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看看多喜的近照。它真的好听话呀,不挑食也不乱叫,一喊它它就来了。”

    胡牧言躺在床上用手机和流浪猫领养人聊猫咪近况。夜色渐深,窗外的夜风掠过城市的高楼,她耳边是一阵阵风的呼啸声。

    对方口中的多喜是一只黄眼的田园白猫,编号11,是团队成员春末时在一个小区用一盘猫粮诱哄走的。

    手机对面的领养人已经领走它两个月了,还是喜欢个没够,不等团队成员开口要求提供猫咪近照就主动发起话题连发数张照片刷屏。

    胡牧言很喜欢田白11的新名字“多喜”,结束了流浪的日子,它被领养后的日子也会是灿烂而多喜的。

    【多喜睡觉.jpg】【多喜吃饭.jpg】【多喜被抚摸.jpg】【多喜爬沙发.jpg】

    胡牧言点开了每一张照片大图观察猫的神态,多喜在新家的睡姿四仰八叉,会毫无防备地袒露它脆弱的腹部,多喜被抚摸时会眯缝起它的双眼,多喜仍然保持着在沙发顶部行走的习惯。入镜的猫咪用品,不管是它所用的猫窝还是猫食碗都设计得简约可爱。

    真正喜欢猫的人藏不住喜欢,他们总是会带着几分骄傲向别人分享自家猫,被爱的猫在镜头下是闪闪发光的。胡牧言的担心纯属多余,她不介意这种“多余”的情况,伸手悄悄收藏了那张多喜被抚摸的照片。

    她点开自己的朋友圈,想给好友列表里领养人们发的猫咪相关朋友圈点赞。随后发现屏幕上方的消息提示数字在迅速增加,一刷新就增加几个,最后攒到了叫人瞠目的地步。

    消息提示还显示所有点赞都是同一个人干的,他的头像是一只背着包袱的小狗。

    提示仍然在持续增加,无法置之不理了,胡牧言:“……”

    她哭笑不得地把消息截图发给单熠:“大半夜不睡忙着给我的朋友圈点赞?”

    话刚发出去,她就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出现了。字样显示一会儿就停,显示一会儿就停。她耐着性子等,对方没有消息发来。

    胡牧言:?

    她没等到单熠的消息,多喜的领养人反而发来了一条图片消息,她点开发现是一张表达开心的表情包。

    这时候单熠消息发来了,胡牧言只粗略瞟见一长段话中“我”“你”“冒犯”之类的字。不等她读完,消息就被秒撤回了。

    对方的行为堪称迷惑,胡牧言迷惑着迷惑着,居然被他无厘头的举动逗笑了。

    单熠撤回消息后又迅速补发了消息:“我麻烦到你了吗?你朋友圈发的猫都特别可爱,看一条赞一条不知不觉就赞了那么多。”

    胡牧言见他形容猫可爱,表情不自觉地平和下来,心中附和了一番他的看法。她打字过去:“没事,只是很意外你能赞那么多,一直赞到我去年的消息了。”

    单熠发来了一张图片。

    胡牧言仔细看,发现是之前去参加拍摄时那张计划之外的照片。经过后期修图的照片亮度提高了,光影对比愈发明显,人像轮廓好像也比底片要明晰通透。

    她挪远了手机望向那张精致的照片,又凑到鼻尖下瞪着眼观察。不是她自恋吧?虽然照片没有经过任何剪裁,但是她怎么觉得画面的重点偏向她了呢?

    单熠发来消息:“之前给你看的照片我修好了,送给你留个纪念,谢谢你在拍摄的时候帮我引导猫,有空请你吃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而过,多喜的领养人没再发消息过来。黑暗有如实质地铺满每一个角落,手机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胡牧言的小半张脸,空气静谧而黏稠。一阵困意袭来,她抬手打了个哈欠,湿润了眼角。

    她撑着眼皮感谢了他的照片:“谢谢。时候不早我要睡了,你早点休息。”

    单熠秒回:“晚安。”

    附赠一只挥手道晚安的小狗表情包。

    胡牧言犹豫半晌,没好意思回他一个晚安。她看着那只反复挥手的小狗表情包又想笑了,她每次看到那种和联系人毫无关联的表情包就忍不住把联系人代入表情包里想象,想象本人做这个动作会是什么样的。

