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怎么了？在发什么呆？”看她一直望着窗外，家入硝子不解道。
“没事，看看而已。你说什么鸟最好？我弟弟很喜欢珍珠鸟。听说鸟不好养。”
家入硝子：“养鸟啊，我没什么经验，你问问这个家伙？他家里老东西那么多，肯定不少养鸟的。”
“啊，算了吧。”
*
他们开学在冬末，藤原柚脚下碾过了一层层积起来的雪，留下一个个脚印的坑。
上层让她去东郊。
一个她熟悉又不熟悉的地方。
那里是连绵的山，一座接着一座，昨夜的大雪还有零星的点点坠在枝头树梢，在温和的阳光下面闪着光，偶尔能看见一些小动物路过，留下极小极浅的脚印，风一吹便掩到了雪层的下面。
藤原柚把校服给洗了，托这个天气的福，她竟然将一件衣服穿了三次。
还是那身黑白长裙。
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包裹好的长弓，几乎比人还高，显得她更小一只，像一只鸟，轻轻蹦在山坡上。
东郊不算远，中岛京子将她送到了山脚下，她爬上半山坡的时候见的便是如今的雪景。
她略有遗憾自己没有带相机。
这一次的任务上层给得很具体，直言就在山顶，找到咒灵祓除就好。
无数次呼出白气以后，藤原柚终于踏上了山顶。
她从来不对上层抱希望，早早就把小狸唤醒挂在身边，庞大的身躯笼罩在她的头顶，落下的雪花基本都被小狸挡了下来。如今一踏进山顶，她便有种熟悉的心悸感。
扑通扑通的，快得不正常。
眼前一片的白茫茫，中间矗立着她很久以前，大约已经是一年多前在幻境中看见过的那座神社。一如当年一般，完美无瑕。如果有诗人踏足，大约会乐意赖在这里为它作诗千百首直至痴狂。
东郊，东郊，果然。
“「山神」啊，好久不见。”她轻声唤道，像在叫一个老朋友。
这就像魔法世界中的一句极其有效的咒语，不过是顷刻间，藤原柚便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波动着，剧烈的波动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太敏锐不是一件好事情。即便你我早在同一条舟上渡江。」
祂的声音苍老了不少。
在衰弱么？
藤原柚心里一直不断地猜测。
猜测的同时她也在宽慰自己。没事的，她已经比一年多前的自己强上太多了不是么？准特级，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咒术师是她的对手了。
可是这点苍白的宽慰没什么用。她站在这里，清晰地感受到——
这周遭的一切都在祂的掌控之内。包括她。
这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悦的境地，或许稍有不慎，她就会掉进深渊巨口里面，被撕咬成碎片，成为这个家伙的养料。
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的骨头一直向上攀延着。
她被裹挟在一个无形的结界之中，这一点在她全然踏进这个地方的时候才能够被察觉。
多么可怕。
“这里只有你对吧？”那群老家伙就是让她一个准特级来杀这种特级中的金字塔的么？
她想起昨日家入硝子的宽慰，心说还是太高估那群人了。
「是啊，千百年来，这里只有我一个。」
祂说完就开始笑，直到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刺耳难听的时候才停下来。
「我一直在等你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融为一体呢？明明只要我们合为一体，谁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那个千年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什么四手顽童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呢？」
祂一直在说着，一直重复着那个「为什么」。
「这个糟糕的、充满了蝼蚁的世界，作为一个蝼蚁存活有什么好？为什么不愿意？」
「我们分明是一体啊。」
「如果强制侵入的话，你我或许都会消失的，为什么不懂呢？为什么呢？」
