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宿舍晕倒之后是被舍友叫了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接下来她病了两个星期。本来就消瘦的她更是瘦了整整五斤。为了赶上落下的课,她所有空闲的时间都去图书馆学习,或者去找助教请教。许冉没有再联系她。她也不再上国内的网站了。因为不经意的看到Pop的名字让她受不了。甚至,她也悄悄地回避和小满联系,她不知道如何告诉她关于许冉出现的一切。就这样,渐渐的,比起刚出国的时候,她和国内的交集更少了。直到,沐磊的出现。

    有一个会议在法兰克福开,从知道要去这个会沐磊就看过,那里到林墨所在的海德堡不过一个多小时车程。自从许冉来找过自己,每当想起林墨,他就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许冉是不是找过她了,可是至少他们没有复合,他是知道的。而对自己的感情,他也一直摇摆不定。有的时候,他想随自己的感情,既然林墨是单身了,自己就可以去追她。可是更多的时候,她仿佛是被盖章了的许冉的前女友,甚至是许冉忘不掉的前女友,他作为许冉的好朋友绝对不能去碰的人。而事实上,有意无意的,他很久没有和许冉联系了,许冉也没有找过他。他们的工作生活的交集实在太少了,似乎渐渐的,生活中那个人的缺席却也成了自然。

    在出发以前,沐磊还是向小满询问了林墨的地址,但是他没有告诉林墨自己要去德国,他想着到了那里再说吧。然而在去德国的飞机上,十几个小时他一刻不停的在想林墨。从认识她开始,他还从来没有那么久没见过她。即使那时候她是许冉的女朋友,自己还是可以见到她的,或者可以远远的看着她。可是那么久了,她究竟怎么样了,有没有变样,好不好,让他牵肠挂肚。想到她在失恋最痛苦的时候一个人出国,他觉得心疼极了。

    于是一落地,他便租了一辆车开去了海德堡,虽然刚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很疲惫,可是他就是等不及想见到她。去的路上,他给林墨发了条微信,并没有说自己要去,“最近好吗?在上课吗?”

    开在高速上,便收到了林墨的回复,“挺好的,谢谢。刚下课,准备回家了。”沐磊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按照导航直接开去了她家。

    停好车,他穿过草地走去地址上的宿舍楼。此时是初夏,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四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绿色,点缀着各色的花朵,一片片的生机盎然。宿舍楼很大,他找了很久才找到林墨的拼音的名字。可是按了半天没有人开门。他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远远的看着宿舍楼的另一侧有个小池塘,挨着一片小树林,他便随意晃了过去。此时有很多人在池塘边跑步遛狗,长椅上三三两两的坐着人。就这样随意看着那些悠闲享受午后阳光的人们,他忽然找到了来这里的目的,也找到了自己一路上纠结的答案。不远处的长椅上,林墨穿着灰色的薄风衣,蓝色的长裤,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手上似乎拿着笔,做着些记号。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时不时被微风吹起几缕发丝,她并没有在意,偶尔会抬手把头发夹到耳后。沐磊就这样痴痴的看了她许久,时间仿佛回到了大一食堂前,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就这样坐在阳光下,这样的平和而美好,从那一眼起,他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林墨从学校回来,看到阳光正好,池塘边又有一张长椅空着,想着与其在房间里学习,还不如在这儿看书呢。看着看着,她觉察到光线似乎被挡住一会儿了。抬起头来,逆着光,她没有太反应过来是谁,然而片刻之后,她便露出惊喜的笑容。“你看的真专心。”看着她的笑容沐磊不由的笑得更加开心。也许是在国外待得让她变得开放了,又或许是她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以前的朋友了,林墨站起来就给了沐磊一个拥抱,“你怎么来了?”她笑着说。这个拥抱让沐磊吃了一惊,可是他还是高兴的拥抱了她。

    “你怎么那么瘦了。”放开她沐磊有些吃惊,唯一一次抱她是在那次她淋雨晕倒之后,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她好轻啊。而此时,隔着初夏轻薄的衣服,他几乎可以摸到她的骨头。

    “欧洲没什么好吃的。”她笑着回答。沐磊看着她,心里沉沉的,他知道这不是理由,她是个面对一个空冰箱都能做出美食的人,如果她想,她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的。“我说你怎么忽然问我是不是在上课呢。”她笑着说。

    “我来开会,想过来看看你。”

    “为什么没有提早告诉我。我万一不在呢?”万一不在,其实来以前,沐磊默默告诉自己,如果她不在,就算了吧,也算是命中注定见不到她。可是此时此刻,他几乎不敢想,如果见不到她怎么办。

    “你在哪儿开会?”

