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色
藏书阁位于姬颜闺房东面僻静处，一座两层高的阁楼，里面分门别类放置着各种书籍，从古至今，从民间到庙堂，应有尽有，里面万千藏书，皆是姬洛白让人从世间各处搜罗而来。
进门直奔自己常看书格的方位，满墙满架堆叠齐整的书卷古籍 几乎至顶，姬颜迅疾踩着一旁的梯子往上几层而去，下面的几层都是她看过了的，并无关联。冬雪阻拦不及，只能连忙招呼几个打扫的丫鬟过来一起扶着梯子，顺道接着上方不断往下递的书籍。
一张空桌不一会就摆满了，姬洛摸出一本翻开就开始看，一坐下就没离开过位置，从字句规整的官典正籍，阅至逻辑凌乱的轶闻随记，眼都看得酸涩，也只找到毫无用处的点滴牵连。中途姬洛白来过，见到这番阵仗便询问了几句，被她以遇到个难治的病人，需要查资料为由搪塞了过去。
等丫鬟又添了几盏灯，姬颜才发觉竟已经到了晚上，一天下来翻得她脑袋直发酸，收拾了几本准备回去翻阅。想着好久没见着师傅了，顺道趁夜未深去看看师傅，然而到了发现屋里居然没亮灯，但时候还早，不到她平常睡觉的时辰。
一个过路的丫鬟告诉她：“怀师傅昨日与璃世子出去了还未回来？”
听此，心中的那股不舒服的劲儿起来了，自己来拜见这么多次都闭门不见，然而这边却跟着人出门彻夜不回，不得不承认，心里有点发酸，虽然师傅对谁都是一副冷脸不言的样子，却不知为何，姬颜觉得，他看着兰允的眼神里却带着无奈以及......慈爱。
第二日，姬颜起床食了早膳后，又一头钻进了藏书阁。
书桌上沓着好几本书，是昨日还未看完的，她特意叮嘱过收拾的丫鬟不要动，等把昨日的翻完了，正要起身再去拿些新的，一双手从后面突然把她按坐下。
“我去帮你拿。”
姬颜下意识地抬头朝后看过去，那人足下一点，人已经腾跃至书架上方，衣袖一掠就扫完一层书，有序的一摞一摞的依次落在书桌上，随即白色身影旋身而下，轻声落地。
姬颜皱眉：“你来作甚？”
清锦直接在她对面坐下，看似随意，但骨子里的矜贵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平常总是穿偏紫色的衣袍，给人一种近不可攀的距离感，此时瞧着他一身的月白常服，倒是比往日更加亲人，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少有的轻简装扮。
清锦好笑道：“颜儿真是无情，昨日走的时候也不打声招呼，我原本昨日也要回姬府的。”
姬颜呆了片刻，才想起来他借住在这里的事儿。
“颜儿？”清锦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随手扒拉了几下，问道：“你要找的东西有什么关键字句吗，我与你一起也快些。”
这法子姬颜也不是没想过，不过人多是好，但是要找的东西范围太大，文字又晦涩，要是不小心筛过了，反而浪费功夫。
清锦心领神会，知她顾虑：“大致范围给我就行，与之无关的我放一摞，有粘连或是看不懂的另放一摞，到时你再看，也能少些费神。”
姬颜思衬片刻，走到角落的那张书案，上面有笔墨纸砚，取了架子上一只狼毫，写了满满一页的墨字。两人坐在桌前对着面分工协作，书越堆越高，一本一本，垒了好几垛。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时辰，两人偶尔对着书交流几句，却仍旧没有找到想要的内容。
姬颜一目十行的看完手中的书，眼有些受不住，打算先歇一会儿，看着那一面书格仅存的几层，有些沮丧的想：要是翻阅完这些书也没有线索该怎么办？可若这里都没有，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有，这里已是收录的很全了。问师傅大概也是徒劳，毕竟毒蝇也是天尸癸的一种，当时也花费了好些时间......