藤原柚不应祂，祂的情绪波动便更加明显了许多。
祂最后一句是一声足够震碎耳膜的凄厉的嘶吼，比起深夜里受惊的野猫更甚，早不负过去的气定神闲，像一个暴躁而无能为力的老妪。
这最后一句也像一个预告，几乎是话音刚落，藤原柚便觉得身体被无形的风拥住，她的头开始剧痛。就像是有人拿着电锯，从她的脑内开始疯狂地破坏着，鲜血和肉块横飞。令她难以克制地跪倒在地上。
小狸在她的身旁不知所措，几根尾巴遮天蔽日四处乱晃。她身上躲藏着的万魂早就都克制不住跑了出来，恢复了原有狰狞形态的他们就像是白色的死神，在空中张牙舞爪，不安地游走着，飘在边缘的万魂疯狂撕咬捶打着结界。
可是它们再疯狂着急也没有用，真正的战争不在陆地上，而是在藤原柚脆弱的大脑。
此刻她的大脑就像一个破布，记忆被随意地盘弄，东丢西甩，意图击溃她的精神防线。
无数的时光从她的眼前匆匆流过。
有她第一次看见咒灵的时候，那个时候是路过的一个好心的咒术师替她准备了一个驱逐咒灵的符，可惜国二的时候被她弄丢了。
这是一段被她抛之脑后的记忆。
接下来马不停蹄又是一段她极为熟悉的回忆，她同弟弟一起拜师、摸着自己的长弓，偶尔拉着皮筋练习，直到第一次拉开那大大的弓，那时心脏的律动与此刻重叠。
有她第一次同妹妹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妹妹说她要永远和家人一起。
她的母亲与父亲一起背对着她站在床尾，在她被咒灵压在床上不得动弹，半梦半醒之际，昏暗中他们压抑的话语，母亲压抑痛苦的哽咽。
她第一次看见她的两个同期。那两个讨厌的家伙，现在离她真的好远。
第一次踏入高专，跨过校门的那一刻，门廊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得鸣叫起来，清脆悦耳。
还有她与校长、同期、前辈、学弟的见面，记得东京的弓道场里的每一个人，记得那一次次夹杂着人声与寂静的荞麦面，记得手心那一颗颗糖，记得她见过的最亮的星星的一夜，记得任务里的触碰……
她所珍视的记忆在被不断地翻找着，甚至是弃之如履。
一团火在她的心里燃着，藤原柚感到愤怒。
其实她不太会生气。
她知道生气的时候会痛苦，甚至夹杂着伤心难过，父亲教过她，生气的时候要冷静下来，将事情用最好的方式解决，那群同期告诉她，生气的时候将那人打一顿就好了。
现在她想用自己的方式。
喉间已经涌上了许多血液，争先恐后地从口中冒出来，喷洒在雪上。
她好像看得见，听得见，也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可是她觉得此刻的她什么也感知不到。她的五感已经封闭了起来，周边的一切都不在她在意的范围内。
一把锋利的刀不断搅弄着她的大脑，甚至出言讽刺。
「这些东西是什么？一堆垃圾？你记的这么清楚，却不多想一想，如若我们合为一体你想要的有什么得不到？」
脑内的弦越绷越紧，藤原柚忽然明白什么——
祂想摧毁那些记忆。
「看呐，不过是蝼蚁，不过是一群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罢了。」
「噢？这个东西我见过。哈哈，你看那里是不是？」
祂硬是指引着、抢夺着她的身体控制权，逼迫着她去看、去迎向神社内的修罗地狱。无疑，肉眼一时数不尽的枯骨与尸体堆积在一起，散发出可怕的气味。里面的枯骨从千年前，便在不断地诞生。
尸堆的最上面，是一个很高的瘦削的男人。
藤原柚记得那个人。
他是东郊的守护者，直川庭。
其实藤原柚不大喜欢他，总觉得他有些神经质。他那日任务时神神叨叨的奇怪样子给她留下了还算深刻的印象。
但这不代表他需要付出生命。
被操控的身体靠近了男人的身躯，双手快要碰到逝者。
“出去。”
身体被迫停下了动作。
“出去！”
比起第一声小得让人听不清楚，这一声几乎是藤原柚吼出来的。
与此同时，令她痛苦的东西也因此被强行剥离开。
「山神」的形态终于完全地显现出来。比之咒灵，祂完全不具备咒灵丑陋恶心的条件，样貌与藤原柚相似，只是苍老黯淡了许多，一头浅茶色的头发一直拖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祂浑身上下无比强大的咒力，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咒灵，光看外形怕不是会以为是一个憔悴的美妇人。
