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明愉从拉萨回到北京时,日子早已转到了五月份,眼瞅着马上就要立夏了。

    立夏,周易茹的生日,张明愉从拉萨求来了一串佛珠,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给周易茹戴到了手腕上。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张明愉说着就把周易茹往她家的阳台上拽,“在光底下看才好看呢。”

    收一串佛珠兴许会让人高兴,但周易茹此刻的高兴却是因为看张明愉傻兮兮地给自己介绍这珠子多么多么灵,多么多么好看。

    “好看好看,你挑的都好看!”

    “那是,我的审美!”张明愉颇有些小傲娇,谁知周易茹下一句就是:“也不看看你是谁学生。”

    周易茹今年五十五,不是整寿,但这种十年里劈一半的生日也是要做个小些的生日的。周易茹没家庭也没亲戚,所以生日就大多都是好友或是学生,还有一些工作上的合作伙伴过来,张明愉就在朝阳找了家酒店订了个不大不小的包间。

    “程熠呢?他今天有空来吗?”张明愉开着周易茹的车和她一块儿往饭店赶,随口问了一句。

    “他前几天来过了,竟然给我做了一桌子菜出来!”周易茹想起这事儿,仍旧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车内二人二脸不可思议。

    “她知道我事多忙,干脆不凑这个热闹。”

    张明愉转方向盘拐了个弯,“潇潇在上海拍戏,我看他是要乐不思蜀了。”

    “你还真别说,我看他性子是活泛了不少,连菜都会做了哈哈哈,好事情好事情。”

    师生两个就这么有说有笑地打了一路程熠的岔,到饭店停车场停车的时候,碰上了同样刚到的董建和纪修远。

    周易茹下车,一阵风吹的头发遮了眼,她往后顺了顺头发开口朝不远处喊到:“你俩一起来的啊?”

    “对啊!一块儿下棋来着,你自己来的?”

    “董老师,还有我!”张明愉关了车门笑呵呵地探出了半个身子,远远地朝董建挥了挥手。

    “哟!小明愉!就知道一定有你哈哈哈!”

    纪修远和张秉言交好,是看着张明愉长大的人,性子又跳脱,年纪大了之后完全就是个老顽童。

    “纪叔叔!”张明愉刚喊完这一声,原本欢快的声音就彻底卡在喉咙里了,因为她看见后面还有个人。

    在这一刻张明愉才发现自己的应变能力原来这么差,差到一瞬间见到张帆直接就变成了哑巴。

    “张……张帆老师,也来啦。”张明愉尽量恢复了一下自己面部肌肉的工作,挤出了一个客套的微笑,就是声音上,耳力可闻地有些不自然。

    张帆老师内心苦笑,挺好,上回还能叫哥,这次直接叫老师了……

    “哎,周导,明愉,我来蹭饭了。”

    纪修远在一旁朗声替张帆解释:“哎你说巧不巧,我这和老董开着车往这走呢,路边上一搭眼儿就看见张帆了,一把我就给他薅过来了!易茹你不介意吧?”

    周易茹对张帆印象不错,自然是笑着满口应好。

    张明愉看张帆拘着个身子,走路步频正常却比往日碎了很多,手里拿着的东西被两只手来回地倒,一身的小动作。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不自在,张明愉突然有点窃喜。可张帆是在不自在些什么呢?她有些想不通,直到坐上了桌,她选择认为这是张帆到底是有些社恐的性格造成的。

    等人都齐了,张帆开了口:“我真是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实在对不住周导,带了几瓶酒,大家尽兴。”

    “酒蒙子”徐良算是听到这话之后最开心的人了,喝了两口便砸吧着嘴夸是好酒,张明愉却在走神地想张帆没来得及准备还能拿出这么好的酒来,他家里以前就囤酒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管的太宽,开始边吃边骂自己。

    有个年轻的导演带了个演员起身给周易茹敬酒,而这演员张明愉自打进门看见他,就不想正眼再看第二次。

    是之前绿了阮潇潇的郑霖桥。

    所谓冤家路窄,张明愉真是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他。那位年轻导演和张明愉也认识,和她是校友,高了她几届算是个学长,叫白之文,去年上了一部爱情文艺片,反响还不错。郑霖桥估计是白之文新片定好了的主演,而那导演如今又要走在场某一位的门路,这才领了过来。

    就是这郑霖桥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一个劲儿地跟张帆在那拼酒,他那脸是越喝越红,张帆的脸却是越喝越白。

