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安走后傅谨也离开了,红灵缓缓坐了起来,方才白之桃的慷慨陈词她都听见了,她内心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白之桃给打动了。

    “你醒了?”白之桃刚进门就看到红灵坐在床上。

    “你不希望我醒吗?”

    “你这话说的,刚才我就该趁机杀了你,省得你总威胁我。”

    红灵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你要的东西。”

    “你能给我什么好东西。”白之桃接过锦囊打开一看是惊精香,脸颊变得绯红。

    “我要的东西你也得尽快帮我找到。”

    “知道了,”白之桃十分不耐烦,“要命似的一直催。”

    “事关人命,我真的很急。”红灵下了床和白之桃面对面。

    “你到底想拿妖丹做什么?”

    “我要给一个人续命。”

    “你疯了?人吃了妖丹会变成半人半妖失去心智的怪物,而且妖丹灵力深戾气重,普通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吃了妖丹反而会没命的!”

    “我知道,我也在想办法,不过不论结果是什么我都要试一试,如果他真的变成妖物,我会亲手杀了他。”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红灵点点头。

    “怪不得你都懒得跟莫青安解释,原来你心里早就有了别人,是谁?我认不认识?是你们巫咸族的人吗?”

    “我跟你好像也没这么熟。”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在这里我们都算异类,虽然我们从祖先上论起来是仇人,可毕竟你我无冤无仇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

    “我不需要朋友,你别忘了,六年之后你还是会落在我手里。”

    “你可真会扫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白之桃心想这么长的时间我肯定能感化你,让你放下屠刀再不捉妖,“我让人给你收拾间客房,你先住下吧。”

    “我在落烟谷等你,拿到妖丹第一时间来找我。”红灵说着便要走。

    “落烟谷是我们的地方,现在跟你家似的。”

    “你要是打得过我,我把家还给你。”红灵莞尔一笑走出房间,白之桃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呆,有些心疼这个注定的仇人。

    夜深人静,出阳王府里各处还有亮光,苏葵春来陆练都聚集在傅谨的书房,一一汇报查到的线索。

    “今日来的宾客都查过了,户部侍郎殷大人的夫人入府时带着一个名叫玉翠的婢女,但这个婢女之后再也没出现过。”苏葵看向陆练示意他接着说。

    陆练拱手道,“微臣去殷大人府上查过,在井里发现了玉翠的尸体,殷夫人说早上出门的时候觉得玉翠有些奇怪,但她没放在心上,大约那个时候已经被掉包了。”

    “刺客那边可问出什么?”

    春来赶忙回道,“已经用了重刑,可她一个字都没说。”

    “丁香在府里的时日不短了,她不过是负责后院洒扫,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府,若不是看她为人机灵,苏葵也不会挑她去送酒,刺客不仅知道送酒的人是丁香,还提前做好了□□,府里一定还有他们的人。”

    “属下和春来一定能把他们都查出来。”

    “上回在井里投毒抓到一个,没想到他们收买的人还不少。”傅谨的手指轻叩着书案。

    “王爷,要不要把伺候的人都换了?”春来试探着问。

    傅谨还没发话苏葵抢白道,“换人也不能保证他们都没问题,属下去问情城调些人过来,他们更稳妥些。”

    “也好,你明日就去办吧,”傅谨看向陆练,“陆都尉对审问犯人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陆练想了想说,“滴水石穿,总有刺客开口的时候。”

    傅谨刚开始没明白,随即一想便知道陆练说的什么,“陆都尉果真见多识广手段高超。”

    傅谨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发现自己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从莫青鸢上花轿到惨死在他的怀中,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他一边朝着玲珑阁走去,一边脱去衣服,春来默不作声跟着他捡起他掉落的衣服。

    莫青安为了救他受伤,莫青鸢为了救他丧命,傅谨觉得自己像是莫家的克星,总给他们家的人带来不幸,凶手如此穷凶极恶竟然在他大婚的时候动手,若是莫青安还总是跟着他,是不是下一个丢掉性命的就是他的好兄弟了。