姬颜抬眼看向对面，清锦拿着一本带着污渍的市井残书在看，时不时又瞥一眼她写的那张纸，十分认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书，眉目有些皱，不过与以往相比，未被面具遮住的脸正经了许多。姬颜瞅着那张脸，有些神游天外的想，摘掉面具下这张脸，应当也是不凡的。
正在这时，清锦突然抬头，对上她眼神的时候愣了一瞬，随即暧昧笑道：“颜儿在看我。”
姬颜心跳漏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再面无表情地随意拿过一旁的书翻开，低头装模做样的看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清锦饶有意味地看着她，望着那截微红脖颈，有些恶趣味的开口：“书拿反了。”
姬颜心思正敏感，凝神一看，书摆得规规矩矩，哪里有反，知道自己被骗，陡地脸色一变。气愤的想杀人。
清锦见逗弄过火了，连忙站起来，坐到她旁边，把手上的残书递送了过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一处道：“这里似乎有些蹊跷？”
两人距离拉近，吐气声都清晰可闻，姬颜险些把人给推开，但随着视线在手指出处的地方停顿了一会儿，眼睛就离不开了，把书接了过来。
说是残书，其实只是书封被揉捻的狠了，也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虽看着残破，里面的书页也一页没少，书页墨迹有些淡，像是被污水浸过，却不至于看不分明，看完手底的这一页，她接着又囫囵把整本残书从头开始翻，间隙给几页折了痕。
清锦发现姬颜无意识的揉眼，见她坐在被书叠高所成的阴影里，便轻手轻脚的从架子上拿了个烛盏，放在离她稍近些的位置，登时亮堂了许多，后者太过沉浸，丝毫未发觉，只是之后再不见揉眼了。
半个时辰后，姬颜合上了书。
清锦也合上了手上重新拿的书册，问道：“如何？这本书有用吗？里面那一页和你给我写的看着有些牵连。”
姬颜：“这是一本民间话本。”
清锦疑惑：“话本为何？”
“话本是......”姬颜语气一顿，神色复杂，有些难以置信：“你不知道话本是什么？”
“颜儿似乎对我有所误会”清锦好笑说“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的确自小读的都是正经八百的圣贤之书。”
姬颜：“......行。”是她拙见了。接着正经解释了一句“话本就是民间一些识字的人写的小故事。”
清锦揶揄一笑，想起书上内容，不正经的回道：“那我知道了，就是花街柳巷的情爱段子，跟这本书里一样，原来颜儿兴趣这么广泛。”
姬颜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掩饰：“......话本类别很多，这只是其中一种。”
在朝回，冬雪每次下山都会带一些回去，最爱你情我爱的一类，看完也不收好四处放，姬颜偶尔看见了无聊就会翻一翻，她看书不挑，什么书都能捧着看一天，不知不觉也是看了好一些。
清锦笑：“原来如此。”
言归正传，姬颜把书放在桌上，指着褐色书封上的字道：“《行医书色》，里面写的是一位相貌清俊的医郎，祖籍世代为医，父母双亡后，哥哥入朝为官，弟弟则继承了家传医馆成了医郎，他自小喜欢美人，因此时常流连于各处青楼，甚至于若上门求医的女子长得符合他心意，且可免钱银治病，里面记载的全部是他行医时与一些美貌女子的风流韵事，其中一位青楼花魁更是深得他心，每回生病除了免钱子外，还时常亲自去青楼会诊。”
清锦：“......写这书的人，想必本人艳福也不浅。”
姬颜睨了他一眼，又道：“这本书的医郎，在给那些青楼女子治病时，不单单是意图不轨的肢体触碰叙述，其中也夹杂治病扎穴的描写，里面的术语一针见血，丝毫不出错。人，身带十二正经有三百零九对穴，任督二脉五十二对穴，经外奇穴四十八个，认识已是不易，扎针时还要控制深浅，若非自身娴熟，怎能描绘得如此精准，我猜想，针法之术为上上之品。”
姬颜按着书的一处摩挲了几下，不得不说，里面的很多针疗手段，除了几个浅显易懂的，大都闻所未闻。
清锦一时没吭声。
“不要小看这针法之术，”姬颜道“医疗之法分砭，针，灸，药，按跷，导引六种，针为其一，也最是讲究。”
怀若竹擅用药，毒，却也会针法之术，因此姬颜也跟着他学的杂，她向来聪慧，学什么都举一反三，然而当姬颜言所教针法也贯通时，后者只是叹了口气说，浅尝辄止尔尔——想来，怀若竹也曾无意间说过，针法之妙在于人，他此生只见过一人堪称手针合一。
能被他如此夸赞之人，也不知这人与书中的人想比，谁更胜一筹？
清锦反应过来。顿感荒谬，迟疑道：“你是想说这本书里的医郎不是杜撰，是本人自传。”
“有很大可能。”姬颜点点头，又说“而且其中几页有讲到，他曾在出远门访友时在林中遇到过一个晕倒在路旁的妙龄姑娘，全身似火炉般灼热滚烫，诊脉后发现并无异常，只当是寻常伤寒就带回家了，谁知第二日也发起了高热，两人身上都长了红点。”
这也是清锦正看的地方，觉得与天尸癸太过相似，才觉得蹊跷。若是常人，许是只把它当一本香艳的书来看，是医郎一场又一场与各种女子间的借病调情，若不是清锦近日听过太多姬颜对天尸癸的描述，也会如此。
清锦盯着桌上的残书，道：“书上可有说两人是否还活着。”
姬颜：“染上后，医郎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但又不知这病是什么，试了好多办法也无解，女子三日后死了，他怕这病传出去连夜把尸体烧毁，此后自己也日渐体弱......”
