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青山绿水迢迢，吸引游侠前往的原始风貌的地方，在其景色亮丽之下，必掩埋着贫穷与苦难。
苦难牢牢的扒着原住民身上的血，让他们走不出去，翻不了身，为了活着都要精疲力尽。在这大山怀抱的桃源，老太太喘着粗气看见死亡。
她强撑着身子掀开被子，只穿着一条黄不拉几的亵裤，双足小巧，颤颤巍巍的踩在地上，一步步向生的希望走去。
沈南风见她如此，心中似乎了然，没有搀扶，也没有言语。小小的沈竹心还是太小了，小到不认识生活给予贫民百姓的峭壁之崖。
她活在哥哥给她营造的桃源里，看不见来时与去时路。
老太太一把跪倒在了沈南风面前，整个人伏在地上，跪下来瘦弱的身子就像沈竹心一般大，皮肉包着骨头。
“好心人……”
阿狗站在角落里，喃喃喊了一声：“祖母……”
祖母她开口哀求，脸上是苦楚与麻木：“好心人，好心人……咳咳，救、救救阿狗吧……”
“我时日无多了，我就要死了……求求您，求求，咳咳，我死了他要怎么办啊……啊……我的阿狗……啊……”老太太哭声里藏的是暮年的哀朽，风烛残年。
沈竹心不安的拽紧了哥哥的手，老太太的哭声比刚才外头的哭声更让人心颤，让人悲戚。
“给他口饭吃，给他个地方睡就成，把他当作猫儿狗儿的，只要能活命！只要能活命！”老太太伸出手拽住了沈南风的裤脚，哭道：“我知道，你妹妹眼睛不好，就把他当作你妹妹的一条狗，当她的眼睛……”
沈南风在一片混乱中看向角落里的阿狗。
阿狗不再说话，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祖母，双眼里蓄着泪，但他既不劝说，也不搀扶。
祖母这辈子，求了太多的人。周家落败，母亲惨死，祖父没了踪影。祖母带着他，从皇城口求到乞丐脚下，娇生玉养的大小姐最后连糠咽菜都吃不上。
在生的尽头，为他又一次下跪求人，他却没有本事去阻拦。
太苦了。
阿狗的手指死死的掐着掌心，尽管要流出血来，也抵不住心底的锥心之痛。
在痛心的哭声中，沈竹心害怕的拽了拽沈南风。沈南风低头看了看沈竹心，抬起头来，前额到眉毛的一道长疤让他看着冷酷无情。
他又低下头睥睨着老太太，思考半晌终于决定下来，松开沈竹心的手把老太太掺扶到床上：“我带着他，您放心吧。”
这话一出，老太太一行热泪从眼角流下，她瞪着浑浊的眼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啊啊”了两声，身子发颤。
“您放心，我认他当弟弟，就跟竹心一样。”
老太太平躺在被褥上，终于放声的大哭起来，哎哎颤颤，如洪水泄闸，一流而尽。她瞪大眼睛，嘶哑的喊着：“阿狗，阿狗……”
阿狗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床前，捋过祖母额前的银发，把它轻轻的掖在耳朵后面，然后笑着拉住祖母的手，泪水却啪嗒不停的砸在床上。
老太太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刚刚那一番请求已经耗尽了她的烟火气。
沈南风看了心里难受，抱着沈竹心出门等着。
“阿狗，阿狗……活着……”老太太死死的拉着阿狗的手，眼睛瞪着看向天上，一字一句的喊道：“阿狗，别忘了你姓什么……”
“祖母，我死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阿狗颤抖着，眼眶红的要杀人。
“好，好……好……”老太太眼角的泪滑到被褥上，她呼吸急促起来，像在喊着人等等她：“长宏，长宏……如儿，我的如儿……”
她在最后又成为了国公府里人人称赞的国公夫人，有疼爱她的丈夫，才情过人的女儿。
她含笑去了。
阿狗全身颤抖，大口呼吸让自己努力平复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但是阿狗只是笑，嘴角使劲儿上扬：“祖母，我知道祖母爱美，我帮祖母……帮祖母梳辫子……”