    傅谨在玲珑阁前驻足良久,他内心有着十分的愧疚,伤心最多只有五分,连他都想骂自己薄情,他确实欠鸢儿太多了。

    傅谨转而来到白之桃的住处,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白之桃正在熟睡,这次眼皮子没有抖动,傅谨悄悄上了床,躺在白之桃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白之桃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吓得一激灵清醒过来。

    “我好累。”傅谨把白之桃揽在怀里闭上眼。

    “那你就睡一会儿,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原本打算鸢儿进府以后就娶你的,如今这样,只怕短时间不能娶你了。”

    “没关系,反正这段时间你要忙,我打算回家一趟,把你我的事亲自告诉我爹娘。”

    傅谨猛地睁眼,“你要走?”

    “最多三四个月我就回来了。”

    傅谨用力地抱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不行,我不让你走,你给他们写封书信就是了,我派人去送。”

    白之桃用拳头抵着他给自己留出一丝喘息的空间,“你要娶我爹娘的女儿,你自己不去就罢了还不让我回去,小心我爹娘不让我嫁给你。”

    “那等我抓到真凶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会光明正大地向你的爹娘提亲。”

    “王爷你有点良心行不行,王妃昨日才为了你香消玉殒,你脑子里就只想着向我爹娘提亲,你要是这么薄情寡义我可不嫁给你。”

    傅谨松了手翻身平躺着,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也觉得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替鸢儿难过替莫家的每一个人难过,鸢儿倒在我怀里那一刻我愧疚极了,我后来想若是你替我挡了这一箭…”

    白之桃等了半天傅谨却不说话,“若是我怎么样,你会怎么样?”

    “我会陪你一起死。”

    白之桃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喜欢两字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不被喜欢的人就是得不到公平。

    陆练说的滴水石穿其实就是滴水刑,春来把刺客绑在了一块木板上,在她的头顶上面悬着一个水桶,桶底凿了一个小眼,让水慢慢滴在刺客的头上。春来每天早上往桶里加水,一桶水一天恰好滴完。

    半个月之后,刺客感觉到头顶有一点异样,也许是一直在滴水已经感到麻木的原因,那异样的感觉并不明显,要仔细体会才能觉察得到。

    “你的头皮已经泡软了,”春来幽幽地说,“你头顶的头发开始往下掉了。”

    刺客也感觉到头顶有点疼了,那种痛不再像以前那样隐隐约约,她吃饭嚼东西的时候更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健康,头脑清醒,毫无障碍地感知着这漫长的愈演愈烈的痛苦。

    又过了半个月,她头顶那块的头皮已经完全软烂,并且在水滴的作用下开始裂开、剥落。黑暗中每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让她震耳欲聋,仿佛催命的小鬼不停地在她耳边召唤。

    她想象着自己已经没了头皮露出了骨头,她想象着骨头已经凹陷,也许很快会滴穿,那一滴滴的水会穿透自己的脑袋,她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再强大的意志也无法抵抗想象的可怕,她在滴水面前终于屈服了。

    为了让滴水的作用更大,陆练还建议让他们在水里加一些去腐肉的药粉,傅谨只看了一眼刺客的头就收回了眼神,幸好她害怕了,否则再过些日子她就是想说也没机会了。

    傅谨让所有人都离开地牢,只留他和刺客两个人,他终于从刺客的口中知道了幕后主使的名字,是他最不愿意相信最难接受的一个人,莫修竹。

    为了避嫌傅谨从不参与朝政,前些日子皇上把刑部周铭于贬出京城,事后还想让他接手刑部,傅谨拼命推脱才让皇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想潇洒惬意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在别人眼中,他做的一切都是韬光养晦隐忍待发,究竟他要如何才能打消平白加在自己身上的怀疑。

    傅谨伸手扭断了刺客的脖子,沮丧地从地牢里出来,他想找人倾诉一番,可莫青安牵涉其中,他现在都不敢肯定莫青安究竟知不知情,而白之桃已经走了一个月,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春来见他出来便道,“王爷,那个慕山又来了。”

