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夏油杰就来了任务，鉴于他的多次陪同任务，藤原柚认为自己偶尔也要做出一点回应。
于是她跟着来了。
“或许我看起来并不像一个需要陪同的小孩子？”他在抗议。
“或许你应该满足一下别人对你的小小关爱。”
他无奈：“但愿如此。”
“另外，到底是谁回回把别人当成小孩子的？”她也在不满。
“……我的错。”
任务的地点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甚至不是在东京，他们横跨了千里。
来载他们诉说情况的是与藤原柚曾有过一次合作的辅助监督，也就是那次在困住愿女的结界外惆怅抽烟的星野树昱。
星野树昱：“你们要解决导致村子里人口失踪、异常死亡的咒灵，当地说他们会有人指引，我想大概不用担心什么了。”
虽然等级不明，造成的伤亡从目前来看绝不会超过二级。
不过凡事有万一，几人下车的时候出于长辈的心态，星野树昱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遇到什么事情记得联系我，我会想办法解决。”
对着一个特级和一个一级咒术师说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毕竟是一个战斗力或许连二级咒灵都无法解决的辅助监督在对着他们说着负责的话。但他话中隐藏的真心与担当感并无任何的作假，藤原柚和夏油杰都欣然接受了。
在走上山路的时候，眼前是连续不断的树和各种奇异的植物，藤原柚还有些感慨。像是星野这样的将他们当作小孩子并给予承诺的人不多了，大多数咒术师在上层精妙绝伦的宣传和夏油、五条两人切切实实无可比拟的实力下，完全忽视了他们——不仅仅是那两个人的学生，在血腥可怕还承担着生命风险的任务下会不会感到难以接受，甚至是情绪崩溃。
咒术师都是疯子。这句话在咒术界流传了太久，实践与时间皆证明它是一句真理。
如果不足够疯狂，怎么可能抵御得了那些恶心的东西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摧残。□□的可怖的伤口在这种几乎没有痊愈方法的创伤下变得能够忽视。
听起来就像一个鬼故事一样。
藤原柚一边顺着一道奇怪的咒力残骸寻找，一边在心里思考。
她最近变得乐于思考这种近似于人生哲理的东西，被悟那个家伙狠狠地嘲笑一番以后从夏油杰那里得到了一定的支持。
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种“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无条件支持你”的支持。
脚下的残骸失去了踪迹，一间小小的房屋拦住了她的去路。
里面没什么生息，但她能够感受到里面小小的咒力波动，还有一点点近似风一般怯懦的声音。
里面是什么？咒灵吗？可是她没有那种一如既往面对咒灵的从心底涌上来的呕吐感。藤原柚在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淡淡。
不等她进行进一步的探究，她的好朋友便赶过来了。
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从容，上身的白衬衫甚至没有出现什么褶皱。
藤原柚：“你解决了？”
“嗯，”他回应，“还甩掉了那些说着奇怪的话的人。”
夏油杰指的自然是那些从一开始对他们热情得过分的村民，像是有所求的东西一样。
早在去年夏油杰就从藤原柚身上深刻认识到，不是所有人，或者说是弱小都值得他去在意。至少是在非咒灵因素的情况下。
这下轮到藤原柚惊奇了，刻意惊讶和调侃的表情让对方更加不自在，“没想到啊，我们的救世主也会厌烦了。”
“柚，调侃一个为此作出了重大努力的人不是一件好事。”
“那我为此感到非常抱歉了。”她露出懊恼但又很明显的小敷衍，夏油杰向来宽容她独对于他的恶作剧与逗弄。
“怎么？里面有什么麻烦么？”话题很快又被拉回了正轨。很显然，他也没有感觉出咒灵的存在。
藤原柚摇了摇头，“感觉不出来，只是觉得怪怪的，还是要进去看看。”
两个人同一时刻踏入这间房子，后知后觉出它身上爬满了诅咒。
这种诅咒无法诞生咒灵，但是同样蕴含着让人不适且恶心的恶意。
房间早就染上了淡淡的尘埃，大约主人家早就忽视了这里基础的卫生状况，唯有从门口出现繁杂重叠的脚印驱赶了少许的尘埃。
脚印一直在延伸，他们的眼神就这么追寻起了脚印，直到脚印上残余的恶念让他们不自觉将手握成了拳状。