他一只手理着祖母雪白的发丝，一边小声呜咽：“祖母，太苦了，终于结束了对不对……”他抹去脸上的泪，又挣扎出一个笑来：“我不哭，我不哭……”
“祖母！……你是世上最好的祖母……”阿狗再也撑不住了，他放声痛哭起来。
破家那日砍向母亲的刀剑，硬生生的砍在了他的心上，如今祖母的离去，在他心里狠狠的挖了个窟窿，从此这世间，就剩他一人了。
门外，沈南风紧紧抱着沈竹心，沈竹心在哥哥怀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老太太的葬礼很简单，沈南风请了今天刚办葬礼的那些人，让他们给老太太下了葬。但是由于时间紧迫不能逗留太久，棺材之类的依仗可能就来不及准备。
沈南风把这些都给阿狗说了，阿狗没怎么回应，都应着沈南风安排。一行人于是把被褥包着老太太就下葬了。
如此不体面，但是没有办法。
办到最后天都黑了，沈南风带着沈竹心和阿狗上了马车。马车为了方便赶路，特意把里面的座椅拆了，铺上了厚厚的褥子，在赶不上驿站的时候，让沈竹心能躺着睡觉。
天晚了，夜里凉，特别是在这越来越靠北的地方。沈竹心累了一天，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困得找不着北了。
没一会儿，她就在车厢里睡着了。
马车继续赶着路，晃晃悠悠的，晚上没走多快。三个人在车厢里虽然有些挤，但也不是坐不下，沈南风把阿狗拉进来，让他睡在一侧，沈南风坐在另一侧。
阿狗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木着个脸不怎么说话，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除非沈南风急了，他才开口应一声，真真像块石头。
阿狗这一身着实够埋汰，味道也不小，但是也只能将就一晚上，明儿找个驿站清洗清洗再说。沈南风这样打算着，半躺半坐的就睡着了。
等到沈南风夜里惊醒的时候，夜才不过半。
他自从爹娘过身，夜里总是容易惊醒，倒是也没有梦到什么，但总是睡不踏实。小小的沈竹心哭坏了眼睛，但身为哥哥的他又何尝不伤心，他也是爹娘的儿子。
伤心不过都被他打碎了往肚子里咽罢了。
沈南风实在睡不着了，环视一圈发现阿狗也不在车里，他一惊，掀开帘子，小孩正稳当的坐在外边，困怏怏的直小鸡啄米。
“将军，这小孩，我劝他进去睡觉，他就是不听，在外边冻着。”车夫见沈南风醒了，小声向他解释着。
车夫这一说话，本就没睡沉的阿狗陡然被惊醒，经夜里凉气一激打了个颤。
沈南风笑着摆了摆手，也在车头坐下了。
“你怎么不进去睡觉？”
阿狗盯着自己露出来的脚趾头，沉默不说话。
沈南风扳正他的小肩膀：“听着，想要留在这儿，我说了话，你要有回应，这是基本的礼节，听到了吗？”
阿狗还是不抬头，过了半晌只默默的“嗯”了一声。
“怎么不看我，我脸上的疤很丑？”沈南风开玩笑逗他。
阿狗这才抬起了头，抿了抿嘴，说道：“很好看。”他虽然说的字少，但是他的眼神里因为他的固执，所以总带有少许的坚定，让他的话变得很有说服力。
沈南风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问道：“你怎么不进去睡觉？”
“我不困。”阿狗扭开眼睛，看着前方的车夫，因为撒谎而心虚的动了动耳朵，这自然没逃过沈南风的法眼。
“斯人已逝，别太难过。”沈南风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拿着别人曾安慰他的酸话说给阿狗听，但是估摸着是没什么用的。
这种切肤之痛，只有自己能体会。
阿狗沉沉的“嗯”了一声，没有了下话。
沈南风抬起头看天上的繁星，豁达道：“之前我对竹心说，阿爹阿娘都在天上看着我们，也不知道那丫头信没信。但是，这样总会有个念想吧。”
阿狗也抬起头来，眼泪悄悄的滑入发间。