    张帆年轻的时候就玩不转这些个聚会酒局,人家侃的五迷三道的,他就只会跟个木头似的尬笑点头,这些年好容易把嘴练的不笨了会出声了,结果还是不会拒酒,郑霖桥起一杯,他就只能接一杯,接来接去那一瓶白酒就下去了大半。

    他酒量不差,可是奈何身体不给面。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喝到后面胃里已经是烧的有些受不住了,只能手肘撑着椅子扶手尽量坐稳当,他真的不想在周易茹的生日上喝出个三长两短,但他也实在不想说自己不舒服的事儿来惹众人围观。

    眼看着郑霖桥又举了一杯给他,张帆心里不禁疑惑,这小子是从哪学来这么多劝酒的理由,有没有拒酒的理由,他改天得去学学。

    眼见着又是一杯推不掉的,张帆只能干笑着准备继续喝,斜对面的张明愉却突然站了起来。

    “这个房间外面风景好,拉开帘子吧。”

    桌上的人没有在意,继续聊着,周易茹在问纪修远头发怎么白了,纪修远说是刚染的,董建在旁边骂他神经病,说人家老了都是往黑里染,就他一个人跟大聪明似的,去漂白。

    张明愉趁没人注意,“不小心”踢翻了张帆和郑霖桥旁边还没开封的那瓶酒。

    “哎呀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啊两位,我这不小心……”张明愉还在那假意着急忙慌地道歉去扶那酒瓶子,可扶起来之后,她就傻眼了。

    她脚上用劲了啊,还朝桌子腿踢的,这怎么……怎么瓶子完全没碎啊?!酒瓶子质量这么好,这厂子只造瓶子真是可惜了。

    张明愉赶忙话锋一转,捡起那瓶酒说:“两位可少喝点,那边徐编已经不省人事了,可不能周老师过个生日喝趴下三个。”说完又单冲着郑霖桥说道:“之文哥带郑老师您来,想必肯定还有后话,还是少喝些的好,您说对吧郑老师。”说完张明愉明快地笑了笑,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顾全大局的操心者,郑霖桥本来就有点喝多了,就没那个脑子多想了,当下肯定了张明愉的话,停了和张帆拼酒的行为。

    酒过三巡,一场聚会到了末尾,天早已黑透了,张明愉因着要开车载周易茹就没有喝酒,便成了场上看起来最清醒的人,在酒店门口给几行人叫代驾的叫代驾,打车的打车,人送到最后,发现少了一个张帆。

    明明刚刚出包间的时候还在,怎么一转眼就没人了?

    张明愉就想打个电话问问张帆是不是走了,可又觉得这电话未免有点太多管闲事了,可她一想到刚刚张帆的脸色又怎么都放不下心来,便让周易茹在车上等一会儿,自己往回赶,一进刚刚的包间就发现张帆手机根本就是在桌上没带走。

    站在包间门口一筹莫展之际,张明愉看见个服务员,便拦了下来,“您好,我想问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的,一米八,高我半头左右,藏蓝色的宽松衬衫,黑裤子,从这个包间出来的。”

    服务员没思索多久就很快回答道:“你是说张帆吗?”

    “嗯对,你有看到他往哪走吗?”

    服务员朝东边拐角指了指,“那边,不过那边没出口,应该是去洗手间了吧。”

    张明愉道了谢,抄起桌上张帆的手机就往东边走,在男洗手间门口站定敲门。

    “张帆老师?张帆老师你在吗?”

    没人应,她又接连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就在张明愉以为张帆不在这的时候,就在张明愉以为张帆不在这儿的时候,猛地听见里面传出来了几声剧烈的呕吐,张明愉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推门冲了进去,没看到张帆,却被隔间里蹿出来的醉鬼吓了一跳。

    “玥玥,你……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那个……那个姓郑的长的比我好吗?可我有钱啊!”

    那酒鬼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些什么,张明愉并没有仔细听,警惕性告诉她要转身快走,可还是被那醉鬼一下扑住了,这要是让他再来点助跑,张明愉怀疑自己能被他给扑窒息了。

    不过好在那醉鬼只是抱着她说胡话。张明愉挣脱了几次均无果,反而越挣扎他就抱的越用力起来。

    这下好了,是真快窒息了。她开始怀疑这醉鬼是不是要把她给抱死,甚至抽空想了想这世界上有没有被抱死的受害人。

    “咳……咳,你先松开我,松开咱们再说行吗?啊?”

    醉鬼嗷的一嗓子,“不要!松开你就又要跟被人跑了!”

    张明愉的耳朵嗡嗡响,觉得必须得喊人了,铆足了劲准备开嗓的一瞬间,面前头的隔间却突然一下被人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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