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愉没来得及注意洗手间还有别人，突然还有点庆幸，觉得应该能伸一下援手吧，没成想对眼一看——
很好，找到张帆了。
张帆像是刚被醉鬼那一嗓子吼醒的一样，表情有些懵，几秒过去反应过来之后才看出了点波动。
“来哥们儿，撒开。”张帆伸手去拽那醉鬼，醉鬼不搭理他，只顾在那抱紧仰着脖子努力呼吸的张明愉。
张帆刚刚吐的厉害，有点痉挛，脑袋本来就晕晕乎乎地，坐在隔间角落的地板上不知道是醉死过去了还是疼晕过去了，听着外头有动静却醒不过来，刚刚的确是被醉鬼那一嗓子吼清醒的，懵懵地开门，紧接着就看见了一脸求生的明愉。
“我叫你撒开。”张帆真是有点怒了，他身上没力气，胳膊也使不上劲拽不开那醉汉，胃里却还在疼，所有的不适感一秒钟都不愿意放过他，这种不适感又加上对眼前状况的力不从心，格外令人心烦。
张明愉看的出来张帆状态很差，一只手一直叉着腰，指尖在上腹用力，仔细看的话能看见他小臂因为用力而抖得很厉害。张明愉原本没想这么干，想着被耗一会儿也不要紧，但她不想让张帆再在这里跟她耗下去了。
轻轻活动了下右腿，掂量了下力道，在觉得保证了对方功能问题的前提下，张明愉踢了那位醉鬼的下半身。
随着那醉鬼又一嗓子，张明愉终于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当然这一嗓子算是惨叫。
“您好，那边有位先生醉了，麻烦你们去看一下吧！”
张明愉拽着张帆冲出了男洗手间，还不忘喊了廊上活动的酒店人员去看看。
张帆刚被她拉着进了电梯，就扶着电梯内的扶手蹲了下去，一米八出头的人，蜷在地上就只剩一团了。
张明愉按了电梯，也蹲下去去看他，“你还行吗？带药了没，要吃药还是直接去医院?”
张帆没说话，只是藏在腹间的手伸出来摆了摆。张明愉猜测着他的意思，大概是什么都不用，让他缓一会儿就好。
“老师，咱们把张帆老师也送回去吧。”
张明愉在张帆身侧给他借了一把力，打开后座的车门朝副驾驶的周易茹解释了下情况，周易茹没喝多少，所以人很是清醒，看张帆一脸惨白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下车来看。
“这怎么回事儿啊？张帆你还好吧？这……要不要送医院啊？”周易茹明显被张帆的状态骇到了，看着张明愉忙活自己手和脚都不晓得要往哪里放。
“没事儿周导，我就是喝多了。”张帆说话明显力气不足，但还是勉强和周易茹招呼了这一声，随后就窝在后座不出声了。张明愉把人扶进去后还顺带扣了安全带，转头下意识地拿笑安抚周易茹，“没事儿老师，你别着急，我先把你送回去，再送他。”
虽先是这么打算的，但张明愉不清楚张帆在北京的住址，一时间还担心万一和周易茹家离很远该怎么办，结果张帆报了地址，还好俩人都在一个区里。
“十三栋，八楼。”
张明愉按着张帆的指引，把车停到了他在小区的车位上，张明愉怕遇到张帆的邻居，从周易茹车里看到个鸭舌帽，就顺手给自己扣到了头上。
此时的张帆酒已经全醒了，但人却是越来越难受，本来上车前还只用张明愉扶着胳膊，结果下车的时候就只能被她搭肩搀着了，却又因为疼痛总想把自己蜷起来，胳膊一直横在上腹上用力压着，人根本站不直，有几次险些就要把她带倒。
“左边?还是右边?”