“谢谢将军。”
沈南风莞尔一笑，这是学做车夫的叫法。他笑道：“我答应你祖母认你作弟弟，你需得喊我哥哥才行。”
阿狗嘴唇抿了半天，张开又合上，还是没能叫出来。
沈南风才不会让他蒙混过关，一直等着，终于等到阿狗叫了声“哥。”声音闷闷的。
“好，既然你叫我哥，索性给你换了名字，一直叫阿狗也不好听，”沈南风沉吟一二，“当初给竹心取名字，便是我取得。竹，空心，竹心即望她通透坚韧。”
“你的话，便取名为鹤吧。鹤，姿态优雅，向往自由，也算是望你日后挣出自己的那一片天。”沈南风道，“沈鹤，怎么样？”
“嗯。”
“好，沈鹤，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出自肺腑的。我只说此一遍，你听好了。”沈南风正经起来。
“我答应你祖母，认你作弟弟，一是你祖母打动了我，但最主要的是，竹心她的眼睛不好。等到了塞北时我常有军务在身，没人能陪在她身边。你们年龄相仿，希望你能照顾些她。”
“嗯。”沈鹤低着头，头顶的旋儿正正当当的对着沈南风，看着是个有福之人。
“你如今是五岁还是六岁？”
“七岁。”
沈南风有些讶异，若是七岁的话，那实在该好好的吃些好的，长长个子才好。
“那你就比竹心大三岁。我提前说好，可能在上学堂这方面，对不起你些。竹心可能要等两年才能上学，你需得陪着她些，所以你上学会晚两年。”
“嗯。”
“但是也不是让你作她的小厮，成天跟在她屁股后边。你如今喊我哥，你也就是她的哥哥，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训斥，我没二话，主要是看着别磕了碰了。”
“等你长大了，在军中谋个职位什么的，一辈子也算是有着落。如若你敢拼敢干，闯下军功，那更是自己的造化。你明白吗？”
“嗯。”
“你看着我的眼睛，沈鹤。君子需重诺。”沈南风抬起沈鹤的下巴。
沈鹤抬起眼眸，目光固执。小孩的眼神却让沈南风感受到承诺。
他一字一句，从口中吐出：“哥，从今以后，我是她的眼睛。”
苦难牢牢的扒着原住民身上的血，让他们走不出去，翻不了身，为了活着都要精疲力尽。在这大山怀抱的桃源，老太太喘着粗气看见死亡。
她强撑着身子掀开被子，只穿着一条黄不拉几的亵裤，双足小巧，颤颤巍巍的踩在地上，一步步向生的希望走去。
沈南风见她如此，心中似乎了然，没有搀扶，也没有言语。小小的沈竹心还是太小了，小到不认识生活给予贫民百姓的峭壁之崖。
她活在哥哥给她营造的桃源里，看不见来时与去时路。
老太太一把跪倒在了沈南风面前，整个人伏在地上，跪下来瘦弱的身子就像沈竹心一般大，皮肉包着骨头。
“好心人……”
阿狗站在角落里，喃喃喊了一声：“祖母……”
祖母她开口哀求，脸上是苦楚与麻木：“好心人，好心人……咳咳，救、救救阿狗吧……”
“我时日无多了，我就要死了……求求您，求求，咳咳，我死了他要怎么办啊……啊……我的阿狗……啊……”老太太哭声里藏的是暮年的哀朽，风烛残年。
沈竹心不安的拽紧了哥哥的手，老太太的哭声比刚才外头的哭声更让人心颤，让人悲戚。
“给他口饭吃，给他个地方睡就成，把他当作猫儿狗儿的，只要能活命！只要能活命！”老太太伸出手拽住了沈南风的裤脚，哭道：“我知道，你妹妹眼睛不好，就把他当作你妹妹的一条狗，当她的眼睛……”
沈南风在一片混乱中看向角落里的阿狗。
阿狗不再说话，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祖母，双眼里蓄着泪，但他既不劝说，也不搀扶。
祖母这辈子，求了太多的人。周家落败，母亲惨死，祖父没了踪影。祖母带着他，从皇城口求到乞丐脚下，娇生玉养的大小姐最后连糠咽菜都吃不上。
在生的尽头，为他又一次下跪求人，他却没有本事去阻拦。
太苦了。
阿狗的手指死死的掐着掌心，尽管要流出血来，也抵不住心底的锥心之痛。
在痛心的哭声中，沈竹心害怕的拽了拽沈南风。沈南风低头看了看沈竹心，抬起头来，前额到眉毛的一道长疤让他看着冷酷无情。