“呀，两位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不过正好……我们一直为这两个祸害心急呢！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们解决这两个祸害啊。您是不知道，他们干的事情可是让我们饱受折磨，我的孙子差点就被他们整到医院去了！你们说，这能不是怪物干出来的……”
“行了，老婆子这点事情就别拿出来讲了。两位大人，主要啊还是他们太危险了！他们竟然用不知名的力量来攻击我们，您看，我脸上这道疤就是他们这两个小怪物干的……”
藤原柚毫不犹豫地打断，眼神冰冷，嘴角的弧度早就消失，“杰，你怎么想？”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两个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身上遍布伤痕的咒术师小孩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好。他一直知道，这个世间的丑恶一直存在，一直以惊人的数量存在于每个人的身边，但他信奉抑强扶弱，信奉牺牲强大拯救弱小，在过去那个尚且不明白真正的世界的全貌的自己面前，似乎该为了弱小牺牲自己。
直至“弱小”有意亦或是无意将锋芒对准其他人的时候，他惘然又迷茫。
那个时候他想起过藤原柚毫不犹豫将刀尖与箭矢对准那群“弱小”，想起过藤原柚拉着他逃课，去尝试过普通人的一切，看电影、逛街、打游戏……那可是夏天，他以为会灰暗过去的夏天。甚至她带着他去看了那些因他而获救的人。
那些人不一定记得咒灵，不一定记得他，但是他们发自内心热衷于生活，甚至在看见两个奇奇怪怪逃课出来的高专生站在自家门口的时候端出来茶水与甜点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弱小的善意与恶意交缠在一起，像两根双生在一起的藤蔓。
“报警吧，”他的话不含温度，夏末的余温也能被他的冰冷驱散，“法律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很有道理。”
无视身边两个表情惊诧不解的村民，藤原柚毫不犹豫打了两通电话。首当其冲自然是警察局，其次是抱着哥哥心态忧心忡忡的星野树昱。
“你们待在那里不要随便乱动，你们和那两个孩子的安全更重要，也不要和那些村民发生冲突。如果你们不想让夜蛾校长来解决你们冲动的烂摊子的话。”
“当然，我们看起来有那么冲动？我以为我表现得足够成熟到忽视外表和年龄。”
藤原柚像一个老母亲一样，在这种心情极为沉重的时候还有一点余力去欣慰正论少年形象的彻底崩塌以及调侃两句。
星野树昱的声音不再那么紧绷，像是被她逗笑了，“总之，安全第一，以你们的实力应该很轻松。”
通话的过程时间不长，夏油杰已经将两个小女孩从牢笼中解救出来，而藤原柚对着两个施暴者施加了两个结界，包括这个房子也被她用结界保护起来，以防闹得更大。
万一真有人得了消息跑了成为漏网之鱼，那可是比让她吃苍蝇、让夏油杰吃咒灵更恶心的耻辱。
警方的特殊办事处办事效率还不错，星野显然遇到这种事情不少了，双方配合默契，很快把所有参与的村民逮捕，只留下一个年迈而心善的老婆婆。
藤原柚和夏油杰这才知道，这两个可怜的枷场双胞胎姐妹唯一的亲人早就因重病、也因村民的冷漠与残酷死去。他们两个现在是孤儿，而且他们如今是术师，他们必须寻找合适的家庭收养。
“这次的事情和悟没关系，找他似乎不太好，已经负担了两个孩子了。硝子……不太方便，你呢？”
在家里夏油杰是独子，但是他繁忙的父母显然不再有精力管理两个孩子，“不太行。”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藤原柚没有失望，反而笑出来，“看来我们家的小沙绘能做姐姐了。”
“没关系吗？多了两个孩子。”
“不是正好吗？”她说，“放在高专还能和惠和津美纪一起玩呢。我猜他们两个都会很高兴，即便惠的表情还是别人欠了他一百万的样子，但肯定是一个好哥哥。”
夏油杰莞尔：“很有道理。”
枷场姐妹已经被他们放进车子了，往那瞟去一眼轻易可以看见他们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他们身上的伤口深深地嵌进血肉，新伤与旧伤重叠交错，绽开血肉内里的鲜红色。
他们本来是极度的惊恐，只要见到人就会害怕，却不敢后退不敢逃跑，像是学乖的猫一样，在进入安全的环境以后即便惊恐也还是睡去了。
藤原柚用了自己最轻的力气，轻轻地触碰了两下两个孩子脸上的伤疤，唇被她紧紧抿住，失去了血色。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夏油杰走过来，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该得到惩罚的人一个都没有逃过。