等到了八楼的时候，张明愉问话已经开始大喘气了，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每次驮人的时候都穿着高跟鞋。
“右。”
和张帆在沈阳的房子不同，沈阳那处是一栋带了阁楼的小别墅，门前还有个小院子，院子里的草都长得规规矩矩，盆栽也摆的很相宜，一看就是有人精心侍弄的，而他在北京的这个住所显得更外冷清一些，布置上也显得空，看起来也比沈阳的那个房子新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不住人的空旷感，房间里一眼能望到的地方一盆绿植都没有，一开灯厨房里的抽油烟机都崭新到反光。
张明愉被张帆锁在了卫生间门外，她本来想让张帆打开锁让她进去，但手指都扣到门上了，却愣是没有敲出声来，纵着右手顺着那张冰冷的木门又滑回了身侧。
也许他并不想让自己照顾呢？应该没有多少人想被别人看到那样狼狈不堪的自己吧，更何况是张帆，更何况现在站在门外的又是她这样一个外人。
还好能在厨房里找到烧水壶，张明愉站在台案前静静地等着那壶水烧开，卫生间的声响暂时被烧水声盖过了。
八分钟后，一壶水烧好，卫生间的门也开了，张帆扶着门框，步子很慢，看向厨房。水歇了，张明愉的眼前却是迟迟散不去的潮热，于是她只和他对视了一下，便低头去找杯子了。
“我掺了凉水，你尝尝还烫吗。”
桌子转接了那杯温水，张帆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去卧房拿来了药，才正式坐到了张明愉，和那张餐桌之前。
张明愉拿起那只小药瓶看了看，没有标签，不知道是什么药，但她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常规的胃药。
“什么药啊？”
“啊?哦……就……常规的解痉挛药。”
常规俩字不像是解释，更像是起到一种敷衍的作用。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餐厅里的一盏灯昭示着二人的存在。
“你最近……在哪儿忙呢？这次见你都黑了。”张帆原本低着头，说这话时抬头看着张明愉笑了笑，像是在努力营造出一种老友会谈的局面。
张明愉不自觉地拢了拢披着的长发，努力配合的笑容显得干巴巴的，“去了趟西藏，就有点变黑了，再说我本来也是黄皮。”
“哪里，我一直觉得你很白啊。”
张帆理所当然的回答听的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笑着打趣了几句别的。刚刚那话，之前他好像就说过吧，都快记不清了。
张明愉觉得实在没什么停留的必要了，索性站起来准备走。
“天黑了，我……”张帆原本想说要不我送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你注意安全。”
本来就是张明愉把他送回来的，开的又是周易茹的车，他又刚吃了药，好像实在谈不上方便
送她。
“嗯，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张明愉在玄关处取了挂着的包，都握上门把手了，却还是回头开口说道:“以后你还是少和郑霖桥碰面的好。”
张帆倚着玄关柜笑了笑，“因为他灌我酒啊？不过他是真挺能喝的，但的确咱们这一行不能老喝酒，伤记忆力。”
“不全是，按郑霖桥那个小心眼，这回看你是个好脾气的，下回就更肆无忌惮了。”
“下回，怎么还有下回?”张帆有些不明所以。
张明愉拉了拉有些溜肩的包，“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灌你啊？”
“不是他爱喝然后我又正好坐他旁边吗？”
张明愉没忍住，拿包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张帆捂着胳膊一脸被欺负了的表情把张明愉彻底逗笑了，“什么跟什么啊，他那是因为没演成《奉天十四年》这部戏，和你作对呢，原本他也去试张甫正来着。”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我跟他也没多熟啊，他怎么那么爱拉着我喝酒。”张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倒是提前给我透个信儿啊，早知道不坐他旁边。”
“那我们这些周老师的学生坐一边，周老师他们几个长辈坐一边，几个想凑生意的坐一边，这么多概率挨不着他，谁让你进门就往犄角旮旯里钻，他压根就是跟着你坐的。”
“那这去年的事儿你去年怎么不跟我说呢？”
张帆被张明愉堵的哑口无言，决定转移话题。
“去年你拍戏呢我跟你说这干嘛，你当时又碰不着郑霖桥。”
两人话赶话，声音越拔越高，刚见面时候的客套礼貌全没了，跟小孩儿一样非得给自己争出点理来。
“那你说还有哪些演员被刷下去了，全给我抖搂一边。”
“全部是吧？行我就跟你说全部。”张明愉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张甫正的备选，一个是郑霖桥，还有就是祁沛海和庄若，哦对了，导演组一眼相中的就是人祁沛海，长的周正年纪也合适，要不是他档期……”
“你嫌我老?”