    “法兰克福。”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我直接从机场开过来的。”

    林墨很吃惊,“那你很累了啊。今晚住哪里?”

    沐磊来以前确实什么也没有想,他直接就来了,现在想起来,他根本不想回法兰克福定好的酒店,“在这里找一家吧。”

    “住老城区?风景比较好。”

    “还是住在这附近吧。晚上一起吃饭吧。”

    看到沐磊,林墨出乎自己意料的高兴。自从出国,她便独来独往,虽然有一些朋友,但是没有深交。中国学生的聚会,她很少去参加。娱乐圈常常是这样的聚会中热衷的话题,而对于那个灯红酒绿的圈子,林墨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去想它了。所以,沐磊是这一年来唯一一个来探望她的过去的朋友。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兴奋。

    找到了酒店安顿好,沐磊就拒绝了林墨倒时差的建议,趁着她没课去逛了海德堡。海德堡果然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山顶的城堡,古色古香的街道,蜿蜒穿城的内卡河,每一处都是明星片一般的景色。沐磊感觉不到长途旅行的疲惫,这是他第一次和林墨有那么多时间的独处,那是沐磊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在期待的。不需要找什么借口的,他可以和她聊天,可以静静的看着她给自己讲述自己留学的故事,那是他从未能够经历过的美好。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他更加明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长久的迷恋她了,她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他们有那么多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他以前都没有意识到。而这样的相处更加让他确定自己的感情。他的心因为激动而怦怦的跳,让他几乎要担心林墨会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他不停的要提醒自己不要那么专注的看着她,告诫自己不要冲动的上前亲吻她。

    晚饭后沐磊提议一起散步回去,因为他不希望这个夜晚那么早的结束,林墨看了一下时间,没有拒绝。走出市中心路上便没什么人了,月光静静的洒落,空气中是初夏温暖的气息带着一丝芬芳。两人并肩走着,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沐磊微微扭头去看林墨,他有那样的冲动去拉她的手。快到宿舍楼时,林墨不知说了什么忽然扭头冲他微笑,那微笑仿佛划过了夜空,也穿过了时空,让沐磊想起初见她的那一刻,在认识她以前,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无数次吐槽过偶像剧的这种情节,可是那一天他信了,她的微笑和像此时一样闪耀的双眸成了他再也挥之不去的迷恋,那便是人们说的一眼万年吧。“墨墨,有些话我想和你说很久了。”他郑重其事的说。

    林墨愣住了,她忽然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尽管在这一刻以前她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可是此时他认真的眼神忽然把过往的一切串了起来,她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意识到。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沐磊认真的说,“你知道的对吗?”

    “其实在刚才以前我不知道。”林墨如实的回答。

    沐磊低头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沐磊,我。”林墨艰难的开口,是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因为她心里知道,她接受不了这份感情。

    可是沐磊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我第一眼在广播台的招新会上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从来不信的一见钟情在见到你的时候我信了。我是为了你进的广播台,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见到你我就会紧张,和你说话我都会结巴。所以我才没有追你,因为我居然不知道怎么追。”沐磊的表白让林墨愣住了,她脑海中闪现出很早以前那个和自己一说话就脸红的男孩子,然后她想到了许冉,那个让她一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心痛的人,而眼前的这个正在和自己表白的是他最好的朋友。

    “后来你成了许冉的女朋友,他是我的好朋友。不管我有多么后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先和你表白。我知道我不能说什么做什么,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还是忘不了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所有这些年。本来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可是你和许冉现在这样。”沐磊看着她,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林墨的眼神那样的深,让他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样的情绪,“我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我必须得告诉你我有多么喜欢你。”说完这些话,沐磊长舒了口气,他有一种跑完了长跑的感觉。那么多年了,每一次看见她都想告诉她的话,他终于说出口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求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林墨看着他,的确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表白和他的故事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的思绪还理不清楚,但是她那样怕说错话,会伤害他。这些年来,沐磊给她一种真诚而纯粹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信任他。可是那时候她只是觉得,也许因为许冉和他的关系,自己才有这样的信任感吧。可是现在她要怎么说才能不去打破这种纯粹呢。终于她为难的开口,“沐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真的没有想到,也没有想过。也许我的确应该早就察觉到了,真的很抱歉。”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不管怎样,谢谢你,喜欢我,一直一直都对我那么好。可是,也许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我过去的那段感情你是知道的。我承认我还没有走出来。所以我没有想过任何别的感情。在心里还有一个人的时候去接受另一个人是不负责也不公平的。”