于是她跟着来了。
“或许我看起来并不像一个需要陪同的小孩子？”他在抗议。
“或许你应该满足一下别人对你的小小关爱。”
他无奈：“但愿如此。”
“另外，到底是谁回回把别人当成小孩子的？”她也在不满。
“……我的错。”
任务的地点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甚至不是在东京，他们横跨了千里。
来载他们诉说情况的是与藤原柚曾有过一次合作的辅助监督，也就是那次在困住愿女的结界外惆怅抽烟的星野树昱。
星野树昱：“你们要解决导致村子里人口失踪、异常死亡的咒灵，当地说他们会有人指引，我想大概不用担心什么了。”
虽然等级不明，造成的伤亡从目前来看绝不会超过二级。
不过凡事有万一，几人下车的时候出于长辈的心态，星野树昱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遇到什么事情记得联系我，我会想办法解决。”
对着一个特级和一个一级咒术师说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毕竟是一个战斗力或许连二级咒灵都无法解决的辅助监督在对着他们说着负责的话。但他话中隐藏的真心与担当感并无任何的作假，藤原柚和夏油杰都欣然接受了。
在走上山路的时候，眼前是连续不断的树和各种奇异的植物，藤原柚还有些感慨。像是星野这样的将他们当作小孩子并给予承诺的人不多了，大多数咒术师在上层精妙绝伦的宣传和夏油、五条两人切切实实无可比拟的实力下，完全忽视了他们——不仅仅是那两个人的学生，在血腥可怕还承担着生命风险的任务下会不会感到难以接受，甚至是情绪崩溃。
咒术师都是疯子。这句话在咒术界流传了太久，实践与时间皆证明它是一句真理。
如果不足够疯狂，怎么可能抵御得了那些恶心的东西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摧残。□□的可怖的伤口在这种几乎没有痊愈方法的创伤下变得能够忽视。
听起来就像一个鬼故事一样。
藤原柚一边顺着一道奇怪的咒力残骸寻找，一边在心里思考。
她最近变得乐于思考这种近似于人生哲理的东西，被悟那个家伙狠狠地嘲笑一番以后从夏油杰那里得到了一定的支持。
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种“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无条件支持你”的支持。
脚下的残骸失去了踪迹，一间小小的房屋拦住了她的去路。
里面没什么生息，但她能够感受到里面小小的咒力波动，还有一点点近似风一般怯懦的声音。
里面是什么？咒灵吗？可是她没有那种一如既往面对咒灵的从心底涌上来的呕吐感。藤原柚在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淡淡。
不等她进行进一步的探究，她的好朋友便赶过来了。
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从容，上身的白衬衫甚至没有出现什么褶皱。
藤原柚：“你解决了？”
“嗯，”他回应，“还甩掉了那些说着奇怪的话的人。”
夏油杰指的自然是那些从一开始对他们热情得过分的村民，像是有所求的东西一样。
早在去年夏油杰就从藤原柚身上深刻认识到，不是所有人，或者说是弱小都值得他去在意。至少是在非咒灵因素的情况下。
这下轮到藤原柚惊奇了，刻意惊讶和调侃的表情让对方更加不自在，“没想到啊，我们的救世主也会厌烦了。”
“柚，调侃一个为此作出了重大努力的人不是一件好事。”
“那我为此感到非常抱歉了。”她露出懊恼但又很明显的小敷衍，夏油杰向来宽容她独对于他的恶作剧与逗弄。
“怎么？里面有什么麻烦么？”话题很快又被拉回了正轨。很显然，他也没有感觉出咒灵的存在。
藤原柚摇了摇头，“感觉不出来，只是觉得怪怪的，还是要进去看看。”
两个人同一时刻踏入这间房子，后知后觉出它身上爬满了诅咒。
这种诅咒无法诞生咒灵，但是同样蕴含着让人不适且恶心的恶意。
房间早就染上了淡淡的尘埃，大约主人家早就忽视了这里基础的卫生状况，唯有从门口出现繁杂重叠的脚印驱赶了少许的尘埃。
脚印一直在延伸，他们的眼神就这么追寻起了脚印，直到脚印上残余的恶念让他们不自觉将手握成了拳状。
“呀，两位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不过正好……我们一直为这两个祸害心急呢！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们解决这两个祸害啊。您是不知道，他们干的事情可是让我们饱受折磨，我的孙子差点就被他们整到医院去了！你们说，这能不是怪物干出来的……”