“不是，没说你老……”
“那你嫌我丑?”
“谁嫌你丑了啊？张帆你能不能别瞎联想。”
张明愉彻底被张帆赶的没话说了，干脆放出大招，“你……最后就是因为你便宜才选的你!”
“什么?我……因为我便宜?”张帆一脸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八卦的表情，没一会儿反应过来叉着腰一脸没所谓地继续说道:“那便宜也好不好是我的优势嘛。”谁知道面前的张明愉却突然跟抽风一样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已经蹲在地上起不来了，张帆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看去，才发现是旗袍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在舔它的猫爪子。
“你俩……你俩刚刚好像啊哈哈哈哈哈哈!”话没囫囵说两句，张明愉又是一阵狂笑，笑到最后抬眼看着张帆说:“咱俩是不是很神经病啊。”
张帆抬手去扶她，忍不住也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张明愉突然意识到这里只有一只猫，好像少了那只拉布拉多，“怎么没见大眼?只有旗袍在嘛？”
“我开车过来的，大眼在车上太闹腾了就没带他过来，托在宠物店了。”
张明愉哦了一声，心里还在算沈阳到北京开车要很久吧，嘴上却只继续说道:“总之郑霖桥这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小心被他坑了。”
“其实我和他之前合作过一次，工作上还挺好的，也是勤勤恳恳一演员，演的也都不错的。”
张明愉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评价，一时间又没办法把郑霖桥和自己心中的印象重合，只是下意识地问张帆:“你们演员在对工作上的态度和发挥是不是真跟人品没什么大关系啊？”
张帆默了一会儿，“的确，工作上的态度和发挥不太能和道德人品完全挂钩，有的演员你看他在剧组里兢兢业业，出了门可能就是个爱嫖的爱赌的，这些都不好说的。”
张明愉点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同张帆告了别。
旗袍还在那舔爪子。
6542的药品总是让人会有口干舌燥的副作用，张帆便坐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喝完了刚刚明愉烧的那一整壶水。
夜半张帆回想起明愉的那个问题，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实在捉摸不透。
《奉天十四年》杀青后他没有再进组，这次回北京也只是办点事儿——工作室里的一个小孩儿，面试一个角色，结果去的人全都是后面有背景的，小孩儿连第二轮都没进就被刷下来了。张帆知道那孩子科班出身专业很好，纯属是被一堆关系户挤下去了，他没办法，只好跑到北京来找导演卖一卖他的老脸。
说真的他是生气的，气这个世道这个行业越来越不让人公平竞争，但转念又想觉得在这份不公平的罪里，自己也是有罪的，多少导演会冲着张帆这个名字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这已经是很多人得不到的了。他没办法改变这个现状，能做的也只是拒绝了导演要直接内定那个孩子的做法，坚持要走一轮正常的试镜，他也要到场看，等到那孩子试完镜真的合了导演的眼后，他也就带着旗袍又从北京自己开车回了沈阳。