    十天前慕山就回到了京城,他带着姜辉兴冲冲地回客栈找白之桃,怀揣着给她买的发簪想让她高兴高兴,结果掌柜的告诉他白之桃早就走了,还特意留了话给他,说自己去了出阳王府。

    慕山立刻就急了,他以为白之桃是被出阳王抓回去的,着急赶到了王府求见傅谨,结果却从傅谨口里得知,白之桃回月支族了,最重要的是,她是去回去请爹娘答应她和傅谨的婚事。

    慕山不相信,他坚决认为是傅谨把白之桃关了起来,他走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白之桃亲口说为了他留在京城,他不相信白之桃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变心意,至少他要和白之桃见一面听她亲口说是怎么回事。

    傅谨也懒得和他多费唇舌,让他过些日子再来,到时白之桃自会跟他说清楚,可慕山像是得了令,三天两头就往王府跑。

    赶上傅谨今日心情不好,没人说话就罢了慕山还上赶着来找骂,傅谨叫苏葵把他带到书房。

    “之桃回来了吗?之桃在哪儿?”慕山开口便问。

    “放肆,见了王爷还不行礼!”苏葵斥责慕山,他身后还跟着姜辉。

    姜辉小心地拽了拽慕山,先他一步跪下,“草民参见王爷。”

    慕山也只好跟着跪下不情不愿地参拜,“参见王爷,请问王爷之桃在哪儿?”

    “之桃很快就是本王的侧妃,你不可再直呼其名。”

    苏葵的神色微微一动,姜辉十分敏锐立刻就注意到了。

    “王爷您高高在上,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为何偏要抢草民未过门的妻子?”

    “你们可有婚书,可有媒人?”

    “我们两情相悦早已定下终身,王爷如此强娶实非正人君子所为。”

    “慕山,看在你是之桃朋友的份上,本王才愿见你告诉你实情,否则你连踏进王府的资格都没有,你这些忤逆犯上的话足够本王把你送进京兆府大牢。”

    “王爷是心虚了吗,想用权势压人?”

    “本王说了,等之桃回来她会亲自告诉你,你若是再来纠缠,本王也不会纵容你放肆,苏葵,送客!”

    慕山还要争辩被姜辉拦住,拉着他跟着苏葵出去,装作劝人压低了声音却又让苏葵能听到,“山哥别冲动,王爷方才死了王妃便又要娶侧妃,证明王爷对白姐姐痴心一片,山哥为白姐姐好不如让她留在王爷身边,等白姐姐生下小世子,在王府里身份地位便是独一份,不比跟着山哥吃苦好吗?”

    姜辉说得很刻意,他的眼神一直在瞄着苏葵,当他说到小世子的时候苏葵的身子明显绷直了。

    “跟着王爷就一定好?你没见过她,她不是贪慕钱财之人。”

    “山哥,我一路流浪乞讨,只听过人往高处走,白姐姐在王府都好些时日了,也许你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便挺着个肚子与你说话了。”

    姜辉句句话都戳进了苏葵的心里,从前她在府中时王爷几乎每晚都让她伺候,而自从中秋那夜白之桃被带回来,王爷就再也没有找过她。

    明明她在王爷身边的时间最久付出的最多,莫青鸢仗着自己出身高硬要嫁过来也就罢了,白之桃一个不知底细的西域女子凭什么和她平起平坐,偏偏自己还无法有身孕,白之桃将来的地位一定会高过自己,自己要忍气吞声过一辈子吗?

    “姜辉,之桃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再随意揣测了。”慕山气得大步往前走。

    苏葵送他们到了门口便要回去,姜辉谄媚地叫住了她,“这位是苏葵姐姐吧,姐姐英气十足美艳动人一定是王爷十分倚仗的人,我大哥脾气直性子冲,有得罪王爷的地方还请姐姐替我大哥美言几句。这几日天凉风大,我瞧姐姐衣衫单薄手都青了,姐姐可要保重身体别受了风寒。”

    苏葵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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