他又低下头睥睨着老太太，思考半晌终于决定下来，松开沈竹心的手把老太太掺扶到床上：“我带着他，您放心吧。”
这话一出，老太太一行热泪从眼角流下，她瞪着浑浊的眼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啊啊”了两声，身子发颤。
“您放心，我认他当弟弟，就跟竹心一样。”
老太太平躺在被褥上，终于放声的大哭起来，哎哎颤颤，如洪水泄闸，一流而尽。她瞪大眼睛，嘶哑的喊着：“阿狗，阿狗……”
阿狗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床前，捋过祖母额前的银发，把它轻轻的掖在耳朵后面，然后笑着拉住祖母的手，泪水却啪嗒不停的砸在床上。
老太太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刚刚那一番请求已经耗尽了她的烟火气。
沈南风看了心里难受，抱着沈竹心出门等着。
“阿狗，阿狗……活着……”老太太死死的拉着阿狗的手，眼睛瞪着看向天上，一字一句的喊道：“阿狗，别忘了你姓什么……”
“祖母，我死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阿狗颤抖着，眼眶红的要杀人。
“好，好……好……”老太太眼角的泪滑到被褥上，她呼吸急促起来，像在喊着人等等她：“长宏，长宏……如儿，我的如儿……”
她在最后又成为了国公府里人人称赞的国公夫人，有疼爱她的丈夫，才情过人的女儿。
她含笑去了。
阿狗全身颤抖，大口呼吸让自己努力平复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但是阿狗只是笑，嘴角使劲儿上扬：“祖母，我知道祖母爱美，我帮祖母……帮祖母梳辫子……”
他一只手理着祖母雪白的发丝，一边小声呜咽：“祖母，太苦了，终于结束了对不对……”他抹去脸上的泪，又挣扎出一个笑来：“我不哭，我不哭……”
“祖母！……你是世上最好的祖母……”阿狗再也撑不住了，他放声痛哭起来。
破家那日砍向母亲的刀剑，硬生生的砍在了他的心上，如今祖母的离去，在他心里狠狠的挖了个窟窿，从此这世间，就剩他一人了。
门外，沈南风紧紧抱着沈竹心，沈竹心在哥哥怀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老太太的葬礼很简单，沈南风请了今天刚办葬礼的那些人，让他们给老太太下了葬。但是由于时间紧迫不能逗留太久，棺材之类的依仗可能就来不及准备。
沈南风把这些都给阿狗说了，阿狗没怎么回应，都应着沈南风安排。一行人于是把被褥包着老太太就下葬了。
如此不体面，但是没有办法。
办到最后天都黑了，沈南风带着沈竹心和阿狗上了马车。马车为了方便赶路，特意把里面的座椅拆了，铺上了厚厚的褥子，在赶不上驿站的时候，让沈竹心能躺着睡觉。
天晚了，夜里凉，特别是在这越来越靠北的地方。沈竹心累了一天，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困得找不着北了。
没一会儿，她就在车厢里睡着了。
马车继续赶着路，晃晃悠悠的，晚上没走多快。三个人在车厢里虽然有些挤，但也不是坐不下，沈南风把阿狗拉进来，让他睡在一侧，沈南风坐在另一侧。
阿狗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木着个脸不怎么说话，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除非沈南风急了，他才开口应一声，真真像块石头。
阿狗这一身着实够埋汰，味道也不小，但是也只能将就一晚上，明儿找个驿站清洗清洗再说。沈南风这样打算着，半躺半坐的就睡着了。
等到沈南风夜里惊醒的时候，夜才不过半。