“行了，老婆子这点事情就别拿出来讲了。两位大人，主要啊还是他们太危险了！他们竟然用不知名的力量来攻击我们，您看，我脸上这道疤就是他们这两个小怪物干的……”
藤原柚毫不犹豫地打断，眼神冰冷，嘴角的弧度早就消失，“杰，你怎么想？”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两个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身上遍布伤痕的咒术师小孩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好。他一直知道，这个世间的丑恶一直存在，一直以惊人的数量存在于每个人的身边，但他信奉抑强扶弱，信奉牺牲强大拯救弱小，在过去那个尚且不明白真正的世界的全貌的自己面前，似乎该为了弱小牺牲自己。
直至“弱小”有意亦或是无意将锋芒对准其他人的时候，他惘然又迷茫。
那个时候他想起过藤原柚毫不犹豫将刀尖与箭矢对准那群“弱小”，想起过藤原柚拉着他逃课，去尝试过普通人的一切，看电影、逛街、打游戏……那可是夏天，他以为会灰暗过去的夏天。甚至她带着他去看了那些因他而获救的人。
那些人不一定记得咒灵，不一定记得他，但是他们发自内心热衷于生活，甚至在看见两个奇奇怪怪逃课出来的高专生站在自家门口的时候端出来茶水与甜点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弱小的善意与恶意交缠在一起，像两根双生在一起的藤蔓。
“报警吧，”他的话不含温度，夏末的余温也能被他的冰冷驱散，“法律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很有道理。”
无视身边两个表情惊诧不解的村民，藤原柚毫不犹豫打了两通电话。首当其冲自然是警察局，其次是抱着哥哥心态忧心忡忡的星野树昱。
“你们待在那里不要随便乱动，你们和那两个孩子的安全更重要，也不要和那些村民发生冲突。如果你们不想让夜蛾校长来解决你们冲动的烂摊子的话。”
“当然，我们看起来有那么冲动？我以为我表现得足够成熟到忽视外表和年龄。”
藤原柚像一个老母亲一样，在这种心情极为沉重的时候还有一点余力去欣慰正论少年形象的彻底崩塌以及调侃两句。
星野树昱的声音不再那么紧绷，像是被她逗笑了，“总之，安全第一，以你们的实力应该很轻松。”
通话的过程时间不长，夏油杰已经将两个小女孩从牢笼中解救出来，而藤原柚对着两个施暴者施加了两个结界，包括这个房子也被她用结界保护起来，以防闹得更大。
万一真有人得了消息跑了成为漏网之鱼，那可是比让她吃苍蝇、让夏油杰吃咒灵更恶心的耻辱。
警方的特殊办事处办事效率还不错，星野显然遇到这种事情不少了，双方配合默契，很快把所有参与的村民逮捕，只留下一个年迈而心善的老婆婆。
藤原柚和夏油杰这才知道，这两个可怜的枷场双胞胎姐妹唯一的亲人早就因重病、也因村民的冷漠与残酷死去。他们两个现在是孤儿，而且他们如今是术师，他们必须寻找合适的家庭收养。
“这次的事情和悟没关系，找他似乎不太好，已经负担了两个孩子了。硝子……不太方便，你呢？”
在家里夏油杰是独子，但是他繁忙的父母显然不再有精力管理两个孩子，“不太行。”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藤原柚没有失望，反而笑出来，“看来我们家的小沙绘能做姐姐了。”
“没关系吗？多了两个孩子。”
“不是正好吗？”她说，“放在高专还能和惠和津美纪一起玩呢。我猜他们两个都会很高兴，即便惠的表情还是别人欠了他一百万的样子，但肯定是一个好哥哥。”
夏油杰莞尔：“很有道理。”
枷场姐妹已经被他们放进车子了，往那瞟去一眼轻易可以看见他们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他们身上的伤口深深地嵌进血肉，新伤与旧伤重叠交错，绽开血肉内里的鲜红色。
他们本来是极度的惊恐，只要见到人就会害怕，却不敢后退不敢逃跑，像是学乖的猫一样，在进入安全的环境以后即便惊恐也还是睡去了。
藤原柚用了自己最轻的力气，轻轻地触碰了两下两个孩子脸上的伤疤，唇被她紧紧抿住，失去了血色。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夏油杰走过来，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该得到惩罚的人一个都没有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