自那次见面后，张明愉的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从前在矛盾纠结些什么。她更多地不是难过于自己单相思，而是痛苦于慢慢发现张帆可能不是个多好的人。
她退回来一步，开始慢慢地把张帆和这世界上的所有男人并拢，微博「船边的鱼」这次彻底断更，连转发的内容都没再有过，吱吱跑来问她最近怎么都不出现了，张明愉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自己最近有些忙。
张明愉不愿意把这归之为失望，一个男人不喜欢自己就要觉得他是渣男，这太没有逻辑了。她只是告诉自己，只是累了，疲累于过去种种同张帆似有若无的暧昧里。但她最终也只是在注销微博账号的前一秒钟，把手指收了回来，然后平静地摁了返回键。
很好，找到张帆了。
张帆像是刚被醉鬼那一嗓子吼醒的一样，表情有些懵，几秒过去反应过来之后才看出了点波动。
“来哥们儿，撒开。”张帆伸手去拽那醉鬼，醉鬼不搭理他，只顾在那抱紧仰着脖子努力呼吸的张明愉。
张帆刚刚吐的厉害，有点痉挛，脑袋本来就晕晕乎乎地，坐在隔间角落的地板上不知道是醉死过去了还是疼晕过去了，听着外头有动静却醒不过来，刚刚的确是被醉鬼那一嗓子吼清醒的，懵懵地开门，紧接着就看见了一脸求生的明愉。
“我叫你撒开。”张帆真是有点怒了，他身上没力气，胳膊也使不上劲拽不开那醉汉，胃里却还在疼，所有的不适感一秒钟都不愿意放过他，这种不适感又加上对眼前状况的力不从心，格外令人心烦。
张明愉看的出来张帆状态很差，一只手一直叉着腰，指尖在上腹用力，仔细看的话能看见他小臂因为用力而抖得很厉害。张明愉原本没想这么干，想着被耗一会儿也不要紧，但她不想让张帆再在这里跟她耗下去了。
轻轻活动了下右腿，掂量了下力道，在觉得保证了对方功能问题的前提下，张明愉踢了那位醉鬼的下半身。
随着那醉鬼又一嗓子，张明愉终于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当然这一嗓子算是惨叫。
“您好，那边有位先生醉了，麻烦你们去看一下吧！”
张明愉拽着张帆冲出了男洗手间，还不忘喊了廊上活动的酒店人员去看看。
张帆刚被她拉着进了电梯，就扶着电梯内的扶手蹲了下去，一米八出头的人，蜷在地上就只剩一团了。
张明愉按了电梯，也蹲下去去看他，“你还行吗？带药了没，要吃药还是直接去医院?”
张帆没说话，只是藏在腹间的手伸出来摆了摆。张明愉猜测着他的意思，大概是什么都不用，让他缓一会儿就好。
“老师，咱们把张帆老师也送回去吧。”
张明愉在张帆身侧给他借了一把力，打开后座的车门朝副驾驶的周易茹解释了下情况，周易茹没喝多少，所以人很是清醒，看张帆一脸惨白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下车来看。
“这怎么回事儿啊？张帆你还好吧？这……要不要送医院啊？”周易茹明显被张帆的状态骇到了，看着张明愉忙活自己手和脚都不晓得要往哪里放。
“没事儿周导，我就是喝多了。”张帆说话明显力气不足，但还是勉强和周易茹招呼了这一声，随后就窝在后座不出声了。张明愉把人扶进去后还顺带扣了安全带，转头下意识地拿笑安抚周易茹，“没事儿老师，你别着急，我先把你送回去，再送他。”
虽先是这么打算的，但张明愉不清楚张帆在北京的住址，一时间还担心万一和周易茹家离很远该怎么办，结果张帆报了地址，还好俩人都在一个区里。
“十三栋，八楼。”
张明愉按着张帆的指引，把车停到了他在小区的车位上，张明愉怕遇到张帆的邻居，从周易茹车里看到个鸭舌帽，就顺手给自己扣到了头上。
此时的张帆酒已经全醒了，但人却是越来越难受，本来上车前还只用张明愉扶着胳膊，结果下车的时候就只能被她搭肩搀着了，却又因为疼痛总想把自己蜷起来，胳膊一直横在上腹上用力压着，人根本站不直，有几次险些就要把她带倒。
“左边?还是右边?”