    胡牧言一边笑一边倒头睡了,视野霎时间陷入黑暗。她和各种人交流一天,是真累。

    她睡着了,单熠睡不着。

    其实在收到胡牧言消息的那一刻,正在朋友圈埋头点赞的他差点惊跳起来。

    单熠心脏狂跳,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捉了个正着。他慌忙切换界面打字:“你不也没睡?”语气太强硬了,删掉。

    “对不起啊,我不该点赞那么多的。”一股子阴阳怪气味,这叫她怎么回,删掉。

    他无法,截图给谭明远,十万火急地求这个脱单人士帮他出出主意。现代年轻人的作息大都不健康,谭明远同样在熬夜,他收到消息后,网名处很靠谱地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单熠万分期待的答案终于被谭明远发来了,他发的是:“你就回,‘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结尾处的波浪号简直是这句话的精髓,单熠光看着这句话脑海中就自动转化出谭明远掐嗓给他念这句话的声音。他一个仰倒,他就知道损友除非忙着和女朋友腻歪,不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贱的时刻。

    谭明远又有消息了,这次较上一次正经:“点个赞怕啥,她发朋友圈就是给人看的。”

    “我一直赞到她去年的朋友圈了。”

    “抱拳,告辞。”谭明远闪人了。

    谭明远只闪了一半,他短暂地失联片刻,再发消息时提供了一条完整的回复:“那就回,我打开你的朋友圈看到了很多我所没见过的风景,喜欢那些精彩瞬间,欢迎来我的朋友圈造访,你能原谅我的冒犯吗?”

    单熠觉得这堆句子读起来怪怪的,但他考虑是朋友脱离学校后表达能力退化了。胡牧言也被他晾在一边太久,直觉告诉他胡牧言现在心情不会太好,所以直接把这段话复制过去。

    发过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终于通悟这段话想表达什么了,迅速撤回。

    单熠给谭明远发了一长段省略号。

    谭明远似乎是为没见到预计中精彩的结局可惜:“浪费兄弟靠着二十多年的才华给你现场编的一首藏头诗,给你机会不好好把握,帮你试试有多大概率能成嘛。”

    朋友的恋爱方式和他不一样,这种时候是靠不住的。单熠想通这一点后,从床上爬起,坐在办公椅上冷静思考片刻,真诚地敲了一段话发给胡牧言。

    胡牧言反应比他想象中更加温和,趁此机会,单熠把那张修好后存在他手机相册许久的记录了她、冯秋和云朵背影照片发了过去,状若随意地发出下一个邀请。

    “谢谢。时候不早我要睡了,你早点休息。”他很快收到胡牧言的回复。

    她没有拒绝一起吃饭!她叫我早点休息!

    单熠举高手机,这种有来有回的平常对话让他心中满是欢畅的快乐。他意识到他在遇到胡牧言之后生活发生了改变,他闯入了另一方从前没接触过的世界,每天的日子是特殊的不重复的,于是连简单的一顿饭的约定都变得令人期待了。

    高中回忆中的胡牧言遥远不可捉摸,明明记忆会不断美化一个人的形象,他却在重新接触她后发现了她与记忆的割裂感和更多可爱之处,重拾起高中错过的青涩心情。

    “晚安。”他发出这句话,并选择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结束了对话。

    “哗啦啦——”城市落下了暴雨。

    雨水不断敲击着挡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单熠起身去关窗,大雨滂沱,暴雨前夕蒸腾压抑的闷热被冲刷一净,雨珠飞溅到他的脸和胳膊上,不痛不痒,皮肤却因为这一丝凉意而战栗。

    他把窗户关了一半,忽然不动了。他入迷地看着雨幕,目光似乎要越过林立的高楼大厦,手中握紧的手机的屏幕仍然停留在他和胡牧言的对话界面。

    次日,胡牧言睁开眼,空气一片凉爽清润。她的劳累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她走至窗户,拉开窗帘,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闪烁着深色的潮湿光泽。窗檐上蓄了一滴水,高悬在她的头顶。当她视线留意到它时,它落下来砸碎在她的窗台上。

    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

    鬼使神差地,她再次点开朋友圈。

    昨晚爆满的消息提示消失了,她往下翻,映入眼帘的是一则省略文案的朋友圈。图片上是一张别人或许觉得陌生,但她绝不会认错的薄纸片。必须要承认,单熠的拍摄技术不赖。照片是精心选择了角度拍摄的,光线在纸片上分割出明暗两块区域,加上后期修图,简单的工作证拍摄呈现出电影海报质感。

    她笑了笑,点了一个赞。

    手机里突然收到了周心悦发来的消息:“胡姐,你快回来,我们遇到麻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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