    她的话让沐磊产生了一线希望,“墨墨,我知道你或许很意外,我不是要你马上和我在一起,我不在乎等,我可以等你走出来,等你能够接受另一个人的时候。”

    这样的话让林墨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暧昧,她赶紧说,“沐磊,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或者我能不能走出来。我不能这样耽误你的。更何况,沐磊,我的过去是许冉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起他还是那样的疼。

    她的话的确触及了沐磊最大的担忧,许冉,自己最好的朋友。眼前的,是他的前女友,甚至是他可能还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可是他没有让自己在这样的思绪中停留太久,和林墨表白是他想了这些年的,既然做了,他此时就不想去顾及太多,“墨墨,我知道你和许冉的那段感情给了你很大的伤害。我不在乎的。我愿意陪着你走出来,即使到那时候,你也不是必须选择我的。我只是希望在你准备好接受一个人的时候,你知道我在那里。”

    面对这样的话,林墨实在是无言以对。他求的那样少,给的那样多。她不知道要如何去拒绝。可是她知道她必须拒绝,而这,或许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沐磊,我很抱歉,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超越朋友的感觉。你是许冉的好朋友,从一开始我就要避嫌的人。即使我们分开了,我却已经习惯了心中你该被放置的位置,我不可能对你产生别的感情的。”

    沐磊承认她的话真的刺痛了他,可是一直以来他就知道即使表白林墨也不会轻易的就接受自己的,“墨墨,你必须要说的那么绝对吗?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对吗?你那么坚决的拒绝是因为我和许冉的关系对不对。我知道你感到很意外,我没有要逼你做出什么决定,或者接受我的感情。只是那么多年了,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你不要直接拒绝我。你可以像电视剧里的女生一样,把我当成男二吊着我,我不介意的,你让我继续喜欢你。”

    “沐磊,你那么优秀,那么好,为什么要在我这里做什么男二号。”林墨无奈的说。

    沐磊却笑了,他看着她,认真的说,“墨墨,在我的故事里,你早就是女主角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墨便收到了沐磊的短信,“墨墨,我要走了,出来告个别吧。”

    看着那消息,她迟疑了片刻。她知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拒绝的。可是她却做不到,自从分手之后,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和许冉一起消失了。过去的那些年,生活中的一切都和许冉相关。她最好的朋友们是Pop的成员和家属,她的工作是Pop的助理。于是在割除一切之后,她感到那样的孤独。而前一天看到沐磊,就仿佛是一束初夏温暖的阳光,她感到久违的快乐。她不由的甚至有些生沐磊的气,如果他不表白该多好,自己就可以像鸵鸟一样,把脑袋扎进沙子里,单纯的开心了。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下楼去了。

    清晨的阳光中,沐磊靠在车上低头等着她。他的长相阳光清俊,比起许冉少了些许棱角。他的个头比许冉矮一些,却也是挺拔颀长,虽然当年他是学校篮球队的,可是身材却偏瘦,比起许冉单薄一些,此时站在阳光下,也是俊朗洒脱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光打谅他,却每一处都是许冉的影子。她不由缓了脚步。可是沐磊却仿佛感应到了一般抬起头来。冲她露出温暖的微笑。她只好走上前去。

    “你不用去上课吗?”他微笑着问。

    “我头两节没课。十点开始上。”林墨也回以微笑,心中却有些忐忑。

    “可惜了。本来还想开车送你呢。”

    “不用了。门口轻轨一趟就到了。”沉思了片刻,林墨真诚的说。“谢谢你来看我。”

    “所以如果我不表白,你昨天有没有开心。”沐磊微笑着问。这下却把林墨问住了,有种心里的想法被揭穿的不安。看着她的表情,沐磊笑开了,“如果有让你开心。我就没白来。”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墨墨,大家其实都很惦记你的。谁也没忘了你。所以好好上完学就回国吧,千万别找个老外嫁了。”说着他笑了起来。林墨也抿嘴跟着笑。接着他又浅笑着说,“我昨天说的话你别多想。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的。你别有压力,别从此不回我消息。”最后的一句话他的声音有着一瞬间的颤抖,他差点儿坚持不了这轻松的口气了。

    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林墨还是点了点头,她有些哭笑不得,他是如何知道她所有的想法的。

    “成了。我走了。昨天见你的时候拥抱过。再拥抱一个告别吧。”说出这话沐磊心里有些打鼓。不会吓到她吧。

    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手,拥抱了他。他的怀抱很温暖,让清晨穿着单衣下来的她感到一阵暖意。而这句走了,却让她不由的升起了一分不舍。此时她才感到,原来这些日子她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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