等到了八楼的时候，张明愉问话已经开始大喘气了，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每次驮人的时候都穿着高跟鞋。
“右。”
和张帆在沈阳的房子不同，沈阳那处是一栋带了阁楼的小别墅，门前还有个小院子，院子里的草都长得规规矩矩，盆栽也摆的很相宜，一看就是有人精心侍弄的，而他在北京的这个住所显得更外冷清一些，布置上也显得空，看起来也比沈阳的那个房子新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不住人的空旷感，房间里一眼能望到的地方一盆绿植都没有，一开灯厨房里的抽油烟机都崭新到反光。
张明愉被张帆锁在了卫生间门外，她本来想让张帆打开锁让她进去，但手指都扣到门上了，却愣是没有敲出声来，纵着右手顺着那张冰冷的木门又滑回了身侧。
也许他并不想让自己照顾呢？应该没有多少人想被别人看到那样狼狈不堪的自己吧，更何况是张帆，更何况现在站在门外的又是她这样一个外人。
还好能在厨房里找到烧水壶，张明愉站在台案前静静地等着那壶水烧开，卫生间的声响暂时被烧水声盖过了。
八分钟后，一壶水烧好，卫生间的门也开了，张帆扶着门框，步子很慢，看向厨房。水歇了，张明愉的眼前却是迟迟散不去的潮热，于是她只和他对视了一下，便低头去找杯子了。
“我掺了凉水，你尝尝还烫吗。”
桌子转接了那杯温水，张帆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去卧房拿来了药，才正式坐到了张明愉，和那张餐桌之前。
张明愉拿起那只小药瓶看了看，没有标签，不知道是什么药，但她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常规的胃药。
“什么药啊？”
“啊?哦……就……常规的解痉挛药。”
常规俩字不像是解释，更像是起到一种敷衍的作用。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餐厅里的一盏灯昭示着二人的存在。
“你最近……在哪儿忙呢？这次见你都黑了。”张帆原本低着头，说这话时抬头看着张明愉笑了笑，像是在努力营造出一种老友会谈的局面。
张明愉不自觉地拢了拢披着的长发，努力配合的笑容显得干巴巴的，“去了趟西藏，就有点变黑了，再说我本来也是黄皮。”
“哪里，我一直觉得你很白啊。”
张帆理所当然的回答听的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笑着打趣了几句别的。刚刚那话，之前他好像就说过吧，都快记不清了。
张明愉觉得实在没什么停留的必要了，索性站起来准备走。
“天黑了，我……”张帆原本想说要不我送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你注意安全。”
本来就是张明愉把他送回来的，开的又是周易茹的车，他又刚吃了药，好像实在谈不上方便
送她。
“嗯，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张明愉在玄关处取了挂着的包，都握上门把手了，却还是回头开口说道:“以后你还是少和郑霖桥碰面的好。”
张帆倚着玄关柜笑了笑，“因为他灌我酒啊？不过他是真挺能喝的，但的确咱们这一行不能老喝酒，伤记忆力。”
“不全是，按郑霖桥那个小心眼，这回看你是个好脾气的，下回就更肆无忌惮了。”
“下回，怎么还有下回?”张帆有些不明所以。
张明愉拉了拉有些溜肩的包，“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灌你啊？”
“不是他爱喝然后我又正好坐他旁边吗？”
张明愉没忍住，拿包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张帆捂着胳膊一脸被欺负了的表情把张明愉彻底逗笑了，“什么跟什么啊，他那是因为没演成《奉天十四年》这部戏，和你作对呢，原本他也去试张甫正来着。”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我跟他也没多熟啊，他怎么那么爱拉着我喝酒。”张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倒是提前给我透个信儿啊，早知道不坐他旁边。”
“那我们这些周老师的学生坐一边，周老师他们几个长辈坐一边，几个想凑生意的坐一边，这么多概率挨不着他，谁让你进门就往犄角旮旯里钻，他压根就是跟着你坐的。”
“那这去年的事儿你去年怎么不跟我说呢？”
张帆被张明愉堵的哑口无言，决定转移话题。
“去年你拍戏呢我跟你说这干嘛，你当时又碰不着郑霖桥。”
两人话赶话，声音越拔越高，刚见面时候的客套礼貌全没了，跟小孩儿一样非得给自己争出点理来。
“那你说还有哪些演员被刷下去了，全给我抖搂一边。”
“全部是吧？行我就跟你说全部。”张明愉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张甫正的备选，一个是郑霖桥，还有就是祁沛海和庄若，哦对了，导演组一眼相中的就是人祁沛海，长的周正年纪也合适，要不是他档期……”
“你嫌我老?”