许久没等到下文，清锦微微颔首，道：“然后呢？”
姬颜把书翻到最后一页，递给他。
清锦扬眉，接过书，末尾写着：生死徘徊之际，念起父亲说过，祖宗灵龛里有一套针法，书有两册，成之则可医治万疾。生死存亡之际，不破不立，不如拿来一试。
写到这儿就没有了。
他看着姬颜若有所思的表情，登时想到了什么。
“我想......”
两人同时一怔，都没料到对方会开口，屋内气氛顿时尴尬，那盏烛光映照在清锦脸上。棱角分明的打出阴影。他倏忽一笑，把书放下。
“让我猜猜，颜儿想言什么？”
清锦端详着姬颜，眼里眸光明明灭灭，邪性又随性地说。
“你要找那书中之人。若我没记错，书中提到医馆的住址——风歇巷，就在泗水皇城之中。”
姬颜欣赏聪明人，与这样的人谋事，一切皆在不言中，能省掉大半口舌，料自己的心思他也猜的大差不差，便自然而然地说道：“一起？”
显然，清锦也有此意，道：“即刻出发。”
进门直奔自己常看书格的方位，满墙满架堆叠齐整的书卷古籍 几乎至顶，姬颜迅疾踩着一旁的梯子往上几层而去，下面的几层都是她看过了的，并无关联。冬雪阻拦不及，只能连忙招呼几个打扫的丫鬟过来一起扶着梯子，顺道接着上方不断往下递的书籍。
一张空桌不一会就摆满了，姬洛摸出一本翻开就开始看，一坐下就没离开过位置，从字句规整的官典正籍，阅至逻辑凌乱的轶闻随记，眼都看得酸涩，也只找到毫无用处的点滴牵连。中途姬洛白来过，见到这番阵仗便询问了几句，被她以遇到个难治的病人，需要查资料为由搪塞了过去。
等丫鬟又添了几盏灯，姬颜才发觉竟已经到了晚上，一天下来翻得她脑袋直发酸，收拾了几本准备回去翻阅。想着好久没见着师傅了，顺道趁夜未深去看看师傅，然而到了发现屋里居然没亮灯，但时候还早，不到她平常睡觉的时辰。
一个过路的丫鬟告诉她：“怀师傅昨日与璃世子出去了还未回来？”
听此，心中的那股不舒服的劲儿起来了，自己来拜见这么多次都闭门不见，然而这边却跟着人出门彻夜不回，不得不承认，心里有点发酸，虽然师傅对谁都是一副冷脸不言的样子，却不知为何，姬颜觉得，他看着兰允的眼神里却带着无奈以及......慈爱。
第二日，姬颜起床食了早膳后，又一头钻进了藏书阁。
书桌上沓着好几本书，是昨日还未看完的，她特意叮嘱过收拾的丫鬟不要动，等把昨日的翻完了，正要起身再去拿些新的，一双手从后面突然把她按坐下。
“我去帮你拿。”
姬颜下意识地抬头朝后看过去，那人足下一点，人已经腾跃至书架上方，衣袖一掠就扫完一层书，有序的一摞一摞的依次落在书桌上，随即白色身影旋身而下，轻声落地。
姬颜皱眉：“你来作甚？”
清锦直接在她对面坐下，看似随意，但骨子里的矜贵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平常总是穿偏紫色的衣袍，给人一种近不可攀的距离感，此时瞧着他一身的月白常服，倒是比往日更加亲人，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少有的轻简装扮。
清锦好笑道：“颜儿真是无情，昨日走的时候也不打声招呼，我原本昨日也要回姬府的。”
姬颜呆了片刻，才想起来他借住在这里的事儿。
“颜儿？”清锦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随手扒拉了几下，问道：“你要找的东西有什么关键字句吗，我与你一起也快些。”
这法子姬颜也不是没想过，不过人多是好，但是要找的东西范围太大，文字又晦涩，要是不小心筛过了，反而浪费功夫。
清锦心领神会，知她顾虑：“大致范围给我就行，与之无关的我放一摞，有粘连或是看不懂的另放一摞，到时你再看，也能少些费神。”
