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 ,林靖鸢还记得自己在这里替苏云裳出嫁时的场景,如今从宋家出来,也只能来这里落脚了。

    进了门,简单收拾一下后,月楹喝口茶,一头雾水地问:“老太太怎么看出来你假冒的呢?”

    林靖鸢沉默地摇头,如今也没有必要向她们解释她和陆元祁的事情了。

    康嬷嬷感叹:“所幸宋家没有声张,还是给咱们留了面子。要我说,现在这个关头,宋家发现就发现吧,咱们能尽早离开是好事。”转而又问林靖鸢:“你下一步作何打算?我和月楹是肯定要回扬州的,你呢?”

    月楹抢先道:“当然是和我们回扬州了,宋家马上就要倒台了,留在这里做什么?”

    林靖鸢捧着热茶,水气氤氲,笼罩上她微蹙着的眉眼,“我要留下来,好歹等一个结果。”

    康嬷嬷劝道:“可是如今宋家已经识破你的身份,就算二爷能平安无事,宋家估计也不会接纳你的,你待在这儿不是瞎耽误工夫嘛。”

    林靖鸢只说自己自有打算,“嬷嬷和月楹若是回扬州,把那些嫁妆也都拿回去吧。”

    康嬷嬷说:“当初我们少爷说了,那些钱财都给你,算是酬谢。”

    林靖鸢干脆地说:“那我做主,把这小山庄还有京中的几间铺面留下,其他那些金银首饰什么的,你和月楹要么自己分了,要么归还苏家。”

    康嬷嬷和月楹对视一眼,没有异议。

    翌日,林靖鸢送二人离开。

    月楹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林靖鸢说:“你一个人在这儿要多保重,若是那日回扬州了,记得来找我。”

    林靖鸢笑着和她说路上小心,遥望着马车走远,她回到山庄里。

    这片山庄位于京郊,占地极大,却只有林靖鸢一个人,她打扫出一个小院子,独自住着。

    她手里有钱,吃穿是不愁的,唯一担忧的就是还在牢狱之中的陆元祁。

    整日无事,她时常到城里去打听,得到的消息就是姜令娴证据不足,陆元祁拒不承认,如此便一直僵持着,陆元祁和宋家仍处于危机中。

    林靖鸢能做的也只有等,她知道自己未必能等来好结果,但也只能在不安中抱着期待,无论如何,她也想留在这里,离他近一点,毕竟陆元祁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有关系的人了。

    而吴氏她们……身世的真相在歇斯底里的争吵中揭开,如今彼此似乎也没有再做亲人的余地。

    但吴氏有一句没有说错,她理应回报养育之恩。

    和康嬷嬷她们分别之前,林靖鸢要了京中的铺面,就是为了给吴氏。那几间铺面都位于黄金地段,价值不少,再加上一些银两,也算是够诚意了。

    这日,林靖鸢带着东西去见了吴氏。

    看吴氏的态度,似乎还算满意,林靖鸢也可安心。

    那日二人之间的话已说尽,再见面时,钱一给一接,便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至于林靖鸢的真实身世,吴氏一无所知,林靖鸢也没有打算再去寻亲生父母,郑重地给养母磕了个头,这段关系也就到此为止。

    一个人的日子照样得过。林靖鸢出来后,到街市上买些柴米油盐。

    正要走进一家粮铺,突然听见有人唤她。

    “云裳。”林靖鸢虽然不用再装苏云裳,但是听见这个名字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对面的茶楼上,李妙仪正站在窗口朝她挥手。

    静室内,茶香悠然。

    二人对坐,李妙仪亲手为林靖鸢斟茶,“我听说你同那宋家二郎和离了,这么突然。”

    林靖鸢笑笑,没有否认。此时和离在外人看来一定是为求自保的不义之举,她也懒得解释。

    李妙仪也不追着问,只是关心她:“那你现在离开宋家,是打算回扬州吗?”

    林靖鸢摇头,“我还是要留在京城,等他回来。”

    李妙仪迟疑地看向她:“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你们还会重归于好吧?”

