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紧紧掐住他的下颌,目光凌厉如刀:“我早已不是你的瑶儿,从今日起,你只能尊称我为公主,做我奴隶便可活着,若是不肯,我便一枪捅了你。”

    说罢,她将他的头颅顶的高高的迫使他将脖子伸到极限,动弹不得,然后她用力一甩,又将他的头甩入泥泞之中,无限的羞辱着他。

    她慢慢站了起来,用力将红缨枪从泥土之中拔了出来,雨水则顺着她的头顶往下滴,原本狂风暴雨般的天色慢慢的缓和了下来,雨也逐渐变小,她脚下的肖若瑜身姿也越渐清晰。

    只见他趴在血泊之中,正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一寸一寸的往前爬,且手中的红绸越握越紧,另一只手则努力抓着面前的泥土,将身子尽可能的靠近她一些,嘶哑叩首:

    “臣……愿降于公主之下,永世沦为公主奴隶……”

    将肖若瑜带回林国之后他便被抬进了瑶苑之中,住进了只有一张床的下人房之中,只卧床歇息养伤了不足十日,便被楚瑶驱使着干些脏活累活。

    然而柳奕则留在诺城之中与楚军谈判,争取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最好能让楚军受制于他,那么他君临天下的梦,便又近了一步。

    ……

    风和丽日,鸟语花香,瑶苑之中的精培牡丹开得纯净无瑕,美若皎月。

    与这景致格格不入的,乃是楚瑶手中的菜刀,已经锋利亮堂不已,她却仍然不满意的在一旁的石块上不停的磨着,时不时拿起菜单看了看这锋利的刃口。

    自刀刃之上闪出的银光令一旁被楚瑶绑在树上的郑妙迷了双目,郑妙边挣扎着边大喊:“公主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磨刀霍霍,那信我是真无法送到楚皇的手上,看在我也算是与公主同患难过,公主就饶了我吧。”

    “我没说要你的命,你紧张什么。”

    楚瑶吹了吹手上的尘土,瞧着手中被她磨得亮堂堂的菜刀,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到郑妙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陈大人这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磨好的菜刀,必然是要用在紧要之地,既然大人什么都办不好,那必定也不会在乎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吧,便不劳烦总管太监了,血我见的多了,第一次见到这种血……有些好奇。”

    “什么?”郑妙听闻瞬间将双腿紧紧夹住,看着她手中的刀慢慢接近自己,原本是不信她真会这么做,可当她手起刀落之时,他的魂魄仿佛即将要飞出去一般,他紧紧闭上双眼尖叫连连:“送送送……送……我明日就替公主送信。”

    再睁开眼时,郑妙吓得浑身发麻,第一时间就是低头看自己的宝贝,确认了是虚惊一场之后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见他服软,楚瑶便把菜刀横放在桌上,朝着正在一旁扫落叶的肖若瑜挥了挥手:“你,过来,给他松绑。”

    “是,”肖若瑜将手中的扫把撇下,一瘸一拐的走到郑妙身后,慢慢的为他解开绳子。

    郑妙扭头朝他求救:“将军帮帮我,公主回来后连着几日拿我消遣了,再这样下去,非得被公主给完死不成。”

    肖若瑜垂头低言:“我自身都难保,如何救你,你便自求多福吧,送信也不是难事,到时候交给我便是,我来想办法。”

    被松解开来的郑妙顿时觉得身体无比的轻松,耸了耸肩,伸展着身子,并且接过楚瑶递来的信封,面对楚瑶的嘱咐,他点了点头,得到她准许离去的指令后,他仿佛刑满释放般开心,一刻也不想停留,一眨眼功夫便从瑶苑之中跑了出去。

    肖若瑜则默默的捡起了扫把,继续扫着落叶。

    楚瑶从他身边走过,见他鞠着身子不住的咳嗽着,一抬头便是惨白一片的面容,甚是煞人,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继续往屋内走去。

    百无聊赖了一日,她不由得翻动起书架来,却发现这儿的书甚是少,已无她所感兴趣的,于是便坐在案台之前开始研磨。

    许久未拿笔了,研磨的姿势竟也变得不规整了,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坐姿,将墨研好,在纸上耐心的书写着。

    不多时,一张纸便自然被她写满,灵秀的字迹在纸上恍如跳舞一般,令人看着舒心。

    闻了许久的笔墨味,鼻间突然飘来一股淡淡的茶香味,这味道,她一闻便知是她最爱喝的龙井雨后,宫女的名字即将脱口而出之时,没想到举着托盘茶壶从屋外而来的,竟然会是肖若瑜。

    “晨时最易犯困,公主又在写字,难免分神,于是属下便从苑内太监口中得知公主喝茶只喝龙井雨后,便去泡了一壶来,给公主解乏。”

    他边说边将托盘放在桌上,茶杯取出,往精致的白玉杯中倒了半杯茶水,且双手捧到楚瑶的跟前:“公主请喝。”

    “你泡的?”