姬颜思衬片刻，走到角落的那张书案，上面有笔墨纸砚，取了架子上一只狼毫，写了满满一页的墨字。两人坐在桌前对着面分工协作，书越堆越高，一本一本，垒了好几垛。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时辰，两人偶尔对着书交流几句，却仍旧没有找到想要的内容。
姬颜一目十行的看完手中的书，眼有些受不住，打算先歇一会儿，看着那一面书格仅存的几层，有些沮丧的想：要是翻阅完这些书也没有线索该怎么办？可若这里都没有，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有，这里已是收录的很全了。问师傅大概也是徒劳，毕竟毒蝇也是天尸癸的一种，当时也花费了好些时间......
姬颜抬眼看向对面，清锦拿着一本带着污渍的市井残书在看，时不时又瞥一眼她写的那张纸，十分认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书，眉目有些皱，不过与以往相比，未被面具遮住的脸正经了许多。姬颜瞅着那张脸，有些神游天外的想，摘掉面具下这张脸，应当也是不凡的。
正在这时，清锦突然抬头，对上她眼神的时候愣了一瞬，随即暧昧笑道：“颜儿在看我。”
姬颜心跳漏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再面无表情地随意拿过一旁的书翻开，低头装模做样的看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清锦饶有意味地看着她，望着那截微红脖颈，有些恶趣味的开口：“书拿反了。”
姬颜心思正敏感，凝神一看，书摆得规规矩矩，哪里有反，知道自己被骗，陡地脸色一变。气愤的想杀人。
清锦见逗弄过火了，连忙站起来，坐到她旁边，把手上的残书递送了过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一处道：“这里似乎有些蹊跷？”
两人距离拉近，吐气声都清晰可闻，姬颜险些把人给推开，但随着视线在手指出处的地方停顿了一会儿，眼睛就离不开了，把书接了过来。
说是残书，其实只是书封被揉捻的狠了，也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虽看着残破，里面的书页也一页没少，书页墨迹有些淡，像是被污水浸过，却不至于看不分明，看完手底的这一页，她接着又囫囵把整本残书从头开始翻，间隙给几页折了痕。
清锦发现姬颜无意识的揉眼，见她坐在被书叠高所成的阴影里，便轻手轻脚的从架子上拿了个烛盏，放在离她稍近些的位置，登时亮堂了许多，后者太过沉浸，丝毫未发觉，只是之后再不见揉眼了。
半个时辰后，姬颜合上了书。
清锦也合上了手上重新拿的书册，问道：“如何？这本书有用吗？里面那一页和你给我写的看着有些牵连。”
姬颜：“这是一本民间话本。”
清锦疑惑：“话本为何？”
“话本是......”姬颜语气一顿，神色复杂，有些难以置信：“你不知道话本是什么？”
“颜儿似乎对我有所误会”清锦好笑说“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的确自小读的都是正经八百的圣贤之书。”
姬颜：“......行。”是她拙见了。接着正经解释了一句“话本就是民间一些识字的人写的小故事。”
清锦揶揄一笑，想起书上内容，不正经的回道：“那我知道了，就是花街柳巷的情爱段子，跟这本书里一样，原来颜儿兴趣这么广泛。”
姬颜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掩饰：“......话本类别很多，这只是其中一种。”