“不是，没说你老……”
“那你嫌我丑?”
“谁嫌你丑了啊？张帆你能不能别瞎联想。”
张明愉彻底被张帆赶的没话说了，干脆放出大招，“你……最后就是因为你便宜才选的你!”
“什么?我……因为我便宜?”张帆一脸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八卦的表情，没一会儿反应过来叉着腰一脸没所谓地继续说道:“那便宜也好不好是我的优势嘛。”谁知道面前的张明愉却突然跟抽风一样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已经蹲在地上起不来了，张帆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看去，才发现是旗袍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在舔它的猫爪子。
“你俩……你俩刚刚好像啊哈哈哈哈哈哈!”话没囫囵说两句，张明愉又是一阵狂笑，笑到最后抬眼看着张帆说:“咱俩是不是很神经病啊。”
张帆抬手去扶她，忍不住也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张明愉突然意识到这里只有一只猫，好像少了那只拉布拉多，“怎么没见大眼?只有旗袍在嘛？”
“我开车过来的，大眼在车上太闹腾了就没带他过来，托在宠物店了。”
张明愉哦了一声，心里还在算沈阳到北京开车要很久吧，嘴上却只继续说道:“总之郑霖桥这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小心被他坑了。”
“其实我和他之前合作过一次，工作上还挺好的，也是勤勤恳恳一演员，演的也都不错的。”
张明愉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评价，一时间又没办法把郑霖桥和自己心中的印象重合，只是下意识地问张帆:“你们演员在对工作上的态度和发挥是不是真跟人品没什么大关系啊？”
张帆默了一会儿，“的确，工作上的态度和发挥不太能和道德人品完全挂钩，有的演员你看他在剧组里兢兢业业，出了门可能就是个爱嫖的爱赌的，这些都不好说的。”
张明愉点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同张帆告了别。
旗袍还在那舔爪子。
6542的药品总是让人会有口干舌燥的副作用，张帆便坐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喝完了刚刚明愉烧的那一整壶水。
夜半张帆回想起明愉的那个问题，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实在捉摸不透。
《奉天十四年》杀青后他没有再进组，这次回北京也只是办点事儿——工作室里的一个小孩儿，面试一个角色，结果去的人全都是后面有背景的，小孩儿连第二轮都没进就被刷下来了。张帆知道那孩子科班出身专业很好，纯属是被一堆关系户挤下去了，他没办法，只好跑到北京来找导演卖一卖他的老脸。
说真的他是生气的，气这个世道这个行业越来越不让人公平竞争，但转念又想觉得在这份不公平的罪里，自己也是有罪的，多少导演会冲着张帆这个名字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这已经是很多人得不到的了。他没办法改变这个现状，能做的也只是拒绝了导演要直接内定那个孩子的做法，坚持要走一轮正常的试镜，他也要到场看，等到那孩子试完镜真的合了导演的眼后，他也就带着旗袍又从北京自己开车回了沈阳。
自那次见面后，张明愉的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从前在矛盾纠结些什么。她更多地不是难过于自己单相思，而是痛苦于慢慢发现张帆可能不是个多好的人。
她退回来一步，开始慢慢地把张帆和这世界上的所有男人并拢，微博「船边的鱼」这次彻底断更，连转发的内容都没再有过，吱吱跑来问她最近怎么都不出现了，张明愉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自己最近有些忙。
张明愉不愿意把这归之为失望，一个男人不喜欢自己就要觉得他是渣男，这太没有逻辑了。她只是告诉自己，只是累了，疲累于过去种种同张帆似有若无的暧昧里。但她最终也只是在注销微博账号的前一秒钟，把手指收了回来，然后平静地摁了返回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