他自从爹娘过身，夜里总是容易惊醒，倒是也没有梦到什么，但总是睡不踏实。小小的沈竹心哭坏了眼睛，但身为哥哥的他又何尝不伤心，他也是爹娘的儿子。
伤心不过都被他打碎了往肚子里咽罢了。
沈南风实在睡不着了，环视一圈发现阿狗也不在车里，他一惊，掀开帘子，小孩正稳当的坐在外边，困怏怏的直小鸡啄米。
“将军，这小孩，我劝他进去睡觉，他就是不听，在外边冻着。”车夫见沈南风醒了，小声向他解释着。
车夫这一说话，本就没睡沉的阿狗陡然被惊醒，经夜里凉气一激打了个颤。
沈南风笑着摆了摆手，也在车头坐下了。
“你怎么不进去睡觉？”
阿狗盯着自己露出来的脚趾头，沉默不说话。
沈南风扳正他的小肩膀：“听着，想要留在这儿，我说了话，你要有回应，这是基本的礼节，听到了吗？”
阿狗还是不抬头，过了半晌只默默的“嗯”了一声。
“怎么不看我，我脸上的疤很丑？”沈南风开玩笑逗他。
阿狗这才抬起了头，抿了抿嘴，说道：“很好看。”他虽然说的字少，但是他的眼神里因为他的固执，所以总带有少许的坚定，让他的话变得很有说服力。
沈南风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问道：“你怎么不进去睡觉？”
“我不困。”阿狗扭开眼睛，看着前方的车夫，因为撒谎而心虚的动了动耳朵，这自然没逃过沈南风的法眼。
“斯人已逝，别太难过。”沈南风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拿着别人曾安慰他的酸话说给阿狗听，但是估摸着是没什么用的。
这种切肤之痛，只有自己能体会。
阿狗沉沉的“嗯”了一声，没有了下话。
沈南风抬起头看天上的繁星，豁达道：“之前我对竹心说，阿爹阿娘都在天上看着我们，也不知道那丫头信没信。但是，这样总会有个念想吧。”
阿狗也抬起头来，眼泪悄悄的滑入发间。
“谢谢将军。”
沈南风莞尔一笑，这是学做车夫的叫法。他笑道：“我答应你祖母认你作弟弟，你需得喊我哥哥才行。”
阿狗嘴唇抿了半天，张开又合上，还是没能叫出来。
沈南风才不会让他蒙混过关，一直等着，终于等到阿狗叫了声“哥。”声音闷闷的。
“好，既然你叫我哥，索性给你换了名字，一直叫阿狗也不好听，”沈南风沉吟一二，“当初给竹心取名字，便是我取得。竹，空心，竹心即望她通透坚韧。”
“你的话，便取名为鹤吧。鹤，姿态优雅，向往自由，也算是望你日后挣出自己的那一片天。”沈南风道，“沈鹤，怎么样？”
“嗯。”
“好，沈鹤，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出自肺腑的。我只说此一遍，你听好了。”沈南风正经起来。
“我答应你祖母，认你作弟弟，一是你祖母打动了我，但最主要的是，竹心她的眼睛不好。等到了塞北时我常有军务在身，没人能陪在她身边。你们年龄相仿，希望你能照顾些她。”
“嗯。”沈鹤低着头，头顶的旋儿正正当当的对着沈南风，看着是个有福之人。
“你如今是五岁还是六岁？”
“七岁。”
沈南风有些讶异，若是七岁的话，那实在该好好的吃些好的，长长个子才好。
“那你就比竹心大三岁。我提前说好，可能在上学堂这方面，对不起你些。竹心可能要等两年才能上学，你需得陪着她些，所以你上学会晚两年。”
“嗯。”
“但是也不是让你作她的小厮，成天跟在她屁股后边。你如今喊我哥，你也就是她的哥哥，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训斥，我没二话，主要是看着别磕了碰了。”
“等你长大了，在军中谋个职位什么的，一辈子也算是有着落。如若你敢拼敢干，闯下军功，那更是自己的造化。你明白吗？”
“嗯。”
“你看着我的眼睛，沈鹤。君子需重诺。”沈南风抬起沈鹤的下巴。
沈鹤抬起眼眸，目光固执。小孩的眼神却让沈南风感受到承诺。
他一字一句，从口中吐出：“哥，从今以后，我是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