在朝回，冬雪每次下山都会带一些回去，最爱你情我爱的一类，看完也不收好四处放，姬颜偶尔看见了无聊就会翻一翻，她看书不挑，什么书都能捧着看一天，不知不觉也是看了好一些。
清锦笑：“原来如此。”
言归正传，姬颜把书放在桌上，指着褐色书封上的字道：“《行医书色》，里面写的是一位相貌清俊的医郎，祖籍世代为医，父母双亡后，哥哥入朝为官，弟弟则继承了家传医馆成了医郎，他自小喜欢美人，因此时常流连于各处青楼，甚至于若上门求医的女子长得符合他心意，且可免钱银治病，里面记载的全部是他行医时与一些美貌女子的风流韵事，其中一位青楼花魁更是深得他心，每回生病除了免钱子外，还时常亲自去青楼会诊。”
清锦：“......写这书的人，想必本人艳福也不浅。”
姬颜睨了他一眼，又道：“这本书的医郎，在给那些青楼女子治病时，不单单是意图不轨的肢体触碰叙述，其中也夹杂治病扎穴的描写，里面的术语一针见血，丝毫不出错。人，身带十二正经有三百零九对穴，任督二脉五十二对穴，经外奇穴四十八个，认识已是不易，扎针时还要控制深浅，若非自身娴熟，怎能描绘得如此精准，我猜想，针法之术为上上之品。”
姬颜按着书的一处摩挲了几下，不得不说，里面的很多针疗手段，除了几个浅显易懂的，大都闻所未闻。
清锦一时没吭声。
“不要小看这针法之术，”姬颜道“医疗之法分砭，针，灸，药，按跷，导引六种，针为其一，也最是讲究。”
怀若竹擅用药，毒，却也会针法之术，因此姬颜也跟着他学的杂，她向来聪慧，学什么都举一反三，然而当姬颜言所教针法也贯通时，后者只是叹了口气说，浅尝辄止尔尔——想来，怀若竹也曾无意间说过，针法之妙在于人，他此生只见过一人堪称手针合一。
能被他如此夸赞之人，也不知这人与书中的人想比，谁更胜一筹？
清锦反应过来。顿感荒谬，迟疑道：“你是想说这本书里的医郎不是杜撰，是本人自传。”
“有很大可能。”姬颜点点头，又说“而且其中几页有讲到，他曾在出远门访友时在林中遇到过一个晕倒在路旁的妙龄姑娘，全身似火炉般灼热滚烫，诊脉后发现并无异常，只当是寻常伤寒就带回家了，谁知第二日也发起了高热，两人身上都长了红点。”
这也是清锦正看的地方，觉得与天尸癸太过相似，才觉得蹊跷。若是常人，许是只把它当一本香艳的书来看，是医郎一场又一场与各种女子间的借病调情，若不是清锦近日听过太多姬颜对天尸癸的描述，也会如此。
清锦盯着桌上的残书，道：“书上可有说两人是否还活着。”
姬颜：“染上后，医郎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但又不知这病是什么，试了好多办法也无解，女子三日后死了，他怕这病传出去连夜把尸体烧毁，此后自己也日渐体弱......”
许久没等到下文，清锦微微颔首，道：“然后呢？”
姬颜把书翻到最后一页，递给他。
清锦扬眉，接过书，末尾写着：生死徘徊之际，念起父亲说过，祖宗灵龛里有一套针法，书有两册，成之则可医治万疾。生死存亡之际，不破不立，不如拿来一试。
写到这儿就没有了。
他看着姬颜若有所思的表情，登时想到了什么。
“我想......”
两人同时一怔，都没料到对方会开口，屋内气氛顿时尴尬，那盏烛光映照在清锦脸上。棱角分明的打出阴影。他倏忽一笑，把书放下。
“让我猜猜，颜儿想言什么？”
清锦端详着姬颜，眼里眸光明明灭灭，邪性又随性地说。
“你要找那书中之人。若我没记错，书中提到医馆的住址——风歇巷，就在泗水皇城之中。”
姬颜欣赏聪明人，与这样的人谋事，一切皆在不言中，能省掉大半口舌，料自己的心思他也猜的大差不差，便自然而然地说道：“一起？”
显然，清锦也有此意，道：“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