    不管宋家如何,她和陆元祁总是要重新在一起的,倘若宋家执意不肯,那他们……林靖鸢来不及想那么远的事情,只简单地回答道:“会的。”

    “可眼下宋家的情况恐怕不好解决,你未必能等到他。”李妙仪很认真地和林靖鸢分析,“事情如果闹开,整个宋家都要倒台了,就算能解困,宋元礼出来后,将来的前程怕是也不明朗了,你跟着他估计没有好日子过,还不如回家乡去,另做打算。”

    林靖鸢心中感叹,她和李妙仪相处时间不久,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难得李妙仪堂堂郡主能与她这般推心置腹,“多谢郡主提醒,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心意已决,不管日后如何,我都要陪在他身边。”

    李妙仪望着林靖鸢的眉眼,嘴角弯了下,她端起面前的茶盏,淡淡道:“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

    “茶有些凉了,我再添些热的。”李妙仪起身道。

    林靖鸢要去帮她,却被她按住,“没事,你坐。”

    其实林靖鸢这会儿没有闲情逸致喝茶,心里正想着开口告辞,突然一股热水淋了下来。

    “嘶——”林靖鸢被烫得倒抽一口凉气。

    李妙仪手里的茶壶也砸到地上,热水飞溅。

    “哎呀,抱歉,是我没端稳茶壶,你没事吧?”

    所幸水不是刚烧开的,还没那么烫,林靖鸢卷起湿透了的半边衣袖,看看胳膊,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李妙仪一脸歉意,“都怪我,瞧你衣服都湿了,我车上有备用的,这就让人拿上来,你换下衣服。”

    林靖鸢这幅样子也的确不方便出去,便说好。

    李妙仪让人取来衣服,带着林靖鸢到屏风后,“我来帮你。”

    林靖鸢想着只换外面的衫子就成了,李妙仪却说:“身上湿哒哒的多难受,都换了吧,我这是一整套呢。”说着便将干净的中衣递给林靖鸢,又低下头帮她叠换下来的衣服。

    她如此体贴,林靖鸢虽然有些不自在,也不好说什么,便背过身去,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

    光裸的脊背露了出来,因沾了水,凉飕飕的,林靖鸢立时打了个寒颤,忙拿起衣服穿上。

    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她回头看去,对上李妙仪怔愣的目光。

    她心中奇怪,李妙仪却很快回神,对她笑了下,“你穿我的衣服正合身呢。”

    待将衣服一件件穿整齐,林靖鸢对李妙仪道了谢,心想这衣服她穿过,李妙仪拿回去估计也不会再穿,便道:“随后我再做一身新的,送到府上还给郡主吧。”

    李妙仪婉拒:“不必,一件衣裳罢了,再说了本就是我的过错。”

    “那就谢过郡主了。”林靖鸢莞尔一笑,“郡主的茶很好喝,不过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我得先走一步。”

    “好。”

    李妙仪从窗口处望下去,见林靖鸢走入人群,消失在红澄澄的余晖中。

    她静默地站在那里,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一直放凉。

    嘉定侯府。

    正堂里,凉透的茶盏被人捧起,又换上热的,宋家老太太在此坐了多时,嘉定侯府的曾夫人始终没有露面。

    下人来说夫人正忙,无暇接客。

    老太太面色平静道:“无妨,我等着就是。”

    等到日头彻底沉下去,曾夫人终于来了,在主位上坐下。

    “定国公夫人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宋家老太太动了动坐得僵直的身体,侧向曾夫人,“你我也算是早已相识,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次前来,是希望你家能出面撤了元礼的案子。”

    曾夫人斜眼看过去,再开口时声音里夹杂着怒意:“你那好孙子,杀了我的儿子,你还有脸到我面前说这种话?”

    宋老太太沉声道:“你不必这么火大,曾北辰死时,你们家就不敢说话,现在事情被翻出来,元礼入狱,你们也什么都不做,想必也是对自己儿子干的勾当心知肚明。”

    曾夫人面色微变,冷哼:“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知道,否则今日也不敢过来。”

    曾夫人腾地站起来,“你这是要威胁我?”

    老太太将目光转向一边。

    曾夫人咬牙冷笑:“一个是你孙子,一个是你侄女的女儿,俩人一起把我儿子害死了,可怜我儿子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你们宋家现在被太子拿捏住了,竟然要威胁我们,去帮你们脱困?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

    老太太冷冷打断:“不必喊冤。你儿子杀良冒功,一点也不冤枉。”

    曾夫人怨愤的面容蓦地僵住。

    “看,话说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老太太看她一眼,继续道:“你心疼儿子,觉得他可怜无辜,我无话可说,我也没有要在你这个母亲面前给他论罪名。可你也要想清楚,倘若他做的那些事现在被抖落出来,你们曾家,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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