「哈，有点本事。」祂在讥讽地笑，手上拍了几掌，带着施舍般的肯定，「以为将我弄出来就没事了么？我要侵入你再简单不过。」
藤原柚怒极反笑，“是吗？”
她的手在顷刻间便解开了所有的束缚，一把长弓被她牢牢窝在手上。另一手在半空中凝出几只箭。
万魂和小狸都在她的身后层层排列着，论数量，她占优势，如若是比战力，万魂那无数的魂魄、小狸与她绝对有一战之力。
「找到了好帮手，不得了了。」
「山神」的声音压得低，这明显不是什么夸赞，其中的威胁更加浓重，杀意无比浓郁。
「那个老家伙看热闹看得很高兴呢，要是没有我们这一战，将祂拉下马不成问题。偏偏，如此不识相！」
“我对你想拉谁下马不感兴趣，”藤原柚眯了眯眼，已经做好了放箭的准备，“既然今天一定要来个你死我活，我劝你先写好遗书。”
「呵。」
祂明显在轻视她，即便已经被她反击过一次。藤原柚说不清这是否是好事，但是就目前她已经将箭置于弦上祂还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勉强愿意相信这是好事情。
过去的日子她很忙，任务其实没有夏日多，但是她在研究加大自己的筹码，即精进结界术。
这并不容易。结界需要不断地消耗咒术师的咒力，而且量不小。于是一天的时间里，她用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去回忆、去冥想咒力与结界的关系，去探究咒力究竟还有什么用法。甚至为此去寻了挖草药的家入硝子，虽然她完全没有听懂反转术式的咒力是怎么个走向。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时间，她在琐事之余逼迫自己用极短的时间实验。
这样的坚持自然是有效果的。
现在同时射出的那三支箭上缠绕着淡粉金色的咒力，咒力带着她的一丝意志，即便箭没有射中，或者被拔出，也会转瞬之间凝聚成新的箭去追捕。
而且，她将咒力用成了浓缩式的。
她的一份能量，等于别人的十分百分，也许更多。这不再消耗咒力，而是在消耗咒术师的精力。
藤原柚一双眼睛牢牢盯着眼前混乱的景象，看着「山神」被无法被全然祓除的万魂纠缠，看着小狸上去添柴旺火，看着那几支破空而去的箭。
这场战斗，要速战速决。
“没事，看看而已。你说什么鸟最好？我弟弟很喜欢珍珠鸟。听说鸟不好养。”
家入硝子：“养鸟啊，我没什么经验，你问问这个家伙？他家里老东西那么多，肯定不少养鸟的。”
“啊，算了吧。”
*
他们开学在冬末，藤原柚脚下碾过了一层层积起来的雪，留下一个个脚印的坑。
上层让她去东郊。
一个她熟悉又不熟悉的地方。
那里是连绵的山，一座接着一座，昨夜的大雪还有零星的点点坠在枝头树梢，在温和的阳光下面闪着光，偶尔能看见一些小动物路过，留下极小极浅的脚印，风一吹便掩到了雪层的下面。
藤原柚把校服给洗了，托这个天气的福，她竟然将一件衣服穿了三次。
还是那身黑白长裙。
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包裹好的长弓，几乎比人还高，显得她更小一只，像一只鸟，轻轻蹦在山坡上。
东郊不算远，中岛京子将她送到了山脚下，她爬上半山坡的时候见的便是如今的雪景。
她略有遗憾自己没有带相机。
这一次的任务上层给得很具体，直言就在山顶，找到咒灵祓除就好。
无数次呼出白气以后，藤原柚终于踏上了山顶。
她从来不对上层抱希望，早早就把小狸唤醒挂在身边，庞大的身躯笼罩在她的头顶，落下的雪花基本都被小狸挡了下来。如今一踏进山顶，她便有种熟悉的心悸感。
扑通扑通的，快得不正常。
眼前一片的白茫茫，中间矗立着她很久以前，大约已经是一年多前在幻境中看见过的那座神社。一如当年一般，完美无瑕。如果有诗人踏足，大约会乐意赖在这里为它作诗千百首直至痴狂。
东郊，东郊，果然。
“「山神」啊，好久不见。”她轻声唤道，像在叫一个老朋友。
这就像魔法世界中的一句极其有效的咒语，不过是顷刻间，藤原柚便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波动着，剧烈的波动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太敏锐不是一件好事情。即便你我早在同一条舟上渡江。」
祂的声音苍老了不少。
在衰弱么？
藤原柚心里一直不断地猜测。