    楚瑶将信将疑的接过那茶杯,抿了一口,茶入唇间,香味在舌畔流转,竟比她平日里喝的更胜一筹:“还不知你会泡茶,而且泡的这么好。”

    肖若瑜抬头看去,那整齐平铺在案桌之上的宣纸,上头正是楚瑶方才笔墨,不由赞道:“公主写的字,秀丽独成一派,妙不可言。”

    “我倒是觉得,”楚瑶拿起那张宣纸,看了看,且当着他的面一撕为二,接着将其揉捏成团直接扔在他脚下,面无表情的说:“差强人意。”

    她写的字自然是好,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眼下,他泡的茶就算再好喝,也没了兴致,于是缓缓走了下去,朝着内寝而去,给他的只有冷冷的白色背影和一个无情的“滚”字。

    被奚落的肖若瑜不怒反笑,弯腰将地上的纸团捡了起来,而后开始收拾起屋子来,并且在楚瑶内寝门前燃起了安神香。

    回想起这几日他在她房门口守夜时,她睡的并不好,时常梦魇缠身半夜惊醒,若是她愿意歇息一下,那便是再好不过,希望这安神香能令她睡个好觉。

    果然,有了安神香的助益,楚瑶无梦到正午,醒来时,宫女们便将午膳给准备好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

    吃过午膳,她便想出去走走,散散余困,未带宫人,自己独自一人便去了后院之中的一方二楼高的亭台,登高望远,也让自己精神精神。

    谁知她刚上亭台往下看便看见不远处的肖若瑜正同郑妙站在一起,两人不知在谈些什么。

    不一会儿,郑妙便从衣袖之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肖若瑜,肖若瑜打开看了起来。

    亭台距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因此,楚瑶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那是她今日一早给郑妙的,且逼着他一定要将信送到皇兄的手里,无论用何种办法,怎么转手便给了肖若瑜,且还被拆开看了。

    此时的楚瑶怒发冲冠,迫不及待的想夺回信来,提起裙裳便往亭台下跑去。

    待她跑到后院,郑妙却不见踪影,只剩下肖若瑜一人一鸽站在她的兵器面前,鸽子脚上缠着信,肖若瑜一展双手,鸽子便飞去了远方。

    待他满意转身之际,却发现身后默然的站着一个楚瑶,她看上去……状态极差。

    “你拆了我的信?郑妙叛我?那鸽子带着我的信,去往何处了?”

    她一见到肖若瑜便激动的上前质问着。

    肖若瑜淡淡的看着她,一一解释道:“郑妙不知如何才能与皇上联系,因此便找我想办法,恰好,我曾在林宫之中布了不少信鸽,有专人养护,其中便有熟知楚宫路线的鸽子,今日我只是想试试,那些信鸽是否尚存于世间。”

    “也是巧合,真就来了一只,我便替你送了信,公主不要误会,我将信拆开,只不过是想检查一下,毕竟皇上的安危乃是第一。”

    “说这么多,”楚瑶气性未消:“到底是看了我的信,失了你做奴隶的本分,该罚。”

    “自作主张,你凭什么认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不成。”

    楚瑶步步紧逼,将他逼的退无可退,他立即便跪了下来,躬身道:“公主想怎么罚便怎么罚吧,属下甘愿领罚。”

    “自然是要罚,”楚瑶双手负背,思考了一会之后便对身下之人冷道:“就罚你,跪在这儿直到今夜子时。”

    “多谢公主。”

    肖若瑜弯下背脊朝她磕着头,再抬眸时,却对上了楚瑶那双充满怨怼的目光,她沉沉的问道:“你恨我吗,将你碾入泥土,践踏你的尊严,沦为我的奴隶,是否觉得屈辱?想杀了我?”

    “属下是公主的奴隶,不曾觉得屈辱,”肖若瑜的眼底早已溢满了泪光,想抬手去抚摸她却又怎么都不敢,只得静静看着她,无论何时何地的她在他的心中都是那个瑶儿,那个爬上杏树咧嘴浅笑的姑娘,他痴然摇头:“不恨,只要瑶儿开心,想让我做怎样的人,我便做怎样的人。”

    “该是我问你……原谅我了吗?”

    这话他说的很轻很轻,生怕她听不见,又怕她听见之后回想往事,毕竟他对她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最后也反噬给了他,这就叫自作自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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