怕事情查清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陆元祁摇摇头：“她不怕。一来，宋元礼，也就是现在的我，的确给曾北辰下了毒，我就算把她给揪出来，自己也不好洗清。二来，她就是看我现在正被太子针对，踩一脚太方便了，正中太子下怀，她手上其实并没有有力的证据，而大理寺却一直关着我不放，背后一定有太子的授意。”
“那怎么办？”林靖鸢声音不稳，指甲都陷入陆元祁的掌心，“你的罪名一旦被坐实，你就完了。”
“就怕太子的目的并非是坐实我的罪名。太子如果想让我认罪，肯定让人严刑逼供，可他并没有。”
陆元祁掰开林靖鸢的手指，在掌心揉捏一番，轻轻握住。
“他不急着弄死我，就是要拿我威胁宋元礼。宋元礼手里攥着他的把柄，他要告诉宋元礼，如果继续躲藏，不把手里的证据交给他，他就会整垮我，整垮宋家。”
林靖鸢久久不言，陆元祁抬头看时，见她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这岂不是一个死局？就算宋元礼把所谓的证据交给太子，太子就会放过宋家吗？”
陆元祁扯了下嘴角，费劲儿地做出一个笑，“起码我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日光倾斜，把陆元祁留在了一片阴影中，让他的笑容都格外黯淡。
林靖鸢不错眼地望着他，突然倾过去抱住了他。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我们才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林靖鸢将脸埋在陆元祁的肩窝，身子微微颤抖着。
二人紧紧贴着，陆元祁感受到林靖鸢胸腔的震动，将她揽得更紧。
终于等林靖鸢止住啜泣的声音，陆元祁猛眨了几下眼，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林靖鸢耳边轻声道：“我们和离吧。”
怀里的人一僵，猛地从抽出身子，眼睛泛着红含着怨，“你说什么？”
陆元祁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我怕宋家躲不过这个坎，到时候你也会被……”
林靖鸢打断他：“你一出事，我就跟你和离，这像什么话？”
听林靖鸢如是说，陆元祁心中不免一阵感动，却更要说服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再说了，你我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离了就离了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再结一次。”
他的语气轻飘飘，林靖鸢好不痛心，“身份是假的，难道感情也是假的吗？”
陆元祁面色顿住，见她又掩面拭泪，他忙哄道：“好了好了，我再不提这事了。”
这时，狱卒来催促。
林靖鸢只好起身，叮嘱陆元祁好好照顾自己。
陆元祁说好，待她临走时又交代她，等祖母身体好些，让祖母来看看他。
……
林靖鸢回到府中，正是心力交瘁之时，却收到了吴氏的约见。
上次不欢而散，她心中还存着怨气，本不想去见，又担心吴氏冒冒失失地找上门来，便还是去了。
见面还是在上次的茶楼，她到时，吴氏已经等得着急不已。
“你可算是来了。”
吴氏上来就拉林靖鸢的手，却被躲开。
林靖鸢不顾吴氏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在桌前坐下，声音里都透着疲累，“母亲找我又有何事？”
吴氏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冷冷道：“你也不必跟我甩脸子，给你陈伯伯升官的事不是没成？那个宋二郎是怎么办事的，走后门的人那么多，偏他被人揪出来了……”
听着吴氏一个劲儿地发牢骚，林靖鸢心头火气直接窜了上来，“母亲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不用劳烦你，他已经被关入大牢了。嫌人家不中用？以后你也用不上了！”
吴氏瞪着眼睛说：“你急赤白脸的做什么？你倒是挺向着他，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
林靖鸢斜眼看向吴氏，语含讥讽：“有何高见？”
吴氏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那个宋二郎犯了人命官司，杀的还是侯府之子，到时候定了罪，他就完了，那宋家也要完了，说不定还要连累你，你现在得赶紧想着脱身啊。”
“你不用说了。”林靖鸢表情冷淡道，“不管我夫君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吴氏一听，急得拍桌子，“都大难临头了，你留在宋家，要和他一起遭罪不成？你这替嫁，还培养出真感情了？”
林靖鸢将脸别到一边，不发一言。
吴氏叹口气，又说：“靖鸢，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你还这么年轻，若是受宋家连累，一辈子就完了！你那个夫君若是真疼你，就该放你走。就算他们不放人，你偷偷跑也成啊，反正你的身份也是假的，当初那苏家不是给了你好些嫁妆吗？你这几日，就赶紧悄悄张罗着把那些嫁妆给拿出来，靠着那些，咱们娘几个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林靖鸢望向吴氏，眼底都是失望，“我以为你真的关心我的死活，说来说去，还是说到钱上。”
哪怕在这个时候，吴氏最看重的还是她能给她带来多少利益。
吴氏撇了撇嘴，“说钱怎么了？你现在不把那些钱给弄出来，以后都要打水漂。”
“我不在乎，反正那些本来也就不是我的钱。”
吴氏气道：“你倒是清高得很啊，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可想过回报我点钱？现在你是宁愿让那些钱打水漂也不肯给我？白眼狼，我真是就不该养你！”
又是一通指责，林靖鸢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你就不应该生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睁开眼直视着吴氏：“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你就给弟弟妹妹，从来想不起我，要吃苦受累便让我顶上。好，我是家里的长女，应当担起责任，我爱护弟弟妹妹，孝顺你和爹，不求你夸我一句，但凡你关心我一点呢？可你是怎么做的？爹没以后，你一声不吭地带着弟弟妹妹走了，把我一个扔下，你知道我在家盼你回来盼了多久吗？最后还是大伯父告诉我你不会回来了，他转头就把我给卖到青楼，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你见了我，不问一句，上来就想着如何榨取我身上的利益，我是白眼狼，那你是什么！”
多年以来积攒的怨气全然发泄出来，林靖鸢说到最后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吴氏脸色涨得发红，却冷笑一声：“可委屈死你了。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你应该的！若不是我和你爹把你从山沟里捡回来，你早就死了！”
林靖鸢怔住，脸上的泪水也凝结了一般，半晌才颤着嘴唇发出声音：“你胡说些什么？”
吴氏对上她的目光，眼里没有丝毫感情，“你不是我生的，我却平白养了你十几年，你自己说这养育之恩该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