猜测的同时她也在宽慰自己。没事的，她已经比一年多前的自己强上太多了不是么？准特级，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咒术师是她的对手了。
可是这点苍白的宽慰没什么用。她站在这里，清晰地感受到——
这周遭的一切都在祂的掌控之内。包括她。
这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悦的境地，或许稍有不慎，她就会掉进深渊巨口里面，被撕咬成碎片，成为这个家伙的养料。
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的骨头一直向上攀延着。
她被裹挟在一个无形的结界之中，这一点在她全然踏进这个地方的时候才能够被察觉。
多么可怕。
“这里只有你对吧？”那群老家伙就是让她一个准特级来杀这种特级中的金字塔的么？
她想起昨日家入硝子的宽慰，心说还是太高估那群人了。
「是啊，千百年来，这里只有我一个。」
祂说完就开始笑，直到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刺耳难听的时候才停下来。
「我一直在等你啊。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融为一体呢？明明只要我们合为一体，谁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那个千年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什么四手顽童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呢？」
祂一直在说着，一直重复着那个「为什么」。
「这个糟糕的、充满了蝼蚁的世界，作为一个蝼蚁存活有什么好？为什么不愿意？」
「我们分明是一体啊。」
「如果强制侵入的话，你我或许都会消失的，为什么不懂呢？为什么呢？」
藤原柚不应祂，祂的情绪波动便更加明显了许多。
祂最后一句是一声足够震碎耳膜的凄厉的嘶吼，比起深夜里受惊的野猫更甚，早不负过去的气定神闲，像一个暴躁而无能为力的老妪。
这最后一句也像一个预告，几乎是话音刚落，藤原柚便觉得身体被无形的风拥住，她的头开始剧痛。就像是有人拿着电锯，从她的脑内开始疯狂地破坏着，鲜血和肉块横飞。令她难以克制地跪倒在地上。
小狸在她的身旁不知所措，几根尾巴遮天蔽日四处乱晃。她身上躲藏着的万魂早就都克制不住跑了出来，恢复了原有狰狞形态的他们就像是白色的死神，在空中张牙舞爪，不安地游走着，飘在边缘的万魂疯狂撕咬捶打着结界。
可是它们再疯狂着急也没有用，真正的战争不在陆地上，而是在藤原柚脆弱的大脑。
此刻她的大脑就像一个破布，记忆被随意地盘弄，东丢西甩，意图击溃她的精神防线。
无数的时光从她的眼前匆匆流过。
有她第一次看见咒灵的时候，那个时候是路过的一个好心的咒术师替她准备了一个驱逐咒灵的符，可惜国二的时候被她弄丢了。
这是一段被她抛之脑后的记忆。
接下来马不停蹄又是一段她极为熟悉的回忆，她同弟弟一起拜师、摸着自己的长弓，偶尔拉着皮筋练习，直到第一次拉开那大大的弓，那时心脏的律动与此刻重叠。
有她第一次同妹妹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妹妹说她要永远和家人一起。
她的母亲与父亲一起背对着她站在床尾，在她被咒灵压在床上不得动弹，半梦半醒之际，昏暗中他们压抑的话语，母亲压抑痛苦的哽咽。
她第一次看见她的两个同期。那两个讨厌的家伙，现在离她真的好远。
第一次踏入高专，跨过校门的那一刻，门廊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得鸣叫起来，清脆悦耳。
还有她与校长、同期、前辈、学弟的见面，记得东京的弓道场里的每一个人，记得那一次次夹杂着人声与寂静的荞麦面，记得手心那一颗颗糖，记得她见过的最亮的星星的一夜，记得任务里的触碰……
她所珍视的记忆在被不断地翻找着，甚至是弃之如履。
一团火在她的心里燃着，藤原柚感到愤怒。
其实她不太会生气。
她知道生气的时候会痛苦，甚至夹杂着伤心难过，父亲教过她，生气的时候要冷静下来，将事情用最好的方式解决，那群同期告诉她，生气的时候将那人打一顿就好了。
现在她想用自己的方式。
喉间已经涌上了许多血液，争先恐后地从口中冒出来，喷洒在雪上。
她好像看得见，听得见，也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可是她觉得此刻的她什么也感知不到。她的五感已经封闭了起来，周边的一切都不在她在意的范围内。
一把锋利的刀不断搅弄着她的大脑，甚至出言讽刺。
「这些东西是什么？一堆垃圾？你记的这么清楚，却不多想一想，如若我们合为一体你想要的有什么得不到？」
脑内的弦越绷越紧，藤原柚忽然明白什么——
祂想摧毁那些记忆。
「看呐，不过是蝼蚁，不过是一群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罢了。」
「噢？这个东西我见过。哈哈，你看那里是不是？」
祂硬是指引着、抢夺着她的身体控制权，逼迫着她去看、去迎向神社内的修罗地狱。无疑，肉眼一时数不尽的枯骨与尸体堆积在一起，散发出可怕的气味。里面的枯骨从千年前，便在不断地诞生。
尸堆的最上面，是一个很高的瘦削的男人。
藤原柚记得那个人。
他是东郊的守护者，直川庭。
其实藤原柚不大喜欢他，总觉得他有些神经质。他那日任务时神神叨叨的奇怪样子给她留下了还算深刻的印象。
但这不代表他需要付出生命。
被操控的身体靠近了男人的身躯，双手快要碰到逝者。
“出去。”
身体被迫停下了动作。
“出去！”
比起第一声小得让人听不清楚，这一声几乎是藤原柚吼出来的。
与此同时，令她痛苦的东西也因此被强行剥离开。
「山神」的形态终于完全地显现出来。比之咒灵，祂完全不具备咒灵丑陋恶心的条件，样貌与藤原柚相似，只是苍老黯淡了许多，一头浅茶色的头发一直拖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祂浑身上下无比强大的咒力，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咒灵，光看外形怕不是会以为是一个憔悴的美妇人。
「哈，有点本事。」祂在讥讽地笑，手上拍了几掌，带着施舍般的肯定，「以为将我弄出来就没事了么？我要侵入你再简单不过。」
藤原柚怒极反笑，“是吗？”
她的手在顷刻间便解开了所有的束缚，一把长弓被她牢牢窝在手上。另一手在半空中凝出几只箭。
万魂和小狸都在她的身后层层排列着，论数量，她占优势，如若是比战力，万魂那无数的魂魄、小狸与她绝对有一战之力。
「找到了好帮手，不得了了。」
「山神」的声音压得低，这明显不是什么夸赞，其中的威胁更加浓重，杀意无比浓郁。
「那个老家伙看热闹看得很高兴呢，要是没有我们这一战，将祂拉下马不成问题。偏偏，如此不识相！」
“我对你想拉谁下马不感兴趣，”藤原柚眯了眯眼，已经做好了放箭的准备，“既然今天一定要来个你死我活，我劝你先写好遗书。”
「呵。」
祂明显在轻视她，即便已经被她反击过一次。藤原柚说不清这是否是好事，但是就目前她已经将箭置于弦上祂还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勉强愿意相信这是好事情。
过去的日子她很忙，任务其实没有夏日多，但是她在研究加大自己的筹码，即精进结界术。
这并不容易。结界需要不断地消耗咒术师的咒力，而且量不小。于是一天的时间里，她用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去回忆、去冥想咒力与结界的关系，去探究咒力究竟还有什么用法。甚至为此去寻了挖草药的家入硝子，虽然她完全没有听懂反转术式的咒力是怎么个走向。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时间，她在琐事之余逼迫自己用极短的时间实验。
这样的坚持自然是有效果的。
现在同时射出的那三支箭上缠绕着淡粉金色的咒力，咒力带着她的一丝意志，即便箭没有射中，或者被拔出，也会转瞬之间凝聚成新的箭去追捕。
而且，她将咒力用成了浓缩式的。
她的一份能量，等于别人的十分百分，也许更多。这不再消耗咒力，而是在消耗咒术师的精力。
藤原柚一双眼睛牢牢盯着眼前混乱的景象，看着「山神」被无法被全然祓除的万魂纠缠，看着小狸上去添柴旺火，看着那几支破空而去的箭。
这场战斗，要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